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去了。」張文定苦笑著搖頭。
剛才汪秀琴所遇到的那一幕可是給他上了一課,讓他印象深刻。他可不想那種霉到頂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他是堅決不想再和陶瓷公司那事兒發生任何關係了——原本就不是他的工作嘛。
聽著外面漸漸吵鬧起來,張文定儘管心中好奇,可還是忍住了沒去看,不過他看不看都無所謂,自有白珊珊探明情況後匯報給他。
通過白珊珊的嘴巴,張文定坐在辦公室里也知道了外面的情況,人們已經從會議室下來,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而汪秀琴和龔玉勝已經焦頭爛額了。
當時到現場來的人太多,老人孩子都有,雖然說大部分人對汪秀琴給予了很高的期望,可還是有些人對汪秀琴不以為然。一戶人家來了幾個的,有人去會議室向汪主任表達訴求可也有人沒進去,然後,這些沒進去的人就發現了記者的到來,通知了會議室里的人,大家就都跑了出來——他們聚集在管委會,為的就是把事情鬧大,現在有記者過來了,不跑下來湊熱鬧才怪。
人們雖然憤怒,但都很克制,而且有這麼幾家報社的記者在,所以石三勇帶著人也不能把人家怎麼樣,只能幹看著。
記者來得快,走得也快,見從管委會方面無法得到比較有價值的東西之後,他們就走了。
記者這一走,原本先來的人們也三三兩兩地走了,邊走還邊討論著明天的報紙會寫什麼,等媒體上出現了這個事情之後,自己這些人應該怎麼辦怎麼辦......
汪秀琴一臉鐵青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重重地砸下電話,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撥打鐘五岩的電話,然而鍾五岩卻關機了。她急切需要跟鍾五岩說一說現在的情況,要鍾五岩跟那幾家報社打個招呼,要不然的話,自己真的就很被動了。
原本以為記者來了之後自己可以穩坐釣魚台,看著徐瑩和龔玉勝手忙腳亂去應付,卻不料自己剛一回來,麻煩就莫名其妙地惹上了頭。
這管委會的人一個個怎麼就這麼沒臉沒皮呢?出了麻煩事都喜歡往別人身上推,功勞就沒見他們給誰讓過。
哼,都怪張文定,剛才要不是他在人群中叫自己一聲,自己哪會惹上這一身騷?這個張文定,肯定是故意叫的一聲,目的就是要讓我和徐瑩一起來抗這種事,真是徐瑩的狗腿子,處處為徐瑩著想。
她剛才給徐瑩打了個電話,可徐瑩說現在陶瓷公司的人都相信她,要她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汪秀琴聽到這個話只差跳起來,覺得自己冤得無與侖比,對張文定就更恨了,摔了只杯子之後,她覺得要是不給張文定一個教訓,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一念及此,她就給張文定打了個電話,要他馬上到她辦公室來。
張文定特別不想這時候見汪秀琴。
他知道汪秀琴這時候肯定正怒火衝天,他跑上去絕對不會看到她有什麼好臉色,可人家畢竟是分管領導,他儘管萬分不願,也只得上樓去。雖然張文定現在在開發區內頗有些風頭正勁的意思,可他在體制內混,只要領導不是做得太過份,還是要對領導保持必要的尊重的。
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催之,現在陶瓷公司的事情又被記者這麼一鬧,肯定會有人要倒霉,現在可不是出風頭的時候啊,還是低調點好,上去挨幾聲批評也無所謂的。
誰又沒挨過領導的批呢?
當成耳邊風就好了。
不過,這次上去挨個批評,他卻是覺得相當冤,他猜想汪秀琴找他肯定不是談工作,十有八九是剛才的事情她太鬧心了,所以要把自己叫上去罵一通出個氣。唉,汪秀琴啊汪秀琴,我不就是在黨校學習的時候沒偏向你嗎?你有必要記恨這麼長時間嗎?
心眼太小,以後開發區升級了,這種胸襟氣度,哪兒配得上副處級領導的稱號嘛。
看看人家徐瑩多大氣,一切以工作為重,再大的私人恩怨也不帶到工作上來。
果然如同張文定所料,他上到她辦公室之後,就發現她黑著一張臉,看到他進來,卻也跟沒看見似的,冷著張臉自顧自地看文件。
靠,跟老子玩這套!
張文定就心中好笑,汪秀琴還沒當幾天副主任,辦事能力沒怎麼提高,可領導的作派卻是越來越大。現在居然連領導學習時間都弄出來了,真是不知道說她什麼才好,一個正科級的副主任,多大點領導啊?有那麼多文件要學習,有那麼多精神要領會嗎?
下屬要見領導,有時候領導確實很忙,需要看文件打電話,把下屬晾在一旁,等文件看完之後才會跟下屬說話,後來一些人就把這一招記住了,見領導的時候被晾了,等自己召見下屬的時候,也會時不時的來這麼一招。當然,大多數都不是要學習,而是通過這麼一個舉動,給下屬一種無形的壓力。
這個舉動,就是領導學習時間。
這個學習時間基本上都是領導對不順眼的下屬所使用的,但有時候也對心腹下屬用,多為敲打之意。而身為下屬的人,在這種時候就就會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候領導,不可出聲提醒,這是對領導的尊重。
這個領導學習時間,如果是對自己的心腹下屬,那麼幾分鐘就可以了,如果是對特別惱火的下屬,則有可能十幾分鐘甚至半個小時!
張文定在上來的時候確實是想過要對汪秀琴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尊重,然而看到她對自己玩出這麼一手來,就覺得她做得有點過份了,心裡怒火中燒,可表面上卻沒顯露出來,而是面帶微笑著叫了一聲:「汪主任。」
哼,你想對我搞領導學習時間,但是我會那麼老實等你半個小時嗎?別的下屬在這種時候不敢叫領導,可是汪副主任啊,我跟別人可不一樣呢,連徐瑩我都不怕,還真以為你這個分管領導有多了不起?
汪秀琴確實是準備先晾一晾張文定,然後再教訓他的。可她卻沒料到,看著別的領導用得很得心應手的學習時間,等她一用,居然會出了個意外情況——下屬竟然敢先開口。
這種情況,她就有點手足無措了,如果答應一聲呢,自己好不容易形成的氣場就散了,可要是不應一聲呢,似乎顯得氣度也太小了些。
這麼一遲疑,她心裡還在猶豫,可表面上給人的感覺,那就是繼續裝逼不鳥張文定的。
張文定就認為汪秀琴實在是臉皮太厚太過無恥,心裡冷哼一聲,臉上繼續微笑道:「汪主任,我來了。」
這一下,汪秀琴沒法繼續猶豫了,也不能裝作沒聽見,便抬起頭,面無表情道:「什麼事?」
張文定就在心裡罵娘了,是你叫我上來的,現在居然問有什麼事?雖然說領導說話做事通常都比較不講道理,但也不能不講道理到這種沒臉沒皮的程度吧?
心裡的鬱悶真是沒邊沒際了,張文定感覺自己都快要憋出內傷,卻也不再客氣,臉上的微笑依舊,可說的話卻是生硬了起來:「主任,是您叫我上來的啊。」
汪秀琴也被張文定這句話給憋了一下,這個下屬,說話怎麼就這麼不尊重領導啊,句句話都直想把領導給抵上牆啊!你他媽的讓我說兩句會死啊?!
她終於穩不住了,怒火直接躥到了臉上,牙齒狠狠咬了咬,還是強壓住了拍桌子的衝動,努力將臉上的怒容收回,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看著他道:「小張啊,是這樣的,現在陶瓷公司這個事情,需要有個人跟他們具體聯繫,啊。別的同志都沒這方面的經驗,而你又在事發當天跟他們有過接觸,和記者也有過接觸,啊,這個,對整個事情的經過,都比較了解。啊,基於這麼個情況,所以啊,我們就決定,這個事情,還是交給你來辦比較合適......」
「汪主任,這個事情我辦不了。」張文定一聽到這個話臉都綠了,不等她說完就馬上出言打斷道,「我最近的工作很忙,還有好幾個投資要談,根本就顧不過來。再說了,這個事情我也沒有經驗,都不知道怎麼處理......汪主任,我太年輕了,我覺得,處理這種複雜的問題,讓更穩重一些的同志出面,可能會更有利於和陶瓷公司的員工和家屬們溝通,讓這件事情得到圓滿地解決......」
被他這麼一打斷,汪秀琴氣得嘴角連連抽搐,這個張文定太不像話了,領導話還沒說完他竟然敢隨意打斷!
哼,在體制內混,面對分管領導也敢囂張到這種程度,不止不聽從領導安排,對工作挑三揀四,而且竟然還教起領導應該怎麼做事來了,他眼裡還有上下尊卑嗎?
太狂妄,太目無領導了!
汪秀琴這一下就忍不住了,伸手在桌子上狠狠地一拍,拍得桌子上的水杯筆筒都是一陣輕顫,厲聲喝道:「張文定同志,注意你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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