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煙雲 二十九 紙里包火 中

    readx;    探親回場個把月了,王化舉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藍蓉,尤其避免與她單獨接觸,她辣的目光讓他既溫馨又恐懼。一天他打開辦公桌抽屜,發現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毛衣以(已)織好,我送來還是你到招代(待)所拿?」藍蓉的筆跡,一句話兩個別字。

    他不希望她送到辦公室來,沒人的時候不好,人多眼雜也不好。同事間織件毛衣雖不算啥,多少有親昵曖昧的嫌疑。他想趁早起鍛煉時自己去招待所取,女宿舍幾個丫頭反正知道毛衣是他的,她們都不是良種站的人。

    王化舉一直保留著晨練的習慣。只要不下雨,他堅持在通向場部的土路上跑步。今天跑到第三個來回,招待所女宿舍窗簾拉了半開,估計藍蓉已經起床。老馮頭正揮舞大掃把在門前掃地,他笑著招呼道:馮所長早啊!

    老馮頭受寵若驚,掃帚倚在胸前嘿嘿一樂:好你個指導員,喊老馮頭得了,叫啥所長哩!

    王化舉問:小藍起床沒有?

    老馮頭忙不迭回答:起了,剛才刷牙來著。扭頭喊小藍,你們指導員找你!

    王化舉來到宿舍門口。葉小娜值夜班剛睡下,藍蓉穿雪白的緊身毛衣正在梳頭,恰似一朵盛開的睡蓮。見王化舉來了放下木梳嫣然一笑,取出疊得板板正正的毛衣遞上說:進來坐坐?織得不好將就穿吧。

    王化舉朝葉小娜鋪位搖搖手,接過毛衣說了聲謝謝,沿走廊出了招待所。

    老馮頭背後大步追上他,用巴結討好的口氣說:指導員,想求你幫個忙,肯麼?老頭聲音不大,神秘兮兮的。

    老馮頭說,我那小子馮永厚去年不在你手下鍛煉過?打進修理廠,跟「老八級」師傅學徒,技術進步飛快,現在獨當一面了。他娘死十年,家裡沒女人沒個人家樣,我想早點給他成個家。

    老頭咽口唾沫,嘴巴貼到王化舉耳朵上說:渾小子相中了小藍,正愁沒合適的人牽線搭橋,請王指導員當月下老,肯麼?

    王化舉一怔:誰?藍蓉?

    老馮頭只管眉飛色舞:恩那!多好的閨女,模樣俊嘴甜會來事,又自帶飯票。

    「自帶飯票」指上班的職工。那年代農場女職工少,女人大都做飯餵豬當家屬,有能耐小伙娶個上班的老婆,雙職工日子自然富裕。

    王化舉皺皺眉頭問:小藍有沒有這意思?剃頭挑子一頭熱的介紹人沒法當。

    老馮頭信心十足:那丫頭賊機靈,心裡肯定有數。見到我小子一口一個馮師傅叫著。有回她見我衣扣釘歪了,拿去三下兩下重新釘上,還甜甜地說馮大爺,往後你爺倆的針線活我包下!你瞅瞅,這不話中有話?我尋思著你出面一說准成!

    王化舉心煩意亂,不想聽他繼續嘮叨,點點頭說:知道了,試試看吧。

    老馮頭放大嗓門:拜託你啊王指導員,事成之日請你喝酒!說著往藍蓉的窗戶瞟瞟,巴不得他的願望很快實現。

    人事科分給良種站一個「以工代干」名額。王化舉取回申報表,心裡就定下給藍蓉。他找平青雲象徵性商量,老平說人事的事你做主,咱們站兩個小青年都不錯,能不能再爭取一個?

    王化舉說名額定死了的,下次還有機會。小蔣再鍛煉鍛煉,這個名額給小藍吧。老平明白他對蔣樂生心存芥蒂,也不好再說什麼。

    王化舉揣著申報表去尋藍蓉,不知何故心突突老跳,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天空飄著稀疏的雪花。倉庫前那棵白樺亭亭玉立,枝頭綻出柔嫩的新芽。樹巔枝丫上築了個鳥巢,鳥兒歡快地飛進飛出。

    倉庫大門鐵鼻子上,掛了把大鐵鎖。除了通風或有車裝卸種子,一般情況大門不開。大門上開個獨扇小門方便人員進出。

    王化舉來到庫房前,下意識舉目四顧,前後左右沒一個人影。他佯裝咳嗽一聲,弓腰邁進小門。藍蓉見了他又驚又喜,忙不迭搬凳子讓坐。說會計催要報表,我忙了一下午。五月份了,這鬼天還下雪。指導員好久不來,今日怎有空?她語無倫次,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

    王化舉見藍蓉面若桃花,緊身毛衣下雙峰高聳,禁不住心跳加快。他把申報表放桌上,故意淡淡地說:沒啥大事,你把這張表填一下。

    這是一頁的油印表格——《毛山農場以工代干人員申報表》。

    「代干」標誌著身份變換,確認她進入農場管理層,再也不要干繁重的體力活,滾一身泥巴流一身臭汗。她可以象機關里的女孩一樣體面,穿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


    巨大的欣喜突然降臨,她像中了舉的范進,沒有發瘋但有點懵。

    她捧著申報表寶貝似的仔細看,問王化舉:這表裝檔案吧?要不請小蔣順便替我填一下?她知道自己的字太差,裝進檔案不好看。

    王化舉說沒有蔣樂生,站上就一個名額。

    藍蓉疑惑不解:論家庭成份社會關係小蔣和自己一樣;論工作,會計比保管員要求高;論文化小蔣高中畢業,自己一年農中沒念完。這名額為何給她?

    王化舉靈機一動說,名額很緊,良種站本來一個沒有,我專門爭取來的。

    藍蓉愣在那裡說不出話。淚水在眼圈裡打轉,申報表上的字跡模糊了。

    起風了,半敞的獨扇小門來回呼扇,發出討厭的吱呀聲。王化舉遲疑著站起身說:把門插上吧,我該回去了。

    藍蓉探頭向外看看,雪花漫天飛舞。她插上門緊緊摟住他,激動地說:指導員,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拿不出東西報答你。。。。。。本來想嫁你,伺候你一輩子。。。。。。你一個人太苦了,今天情願給了你。小藍不是淺薄之人,你可以驗證!

    王化舉心砰砰亂跳,手顫抖著撫摩她的頭髮,耳朵,發燙的面頰,說這樣好嗎?小籃,你是個好女孩。知道心疼我。我也很喜歡你。。。。。。

    他把裝種子的麻袋擺平,脫下軍大衣鋪在上面。藍蓉柔順得象麵條,閉著眼睛任憑他擺布,靜候把少女之身獻給她的大恩人。

    王化舉此刻完全忘掉指導員身份,妻子「捏碎蛋蛋」的警告也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把她的毛衣連同裡面的襯衫翻卷到脖頸,解開胸罩紐扣,兩團雪白的凝脂彈出來,上面各綴一粒紅櫻桃。王化舉眼珠血紅喘著粗氣,象發情的公豬鉚足勁撲了上去。

    禁不住皮肉撕裂的劇痛,藍蓉「啊」地失聲尖叫,旋即閉上嘴唇,腦海里突然閃現五年前反抗牛二楞的情景。此刻她並無屈辱感,自願報恩贖債,只有酸甜沒有苦辣。

    一通暴風驟雨般發作之後,王化舉氣喘吁吁,腦門上綴滿了汗珠。他放慢節奏,親吻她的眼睛她的唇,夢囈般喃喃自語:小藍,你放心,我會永遠對你好。

    突然傳來敲門聲。藍蓉!開門那!好像蔣樂生的聲音。

    門愈敲愈急。藍蓉一個激靈坐起身,王化舉忙捂住她嘴,生怕她應答。

    她下意識扯下翻卷的上衣蓋住前胸,用驚恐的眼神詢問怎麼辦?

    王化舉貼耳問:門插緊了?

    藍蓉點點頭。她下半截光著,壓在他身子下。

    這裡位於倉庫一角,糧垛如屏風足以擋住門縫外的視線,王化舉俯在她耳邊寬慰道:別怕,進不來就行。干咱們的,討厭!

    難得的艷遇如此美妙,一不做二不休,何不盡興一回?他把藍蓉推倒,重新抖擻精神拼盡力氣,以更快節奏更兇猛的動作運動起來。

    門響了兩下沒有了動靜。蔣樂生邊走邊自言自語:燈亮著,這小藍去哪兒了?

    王化舉終於癱倒,抽出藍蓉身下的短褲,上面血跡斑斑和一灘粘糊糊液體。他又一次吻了她,捲起短褲揣進自己褲兜說,給我作紀念吧。

    藍蓉羞紅了臉,光屁股蹬上褲子。不諳世事的女孩意識不到,大恩人在提防她。

    蔣樂生回到辦公室,平青雲問他見到指導員沒有?

    他說沒有。我剛才去倉庫要種子耗用報表的,裡面燈亮著但沒有人。

    老平說總機來電話,指導員的家屬來農場探親,讓派車去火車站接。「你跟馬車跑趟車站,我去安排他們夫妻倆住處,晚了怕招待所沒有房間。」

    平青雲派蔣樂生去接二妮,是有意彌合他與王化舉之間裂痕。年前二人口角的陰影在指導員心裡遠未散去,從這次上報「以工代干」就看得出。實際上蔣樂生比藍蓉工作更出色。

    有關指導員和藍蓉的風言風語近來時有傳聞,老平也影影綽綽覺得他們的關係不太正常。他認為犯生活作風錯誤最沒出息最不值得,擔心他的搭檔這方面栽跟頭。有心提醒他前程要緊,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捕風捉影或許會惹得王化舉惱羞成怒,人好上這口就象吸食毒品有癮,很難聽進忠告和規勸。

    當幹部就怕犯錯誤,犯了錯誤身敗名裂,這是他的切膚之痛。跟王化舉共事三年,覺得小伙子總體不錯,萬一栽跟頭就可惜了。老平向來與人為善,對二妮的到來感到由衷高興。王化舉畢竟年輕,夫妻長期兩地分居,終究不是回事。



二十九 紙里包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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