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區中所展示的內容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大多數都新奇誘人,不愧南都物華之稱,絕不是一次簡單的走馬觀花的游賞便能了解清楚的。
所以許多關中和本地的豪強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仍然不斷的前往觀覽,在園區當中流連忘返,認真的去了解每一個投資項目的內容和盈利前景,只覺得每一個投資項目都非常的誘人,全都想要加入其中分一杯羹。
不過除了第一天之外,之後幾天時間李泰自然不會再親自前往園區導引介紹了,畢竟總管府還有許多積存的政務等待處理。
當然在處理政務之餘,李泰也在密切關注招商工作的進行。畢竟總管府許多政令和發展計劃,都是需要錢糧到位之後才能正式展開。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各種招商合同陸續達成。新的領土便意味著新的機會,即便不談物華苑中各種利潤可觀的超前工藝,單就當下基本的工藝種類比如打制農具,在如今的總管府轄區內有著眾多新附之民和大量的墾荒需求這樣的背景下,同樣也是利潤不薄。
隨著各種合同陸續達成,荊州總管府招商獲得的投資金額也在不斷的攀升。
之前台府所給開具今年關中資財外輸的額度是兩百三十萬匹絹,李泰也不知台府是通過怎樣的核計擬定出這樣一個額度,但只憑這一點,台府就能直接收得二十三個高敖曹。
至於該要如何達成這一額度、讓關中土豪們爽快掏錢,那就是李泰和荊州總管府需要考慮的事情了,台府則只管坐地分贓,這買賣簡直不要太划算。如果李泰下屬有人這麼能幹的話,他一定不會懷疑、要推心置腹的信任對方!
但是在招商會的引誘之下,關中豪強們認投的資金數額很快便超出了台府開具的這一額度,並且飛快突破三百萬匹的大關,向著更高的數額奔去。
關西貧弱是一個通常的認知,但所說主要還是整體上的地域差別,由於關西常年的戰亂動盪,社會整體的生產力發展和人口要遠遠落後於河北。
但是這些世代定居關中、各擁族眾部曲的豪強們在戰亂年代同樣能夠保證有序生產,諸如孝武入關之初顯赫一時的毛氏兄弟便以家室豪富著稱,許多洛陽權貴都仰之生活。而陝北的雕陰劉氏僅僅為了踏上李泰這一艘船,便直接付出了五十萬匹絹的代價,那還是在李泰勢力並不雄壯的數年之前。
所以西魏窮、霸府窮並不意味著關中窮,不要說這些豪強們,舊年宇文泰僅僅只是對寺廟颳了一層油,便使得其重建六軍的計劃大大提前。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時間裡,招商引資的數額仍在繼續攀升,在抵達了四百三十多萬匹之後增長的勢頭才逐漸的緩慢下來,較之台府給具的數額超出了足足兩百多萬匹絹。
而這超出的部分,所需要上繳台府的份額則就不是十分之一了,而是按照每一階梯增加抽成比例。即便不考慮後續繼續增加的份額,單就眼下而言,想要將這些合同資金運輸到荊州來,便需要給台府原地抽成近六十萬匹絹!
看到這個數字對比,李泰一時間也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甚至都想找到那個西魏軍隊中斬殺高敖曹的幸運兒,幫助其人向大行台討債,你這隨隨便便六十個高敖曹入手,結果還拖欠著小兵賞金一直到族滅國滅都沒了賬,是不是有點太不當人了!
雖然這些合同還只是一個投資意向書,紙面上的數字仍待具體落實,隨時都有返回的可能。
不過李泰對此也並不擔心,如今在關中敢於因此得罪他的人也是不多,更何況這當中還牽涉著台府的利益,就大行台那德行誰要敢讓他空歡喜一場,那不得把人屎尿都攥出來!
對於這樣一個招商結果,負責整理記錄的總管府司錄裴俠一時間也都驚詫不已,看著那一連串驚人的數字喃喃道:「不意關中諸家資財竟然如此殷實!」33
雖然他初見李泰時便通過表態拉近彼此關係,但是作為台府派駐於此的度支使,也並沒有公然的遮掩作弊弄假賬,還是將這一次招商的結果如實的抄錄整理並著員快馬呈送華州城台府中。
裴俠雖然保持著誠實的操守,但台府群眾們對他卻有些不大相信。當這一份奏報抵達台府之後,因為內容過於驚人,所以其中一些過於誇張的數字很快便通過各種途徑在台府中傳揚開來。「四百多萬匹絹的資財?這怎麼可能!即便太原公雄盛一時,群眾仰慕,但關中民生仍多疾困……」
許多人講到這一話題,全都下意識的搖頭表示不信。四百多萬匹絹疊摞起來怕是得有華山那麼高,即便是關中有這麼多的民財,但誰又捨得輸送到關山阻隔的荊州去?這簡直就是在挑戰人的認知!
不只是這些不相干的看客們對此議論紛紛、多不相信,就連大行台和幾位台府要員在乍見這個數字的時候也都是一愣一愣的,大行台甚至有些酸溜溜的說道:「關西豪右竟然如此獨寵李伯山,豪資助其興治東南……」
關中數歲大稔,糧價逐年走低,去年秋里新糧上市的時候一石糧都達到了一匹絹的低價。四百多萬匹絹若折算成糧食,那就是足足四百多萬石啊,是能夠把整個關中公私儲糧一次搬空的程度!
所以也就無怪乎宇文泰如此吃味了,他身為霸府首腦的大行台,都鮮少有機會能夠一次性的調度這麼多的錢糧物資!
可是當又想到這其中有六十多萬是屬於他的時候,宇文泰便也顧不上吃味了。因為這些都還是紙面上的約定,所以他當即便分別派遣使員走訪關中各處,向那些有涉人家們確定是否屬實。如果屬實的話,那就得儘快將供給台府的份額上繳。
雖然什麼也不做就能坐地分利的感覺著實不錯,但是相對於這些抽成,還是那數額更加龐大的本金更加誘人。所以宇文泰一邊遣員前往荊州深問招商細節,一邊又著令府員們認真商討李泰各種招商的手段在關中有沒有推行的可能。
不過這些內政事務都可從長計議,反而是如今東魏方面所傳來的各種人事資訊更加牽動宇文泰的心緒。
他本來聽說高歡次子高洋是一個痴愚醜陋之徒,心裡還在盤算著此子在面對父兄接連夭亡的局面必然難以駕馭,或許東魏內部很快就會發生較之前侯景叛亂更加嚴重的內亂。
但是之後陸續傳來的消息卻表明傳聞似乎不實,高歡這個次子面對如此紛繁惡劣局面並沒有束手無策,反而是決斷英明,在高歡一眾故舊臣屬的輔佐下成功穩定住了晉陽時局。
宇文泰對此自是頗感失望,但是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卻又漸漸顯露轉機。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這個高洋似乎還並不怎麼滿足於穩定住當下的局面,而是繼續著手推動其兄在世時便已經籌備的奪取東魏社稷的計劃,而且較之其兄要更加激進。
無論任何時期政權的更替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以高歡之威名赫赫、高澄之聰明狡黠,面對此事尚且都要慎重以對,而這個高洋在其兄橫死之前全無事跡彰揚於世,甫一繼任便欲行大逆之事,這在宇文泰看來自然又是一個莫大的機會。
所以眼下的他也是瞪著眼密切關注東魏方面的事態發展,一些內務問題也都懶於親自過問。對於荊州的招商引資事情在稍作關注後,便也沒有再持續跟進,等到時間進入五月後,更是親臨河防前線,對於東面吹過來的河風都要抓下來仔細聞上一聞。
世道就是如此,每個階級的人都各自有其需要面對的問題和所關注的重點。
就像李泰也並不怎麼擔心隨陸土豪們仍然留駐鄉土、會不會陰蓄甲兵以顛覆荊州總管府對其鄉土的統治,而他最近比較關心的同樣也是外事問題。
去年淮南戰事結束後,李泰又兵臨竟陵逼迫江陵蕭老七讓步求和,之後便率兵歸鎮進行休養。但這蕭老七也賊得很,一方面向西魏朝廷遣使求為附庸,並且不忘向李泰示好,但一方面卻聚結甲兵繼續進攻湘州的河東王蕭譽,並且在深秋時節憑著裡應外合一舉將蕭譽擊敗並誅殺。
梁王蕭詧之所以徹底倒向西魏併入朝拜見,也是因為其兄長的覆亡使其痛失手足策應,恐怕不足以抵禦江陵的進攻。只有徹底的投向了西魏,才能獲得更加全面的保護。
此番其人入朝,因其態度恭謹的緣故,大行台便表態要譴責湘東王蕭繹虐殺其侄的行為。雖然此舉現實意義聊勝於無,但卻也體現出台府對於梁王的重視。
李泰這段時間除了處理各種擠壓內務,也是在關注等待江陵方面對此所作出的反應,如果蕭老七的回應不能讓人滿意,估計他還得率兵再往江陵跑一趟。不過李泰眼下倒是並不怎麼願意同江陵交惡,所以心裡還是盼著蕭老七能識趣一點。
就這樣一直到了五月時分,江陵方面終於對此做出了回應,派遣王僧辯等人前來沔北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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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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