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載江湖 第59章 劍
「瑪德，打！我跟你打，打死你，他瑪的！」
如果說之前劉洋只是想找葉洛麻煩，在他說出這番赤裸侮辱的話後，內心的憤怒已然提升到了極點。
「小子，別說我不給你機會，現在跪地道歉我可以饒了你，否則下半輩子你就等著在床上過吧。」
劉洋厲聲冷喝，一張臉著實陰沉到了極致。
身為點蒼派掌門獨子的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受過這般屈辱對待，尤其是還當著自己父親的面，這不就等於是不將點蒼掌門放在眼裡麼。
同一時間，在聽到葉洛的話後，劉崇遠的表情也是空前陰沉，偏偏方暮雲一臉悻悻絲毫沒有要制止的意思，看的劉崇遠心裡十分窩火。
「方掌門，你就沒點想說的？」
「說什麼？」方暮雲撇撇嘴。
劉崇遠氣結，微怒道：「犬子雖然不才，卻也是三重天修為，你這徒弟修為太低，哪怕只是切磋，刀劍無眼會難免會傷到他，本座可不想看到那種情況的發生。」
劉崇遠並非不想看到葉洛受傷，而是擔心因此破壞了武當的關係，他這次來的目的是有求於人，況且彼此份屬江湖大派，隨意爭鬥萬一傷了和氣，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不知道該說劉崇遠天真痴傻，還是該說他不諳世事，如果真的不想和武當交惡，一開始就不該放縱劉洋肆意妄為，更不能因為一些面子而將事情逼到這個份上。
江湖人，面子毫無價值，但門派不同，臉面往往比一切都重要。
葉洛很清楚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在感受到方暮雲不悅的時候主動跳出來『尋釁滋事』，劉洋也是蠢，三言兩語就被攛掇上火，完全不需要葉洛多費什麼力氣。
事已至此，除非像劉洋說的那樣，一方跪地認錯道歉，否則事情將在沒有挽回的餘地。
彼此罅隙已經出現，是非對錯已無意義，這，就是江湖。
不以對錯論是非，只憑拳腳定成敗。
打定心思，葉洛隨即走到一名武當弟子面前，緩緩伸出了手，「兄弟，你的劍借我一用。」
那人一愣，下意識的看了方暮雲一眼，方暮雲點頭稱是，他這才敢將劍交到葉洛手上。
「給你。」
「多謝。」
隨手接過長劍，劍鞘在手中飛旋一圈被他負在了身後，徑直走向堂外大院。
看到這一幕，劉崇遠知道這一場是躲不過去了，劉洋剛要出去，卻被劉崇遠拉住，附在耳邊嘀咕了一句：「洋兒小心，我看這小子拿劍的手法頗為不凡，恐怕是個用劍的高手。」
「放心吧爹，任憑他再怎麼高明，孩兒不信他這二重天的修為還能翻出花來。」
說完，劉洋提劍向外大步而去。
「劉掌門，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方暮雲邀請，劉崇遠點頭答應。
不一會兒，幾人來到大院，葉洛和劉洋已經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看看劉洋，又看看葉洛，劉崇遠神色閃爍，開始重新審視起葉洛。
「氣脈悠長，呼吸平緩，真氣沉穩，面色紅潤，這小子在內功上的造詣絕對不低，恐怕真氣錘鍊的極其精純，有些大意了。」
之前是帶了情緒，導致劉崇遠是以一種鄙夷的態度去看葉洛，但現在重新打量，立刻就看出來葉洛的不一般。
「腳步輕重如一，踏動間步伐一致，下盤很穩；手臂甩動衣袖振風，拳腳功夫極為紮實；眼神清澈，神態自若，臨陣氣息不亂分毫，對戰經驗恐怕也相當豐富。再加上剛才拿劍的手法，這小子竟然是個全才！」
得出這一結論，饒是以劉崇遠的心性也不禁錯愕了一下。
武道修行，需要有側重的系統修煉，以自身特點專長為核心，著重提升特點才能有所建樹，這就是所謂的天賦。
通常而言，拳腳功夫好的輕功不一定會好，因為人的精力畢竟有限，這兩種路子又是截然相反的修煉方法，除非武學造詣提升到一個極高的程度上，否則尋常武者身上都會存在弱點。
再者說，擅長用劍的一般不怎麼懂拳腳，一個追求的中短距離進攻防守，另一個則是注重近身廝殺，宗旨上背道而馳，修煉起來自然大相徑庭。
但看葉洛，分明是拳腳刀劍都有修煉，連帶著腿上功夫和內功都絲毫不差，這種情況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極不合理的，方暮雲身為一派掌門，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方掌門，我看你這徒弟貌似有點意思啊。」
抽了個空子，劉崇遠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聽到這話，方暮雲好奇轉頭，「劉掌門這話何意？」
「冒昧的問一句，你這徒弟的武功是你教的嗎？他最擅長什麼？」
「教的話…」方暮雲眉毛輕輕一皺，旋即舒展，「實不相瞞，我還真沒怎麼教過他，至於他擅長什麼，應該是拳腳功夫和用劍吧。」
「你這個當師父的都不清楚他擅長什麼？」劉崇遠驚訝不已。
方暮雲點頭稱是，「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怎麼修煉我自然管不著，因為武當的宗旨從來就不是教人武功。」
「不教武功，有意思。」
可能是屋外的涼風吹醒了他們的頭腦，又可能是看到葉洛修為不凡後，劉崇遠對劉洋的處境有些擔憂，和方暮雲交談的時候，無形中少了許多爭執的意思。
方暮雲能感覺到他的情緒逐漸平和，心滿意足的點了下頭。
「這才是一派掌門該有的風度，劉崇遠，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然沒讓我失望。」
二人不再多說，將目光投向院子當中對峙的兩人。
「小子，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小爺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就不配當點蒼派傳人。」
「我的本事很差，劉公子一會兒可要手下留情哦。」葉洛笑嘻嘻的說道，神色中卻絲毫看不出有任何忌憚，反倒給人一種揶揄嘲諷的感覺。
看到他這幅態度，劉洋心中火氣更盛，噌的一聲抽出佩劍，無匹劍鋒直指葉洛。
「混賬東西，看我一會兒不撕了你的嘴，看劍！」
話未落地，劉洋已經提劍衝上前來，腳踏玄妙步法，明明來勢洶洶，恍惚間卻又給人一種極端飄逸的錯覺。
「身法和劍法融為一體，點蒼派還是有點東西的。」
葉洛心中呢喃，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一直到劉洋的劍刃快要刺中他的時候，這才突然往旁邊一個側步閃避，長劍帶鞘在手中極速翻轉一圈，恰好抵住劉洋的劍。
當今武林，江湖門派並起，其中以八大門派最具名望，少林，武當，峨嵋，崆峒，華山，點蒼，崑崙及丐幫。
各派武功各具特色，專攻涉獵亦有所不同。而這其中，劍法最為出眾的有三家，武當，峨嵋，點蒼。這三派劍法玄妙無比，並稱為當世劍道『三絕』。
武當劍法以大氣磅礴，雄渾浩蕩著稱，兼具陣法輔助作用，威力高深莫測；峨嵋劍法陰柔中帶著一股陽剛，劍法以靈動多變著稱，而點蒼，單論劍法可能不及這兩家，但他們的劍法卻是可以和輕功融為一體的。
點蒼輕功輕靈飄動，專走輕、柔、快、變等路線，劍法亦如此。
無論是武當還是峨嵋，輕功和劍法都是獨立系統，雖說可以相輔相成，卻遠遠達不到如點蒼派這般渾然一體的感覺。
葉洛並未修習過武當功夫，好在太玄無極功里記載有武當各類功夫的要訣特徵，勉強用用該是能做到的。
然而此刻面對劉洋施展出的點蒼劍法，葉洛立刻就感覺到了其中蘊藏的精妙不凡。
他一直以來都極少使用劍法，一方面是在劍法一道上沒有什麼天賦，好多次那些看似凌厲玄妙的劍招也不過是靠戮殤劍中收錄的劍法和戮殤劍本身的鋒利。
本以為劍法上可能就這麼一直半吊子的水平了，沒想到和劉洋一交手，頓時就有了新的領悟。
「劉洋施展的應該是點蒼派的頂尖武學——七十二式迴風舞柳劍法，既可以做劍招，也能驅使輕功，二者渾然一體全無破綻，施展起來揮灑自如進退有度。」
如果單只是看劉洋的劍招，葉洛並無什麼感覺，但自從劉洋出劍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氣質就完全變了。
光明，正大，堂皇，大氣，凜然，無懼，自如，灑脫。
看到這一幕，葉洛心神微動，隱約感覺似乎正在踏入一座嶄新的殿堂。
「劍道，乃堂皇君子之道，用劍者，當為君子。」
心有所悟，葉洛長劍依舊未曾出鞘，就這麼以劍鞘輕鬆格擋下劉洋揮來的劍鋒，同時腳步輕移閃躲。眼睛微眯，心神好似飛入九霄雲上。
「劍有三則，禮，敬，殺。」
葉洛睜眼，劍刃陡然間出鞘三分，內斂寒芒突然映入劉洋眼中，劉洋視線受阻，慌忙向後拉開距離。
戮殤劍作為傳世神劍，內蘊典籍中自然少不了劍道領悟和記載。這劍之三則，據說就是一名絕世高人畢生心血凝注而成。
「劍之禮，是剛正不阿，從容不迫。千變萬化無外乎一劍向前，一如人生這般，一往無前。」
劍鋒一轉，原本用來格擋劉洋鋒芒的劍鞘，方向一變開始主動進攻，明明招式就是最普通的挑、刺、斬、撩，卻讓劉洋不由的一陣手忙腳亂。
「劍之敬，是正大光明，給予劍尊重的同時，亦給予對手等同的敬意。」
眸光一凝，葉洛身上的氣勢陡然大變，剛剛還風輕雲淡的劍勢，一瞬間就被鋒銳凌厲所取代。
看到這一幕，方暮雲和劉崇遠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眼中已然帶上了一股凝重的意味。
「老方，這小子的劍法是你教的？」
「如果是我教的，你認為我會這麼驚訝？」
「我就說嘛，一點都看不出武當劍法的路子，反倒是給人一種自成一體的感覺，這小子可別是自創的吧？」
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劉崇遠就已經面容微震，再看方暮雲，居然也和他相同的表情。
「繼續看吧，等會打完找機會問問就知道了。」
方暮雲呢喃低語，兩人重新將視線投向場上，卻都是關注著葉洛。
激戰正酣，葉洛沉浸劍道領悟不能自拔，只希望這種狀態可以一直延續下去，奈何劉洋的修為雖比他高，在武學上的領悟卻差了太多，根本難以與他針鋒相對。
葉洛搖頭悻悻，心頭自語：「罷了罷了，能有這般領悟已經殊為難得，人吶，還是不能太貪心。」
目光陡然一凝，劍鞘直直朝著劉洋的長劍刺去，劍尖相觸的瞬間，劍鞘再也不堪重負怦然炸裂，森寒劍刃赫然呈現。
「劍之殺，是誅滅萬物，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葉洛身上氣勢一變再變，劉洋不知怎的，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濃濃的恐懼。
「結束了，這是我自創的一劍，祝你好運。劍名：無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