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之境 025 像一個黑洞

    這是個不好定義的問題，自然也就很難回答。從頭到尾，趙之航對她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包括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她該因為那個吻生氣嗎？說不好。趙之航似乎認為自己做過的任何事情都是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所以臉上總是淡然和勝券在握的神情，林小俞不喜歡他的這副表情，這裡面讓人捉摸不透的因素太多。

    當車開上大路的時候，林小俞對趙之航說：「你晚上有空嗎？」

    「如果是你問我，那當然是有空。」趙之航的嘴角微微上翹。

    看著他自信滿滿的眼睛裡面閃著別樣的光，林小俞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等她見到了孫湘，不知會是什麼神情，他的眼睛裡會有愧疚嗎？

    「我也帶你去一個地方，怎麼樣？」林小俞半笑不笑地說。

    「恭敬不如從命。」

    趙之航顯然不會想到半小時之後他會後悔自己答應跟著她「去一個地方」。而林俞卿更不會想到自己也會同樣的後悔。

    過了一個大大的圓形交通島，旁邊的商業氣氛就漸漸濃烈了起來，這條街是H市的商業中心，休閒娛樂一應俱全。在一個大型的城市綜合體後面，有一條林小俞和孫湘經常逛的商業街，兩個人從大學逛到畢業再到工作。

    他們找了一個地方停車，然後兩個人步行進入了那條商業街。

    趙之航的身高看起來比唐楠還要高一點，林小俞走在他旁邊，頭頂還不到他的肩膀，說來自己165的身高也不算矮了，怎麼會有這麼高的男人，以前不會是打籃球的吧？現在網上那些90後整天嚷著的「有愛身高差」一點都沒讓她覺得有愛。

    「難不成你要我陪你逛街？」趙之航覺得好笑，一天下來看的出林小俞心情並不算是很好，現在竟有如此的閒情雅致？

    「你喜歡花嗎？」她幽幽地開口，言語中藏著秘密。

    「花？那要看是用來幹嘛了，如果是送給你……」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小俞打斷了，她指了指右手邊的一家店面說：「我們到了。」

    趙之航帶著疑惑的眼神走進這家店，裡面琳琅滿目擺滿了鮮花，在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呆住了——童湘（原名孫湘）坐在站在一個角落，正在細心地整理花束，身形自是優美。他回頭看向林小俞，她的臉上出現了笑容：「怎麼？你生氣了？」她用剛才趙之航問她的問題回他。

    真是聰明，他這樣想著，聽到門口的店員說了句歡迎光臨，童湘已經看到了他們。

    「你們？」童湘無不驚訝地看著他們。

    「怎麼，我就不能帶著孩子的爸爸來看看孩子的媽媽？」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林小俞終於覺得自己出了一口氣，此前一直都是趙之航占著氣場，現在自己終於是主場了。

    趙之航還沒有張口，就被童湘搶了話頭：「你瘋啦，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懷孕了還是怎麼？」她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店裡的人，還好店員正忙著招待客人，應該沒有人聽到林小俞剛才那句驚天動的的開場白。

    「敢做就不敢當？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吧，趙總？」林小俞又帶著諷刺說了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如果想要打敗眼前人的強大氣場，看來只有直接面對。

    「好，你想讓我怎麼當？」

    林小俞一把拽過身邊的童湘：「看我幹什麼？你問她。」看了一個白天的戲已經讓她萬分疲憊了，今晚的最後一出一定要完美收場，她現在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逆轉了局面，今天一定要讓趙之航給個說法。

    趙之航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定要現在討論這個？」

    童湘此時卻有點情緒低落，她低著頭，手放在肚子上面。似乎在考慮自己希望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懷上了一個生命，雖說對趙之航是有些好感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心裡愛的絕對是程海晟，尤其是上次的短暫見面之後，她更是堅定了這樣的想法。年輕時候的分別是自己的一時衝動，人應該有一時衝動的權利，只是她當時的一時衝動改變了程海晟這幾年的生活。而她和趙之航之間的一時衝動是她恨不能變成一個聾子，這樣就不必聽到下面趙之航說的話。

    「好吧，林小俞，是你把我帶來這裡的，我原本只想和童湘單獨解決。說實話，我對孩子是完全沒有意見的，生出來我可以負全部的責任，但是孫湘，我不建議你生下來，我不想瞞著你……」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孫湘，又扭頭看了看童湘，看得出他也在糾結是否要接著說下去。

    「一個大男人不要磨磨唧唧，童湘當然有權知道真相！」林小俞全力維護著自己的好友，她勢必要讓趙之航說個明白。

    「那天你還記得我們後來喝多了，我其實是把你當成了林小俞，我對她一直是有些好感的，不然我和你是不會……」

    林小俞想開口說些什麼，又被趙之航打斷：「是你要我說出來的。童湘，別恨我……」他這句話說得很真誠，即使表述的內容聽起來非常混蛋，但是任何人都聽得出他沒有撒謊。

    再惡的人都會有善的一面，你不知道他善的一面在什麼地方，但是當他表現出來的時候，你會知道，更何況，這並不能把趙之航定義為「惡」，畢竟這個詞被賦予的含義太深了。

    林小俞張大嘴巴，仿佛要把他說出的話吞進去再狠狠地吐出來。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夜空沒有一顆星星，就像此時孫湘的心，像一個黑洞。

    初冬，天氣轉涼。

    一個月前，童湘一個人去醫院打掉了孩子。她去的時候沒有告訴林小俞，也沒有通知趙之航，聽說趙之航曾經去花店給童湘送了一疊鈔票，童湘不顧自己和花店的顏面，當中把錢甩在了他的臉上，那天許多路人駐足圍觀，其中不乏撿錢的，而趙之航只說了句「抱歉」。

    在這一個月之內，她沒有和任何人聯繫，包括林小俞，還有程海晟。期間林小俞自然打過無數個電話找她，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實質上的理由像她道歉——為了什麼而道歉呢？趙之航怎麼想是他的事情，即使她與此次事件是沒有直接關係的，但是既然那天趙之航那樣開了口，她至少也算是一個讓童湘難過的因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