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之改 困囚此生

    四人一閃身,尋到一處石洞將歇,俞薴夜汗如雨下,慕容雨澤亦是如此,她剛休息一會便問道:「蕭雲,隱塵如何?」他仔細查看一番回道:「並無大礙,只是一時無法變回本體。」

    她終於無力癱軟,昏倒,「俞姑娘,俞姑娘。」他起初還喊著俞姑娘,後來便是一聲聲:「薴夜」。他施法為其療傷,一個時辰後,俞薴夜緩和一些,嘴巴乾裂,連喚:「水,水。」

    慕容雨澤趕忙拿出竹筒,往她嘴裡到了數滴,水流經喉嚨,她抿了抿嘴,艱難睜開雙目,意識模糊,「你?」

    「我是慕容雨澤。」他回道。

    「知道,我身上不但難受還使不上勁,動彈不得,怎麼回事?」俞薴夜說道。

    「我可用道法為你療愈,你背上那個印記需要去除。」慕容雨澤輕聲說道,如春風拂過心間。

    三天三夜裡,慕容雨澤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為她去除道符所留下的傷痕,又為她度了法力,他精心照顧終於讓俞薴夜漸漸好轉。

    不久後,此處石洞的主人找來了,他倆不想硬碰硬,自認不曾動用洞中分毫,暫時借住便留下些糧食回報。不料那野獸死心眼,窮追不捨,他倆一路躲到一處詭異的地方,有許多怪異的建築,俞薴夜率先反應過來,那是蠍子精的地盤。

    「小云云,怎麼說?」俞薴夜沒主意,蕭雲想了一會沒回答,慕容雨澤便答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話也有幾分道理。」蕭雲表示贊成。

    於是,四人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方,躲起來。

    俞薴夜面色發白,腳底飄飄,精神沒有完全大好,這數日裡恍恍惚惚的,慕容雨澤看在眼裡著實心疼。

    這天入夜,周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四人立刻警覺,蕭雲隱塵變回劍,她抬眼望去,來者竟是鳳狐倩。

    她笑盈盈地看向俞薴夜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數百隻妖將他們團團圍住,俞薴夜四周一瞧,入眼皆是「熟人」,龍族兄弟和鳳狐倩。

    雙方打成一團,蕭雲轉動輪珠,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到來。

    俞薴夜熟悉鳳狐倩和炎龍的路數,可是她一旁一位貌美女子,所用招數奇異,令她深覺驚險。

    幾次躲閃之下,俞薴夜還是吸了點菸,一直咳嗽,回頭髮覺蕭雲也是如此。炎龍趁其不備攻其下腹,她捂著肚子後退,面色發白。鳳狐倩雖然記恨俞薴夜,但到底沒法下狠手,那異族打扮的女子提醒她:「你就不想出口氣,可不能再讓她溜走了!」

    薔薇扇動,鳳狐倩帶著不甘出招逐漸狠辣,與那女子配合默契。雙拳難敵百妖,俞薴夜逐漸失措,好在水靈盾一直有效。

    這期間,有人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俞薴夜一反手長鞭刺穿一隻狼妖,煩了眾怒,一大群妖一哄而上,羨苓鞭圍了兩圈將眾妖抵擋,經過數波攻擊難以支撐,她一躍而起,羨苓鞭圈住周身,往外一揮,消去法術攻擊。

    她一落地上橫擺側身,打落金龍的長槍,炎龍撲上來,為隱塵長槍所擋,炎龍看清他的臉,面露震驚:「是你!」他揮動長槍試圖挑起隱塵的槍柄,隱塵一掄,他的槍被扣在地上,數妖衝過來,隱塵一閃身,一躲避開攻擊,炎龍也暫且脫困。

    慕容雨澤身上的黃紙不多,但他也絲毫不吝嗇,圈出一個金圈,擺上十張道符,期間俞薴夜給他護法。

    道符將數百妖一衝而散,能夠再站起的妖只剩幾十,「你這法術不錯。」俞薴夜一鞭甩開鳳狐倩的扇子,「你的鞭子也成。」慕容雨澤回道,很快他察覺到一絲異樣,但不敢肯定,「他們是針對我來的,鞭子施展不開。」俞薴夜回道,並無再聽到回音,只當他專心應敵。

    輪珠吸收月光也吸食周圍的靈氣,其中俞薴夜便吸食得最明顯,感受到吸食到她時,蕭雲立時停下,法力散出去,給周遭一頓衝擊,隨後改用劍。這些妖的路數有些俞薴夜不識得,兩人正想商議,忽然一法術攻擊直衝兩人,躲閃不及,俞薴夜握住她的雙肩,快速轉身,擋下攻擊。

    蕭雲正想罵她,看到水靈盾,水波聲響,也沒話說了。

    一個時辰後,打鬥間都各自負傷,俞薴夜等人無法脫身,鳳狐倩等妖也難以抓捕,俞薴夜覺著周身疲軟,體力不支,又是鳳狐倩,兩龍,狼妖,連帶著那女子也常來光顧。蕭雲配合隱塵的長槍,揮落劈砍,打傷不少妖。

    慕容雨澤終於察覺到那股異樣從何而來,那是躲在暗處的神秘力量,這股力量正在逼近俞薴夜,別生瞳亮了起來,低等的妖被他照得難受。他看地上有隱藏的藍光,這股力量他熟悉的,抬眼看去,俞薴夜忙於對付周圍攻擊,並無留意到,「薴夜,小心!」

    藍色珠子在快速跳動幾下後直衝慕容雨澤而去,那珠子砸到他的胸口,一口吐出,混亂之中他看清那張臉,是莫岑。俞薴夜起了一層護盾,撿起那顆珠子,是母親的鎮殿珠。慕容雨澤喊的那一聲,她便注意是周遭有怪異的法術氣息,難道母親竟連鎮殿珠也給了她?

    慕容雨澤躺在地上,掙扎著起不來,蘊藏這數千年靈力,在那一擊過後,珠子暗後失去效用。

    他又咳出幾口血,她明白這其中痛苦,心下不忍,將他扶起攬到懷中,「主人!」隱塵衝過來,「如何辦?」蕭雲見俞薴夜都無法緩解慕容雨澤的痛苦,著急道。護盾很快便要破了,「變回劍,我絕不落下任何一個。」

    很快護盾破了,不等俞薴夜掙扎,刀劍已架上脖頸,四人被抓了,變成劍的被收起來,俞薴夜把水靈盾分裂給蕭雲一個。

    冥色小屋翹起兩隻蠍子鉗,屋內堆滿刑具,俞薴夜被捆在木架上,慕容雨澤被捆成粽子丟在一旁。那些手下澆了幾次水,他的眼睛還是微眯著睜不開。鳳狐倩對收拾慕容雨澤沒多大興致,況且莫岑和她說過,慕容雨澤受鎮殿珠一擊活不了多久。她操起鞭子,往俞薴夜身上狠狠打,約莫打了幾十下,打累了也解氣,便讓手下代勞。

    鳳狐倩看著她渾身布滿紅色的鞭痕,生出許多惆悵,俞薴夜在她們大刑伺候之下,還是打起精神看向她。「俞薴夜,你以為這樣就算完嗎?」鳳狐倩厲聲道,「當日,你墜下崖,我們之間便已兩清,你僥倖活下,今日落你手中,我也自認倒霉。」俞薴夜回道。

    「我最看不慣你這副樣子,好似什麼事都無法讓你低頭,那如果是這樣呢?」鳳狐倩指派手下對慕容雨澤動手,他本受鎮殿珠之苦,如今再經不起折騰了。幾個手下對他又踢又踹,俞薴夜皺眉,青筋暴起,兩眼瞪著鳳狐倩,雙手掙扎著往他那邊靠。

    「你倆果然有不軌之事。」鳳狐倩笑道,她看俞薴夜眼裡有淚,覺著沒勁,「俞薴夜,你怎麼成這樣了呢?」她話畢,覺著無趣走了。

    他們是被特製的繩索捆,屋外那位衣著怪異的女子正在吩咐布防,旁邊另一位著盛裝的女子打斷她:「娘娘,你再如何布防也關不住他們。不如除之而後快?」莫岑看著密婁說道。

    鳳狐倩臉色變了變,密婁笑道:「幫助神女除了他們對我有什麼好處?」「記住,你不是在幫我,是在幫你自己。你想除掉他們,但一時又辦不到,所以才文火慢燉。」莫岑戳破密婁的心思。鳳狐倩不解道:「慕容雨澤受了一擊,不是快死了嗎?」

    莫岑看著她那副天真的模樣笑道:「鳳狐琪娘在南疆的時候,我們也覺得她必死無疑。」她的臉上露出怖色,但此時的鳳狐倩跟她不熟,後來也不是一條心。

    屋子前後共八人守衛,屋內還有兩人盯著,俞薴夜施法將他倆定住,又用御水術捆住,設下結界,與外界相隔後,她輕聲喚著慕容雨澤,他被澆水時便清醒幾分,只是被捆成粽子,動彈不得,也就看不大出。

    「薴夜。」此時此刻,慕容雨澤不再避諱他的心,「現下作何打算?」

    「這四周防備森嚴,即便闖出去,你的身體,」俞薴夜說道,「若不是我你也不會來這一遭。」

    「是我自己,不察珠子改換路數。」慕容雨澤說道。

    「我是指到此處療傷的事,之前」俞薴夜看著此情此景有些說不下去。

    慕容雨澤苦笑道:「那也是我自己蠢,選了這裡。」

    「你從前可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俞薴夜安撫道,「到此處療傷,我也贊成,說到底還是我的錯失。」

    他身上難受得幾次想說話卻說不出,意識模糊,俞薴夜在一旁也只能看著,等著。「何必將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我覺著你從出谷以來就沒有真正開心過」他挺著一口氣說完,她聽完這話也不想就這個話題聊下去。

    木架上的她低下頭看著他,「慕容,你記得出谷前問過我什麼嗎?我沒法答你是緣由的。」她沉下心,想跟他講講自己的事,「你若還清醒,可願意聽一則故事?」

    他一雙帶著疲憊的明亮眼睛看著她,用力地點點頭。

    於是俞薴夜開始講起過去的事,數千年前,大概有一萬年吧,千緣生活在西南一帶,母親早亡,父親被野獸所殺,她立志驅逐野獸,保護一方。在此漫長過程中,她領悟到神力,又將父親教的劍術和母親留下的銅鈴串運用起來。

    林間是原本住著一家三口的木屋,可如今,只剩千緣一人孤零零的,西南還是部落形態,尤其森林裡,人群更是住得分散,千緣不願再沉溺過往種種,可住在這樣的林子裡,她也常覺孤獨,於是常常對著她撿到的一塊玉石訴說,她相信它是有靈性的,也果如她所願。

    於是乎,她給它起名薴夜,到哪都帶著玉石,狩獵魔獸時帶著,採藥的時候帶著,救助鄉親時帶著,睡覺時也帶在身邊,玉石偶爾會泛出水光回應她。她還收藏很多別的寶物,都格外愛惜。

    千緣連自己都吝嗇做裝束,卻給她安排上衣裙,只是玉石的臉還是模糊,沒有五官,也就不能跟她聊天。

    忽然,有一天,千緣在驅趕野獸時,跌到,滾到灌木旁,玉石不知掉那去了,她氣憤地怒射數箭,怪獸灰溜溜地跑了,一隻腿留下,也是給千緣加餐了。原本千緣因父親的事會一箭直擊要害,後來她發覺這樣並不能減少魔獸對子民的擾動,用驅趕代替獵殺才得和諧共處。

    千緣一般只在迫於無奈之下獵殺大型魔獸,在那個時代,虎蛇之流都不算駭人,魔獸怪物才是食人,食小獸族類。所以千緣此舉不單保護人族,也保護不少小獸族,它們對千緣都是心懷感念之情。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好似不會老,一直堅守在那裡,保護她想保護的一切。

    一日清晨,她如往常一樣,到林間巡狩,順便尋覓食物,在此過程中她遇到一個人,一個改變她一生的男人。

    他說他叫商和,不知是何原因流落至此,他見千緣手持弓箭,施展異能,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但看懂她舉動緣由後他放下心來,開始靠近她。

    千緣即便跟許多鄉親有走動,但從未住到一起,忽然看見一個人,一個從外地來的人她不可違不好奇。

    他說他來到這有些天了,搭了個茅草屋,但搭得不好,想求千緣相助。

    千緣那樂於助人的性子自然是幫了,後來她發現他也會法術,但她並不覺著奇怪,只當他和自己是同類人。

    漸漸的,他們會一起覓食,會一起狩魔,有時她得了什麼新奇東西也會跟他分享,就連薴夜她也會提及。日久天長,商和還是不知其來歷,只記得名,千緣勸他別憂心,他和她待一塊也感到踏實,不再去深究過去,想好在這片處處危險的林中度日了。

    一天,千緣來到一處泉眼取水喝,「做什麼了?一身汗。」商和笑道,她得意道:「我打了一頭巨獸,把它趕跑。」

    「累了吧。」商和體貼道。

    他拿出一塊麻布給她擦拭,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看他,擦完後,她試探道:「你不也身兼武力?」商和有點懵逼地點點頭,「不如」她的手放在身後,手指一直相互扣著,十分緊張。

    「不如?」商和同樣試探道。

    千緣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不如你與我同住,這樣便減少單獨面對魔獸的風險。」

    「姑娘誠邀,乃我之幸也。」商和回道。

    此後,兩人便同住在木屋,她住在屋的那頭,他住在屋的那頭,一塊吃一塊睡,一起躲風雨,一起迎晴天,日子過得清貧,卻也自有其樂。她與他,兩人之間,早已兩情相悅,只待戳破那層窗戶紙。

    這幾年,他們對魔獸不講情面,魔獸也是窮追不捨,商和挑水回去的路上,被一隻魔獸盯上。

    天色暗下來,他還沒回來,千緣打算挑燈去找,打開門,看到一個身影走近,提燈一照,商和渾身濕漉漉的,仔細一瞧竟然是血水,千緣心下一驚,閃身上前,「別害怕,這是哪怪物的血,我挑的水只剩不到一桶。」「沒什麼要緊,快進去歇著。」千緣關心道,說話聲有些哽咽。

    坐到屋內後,商和得意道:「緣姑娘,真不要緊,我們有幾日沒吃上肉,我給咱們帶了幾十斤肉來。」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這偌大個林子便又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千緣越說越傷心,眼淚一直掉。

    「你別哭啊,這林中本就危險重重,我活著躲過這一劫,是幸事。不曾發生的事,何苦去想呢?」商和安撫著千緣,又低頭擦拭自己的衣裳,她看見幾顆淚水從他臉上滾落,「你可知這一哭,又惹得我多傷心。」

    千緣止住淚,正眼看著他,有話想說,又說不出口。

    「緣姑娘,其實我心悅你很久了,願與你攜手直至白頭,終老。」商和對千緣的臉說道。他臉有點紅,她也一樣。「好。」

    商和把自己的衣裳洗乾淨,千緣見她實在辛苦,便幫忙把衣服晾了,又從樹上摘幾個果進屋,「商和,你知道嗎?我們這裡兩個人選擇相守,是要訂姻親的,你帶的肉我看到了,我也得準備準備。」

    他坐著聽她說話一時緊張,一時激動,最後是竊喜。那時的他們以為自己是世間最幸福的人,可惜事與願違。

    一同拜了天地,訂立契約,約定一起守護此林,相守一生。

    成為夫妻之後,生活依舊過得甜蜜,他們在對抗魔獸災害時也歷練自己的本領,日子算是過得越來越好。千緣還是時常跟薴夜說話,但跟薴夜說話又多了一個人,他們把她當女兒一般。

    後來,薴夜幻化出五官,與千緣一模一樣,她看到後越發喜歡薴夜,商和也感慨自然之奇。

    兩人在一起共度三年好時光,可惜好時候不常有

    自從有一次商和從到外邊回來,他便有些古怪,近來,千緣身體發虛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感覺到商和的變化,便不把心思放自己身上,直到日子一天天過去,肚子有些奇怪,詢問鄉親才知,她這是懷孕了。

    她想,這麼大一片林子住兩人也確實少了,生個小娃娃出來也熱鬧些,她正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商和。這天傍晚,商和回來,身後還多了一個老者,那老者氣度不凡,千緣有些奇怪。

    過了一刻鐘,屋內除了俞薴夜的聲音便只剩喘息聲,慕容雨澤垂眸似乎是在思考,他的體內有一股靈力在滾動。

    過會便有妖來巡邏,俞薴夜立即回複本來模樣,低頭假寐,順利躲過巡邏後,她看嚮慕容雨澤,他也看向她,兩人默契一笑。

    老者是來帶走商和的,他擋在商和面前一臉怖象,「他本不是凡人,只是下凡歷練,如今功德圓滿該回天上去了。」千緣不解,看向商和,「我從前不記得,師父前些日子過來,我才慢慢想起。」他吞吞吐吐說。

    她看著老頭一臉不屑,心中氣憤:「你與我的誓約呢?我本以為我們夫妻一體,沒想到你成天上仙子便嫌棄地上妻了。」「我並無此意,千緣,我們凡緣已盡,或許」商和說著看向他的師父。「行了,徒兒,別誤了時辰。」老者說道。

    「不成,我們一定要說個清楚,至少要讓我們夫妻道別。」千緣強硬道。將要騰雲的背影中,商和轉身看他,沖她搖頭。他師父察覺了也回過身,拂塵對著千緣便是一擊,商和伸手擋住,「師父不要!」

    誰料老者施法將商和定住,見千緣還要出手,他也不再留情,伸手去擋,可惜抵擋不住,摔倒。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騰雲走了,「商和,我有話跟你說清楚,你到哪我都會去找你。」她不甘道,撫摸著肚子,到屋裡頭,和薴夜說明情況後,騰雲而起,不過一會便到了天上。

    她找到南天門,可是她並非仙子,進不去,「方才有一個鬚髮全白的老者和一個年輕男人,我是跟著他們老的。」「這」守將有些猶豫。正巧,那師徒還在附近,聽見動靜,「已然到了天上,不該再糾纏不清,否則違背天規,不但是她,連你師父也保不住,先進去拜見天帝。這裡交給師父。」商和只得聽他師父的話。

    老神仙轉頭去找千緣。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守將一眼,他們便放行,千緣跟著老者的腳步進去,他走得極慢,千緣也不敢越過她。「我只想和他說清楚,從此一刀兩斷,如您所願,再無瓜葛。」神仙笑了笑儼然不信,「姑娘天庭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老朽這樣做是為你們彼此都好。」

    「你是認為我一定會糾纏不清嗎?還是說做神仙的聽凡人說幾句話都不成。」千緣氣憤道。

    可她剛說完,神仙便加緊步伐,不再理睬她。繞過重重宮闕,到達凌霄殿。

    商和拜見天帝後便要退下,此時聽到動靜躲到殿後,天帝很喜歡這個後生,見他這般有些不解。神仙走進殿內,旁邊紫衣,紅衣兩位仙子向他一禮,他向天帝一禮,天帝站起,回一聲:「仙尊。」他便到天帝一旁站著。

    千緣不知該行什麼禮,直接跪下,「您是天帝陛下?」

    「你是什麼人,為何私闖凌霄殿?」天帝不滿道。

    千緣低下頭:「我叫千緣,是追著商和到此處來,天帝勿怪,凡女本不識凌霄殿閣,是仙尊引我進來。」

    天帝看了仙尊一眼皺了皺眉:「所為何事?」

    千緣剛要作答,仙尊便到天帝耳邊說道:「此女是小徒惹的桃花債,不可讓她見徒兒,若是傳出去」他這樣一說,天帝便知道站那邊了。「天帝陛下,我是想與那位商和說幾句話便走。」

    「大膽凡女千緣,不僅私闖天界,還攀扯靈尊,傳我令,賜火刑,雷刑,永世不得上天。」天帝說道。

    千緣當即站起:「天帝不公。」仙尊得意地笑了,「老夫早勸過你。」一旁的火神和雷神明白怎麼回事,只是天帝下令,他們只是小神干涉不得。很快天兵天將將她壓住,千緣立即反擊,玉簫聲動,天兵天將無法靠近,她準備逃走。

    天帝站起大喊:「抓住她!」

    火神和雷神有些猶豫,仙尊立即上前出招,她玉簫中蘊藏著來攻擊的魔獸的靈力,他一時無法擊倒。在仙尊的眼神示意下,火神和雷神出手,千緣寡不敵眾。她在空中一個轉身過後摔倒在雲團中。

    火神口念咒語,控制住她,天兵天將將她帶到刑場,待他們離開後,仙尊看了看殿後的徒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靈尊一陣後怕,冷汗直流,天帝帶著耐人尋味的眼神看向師徒兩人站著的方向。

    千緣被押解到刑場,她心有不甘,凰告訴她,她很快就能回去了,她只是怕商和是受其師父裹挾,只怕他不知道他們孩子的存在,如今看來一切都錯了。銅鈴聲傳,千緣與雷神火神眾天兵天將對打,火刑上來,千緣被灼燒成一片火光,雷神趁其不備,一道雷擊將她擊潰,火神看見凰的真身。

    「慢著!」火神話出口時,雷神數道電擊均已落下。

    雷神不解地看向火神,她說道:「她有鳳凰真身,我們竟然親手殺死古凰。」「凰怎會脫胎到一個凡人身上。」天兵天將議論紛紛,一個人出現打斷議論聲,是商和,他表情痛苦,抱著亡妻的殘骸,眼淚直流。

    雷神長嘆一聲,說道:「我們也是受天帝之命,如此錯殺古凰實在罪過。」

    商和沒有理會他們,他帶著千緣回到西南部落,他為千緣修整一下遺容,一點一點刨坑,淚珠滾落坑中。

    薴夜知道主人此去凶多吉少,感受到商和的氣息後,她立即操縱自己出來,落到他附近,便看見主人的屍體。她難以置信,想要去觸摸她,卻因沒有實體而沒有成功。她痛哭流涕,質問商和,可他始終不語,埋葬千緣後,又在她的墓前守了很久,直到他師父召他回去,因為蟠桃盛會臨近,需準備一番。

    朱雀星君在洞府之內驚聞噩耗,疾速趕到西南去找凰。

    原來,緣起朱雀星君,當年,朱雀星君因南海一戰受傷,需要閉關,可在巡狩西南時,發現魔氣盈天,便需要人守護西南,恰巧遇到出來找吃的的古凰緣。「朱雀神君。」緣向朱雀星君行鳥族禮。「你是一隻凰?」朱雀招呼她免禮。「是,乃祁連族。」緣回道。

    「既是如此,那本座欲點化你成仙,你可願意?」朱雀問道。

    「緣拜謝星君。」凰緣當即跪下。

    「本座要你在此處守護子民,待功德圓滿,自可入我座下,如何?」朱雀面若桃花,笑容親切。

    「緣願意。」緣說道。於是朱雀讓她脫胎成一個凡人,名喚千緣。

    天上火刑連凰本體也不能倖免,「怎會變成這般模樣?」朱雀面露怒色,心中憤憤不平。

    她衣衫襤褸,身上不少燒痕,半邊臉盡毀,朱雀使盡也不能讓其完全復原,它就像一個烙印不當烙在千緣臉上,還烙在她的心裡。她為左臉做了一個面具,由羽毛所化,末端垂著一根羽毛,從眉毛到與耳齊平的位置。

    「不如本座為你恢復凰真身?」朱雀星君問道。

    「不,」緣卻拒絕了,「我便是凡女千緣,凡女又如何?靈尊不也是受凡女庇護,得以在此生存。我如今只想討回公道,可天帝老頭下令我不許上天。」

    朱雀星君思慮後說道:「既然本座許你位列仙班,如今功德圓滿,卻招此禍事,誓要討回公道。本座會先到天上去和天帝說,屆時你再選個日子上天。蟠桃會,便選蟠桃會,越多神仙越好,也讓他們知道知道那對師徒嘴臉,屆時不怕他們耍賴,本座會給你一道旨意。」

    「千緣謝過星君。」她向朱雀一禮後,朱雀便騰雲上天去了。

    順利過了南天門,天帝得知朱雀到來,起身相迎。

    朱雀星君說道:「天帝陛下。」「朱雀星君。」天帝回以一聲後才坐下。仙尊向朱雀一禮,朱雀沒理,「星君經海戰之後,不是閉關修煉了嗎?如今特意上天,足見對蟠桃會的重視。」天帝開口緩和氣氛,他覺著這些靈獸野性難訓,不及仙尊這種「好說話」。

    「是啊,本座閉關幾十多天,西南便發生一件大事,事關仙尊和靈澤仙,不得不到天上來。」朱雀緩緩道。

    他本以為朱雀便是為蟠桃會而來,沒想到她這一開口,他剛想開口,她又繼續說下去:「本座不明白,凡人相戀,為何靈澤仙可得敕封?」

    「靈澤仙功德圓滿。」仙尊回道。

    朱雀星君說道:「西南是本座地界,他有何功德本座竟然不知?」

    「星君此來到底是何用意?」天帝及時打斷。

    「古凰千緣受本座之託庇護西南子民幾十載,而天帝對有功之人下令誅殺,對無義無德之輩大加敕封,何以服眾?」朱雀憤憤道,連天帝也變了臉色,震驚地看向仙尊,他老臉皮厚仍說道:「星君錯矣,凡女勾引幼徒,對本尊動手,私闖凌霄殿,冒犯天帝,數罪斷難輕饒。」

    朱雀氣急想要動手,「對你動手又如何,本座現在就想對你動手,你當本座對西南之事一無所知嗎?」

    天帝趕緊勸:「星君,星君勿惱,這一切都是陰差陽錯,本帝只以為千緣凡胎,私闖凌霄殿,不得不罰,如今已成定局該想法子彌補才是。」

    「千緣便是凡女又如何?凡人不是陛下的子民,你怎可為庇護惡人名聲,濫用私刑!本座在自己地界留下無數銅鏡視察,仙尊有何可辯。一來本座不認為千緣真那麼順利進入凌霄殿,二來即便千緣私闖凌霄殿,事出有因,本座想夫妻生生被拆散,也不會輕易算了。」

    「朱雀星君,陛下已然退了一步,你可不能胡攪蠻纏啊?」仙尊厚顏道。

    「天上之事,本座不能全知,但靈澤仙抱著千緣屍體掩埋,卻與仙尊所言大相徑庭。」朱雀直言不諱,仙尊立時說不出話來,天帝比方才還要難看幾分,「仙尊,你是如何教徒的!」他氣得捂胸口,仙尊垂眸,心中氣憤。

    一條性命不及那神仙的名聲,朱雀氣得眼睛瞪著兩人,身上也不痛快。

    大殿之內,天兵天將低垂著頭,朱雀瞪著兩位,仙尊在天帝審視下羞愧難當,正想辯駁,被朱雀打斷:「本座無法知天上的事,但女媧娘娘能知,若天帝不願還以公道,本座願與仙尊到娘娘面前對質。」

    「好了,星君消消氣。」天帝可不想把事鬧到女媧娘娘面前,屆時他處事不公只怕要傳遍四海。天帝又瞪了一眼仙尊,他趕緊賠笑:「實在是小尊教徒不善,既然天帝言說處置不公,不知朱雀星君有何主張平此不公,小尊斷不敢言一個『不』字。」

    朱雀星君忽然向天帝一禮,「這筆賬自會由苦主來算,唯願陛下言行合一。」她從胸前拿出銅鏡,「銅鏡為證。」話畢,她振開雙翅,輕盈地飛走了。

    蟠桃會眾仙齊聚,西王母娘娘居主位,天帝位於其側,忽然,天上竟颳起風,仙娥還感慨那個神仙不識相,還娘娘的蟠桃會,凰飛於空中,翅膀快速振動,外頭坐著的神仙還以為這是哪位仙子的特別登場,直到凰一路闖入主殿,守殿大將率領天兵天將,立即列陣,王母娘娘座前的賀蘭山神女,立即擋在娘娘面前。

    千緣在空中振翅掃落幾個天兵天將。

    王母覺著有些古怪,探身去看,發現凰緩緩落於殿中,坐騎青鸞仙君留意著王母娘娘的神色變化,好及時應變。

    千緣一身紅衣帶著金羽,跪於殿中,「拜見王母娘娘,天帝陛下。」

    各路神仙正欲動手,天帝也暗自幸災樂禍,「且慢,千緣有事要陳情。」千緣跪向王母娘娘的方向,「擾亂王母娘娘的蟠桃會,是我的罪過,但且讓千緣將冤情訴說,您說是不是?天帝陛下。」

    天帝一個字都沒說,看了看西王母,她皺了皺眉,一旁的火神擠進來為千緣說話,「王母娘娘,小神知道她確有冤情,而且與開化無量仙尊,靈澤聖尊有關。」王母娘娘面色沒變化,仍不悅。太陽神看見古凰振翅實在漂亮,他平生最是喜歡這些,便為千緣說句話,「王母娘娘,您就當她是為賀蟠桃會,到這天上一舞吧。這古凰也是您那個時期來的不是?」自從火神一開口,殿內便開始議論紛紛,天帝屁都不敢放一個,而仙尊還在許願王母娘娘發怒。

    西王母擺了擺手,示意肅靜,「本座可以聽你一言,只是沒有拜貼私自到蟠桃會也該罰,若你真有冤屈,眾仙在此,不單是本座,他們也都會為你做主。」

    「王母娘娘所說,千緣認罰,」她向西王母一拜接著說道,「當初,朱雀星君托我庇護西南子民,許我位列仙班,之後我便托生凡胎,在人間度日。」

    當她說到朱雀時,大殿內氣氛緩和不少,青鸞仙君笑著看向西王母,好似在說,擾亂蟠桃會也就朱雀星君做得出,王母娘娘看一眼青鸞並無笑意,但也沒那麼生氣了。

    「遇到下凡歷練的靈澤仙,結為夫妻,共同守護西南。而後遭變,仙尊喚愛徒上天,不許我們夫妻話別,千緣身懷有孕,追到天上要個說法,本被南天門守將攔住,卻被仙尊引進凌霄殿。」千緣字字懇切,旁邊無利益相干的神仙多少有些動容,「於是,天帝不分青紅皂白,予酷刑,毀我仙根,致使千緣肉體糜爛,魂魄不全,今日能在此鳴冤,也全是因為朱雀星君救治,如今這副模樣也撐不了多久。」

    王母娘娘皺了皺眉,怨憤道:「天帝判了冤案,害得本座的宴會也亦辦不成。」

    天帝不敢接話,仙尊趕緊出來辯解:「王母娘娘您不可聽信一面之詞啊?」

    王母娘娘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等天帝回話,「凡女私闖殿閣,王母若是覺本帝罰重了不如您來。」「事成定局,當時為何不言?天帝竟是這樣當的。」王母娘娘此話一出,有心為千緣平反,同情她的也都活躍起來。

    「夫妻被拆散,還不能話別,仙尊未免還狠心。」太陽神說道。「還不止這些,仙尊種種舉動不過是為維護愛徒,公私不分,釀成大錯,陷陛下於不義,豈不犯了天規。」火神附和道。

    賀蘭山神女也接話道:「火神說得有理。」

    「既然喊冤,可有憑證?」西王母看向她身上的燒傷,溫和道。


    「自然有。」千緣抬頭自信道。

    仙尊沒想到朱雀星君竟將銅鑒給她,那可是遠古的寶物。

    銅鑒顯現一會,天帝便喊停,「問她所求什麼?」

    「星君說,我說什麼天帝都會許。」千緣說道。

    此話一出,當即一片譁然,「這話太狂妄了。」有些不知究竟又偏向天帝的神仙斥責道。

    「朱雀許你位列仙班,既然功德圓滿,理應如此。本座便賜你一副仙身以換之前受損肉軀,賜封號旦姬。你還有何求,不妨一一道來。」王母娘娘原本為他們所做之事生氣,如今看她敢爭,面上又多了幾分喜色。

    千緣深深一拜:「凡女千緣謝西王母娘娘隆恩。」

    隨後千緣在王母的法術下站起,她渾身換了一副裝扮,金黃衣上繡著祥雲,繡樣煥發日光,緣邊帶著紋路,長裙拖地,頭戴金步搖,背後兩個長簪,還有增色的珠釵,髮髻特別,余發盤起。

    唯有那臉上的印記不曾去除,她將面具帶上,「旦姬如今靈力垂危,魂魄不全,唯願久留西南,用最後一點餘熱庇護子民,所以請求除天庭特召外,不必回天述職。」

    「許。」天帝道。

    「除此之外,廣子仙尊和靈澤仙商和,還有天帝陛下,如何論處?」千緣問道。

    「你連天帝陛下也敢論處?」仙尊此言一出,天帝臉上更過意不去,眾仙面面相覷,本是要說點什麼,但怕千緣再拿出點什麼。

    太陽神看天帝的窘況插了插手,打算緩和緩和,只是他還沒出口,與天帝關係更近的利益集團先開口了。「不論如何,你大鬧蟠桃會和私闖凌霄殿,天帝和王母娘娘不曾怪罪已是格外開恩,竟然得寸進尺」

    千緣站在殿中,周遭是眾仙包圍,蘭花指從額間緩緩落在鼻尖,另一隻手托起,轉一個花,雙手向兩邊伸開。紅色捲軸在空中展開,兩個紅木軸中間泛著紅光,上頭出現金字。

    朱雀嚴肅的聲音響起,南帝朱雀有令,眾仙免跪。

    見她帶著朱雀令來,西王母欣慰不少。

    今擬定此令是為座下凰仙言聲,也為受邊水賊寇所致不能親臨蟠桃會賠禮,欠西王母一份禮還有現下的人情,今後加倍奉還,還請王母娘娘諒解。當日本座追到天庭,天帝自認己過,如今卻要反悔,此次的朱雀令,如同當日所諾,苦主所言便是朱雀令的內容,若違此令,便是與天道作對,本座絕不放過。

    「天帝,千緣所求便是懲治靈澤仙和廣子仙尊,你向眾仙坦誠己過,以平此冤。」千緣說得有些猶豫,她並沒有把握,但朱雀支持她這麼說,不管如何,這些話她都必須說出口。

    西王母點了點頭,「旦姬,回去告訴朱雀,她欠本座的人情記下了,這日蟠桃會是辦不成了,歸根到底還是天帝所致,陛下可認?」

    天帝猶豫一下怯弱地說:「自然。」

    「好,我記著天帝欠我的這個人情,擺駕,」她大聲說,轉頭對青鸞鳥輕聲說:「你留下向我宴請的眾仙賠禮,再回去。」

    「是,主人。」青鸞仙君回道。

    天帝的臉被按在地上磨,此刻別提多生氣,氣憤之下對商和的懲治自然不輕:「靈尊好凡間,那便廢去仙力到不周山下鑿石,直到鑿空不周山,重新修煉才可成仙。仙尊教徒不善,袒護徒弟,罰仙奉三年,今後若無要事也不得到凌霄殿。」

    天帝的懲罰讓眾人鬆了一口氣,仙尊自覺無比吃虧,老淚都流出來,千緣把頭低得很低,禍首隻罰三年仙奉,自己魂魄不全,連做回正常人的機會都沒有她心有不甘,憤恨地盯著天帝。寶座上的人說道:「此事本帝確有不是之處,本帝另賜你一套仙服,在西南劃一處地方作為你的洞府,古凰便安心在哪度過餘生吧。」

    這句話是暗諷她今後的日子不好過。

    青鸞仙君還站王母娘娘寶座旁邊,她下邊是賀蘭山神女,神女剛想說什麼,青鸞仙君便給她禁言,察覺到千緣的視線,對方的請求青鸞明白,但卻垂目不語。千緣明白,這已然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可她心有不甘,恨意難消。

    此事以千緣低下頭頭收尾。

    天宮長廊上,青鸞仙君向眾仙賠禮後送走他們,正巧賀蘭山神女來找她,「我覺著實在不公,即便是商和受苦幾年重新回來做神仙,千緣也不知道,還有廣子道人他才是致她於死地的人,卻被輕輕放過。」

    「天庭上這樣的事還少嗎?」青鸞仙君反問道。

    太陽神一身紅衣,翩翩而來:「連青鸞仙君都如此說,真是叫人灰心。」

    太陽神向青鸞一禮,神女向他一禮,退到一邊,「火燒過的心是黑。」青鸞一身青衣,做束髮,由頭及腿墜著掛飾,少年模樣卻染上幾分滄桑。

    「仙君是王母娘娘的心腹,不知老夫今日算不算盡心?」太陽神年輕的面孔上滿是老道的狡詐。

    青鸞仙君面露不悅:「太陽神自有主張,無需對誰盡心,主人從未予諾,不敢收您這份心。」

    「作古的東西總歸要走下坡路,本神可惜古凰,只是古凰是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仙君你說是不是?」太陽神不懷好意地說。「本君是可惜,也可嘆天上諸般神仙,害人不敢償命,扯些高低貴賤來為自己遮羞。你可惜古凰,那若是真是凡胎,千緣便不無辜嗎?」青鸞澄澈的眼睛滿是氣憤。

    太陽神得到想要的答案,行禮離開。

    他一走,神女立即上前,「他什麼意思?仙君別生氣。」

    青鸞仙君長嘆一口氣:「無非是來試探,但他有句話說得對,我們是走下坡,不過是仗著主人的榮光庇護罷了。」

    「如今已不是當初想什麼便能做什麼的時候了,神女保重。」青鸞仙君向賀蘭山神女一禮後飛回崑崙山。

    「故事中的玉石便是我,天道實在不公,讓千緣蒙受無妄之災,卻無法使她恢復如初。」俞薴夜氣憤道,「此類事不是一樁,在南邊有個仙女為民除害,可惜害蟲權高,仙女被活活燒死,最後平反也只是給一塊好地方安葬。何處都有不公,我也恨自己無力改變。」

    慕容雨澤說道:「是可嘆可氣,卻也常常無能為力。薴夜,你說出這些個故事,是不是在預示什麼,關乎我們嗎?」

    俞薴夜說道:「千緣自認一失足成千古恨,為此杜絕私情私愛也不會允我生此念。」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

    「所以你當初那一問我回答不來,如今你可明白?我確心慕你,可我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從前我都是摸黑前行,可如今,你我還能不能見到明旦尚不可知,過去的想法是否也會發生改變。」她有意試探道,也想看一看他的真心到哪一步。

    「我願與你攜手共度難關,不奢求白首,但求你需要時,我能幫得上你,不負此心,」他憔悴的臉上露出笑容,「不負此情。」

    「薴夜,我或許有法子可以出去,只是我現下渾身沒有力氣。」慕容雨澤憂愁道。

    俞薴夜難得露出一點笑容,施法一用力便破開桎梏。

    他眼睛一睜,用符咒解開繩索,被她拉起來,這一站起,有些踉蹌。

    半夜三更,將看守的人放倒,尋找那兩位的氣息,找到蕭雲和隱塵,只是他們沒法變回本體,俞薴夜將他們帶上,慕容雨澤找到一處結界薄弱的地方。

    他將隱塵變為短刀,在手臂上畫符,一筆一划,滲出血珠,俞薴夜有些不忍心看,畫出符咒潦草,但寄託的意志過高,威力無窮。

    慕容雨澤將手探出去,不過半刻,結界破了,兩人迅速逃了,帶毒娘娘發覺,派妖去追也沒追到。

    出了毒娘娘的地盤,慕容雨澤本吊著一口氣,再也支撐不住,渾身疲軟,身上被寒氣侵襲,逐漸僵硬。「薴夜,你先走。」他的嘴用盡全力,勉強吐出這幾個字,「已然到了這裡,慕容我們不要半途而廢」她話還未說完,慕容雨澤已然倒下,安慰的話不知說給誰聽,她紅了眼眶。

    入了冬,夜裡寒風陣陣不停,兩人在山林中艱難行走。

    俞薴夜身上的新傷舊傷都沒好全,背上慕容雨澤耗了些靈力,也沒能直接到棄憂谷,鎮殿珠在她的背後起效,猶如泰山壓頂,讓她喘不過氣。

    俞薴夜一個踉蹌後支撐不住倒地,背上的慕容雨澤也滑了下去,但他好似沒有知覺,她趕緊去探鼻息,脈搏,還好,她張了張嘴,這兩字沒發出聲音,這一片空曠的山坡上一片寂靜。

    她抱了抱他給予他溫暖。

    「慕容雨澤,堅持住,我們就快到了。」俞薴夜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看著眼前人,她越發恨,您竟將鎮殿珠也給了她嗎?

    慕容雨澤感受到俞薴夜輸送的熱,幫助他體內的熱,抵禦鎮殿珠的寒氣,他咳嗽幾聲終於有了反應,「俞姑娘,我們到那?」俞薴夜抬眼看他,難道所有的情意,天明過後都不算嗎?

    她黯然神傷,輕聲說道:「快到棄憂谷。」她用手給他捂一捂,慕容雨澤忽然笑道:「快到家了,我們的家。」

    渾身好冷,好冷,他以為過了一個永遠過不去的冬天,可是現在他看到希望,生的希望。

    俞薴夜將他帶到藥庫,那是一處山洞,俞薴夜跟著鳳狐琪娘學過醫術,鎮殿珠她也了解,尋了些驅寒回陽的藥,熬起來,過了兩天,熬了兩次藥,勉勉強強喝進去些。

    俞薴夜還一直給他渡靈力,幫助抵禦鎮殿珠的威力。

    他清醒一點又一直咳嗽,咳出許多血絲,喉嚨到胸膛發紅,其他地方都是僵硬的。他咳嗽聲停,她又趁機餵進去幾口藥,一碗喝完,他臉色好了不少。

    他睜開眼看著俞薴夜,俊朗的臉本就白,現下更是白得出奇,唯有眼眶發紅,她第一次發覺他如此的媚眼如絲。俞薴夜大眼掙得大大的,看直了,她用撫他的臉,又要度靈力,可此時慕容雨澤的手也搭上來,卻貌似天真地看著俞薴夜。

    她貼過去親了他的嘴唇,「你想這樣渡靈力嗎?」她笑著看慕容雨澤,「薴夜,我們安寢?」他有點害羞,礙於身上不適,不然早把頭躲進被子裡。俞薴夜全身上了床,親親他幾下,山洞之內便傳來脫衣聲,兩幅白嫩的身軀貼在一塊,兩人時時發出喘息聲。

    兩個時辰後,外邊有人叫她,俞薴夜醒了,慕容雨澤還睡著,給他收拾一下,她穿好衣裳,打開門。

    「琪娘。」俞薴夜此番徒勞無功,見到鳳狐琪娘頗有無顏見江東父老之感。

    鳳狐琪娘聞著藥味,看到慕容雨澤躺在床上,「慕容公子怎麼了?」

    兩人在裡邊低聲討論了一會,慕容雨澤在睡得不安生。「這種情形,不是一般的棘手。」鳳狐琪娘看了一眼,又探了探脈象。

    又休息一晚,將他挪到鳳狐清明那邊去,鳳狐清明給看了一下,搖了搖頭:「體內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在竄動,即便我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根治,慕容雨澤還算有點修為,靠著這點修為再活個二十幾年還有點可能。」

    此話一出氣氛很是沉重,蕭雲和隱塵站在一旁幫不上忙干著急,慕容雨澤在睡夢隱約聽到點什麼,其實他的身體,他心裡也清楚。

    鳳狐琪娘又和鳳狐清明另找一處地方討論,主要是鳳狐琪娘在問,鳳狐清明答,最後也討論不出什麼。

    慕容雨澤安心在棄憂谷靜養半月,所有人都在讓安心,但他心裡清楚,眼下不過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這天,山谷外傳來,呼喚鳳狐琪娘的聲音,「鳳狐大人,堯潭有事求見找您。」鳳狐琪娘沒多想,閃身出谷,「你我同官階,無需如此客氣。」

    「不妥不妥,」堯潭粗壯矗立在鳳狐琪娘病軀前,客氣之後便說起正事,「近來,邊界有些古怪,常有凡人活動,鳳狐大人有無發覺。」

    鳳狐琪娘扇著紫絨扇,皺了皺眉,「棄憂谷內一切如舊。」

    她看見堯潭身後的軍隊,發覺此次非同尋常,不過一會,一群道士似乎早有預謀地從天而降,慕容大人帶著手下圍過來。「大人,這些事還是交由我們道士來,凡人還是別跟妖硬抗。」慕容老爹點了點頭,旁邊慕容夫人有些緊張。

    「你們要做什麼?」鳳狐琪娘問道,可道士們不管不顧,衝過來。

    王道長當即和堯潭,鳳狐琪娘等妖打起來,楊預謙擅模仿,跟堯潭過了幾招,便模仿堯潭的招式把他打得一愣一愣的,鳳狐琪娘的紫絨扇,無暇應付道士,木扇柄與長劍拂塵相觸明顯弱了一頭。

    她本不想讓俞薴夜與狐族官府扯上關係,只是此時此刻,她實在支撐不住。

    鳳狐琪娘向俞薴夜發出求救信號,本來在床邊看病人的她立時閃身過來,他也察覺到了,努力睜開眼睛。

    紫扇一開,一旋身,掃開許多修為淺的道士,眼看妖軍被打傷不少,堯潭被刺傷肩膀,她頭暈喘著氣,被王道長的大弟子從背後偷襲,拂塵一掃,鳳狐琪娘直不起腰,堯淳突然出現一閃身將她拉開。

    「兄長,需不需要向王庭求援?」堯淳說道。「你是有旨意來的嗎?」堯潭問道,「為何他們都說要找慕容雨澤,這是個凡人?」

    慕容老爹也問道:「你如何確定慕容雨澤在此?」

    「慕容大人,跟著慕容公子的女妖就是狐妖,這周邊一股狐狸味。」王道長回道。

    鳳狐琪娘深吸一口氣有些心虛,很快道士又圍攻上來,俞薴夜趕上為鳳狐琪娘擋住攻擊。

    妖軍那些小妖都是修為淺的道士對打,幾隻大妖被道長和他們徒弟圍住,俞薴夜和王瑒打起來,一旋身又抵住他師弟的進犯。鳳狐琪娘又一轉身,又一轉身四處掃,當楊預謙模仿她的法術,破開她的法術時她徹底慌了,幾次閃身後退以為逃過一劫,卻不料,王道長的二弟子從背後偷襲,她打落到一邊,慕容雨澤出現將她扶起,「琪娘前輩。」她嘴角流出血,「你別出來,快走。」

    慕容雨澤剛沖她搖搖頭,楊預謙便衝下來,打到妖界來,他不能容忍他們破壞這片平靜。

    他拼盡全力,打壓師叔師兄和唯一的師弟楊預謙,當時的楊預謙年紀尚輕,面對如此粗暴的攻擊根本招架不住,他一退後,慕容雨澤又是追擊,將他打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堯家兩兄弟看此情形亦明白了。

    俞薴夜記恨他們打傷鳳狐琪娘,下手非一般的恨,王瑒之前便被打傷,如今還是陣陣後怕,一個不留神,便被逮到。慕容夫人見局勢不對,趕緊站上前,「澤兒,你當真要一錯再錯嗎?你知道當做父母的知道,你離開我們是為了與妖為伍,我們有多傷心嗎?」

    慕容雨澤停下動作,看向那邊。

    「俞姑娘,我們都知道你的厲害,只想找回慕容公子,還請你放過我師兄。」王道長師弟道。

    俞薴夜用羨苓鞭捆住王瑒,又拿劍指著他,「那好,交出卜月輪,一切好說。」

    「斷無可能。」王瑒憤怒道。他亮出滿身符咒,破開羨苓鞭的桎梏,而蕭雲又近了一寸,離他的咽喉不過毫釐,王道長根本不敢動。「慕容雨澤,老夫養你還不如養畜牲,你便是如此對你師父嗎?」

    慕容雨澤站到俞薴夜身邊,說道:「可是爹不也說過王瑒是妖道嗎?」

    「是王仙師指路我們才能找到你,誰是人誰是妖,爹分得清!」他說著看向對峙的兩人。「俞姑娘,你們什麼卜月輪的事,與本官無關,此來除了找回兒子之外,我們一行人都必須全須全尾地回去。」

    俞薴夜迅速把移到慕容老爹的咽喉,「姑息養奸,只怕不好?」

    慕容老爹雙手舉起來:「俞姑娘,本官對除不除妖沒半分興趣,也會勒令他們不傷界內分毫,還請你讓本官帶回兒子。」

    雙方暫時熄火,鳳狐琪娘半靠著堯淳,惡疾又犯了,俞薴夜胸脯起伏得厲害,氣憤道:「王瑒傷我妹妹,放過他斷無可能。」她握劍的手抖了抖,只因慕容雨澤跪到她的身側,「王瑒與我自三年前便再無關係,你要殺要剮慕容雨澤絕無二話,但父母生養之恩,做孩兒的尚不能報答分毫。若你要對他們動手,不如先對我動手。」

    她怒目看嚮慕容雨澤,又看向他的母親,想起千緣,陷入猶豫

    堯潭看此情形,正要衝動上前,堯淳攔住他,又看了看鳳狐琪娘,「前輩已然如此,若再失那位公子的助力,我們又當如何?能暫且熄火,弟弟在王庭也好交代,若真打起來,王庭一定會怪罪前輩窩藏凡人挑起戰火。」

    「俞姑娘,老夫此行只為帶走慕容雨澤,你與王瑒之間有什麼賬,待此行過後,想怎麼算怎麼算,我絕不干涉。」慕容老爹說道。

    俞薴夜皺了皺眉,放走王瑒,她心有不甘,看向鳳狐琪娘,想請她拿個主意,可鳳狐琪娘卻捂著胸口,含淚向她搖了搖頭。俞薴夜的憤怒與委屈到了臨界點強行壓下去,她緩了一口氣,將劍指嚮慕容雨澤,起了一層結界屏蔽外界,說道:「應許之事,又當如何?」

    「慕容雨澤定當竭盡全力,直至生命盡頭,薴夜,我可以到那邊當間諜。」慕容雨澤勉強安慰她道,他還是把王瑒想得太像人了。

    俞薴夜取消結界,收回蕭雲劍,看向堯家兩位兄弟,堯潭別過頭,堯淳向她點點頭,她對他們一眾人說道:「速速離開狐界。」他們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前腳剛走,蕭雲便現出本體,「慕容道士想走,隱塵憑什麼跟著去?」

    「既然慕容雨澤還想替我們做事,那隱塵留在他身邊又如何?」俞薴夜心情不佳,對蕭雲也沒好氣。

    蕭雲正想反駁什麼,忽然鳳狐琪娘直直向後倒去。

    又過了十幾日,慕容雨澤可以說是了無音訊,俞薴夜除了練得更勤了,忽然山洞裡多了一份來信,是隱塵的術法和慕容雨澤的道符。她拆開信,裡邊寫到:薴夜,我身受重傷,臥床不下,聽聞靈結柱可解百病,或許,可緩解病發,若君能求之,便可救我性命,若君不能求之,便只當這封信為我的遺言,珍重。

    俞薴夜拿著信思考了一夜,總覺得那不對勁,可是符咒和法術都對得上,但這通篇的說法倒像是奔著靈結柱去的。難道是哪位道士的手筆?她把信拿給鳳狐清明看,他也辯不出是與不是,師出同門,能夠做到相似也不難。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數日裡,俞薴夜等得越來越心焦,可是慕容雨澤卻也真的再也沒有來信。近來,鳳狐清明除了忙著救治鳳狐琪娘,就是到鏡湖那邊去。俞薴夜不知道再這樣等下去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她想便是去借靈結柱又如何?靈結柱是千緣幫忙做的,鎮殿珠可以給,靈結柱為何不行?

    鳳狐琪娘勸她再等等,她讓還在修養鳳狐清明幫著看慕容雨澤那邊,他察看一番,驚覺那裡竟是模糊一片,慕容府上籠罩一層黑煙。

    鳳狐清明覺著古怪又覺著熟悉,他近來太忙了,忙得焦頭爛額

    「如果那黑煙連清明師傅都不能窺探,那不更說明這是個陷阱嗎?」蕭雲問道。

    「這也更說明那邊情況實在不好,慕容雨澤和隱塵陷入絕境,你能坐視不管嗎?」俞薴夜憤憤道,多年壓抑的情緒似乎再也壓抑不住了。「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可你也了解蛇神姐妹的品行,去借靈結柱,屆時腹背受敵,又當如何?」

    她的手擰成一個拳頭,「我無法再忍看悲劇發生,你以為慕容雨澤在那些道士心中有那麼重要嗎?何況他身受重傷,若是他如同羨苓一般,因我一時猶豫沒有及時施以援手而逝去,追悔莫及之時,你蕭雲有使人死而復生之能嗎?」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鳳狐琪娘趕緊勸架,蕭雲心情也低落,虎族最近事不少,俞薴夜讓她回去處置,這才剛回來便驚聞噩耗。

    俞薴夜心意已決,蕭雲是勸不了了,就在此時蕭壬找上門來要妹妹,還想俞薴夜一塊到翼國幫忙。

    蕭雲回去一趟翼國,在其位上處理政務幾天後,又回一趟棄憂谷。俞薴夜準備動身去蛇君山,兩妖約在一處山洞見,便是之前鳳狐琪娘受傷休養那個山洞。「薴夜主人。」蕭雲喚道,「公主殿下。」俞薴夜站在陰暗處凝視著她,平靜得陌生。

    「你要去哪?」蕭雲也沒多糾結稱呼,「蛇君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只是我也有自己的事去辦。」俞薴夜說話像嘴裡帶魚刺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哥哥是哥哥,蕭雲是蕭雲,你不該誤解我的用意,你想去蛇君山,我同你一起去。」蕭雲急切道。

    俞薴夜走近一點,「不成,蛇君山一行險惡,你不該與我同行。」

    「既然險惡,你當初早該想到,為何提出那樣的要求?她們兩姐妹與密婁為伍,遲早與虎族為敵,蕭雲沒什麼可怕。」蕭雲質問道。

    「那不一樣,我與她們有糾葛,如今卜月輪之事尚未解決,即便有鎮殿珠落實莫岑出手,可道義上,我仍是不利。」俞薴夜說著轉過身,背對蕭雲,「實在不願此事牽扯到你,此去凶多吉少,翼國你還有職責未盡,而薴夜孑然一身,沒什麼好怕的。」

    「既然凶多吉少那多一個人不就多一分勝算嗎?你當初的請求不也是此意?」蕭雲紅了眼眶。

    俞薴夜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也知道她們遲早與翼國為敵,如果你我死在蛇君山,薴夜便是死也不能瞑目,你貿然決定和我同行,可有想過以後?」她話畢又別過身,兩顆淚珠滴落在地。

    「蕭雲管不了那麼多,你當初予諾,如今反悔,到底為何?如果明知是死路一條為何要去?慕容雨澤就那麼重要嗎?」蕭雲氣憤道。

    「小云云,我說過,我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即便是死路一條。」俞薴夜堅定道。

    蕭雲更是火冒三丈:「你一意孤行!」

    「是,我是一意孤行,」俞薴夜被戳中脊梁骨,還是耐心解釋,「得罪蛇神的下場也就是死,好過終年良心難安。蕭雲,不想繼續下去,不想自己騙自己了,我們解除契約,從此我所做的事都與你不相干。」

    「不成,你想如何做,與我們的契約無關,當初是你相求,如今也不可反悔。」她蹲下扯了扯俞薴夜的衣裙。

    「當初是我求你,如今我不求了,蕭雲也不必相求,我受不起。」俞薴夜一揮手將那條,佩劍保護主人的契約線抹掉。蕭雲眼淚奪眶而出,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眼淚模糊視線時,她隱約聽到,俞薴夜說:「保重。」

    俞薴夜動身前往蛇君山,先到千緣洞府,發出法術信號後,千緣打開結界。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俞薴夜,千緣有些恍惚,可俞薴夜心急並未細究這些,「母親,我此來便是為了兩百年前羨苓的事。」她拿出鎮殿珠。「此物為何會出現在外邊。」

    千緣看見鎮殿珠並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有些意料之中,「如何?出什麼事了?」

    俞薴夜將鎮殿珠呈上給千緣看一眼又收回,千緣都眼神暗了暗,「鎮殿珠被用過,珠子失去效用,傷了誰?」她語氣似乎不像方才那般冷淡,「傷及無辜。」俞薴夜有意迴避這個問題。

    千緣臉色不好看,有能力啟用鎮殿珠的只有在這南疆除了自己,也只有莫楝了,這姐妹倆究竟要做什麼?可是很快她又恢復平靜,變得像只是聽見一句稀疏平常的話,反問道:「你想怎麼做?」

    「我想替您去試探她,屆時你就在一旁看著聽著,成嗎?」俞薴夜小心問道,千緣溫柔地笑了笑,這樣的笑容她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了,那是過於美好,她是多麼渴望,一切事情平息後,她們便又能把握住這樣的美好,俞薴夜喜出望外地走了,千緣跟在後面。

    她一路順利到達蛇神廟宇,立於廟中,呼喚莫楝,「沒想到有一天你還會到這來?」莫楝雖話這樣說,但對俞薴夜到這實則並無過多驚訝。

    「此番求見蛇神,是為救人,懇請您施以援手。」俞薴夜強忍氣憤向莫楝一禮,她在試探不管是靈結柱,鎮殿珠,還是道長那邊,她都只能試探,試圖化被動為主動,可惜此時她已如魚兒咬鉤,被蛇神釣上來。

    莫楝露出一絲輕蔑,手握一把斧頭,俞薴夜想帶著羨苓對戰莫楝,將鞭子化為長劍。

    她一回身,躲過一斧,一連數腳攻擊,莫楝勉強抵住,長劍一擊,打到斧頭上,發出「嗪」一聲。

    俞薴夜手中長劍飛舞,這些招式,莫楝都不大熟悉,一時手足無措,俞薴夜實力如此,她還真是有些驚訝。雙方打了幾個回合,莫楝被打得沒脾氣,身為神明,她打不贏便算是輸,於是出言嘲諷道:「程琪,貪心不足,滾回棄憂谷,你以為你會有意外嗎?你可不是娘娘。」

    這話激起俞薴夜的怒火,她數招下去,莫楝連連退縮,她雙指水平拉開,左手一旋往回一縮,右手合指向前一刺,水形法陣凝聚法力。莫楝一連幾斧,躍起,一翻身勉強躲過,柱子被打爛一塊。俞薴夜絲毫不留情,長劍橫劈豎劈數下,莫楝愣了愣神,凝聚法力一斧,出乎她意料的是並沒有破開,受了數擊的同時,她的法術在俞薴夜背後偷襲,被水靈盾擋住。

    她連連後退,嘴角流出一口血,變出靈結柱,正想啟用,千緣到了。「薴夜你在做什麼?」

    「娘娘,她說她來借靈結柱救人,可靈結柱何來救人作用?」莫楝貌若無辜道。

    「母親,我是為羨苓報仇,為蛇君山生靈報仇。」俞薴夜解釋道。

    千緣皺了皺眉,說道:「胡言亂語。」

    局勢對莫楝有利,她趕緊煽風點火:「娘娘有所不知,她借著靈結柱是為了就一個凡人,她喜歡的道士,無需狡辯,莫岑都告訴我了。」

    俞薴夜臉一邊紅一邊青,「慕容雨澤是被鎮殿珠所傷,這是誰的過失,薴夜只是求蛇神救人,您不應也罷何必動手?」

    「我說過,靈結柱並無救人之用,且靈結柱對於蛇君山極其重要,本座為何要借又為何要對提出莫名其妙的請求的你有好臉色?」莫楝笑道。

    千緣聽明白了,「薴夜,你竟然,動了私情,你忘了我對你的教誨了嗎?」她一出手,金光閃動,俞薴夜被擊倒在地。

    廟堂之內一片寂靜,千緣的目光落在俞薴夜身上,莫楝擦了擦血看著她倆,眼神有些古怪。

    「我說了,鎮殿珠造成的傷找誰,母親你也是人,如今他重傷在床,性命垂危,為何你如此輕忽性命?」俞薴夜埋怨道。

    莫楝見千緣似乎有點猶豫,將靈結柱抬起,冒著黑煙,但此刻她手中的靈結柱並不能用,只是一個分身。

    千緣卻好似並沒有在聽,對俞薴夜道:「我是不會再讓你走了,不會眼睜睜看你步我的後程,你看看你如今變成什麼樣了,鳳狐清明是如何教的!」她話畢伸出五指,靠近俞薴夜的額頭,想要控制她。

    一道道金光落下,俞薴夜感受到的不是溫暖,而是錐刺,她的意識逐漸被控制,表情十分痛苦,最後一點反抗讓她短暫回過神,藍光從她眉眼間迸發,又迅速熄滅,她由不甘轉向頹然,進而面無表情地倒下。

    「來,跟著我來。」千緣輕喚著,她眉眼冒著金光,毫無意識,四肢著地爬到千緣的洞府,不論途中碰到什麼都無知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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