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華離走到船頭,深吸一口氣,開始吹動長達一丈的號角。
他的臉龐已經有些脹紅了,但他沒有換氣,大概想向他的女神顯示一下他驚人的肺活量。
三桅的帆把風鼓得滿滿的,海盜艦正向前方疾駛。
與陸地還很遠,但前方出現了一條商船。
這是從瀛州去往方壺的一條大商船,也許是碰上了風暴,所以更改了航線,否則它不應該出現在這片海域。
但是,管它呢,既然發現了,那就是自己盤子裡的菜!
隨著號角號響起,在這艘旗艦後邊,更多的海盜船出現了,它們開始劃著弧線包抄向那艘正試圖逃走的商船。
血鴛鴦夫婦顯然是很出色的海盜,在他們的指揮下,幾艘海盜船的卡位非常精確,那艘商船逃不掉了。
小青飛身而起,靈猿一般沿著帆布爬到最高處,一雙被鹿皮戰靴襯托得極優美且英姿颯爽的小腿,穩穩地站在疾駛站艦的最高桅杆上。
在她身下,船帆吃足了風,飛一般破開碧浪。
碧浪之中,有一條人魚。
那條人魚是木恩,木恩只穿著一條魚皮短褲,雙臂破浪,一起一伏,仿佛一隻海豚,他速度極快,竟然游在戰艦的前方。
小青很不理解,男人蠢起來,本來就是不可理喻的。
船頭吹號的木華離,何必這麼長時間不換氣,把自己搞得臉紅得跟剛下了蛋的母雞似的?
木恩放著好好的船不坐,非要游在戰艦前邊,保存點體力不好麼?
小青真的不能理解,她知道這些人是在向她賣弄,但是……真的顯得很幼稚、很蠢吶!
木恩先衝到商船旁了,他取出了一對短刃。
砰!短刃用力扎進了商船的船舷。
砰!另一隻短刃扎在了更高處!他雙手交替,靠著強大的臂力,居然就這樣爬上了兩層樓高的船沿。
「砰~~」
一聲更大的巨響,海盜船的撞角撞中了商船,然後借著餘力迅速貼近,海盜們嗷嗷叫著準備跳幫作戰,而血鴛鴦夫婦已經悠著纜繩先跳過去,和木恩呈品字形狠狠地切進了商船衛隊中間。
木華離呢……他正扛著一口大刀,站在船頭做威武之姿。
這貨吹大號吹得太用力,現在眼前一根根的金條飛來飛去,他得先緩口氣兒。
「真是白痴!」
小青嘟囔了一句,一把扯起一根拴在高高桅杆上的纜繩,一手持劍,盪向商船。
小青,似乎每一步都走在了楊瀚的前面。那邊還在討價還價,等著唐家送來援助物資,再出兵扮海盜襲擾木下親王的封地,而小青這邊已經整合了數支海盜隊伍,直接殺向了瀛州。
……
清泰城,這是黃氏部落給自己築的城所起的名字。
黃氏部落在西山諸部中算是一個中等部落,因此目前來說,只築一座城基本就夠用了。
他們沒有足夠的財力、物力馬上把旗下所有人馬都拉出山。
這座城已經初具規模,黃土為牆,城內造屋,街道、水井、店鋪……
每天巡視著這座大城,黃三泰感到很滿足。
不過羊皓覺得他這種心態就是一個土財主。大王說的對,這些人上人在三山洲上困了五百年,五百年來都是困在山溝溝里,靠著險峻的地勢躲避龍獸,他們各個方面都在退化。
在城東門處,羊皓建了一處急腳遞,在這裡留下了十個人。如今剛剛安排好這裡的一切,很快他就要去下一處巡視,看看那裡建造的情況。
黃三泰曾經背著手巡視全城的時候,來過他的急腳遞。
「急腳遞?貌似是傳遞緊要消息的?」
「不錯!將來,咱們三山立國的消息一定會傳出去,萬一諸國來攻,就靠咱們這點人,這麼矮的城牆,很難禦敵。可咱們有龍獸啊,只不過,這龍獸只聽大王的調遣,有了急遞鋪,一有什麼消息,就可以迅速報與大王,大王就會帶龍獸來,保一方安寧。」
「好!這個好!你們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本官,本官一定予以協助。」
很守財的土財主黃三泰,現在掛著戶部右侍郎的官銜呢,雖然他從來沒去上過朝,也不想上朝。
今天他又來了,背著手,帶著四個跟班。
「羊皓啊,聽說你要走了?」
「是啊,明天就走。」
「嗯嗯,這急腳遞建好了?」
「建好了!」
「大王真是愛民如子啊,鋪開這麼大的攤子,養兵千日,平時里卻只有開銷,不容易啊。」
「是啊,我們也要過日子嘛,大家都沒得賺,哪還等得到有敵情發生啊,這些小子,平素里一定都去賺自己的錢了,那這急腳遞可不成了虛設?我們打算順著道兒,自己做點小生意,貼補貼補。」
羊皓笑得很靦腆,有些小小的難為情。他雖然曾不動聲色地幹掉了一家幾十口人,可平時真的會給人一種很內向、很老實的形象,要不然也不至於蒙蔽那麼多人。
黃老財對錢最感興趣,一定生意,馬上豎起了耳朵:「哦?卻不知你們想做些什麼生意呢?」
羊皓道:「我琢磨著,讓兄弟們平日裡就南南北北的多跑跑,多打聽些消息。一來呢,自己賺點小錢,二來呢,道兒跑熟了,真要有大事發生的時候,傳遞消息才能有條不紊吶。」
黃三泰皺眉:「打聽消息,能賺什麼錢?」
羊皓道:「大人你看,這諸城都在剛剛興建,城與城之間的道路都還未通,這百姓們想給親戚朋友傳遞個消息殊為不便,咱們這急腳鋪只收一點小錢,就能幫大家送信傳話了,豈不是好?」
黃三泰恍然,微微點頭,但心裡還是有點不以為然。
羊皓又道:「還有,各地商價不同啊,可是呢,各地消息閉塞,彼此全不知情。前邊那荊陽城,城守要築大屋,可他們那兒沒有石頭,他們那兒是一馬平川吶!
土地倒是肥沃,小孩子們光著屁股在河邊坡上滑玩,從來都不用擔心劃傷了屁股。您這兒不同啊,旁的沒有,就是採石方便,你看,這還有條河,要是建了筏子,順水運去,又不需多少勞力,還怕賣不上好價錢?」
黃老財的眼睛登時亮了。
羊皓笑道:「這消息,咱奉送大人了,類似的商機,咱家這邊都會注意著,不過下回大人要是想打聽什麼消息,可得付錢,根據消息的價值付錢。」
「好好好!」
黃老財說著,已經迫不及待想走了,他想趕緊回去弄清楚這件事,旁邊那條河……
他只知道可以用來灌溉,還沒摸清它的走向呢,一直忙著建城的事兒,也不知道旁人那裡缺什麼,要是羊皓所說屬實,應該會賺一筆吧。
羊皓笑道:「大人莫忙著走,還有咸陽宮裡的消息。」
黃老財一愣,心想,大王那裡能有什麼消息?不是一切都是徐家說了算麼?
羊皓道:「就說近來吧,瀛州唐家來人了,直接找的咱們大王,就算是徐家做主吧,也得咱們大王點個頭啊你說是不是?那我們這些大王的身邊人還能不知道?我跟你講,我跟大王身邊的大太監何善光,那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
那你說,他們找大王談些什麼呢?反正啊,我是聽說,徐家聽了以後就開始造船了,現在還在到處招募水手,據說是要發大財了。可這具體他們商量了些什麼呢?」
黃三泰急道:「商量了些什麼呢?」
羊皓咳嗽兩聲,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兄弟們苦哇……」
黃三泰遲疑了一下,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銀餅子。
這三山洲上久無統一的官府,貨幣都沒有了。人們除了以物易物,就是用貴金屬交易,商業全面退化,工業也成了小作坊。
不過隨著城鎮的建設,新建的王朝漸漸必然要發揮作用,因為誰都需要它,那時,工商業勢必也會漸漸壯大。
這是勢!
楊瀚知道自己現在不是搶權奪權的時候,不然靠著這幫沒格局的蠢貨,三山帝國哪可能站起來,一旦三大帝國來攻,他最好的結局也是被人家抓走,圈一個安樂公。
想想唐國李熠和小周后,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時不時被人家皇帝召進宮去,生不如死啊。
所以,他寧願擺出一副真心實意只要三山好,毫不在意個人權柄有多少的樣子,只希望退化了五百年的三山洲儘快站起來。
只要他把握了大勢,當歷史洪流漸漸匯聚、流動起來,他那時只需要順手推舟罷了。
因此,他把最好收拾的東山諸部交給了小青。不然的話,東山諸部需要的只是一個天聖楊家的名義罷了,他去和小青去是一樣的。
當然,小青對東山諸部年輕勇士們的激勵作用,這個他是事先完全沒有算計到的。
所以,儘管東山現在已是迅速一統,一飛沖天,但楊瀚並不急,他在穩穩地一步步走著。
西山諸部的底蘊要十倍於西山。只要讓他把這些力量梳攏清楚、掌握手中,哪怕先蟄伏三年,他也會是那個最先站上巔峰的人。
所以,他的殺手鐧現在是不會用的。
羊皓乜了眼黃三泰手裡的銀餅子,只是笑了笑。
黃三泰有些猶豫了,錢他當然有,只不過,他無法想像,消息……能值幾個錢?
羊皓似笑非笑地道:「徐家也在築城,而且一築就是三座,他們也缺人吶,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居然捨得抽調人力去造船招兵,那麼你想……」
黃三泰怵然動容,想了一想,咬咬牙,又換了一塊金餅子出來。
羊皓笑吟吟地道:「荊陽城的秦大人出手很大方,而且他們部落所在,原有一座金沙礦,我這個消息,應該賣給他們才好。」
黃三泰的胃口已經被釣起來了,心裡一驚,急忙又掏出兩塊金餅子,湊作三塊,咬著牙往羊皓手裡一遞,道:「如何?」
羊皓想了想,嘆了口氣,接過金餅子,道:「那咱家就告訴大人好了。大人吶,以後,我勸你還是時不時的該去咸陽宮裡站一站,就算你自己不方便總出門,也該派個親信的子侄常去跟大王親近親近,不然,那徐家近水樓台,這好處可不都叫他們占了?」
黃三泰心裡忽然亮堂了一下:「對啊!如果老夫朝里有人,何必花了三錠金餅子來問你消息。不行,看來這朝雖說是上不上的沒啥用,我還是該派個親信的人,時常去大王身邊轉悠轉悠。」
黃三泰暗暗想著主意,嘴裡卻一迭事地催問道:「你快說說,徐家究竟得了什麼消息,他們為什麼要全力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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