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你的記憶 十、那個漫長的夜晚

    因為是下午，已經過了吃飯時間，這家有些偏僻的日本料理店比較冷清。

    「這個時間全餐可以打85折呢，還有特價菜和免費點心送。」丹多拉還沒坐穩就興奮地說。

    「你怎麼這麼了解？是不是經常背著我來這裡消費？我說我的錢怎麼總是少呢。」

    「就你那點可憐的錢吧。人家是在網上查到的。」

    雖然艾索換掉了兩個比較貴的菜品，但總體來看，還算挺豐盛。

    「就別喝酒了，一會還要駕駛，被查到要罰款的。」艾索看了眼酒品的標價說。

    「當然要喝點了，又不是經常來這種雅致的店，再說這裡離家也不遠，還有啊，不是說好要慶祝嗎？小氣鬼。」丹多拉興致很高。

    「我小氣？要不是修你那破飛行器花光了我的錢，我可以天天請你吃大餐。」

    「哼，你有多少錢也不會大方的。」

    「好！喝點就喝點，」

    於是倆人就又點了清酒，在小隔間裡吃喝起來。

    經過了嚴重的體力透支和死裡逃生，而忽然面對令人垂涎的美食，倆人也顧不上多說話就開始大吃起來，這與需要幾分優雅與內斂的日式飲食風格來看，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好在一翻風捲殘雲後，倆人終於恢復了些許謙讓。

    「好吧，都留給你慢慢吃，抽出點時間來坦誠一下自己好嗎？」艾索喝了口酒又抹了下嘴後滿足地說。

    丹多拉吞下一口沒有嚼爛的肉片才勉強吐幾個字來：「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什麼你當然知道了。」

    「你想知道什麼我才知道應該告訴你什麼啊。」

    「別和我玩繞口令了，如果你不馬上坦白交待，我就找個藉口溜走，把你押在這裡涮盤子賺飯錢。」

    「好吧。我先給你看樣東西。」

    丹多拉擦了擦嘴，又擺正些身體恢復一下女人姿態才側身從衣服裡面掏出那本在圖書館裡拿出來的書。

    「最漫長的夜晚，知道這本書嗎？」

    「不知道，作者沒什麼名氣吧。」

    「何農，這本書的作者，據我所知，他只寫過這一本薄書，同樣據我所知，還無人問津，而就是這本書，讓我找了很長很長時間。」

    「你這樣說，我倒是有些興趣了，接著說。」

    「現在找到了。」

    「然後呢？」

    「然後我要把這本書細細地讀，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我現在已經基本可以嫻熟地掌握你們地球的文字了，這不是我的聰慧，而是科技的力量。」

    「你不會偷偷使用了記憶存儲技術吧？那可是地球上排在毒品前面的禁忌器。」

    「當然不會，這在我們銳特星上也是如同魔鬼一樣的黑科技，我當然不會去做那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那好吧，可是我更感興趣的是，這本書為什麼對你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要知道，在地球上，偉大著作可是不勝枚舉，那些才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基石，而且，好像這本書並不在列。」

    「我無意詆毀你們星球的那些基石，可是我只對這本書感興趣，知道如獲至寶是什麼感覺嗎？哦，感謝你來找我，感謝那個黑衣人想殺我，感謝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因為這一切，都是我得到這本書的機緣。當然，也感謝這頓美食。」

    「別扯遠了，還是說說這本書吧。」

    「這是寫十年前那個漫長黑夜的書。」

    「可是，寫十年前那段歷史的書有很多啊，我可以介紹給你幾本寫得好的，從文字到情節都可以說是」

    「不不，我只要這本，這本書的作者何農，是親歷者之一。」

    「地球上每個人都是親歷者，因為那個漫長的黑夜在地球上沒有任何光明的角落。」

    「銳特星也一樣，每一個人都是親歷者，包括你我，所以說，記錄那段日子的書很多也就不足為奇了，可我所說的親歷者，也就是這本書的作者，他不單純是親歷者，還是參與者，少數參與者之一，並且，只有這個人留下了文字，但可惜——對我來說卻又是可幸的是——沒有人知道他是其中的主角之一。」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你又不是地球人，又是第一次來到地球。」

    「這是個秘密，但如果你是信任我的，總有一天你能知道。」

    艾索好奇地去拿那本書，丹多拉本能地用手護在了書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鬆開了手，艾索不屑地將書拿過來翻看。

    「文字挺簡潔流暢，但好像也沒什麼奇特的，似乎沒有什麼跌宕起伏的或是驚悚怪異的情節」艾索一邊隨手翻看一邊評論，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一頁。「印刷數量很低呢，只有兩千本，沒什麼人看吧？」

    「你終於說到了關鍵處，在這個有幾十億人的世界裡，兩千本，就像是倒入大海中的一杯水而已，並且還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人，隨手翻翻就永遠地棄於角落，所以，能有幸得到這本，也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好了，別繞圈子了，直接說這本書的價值所在吧。」

    「在講它的價值之前，我想問你，你能完全相信我嗎？」

    「如果我對你還抱有什麼懷疑的話，就不會拼了這條還沒有老婆的小命去救你了。」

    「也許你是一時昏了頭呢？也許是一時激動或是一時想逞英雄呢？或是根本就沒想到後果很嚴重，只不過是沒有退路呢？」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婦人！心掏給你都會被你煮了吃了。」

    「你沒發現我此時是認真的嗎？」

    「那好吧，我相信你，完完全全的。」

    「那如果你相信我，會不會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去尋找一個天大的秘密，並且相信，如果發現了這個秘密，也就將獲得取之不盡的財富。」

    「好啊，一周？半個月？最多我能請一個月的假，時間再長就不好說了，現在能找個這樣清閒的工作」

    「我說的是離開這裡，辭掉你那個沒出息的破工作！」

    「你在說什麼瘋話啊，我剛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一個夢寐以求的二手飛行器，你卻讓我放棄這一切，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沒出息！就知道你不相信我。算了，和你這樣一個沒什麼理想沒什麼作為的小男人真是話不投機。」

    「哦，就憑你一句話，就憑一個相信，甚至都不知道相信的是什麼，我就陪你去浪跡天涯？我承認確實喜歡你，但還沒有為此殺人放火失去理智啊。」

    「又沒讓你去殺人放火，不過呢，浪跡天涯這四個字倒是挺貼切的，只是這個天涯不是地球，也不是銳特星，而是真正的天涯——宇宙。」

    「算了，咱不喝了，日本這玩意都是騙人的，一定是什麼非洲草釀的酒，我看你一定是出現了幻覺，胡言亂語的，咱結賬回家吧，不然等一會我也喝懵了咱就都找不著家了。」

    「別掩蓋你的懦弱了，你想過這種碌碌無為的生活隨便你，我的飛行器修好了沒有？昨天你說就差一個小部件了，什麼時候能給我安裝好？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

    「對，沒錯，我就是想過那種碌碌無為的生活，和一個女人生兩個孩子，然後默默無聞地生活一輩子，咋了？我就喜歡這樣，我就懦弱了咋地？」

    「隨便你。」

    「你要去哪？」

    「用你管呢。」

    「不行。」

    「你的飛行器還沒修好。」

    「還得多長時間？」

    「一個月兩個月，也可能是一年半載，三年兩年也說不準。」

    「那我就開你的那個破二手飛碟走，用我的和你的換，我的那個能換你十個，算我給你這段時間的報酬。」

    「不行。」

    「有什麼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你管不著我。契約里的主人是我，而不是你。」

    「至少你得給我講講來龍去脈吧，我也好確定你是不是可以追隨的人。」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最重要的是，我還不能確定你聽不聽得懂。」

    「那也得試試啊。」

    丹多拉忽然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並示意不要出聲，就在這時，艾索也清晰地聽到隔斷外面響起了不緊不慢，但很沉重的腳步聲。

    這個腳步聲，他們在圖書館裡都曾聽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