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那熄滅多時的執念火海了,那個白色身影的出現,或許會讓人們心裡多多少少安穩了一些,最起碼,納蘭明軒已然找到了。
他就在那裡,完好無損的,並沒有被原來這漫天的大火所吞沒。這便足夠了。
至於是生是死,真的無暇顧及。
因為原來那個絕世若仙的女子,現在的情況似乎更危及,從蒼穹之上,驀然跌落,就如最光華的流星,頃刻燃燒,然後隕落。
一聲嘆息,人生來當如是,便是短暫,有此轟轟烈烈,便再無憾!
而原本便是風景的納蘭明軒,也不得不在這份轟烈里,做了一次別人的風景。
曾銳金也沒有時間去管納蘭明軒,歸塵如虹,眨眼之間便落在了斷崖之上。
眼神不錯的看著已然昏迷不醒的端木凝闕,沉聲問道:「蘇沅,她如何了?」
蘇沅眼神的冷意讓曾銳金心中一顫,聲音更是帶著些許的恨意:「如何?能如何?你自己不會看麼?曾銳金,今日若端木妹妹有個好歹,就算師尊妥協,我也會率塵憂峰上下,去你們莫憂峰清算個清楚明白!」
曾銳金一愣,只得吞吞吐吐道:「我來……試試!」說罷,也不管蘇沅是否同意,徑自劈手扶過端木凝闕,雙手捻個法訣,離憂無極道轟然運轉,一股無比醇厚的真氣自雙掌朝端木凝闕而去。
曾銳金一邊朝端木凝闕輸送真氣,一邊細心探查她的傷勢,然而越探查心中卻是越發的震驚。
傷勢嚴重,自不必說,只是令曾銳金無比驚訝的是,大多的傷勢皆是因為她過度損耗修為真氣所致,只要有充沛的真氣即刻補充,將養幾日倒也無礙。
然而就在他以為只是有驚無險,稍稍放心之時,心中卻驀然咯噔了一下,驀然發現了一個十分反常的現象。
曾銳金的真氣快速的融入端木凝闕的體內,彷如久違的甘露,將端木凝闕遠離丹田外受損的經脈不斷的修復和連接,一路之上,視若破竹。然而不知為何,一旦接近丹田周圍,那些真氣就突然之間銷聲匿跡,沒有絲毫的存留。
仿佛被什麼東西一口吃掉了一般,一點不剩。
嗯?曾銳金心中疑竇頓起,怎生如此怪異?他自己修習離憂無極道二十餘年,救治的傷者不計其數,如今端木凝闕發生的怪異,他卻是頭一遭遇到。
莫不是我這真氣還是不夠?曾銳金稍一思考,便拿定主意。再度凝聚心神,雙掌一翻,一股更為浩大的真氣再度轟然而出。
這一下,真氣強橫,然而只是衝到了丹田周圍,方前進了不足半寸,那股真氣再度消失了!
嗯?就那麼憑空消失了!?曾銳金額頭之上頓時冒汗,這怎麼就如一個無底洞啊,無論多少真氣,照單全收,一點都不存留?
曾銳金生性也是倔強,加上自己可是這裡的主事之人,怎麼能丟了臉面。
口中輕動,一陣低沉而莊重的法訣從口中緩緩念出。
隨著吟唱,曾銳金再次翻動雙掌,這一次,兩道真氣蓬勃而出,凝成淡黃色的氣流,遠遠看去,那土屬性的光芒,有若實質。
淡黃色的真氣隨即沒入端木凝闕的體內,隨著真氣的流動,曾銳金終於明白了為何會有方才那種怪異事情發生。
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氣,心中早已是震驚無比。
端木凝闕的丹田正中,竟然有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光芒迷濛,這道光芒似乎是某種被她所吸收而來的另外一種不屬於離憂無極道的或許也可以稱為真氣的東西。
只是,這道幽藍色的真氣卻是相當的怪異。那種幽藍,肅殺冷冽,那種氣息似乎更為陰冷,仿佛那種幽冷來自幽冥一般。
這幽藍的氣息毫無忌憚的占據著端木凝闕的丹田,無比貪婪的吸收著所有要衝破它的真氣,而且不斷的釋放這來自它自己的恐懼幽冷,生生扼殺了端木凝闕本該有的所有生機。
原來,自己的真氣就是被這股幽冷的藍色氣體吞噬掉了!
曾銳金即刻想到了原因。
只是,這股幽藍的寒冷氣息,怎麼會出現在端木凝闕的體內呢?曾銳金心中頗為不解。還是再試探一下吧。
又試探性的打出了兩道真氣,果不其然,這兩道真氣瞬間又被這幽藍寒氣吞噬,隨即那寒冷幽藍氣息似乎驀地變大了許多。
&曾銳金驀然的驚訝道,抬頭問蘇沅道:「蘇沅,端木師妹可還練過其他真氣心法?」
蘇沅聞聽此言,氣不打一處來,嗔道:「你動動腦子,除了離憂無極道,你還練過其他心法啊?」
曾銳金知道她在氣頭上,問也問不出什麼。便住了聲,再度專注心神,接連不斷的打出了道道真氣。
然而給曾銳金最直觀的感覺,那道看起來不起眼,卻絲毫不能忽略存在的幽藍寒氣,就如一隻惡魔,不斷的吞噬著屬於曾銳金的真氣,真氣打入多少,便消亡多少。
它就那般放肆的作惡,那幽藍的光芒,似乎如閃著幽光的帶血利刃。
不消一刻,曾銳金體內的真氣已然消耗了七八分,原本只是額頭微微有汗,如今胸口起伏,大汗淋漓。
看樣子如今在苦苦支撐,怕是強弩之末了。
而端木凝闕依舊眉頭緊鎖,臉色蒼白,不復轉醒。
蘇沅在旁邊急的來回踱步,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問道:「曾銳金,你到底行不行啊!」
曾銳金尷尬一笑,收了心法,一抹頭上的汗水,喘息了很久方道:「好生怪異,恐怕我要去將我師尊請來!」
蘇沅瞪了他一眼,叱道:「請你師尊?待他破關而來,怕是端木妹妹早已沒有命在,你閃開,我來!」
曾銳金還想說什麼,卻被蘇沅一眼瞪了回去,只得搖搖頭,撤步離開。
蘇沅雙掌一翻,朝著端木凝闕「碰碰碰碰——」的接連打出了四道真氣。
那是她自家小師妹,她不會惜力。
可是不多時,蘇沅也發現了端木凝闕體內的怪異。不由的也訝然起來。
抬頭疑惑的看了看曾銳金,曾銳金正看向她,知道她的意思,只得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蘇沅停下離憂無極道心法,暗暗沉思了起來,忽然之間想到此次前來,師尊幻塵師太曾告訴自己的那些話,驀然之間驚醒。
師尊最害怕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蘇沅看向端木凝闕的神情更為的心痛疼惜,眼中亦是淚光閃閃,輕聲道:「妹妹,姐姐今日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救你,否則你那般付出,怕是那小子再也不會知道了!」
說罷,不見她再度運用離憂無極道,只是雙臂在虛空中驀然輪轉了數次,竟隱隱有了一道八卦的虛像,但見她指尖輕輕牽引著這道八卦虛像,小心翼翼的接近端木凝闕的身前,然後驀然一聲清叱:>
那八卦虛像隨著這聲清叱,整個完全沒入端木凝闕的身體。與此同時,站的近的曾銳金、白離木和陸汐月驀然發覺端木凝闕原本白皙的眉間處,驀然裂出一道輕微的豎紋,那道豎紋甫一出現,便發出一道極為耀眼的幽藍光芒,那幽藍光芒之中的冷意,讓曾銳金、白離木和陸汐月都覺得神魂深處突然一顫。
曾銳金剎那間便想到了這道幽藍光芒竟然和他探查到端木凝闕丹田內的藍色氣息一模一樣。都是那般幽冷凜冽。
但曾銳金不是多話之人,並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惑。
隨著這藍光轟然鋪開,白離木的眼神驀然變的有了些許的炙熱,盯著那道藍光,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陸汐月卻是驚訝於這個變化,此時也顧不得林逸之昏迷,竟緩緩走了過來。
蘇沅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再度牽動法訣,這一次才是熟悉的離憂無極道。這次的真氣再無阻礙,直達丹田。
端木凝闕丹田內的那股幽藍冷氣,驀地極度縮小枯萎,最終成了極為淡薄微小的一點。只是那一點彷如一個深深的烙印,無論真氣如何衝擊,卻始終不曾消失。
隨著更多的真氣注入,端木凝闕的面色開始慢慢恢復,眉頭也漸漸舒展,眉尖處的那道藍色豎紋,越來越淡,最後緩緩的消失。
再看端木凝闕的眉尖恢復了原本的白皙,那豎紋似乎從未出現過,連一點疤痕都沒有。
恍如隔世,猶如漫長的度過了一番生死輪迴。
端木凝闕緩緩的睜開眼睛,便看到了自己正在蘇沅懷中,周圍曾銳金、白離木、陸汐月悉數都在。
端木凝闕依舊感覺到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沉的,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然而還是掙扎著想要起來,卻被蘇沅死死的抱住。
蘇沅忙向陸汐月道:「汐月妹妹,鑄元丹!」
陸汐月也有些慌神,急切切的將鑄元丹遞了過來。
端木凝闕服了鑄元丹,再度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許久,端木凝闕這才緩緩睜眼,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輕輕一輯,淡淡道:「多謝諸位……」
然後驀地沖陸汐月道:「怎樣……他醒了麼?」
陸汐月一臉失落的搖了搖頭。
秀眉微蹙,端木凝闕便要走過去瞧看,卻被蘇沅一把拉住道「妹妹,先管管自己吧,你半條命都沒了,還操、他的心!」
說罷,一臉嚴肅道:「妹妹,我且問你你可是私自用了那血……」
端木凝闕忙一擺手道:「姐姐……慎言!」
蘇沅將端木凝闕拉到一邊道:「你怎麼這麼糊塗!那血誓之法你也用!他不過是一個……寂滅魔心啊!你以後豈不是要苦了自己了!」
端木凝闕只是淡淡笑笑道:「姐姐,妹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怎麼想師尊交代?」
&知道……」
&若以後墮入魔道……」
&石俱焚,我不後悔……」
&
蘇沅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又道:「你毀了執念火海,掌教若要責罰……」
端木凝闕清冷的眸中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淡淡道:「唯一死,以謝天下!……」
不等蘇沅說話,端木驀地轉頭問曾銳金道:「曾師兄……納蘭明軒可好?」
眾人這才想起了納蘭明軒,全都轉頭朝著僅剩鐵鏈未消的斷崖處看去。
那孤白影,意興闌珊,就那樣呆呆的站在斷崖處,不言不語,一動也不動……
他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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