「真傷了?是不是又打架了?」金月很不放心洪濤的話,伸手在洪濤左臂的石膏上敲了敲,這才勉強相信。
「我是那麼愛惹事兒的人嗎?」洪濤有點鬱悶,自己的大名在後海沿岸還算好使,但也沒響亮到能跨區的地步。金月家在東城,和姥姥家很近,怎麼會知道自己這些年的事跡呢?
「切,你小舅都和我說了,你經常和壞孩子一起出去打架,還被抓進過派出所不止一次,對不對?」金月沒吃洪濤這套,她有準確的消息來源。
「我就沒這樣的舅舅!」洪濤都快怒極而笑了,自己這位小舅舅可真是對自己關懷備至啊,怎麼啥都往外說呢?要說也說點好事兒啊,還專門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小舅前兩年想追我姐,這些都是我聽我姐說的……」金月不愧從小就是班主任的好班長,打小報告的毛病大了也沒改,轉眼就把小舅舅也給出賣了。
「那最終你姐答應他沒?」洪濤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的表情就更痛苦了。
「當然不會答應了,我姐才看不上你小舅呢,他連高中都沒正經畢業,我姐現在可是畫家了!」金月撇了撇嘴,小腦袋立馬抬得老高,就好像她也是畫家一樣。
「太好了!你姐的品位很對路!」洪濤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小舅舅堅決不能和金月的姐姐談成,否則金月她姐姐就是自己舅媽了,自己管金月叫啥?這尼瑪是亂了綱常啊!
「那你有男朋友了沒?你姐看不上我小舅舅,是因為他學歷不夠。我學歷夠啊,大學本科畢業,現在在衛星公司上班,咋樣,品學兼優吧?而且我家是獨子,你過門之後不用和妯娌小姑子之類的相處,現在連婆媳關係都沒了。我小舅在你們金家姐妹身上慘敗,好歹他也是我舅舅,我這個當外甥的不能視而不見,我得幫他報仇!給個報仇的機會唄?」不能讓小舅舅和金月姐姐好上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這個小丫頭從小就是自己選媳婦的標準,只是由於搬家才失去了繼續接近的機會。原本以為這輩子和她就沒啥見面的機會了,可是老天爺居然這麼眷顧自己,逛大街都能逛到一個意中人,那就不能客氣了,成不成先有個意向唄。
洪濤是小學五年級下半年搬家的,剛開始搬走的時候,時不常自己還會利用周末的時間去姥姥家,順便找金月玩玩。當時心裡也沒啥想法,兩個人從小就是鄰居,上一個托兒所、一座小學,放學做作業都湊在一起,習慣了。可是這一搬家,把從小培養起來的情誼也給搬沒了,慢慢的互相都有了新的小夥伴兒,關係也就沒那麼密切了。尤其是上了初中之後,金月也是個大女孩了,就算洪濤沒搬家,也不一定會整天和個禿小子混在一起。
這一分別就是十多年啊,從來沒見過面兒,只是聽父親偶爾提起過她的名字,自己父親和金月父親倒是一直維持著不錯的友誼。現在突然見到了,就好像在洪濤原本平靜的心裡扔下了一顆鵝卵石,小波紋瞬間就瀰漫開來,攔都攔不住。
在自己這些年所遇到的同齡女孩子裡,洪濤突然覺得金月最適合自己。首先兩個人互相了解脾氣秉性,雖然十多年沒見面了,但性格這個玩意通常不會變化太大,還是有跡可循的。其次自己和金月也算是青梅竹馬,有那麼一點點感情基礎,交往起來比較順暢。最後、也是最主要的一點,洪濤覺得金月和自己的性格比較互補。自己散漫、跳脫,金月從小就是好孩子,守紀律守規矩,一板一眼。要是這樣兩個人湊在一起生活的話,說不定能互相促進、互相融合。而且金月的外貌也不錯,就算長大之後少了一些兒時的可愛,但怎麼說也得算是個美女,自己找上她不吃虧啊!
「你又來!再貧嘴我可真踢你了啊!坐下,不許你站著,老比我高這麼多,真討厭!」可惜洪濤這番話沒得到金月的認真考慮,也難怪,他這種說話方式讓人根本就無法判斷真假,總以為是開玩笑呢。
「你在哪兒上班呢?我金叔和郭姨身體還好不,哪天我去看看他們吧,十多年沒見了。」既然金月沒正面回答,洪濤也就沒法死氣白咧的追問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先去看看未來老丈人、丈母娘也成啊,咱來個曲線救國!
「他們離婚了……我上初中的時候……」沒想到洪濤這次又找錯了方向,金月一提起自己的父母,神情立馬就落寞了很多,臉上的小酒窩都不見了。
「哦……這樣啊,那你自己過得怎麼樣?」洪濤差點伸手給自己一個大嘴巴,你說這個天聊的,咋就那麼不順呢。
「我和我爸過,我姐跟我媽。其實……其實我沒考上大學,只混了一個大專,現在在園林局公園管理處上班兒,還是我爸幫我找的,湊合混吧……你呢?剛才你說在衛星公司?那不是成科學家啦!小時候你不是最想當科學家?」一說起自己,金月的神情就更落寞了,幾乎是每說一句話就嘆一口氣。
「啥科學家啊!我也是沒考上正經大學,要不是我爸我連大專都上不了。畢業之後分配在首鋼了,我不願意干,就自己找了這麼一家公司,合同工,也沒啥高科技,幫著轉播電視信號,說白了就是盯著一大堆電視發呆。」這些年洪濤真不知道金月家發生了什麼事兒,小舅舅這個傢伙屬於單向閥門的,往外禿嚕自己家的事情嘩嘩痛快,可是往裡卻一點都不傳達。一聽金月自己的描述,洪濤立馬就感受到了她內心中那股子濃濃的鬱悶。
金月從小就是個追求上進的孩子,到自己搬家之前她年年都是三好生,也一直都是班長,學習雖然沒自己好,但也是第一流的。要是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她就是保送重點初中的結局,然後一路保送、推薦下去,就算有天賦限制不能考上最最最重點的大學,弄個一般重點大學也不是問題。
按照她的脾氣和自身條件,只要進入大學,百分百是第一波入黨、第一波學生會幹部,和導師、系主任的關係也自然很好,她向來是老師的貼心幹部嘛。然後按部就班的畢業、按部就班的被大單位選中、按部就班的進入青年幹部行列。就算因為家庭背景不足,無法獲得足夠的上升推力,到三四十歲的時候混個處長噹噹還是不難的。女幹部啊,還是美女幹部,萬一抱准了粗腿,說不定就一飛沖天了呢。
可現在她的人生軌跡完全變了,原因洪濤大概也能想到,家庭的分裂對一個初中孩子來講還是非常致命的,很容易在思想上產生巨大的波動,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好好上學、不好好學習,成績一落千丈。這些東西不是洪濤憑空猜出來的,而是他親眼所見、親身感受。在他初中、高中的時候,也碰上過和金月家庭類似情況的同學。那些孩子會顯得很孤獨、很心事重重,最終的結果沒幾個好的。好孩子變成了一般孩子,一般孩子變成了壞孩子……
原本洪濤還想使勁兒顯擺顯擺自己的學歷、工作,好讓金月覺得自己不太垃圾,還算門當戶對,但是聽完了金月的敘述,洪濤馬上就把原來的方案推翻了。這時候如果還在自吹自擂,那不是成心戳她的肺管子嘛。此時她需要的不是看著別人飛黃騰達,而是讓她感覺到每個人都有不如意的平衡感。這倒不是說金月是個氣人有笑人無的小人,其實每個人都是這樣,只不過程度有高有低罷了。這是人性啊,是人就免不了俗。
「又說謊!你這兩兜子影碟得有上萬塊錢了吧?別說這都是給單位買的,你們單位要這麼多影碟幹嘛用?還有演唱會?」金月可沒那麼好糊弄,她對洪濤說的每句話都會過好幾遍腦子,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否則就得吃虧受騙,都成條件反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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