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以後,楊麟將目光再次放在一路北撤的韃子身上,從閬中北撤之後,豪格面對義勇穿插戰術窮於應付,經過蒼溪縣之後,任命總兵王遵坦為四川巡撫,令其統率綠營兵馬殿後,而率領滿蒙八旗一日百里向利州(今日廣元撤退)方向撤退。
如果說汪精衛諸人在辛亥革命算得上忠義之士,面對日本瘋狂侵略賣主求榮做了一位可恥漢奸的話,這個王遵坦大概也算這種類型人物。
王遵坦父親王瀠曾任大明內閣大學士,可以說典型的官二代,年輕的時候面對流寇,面對清軍入寇,也曾經舉臂一呼帶領家鄉人民抗擊流寇韃子,從而名聲遠揚。
韃子入關之後,王遵坦追隨江北四鎮之一劉澤清投降滿清,從那以後人生觀完全顛倒,追隨新主子瘋狂屠戮百姓,仿佛對老百姓好一點就有損其在新主子面前寵信一樣。
追隨豪格入川以來,每戰王遵坦必然在前,為韃子立下汗馬功勞(歷史上該廝戰功甚高,被豪格任命為首任四川巡撫),這次面對義勇軍穿插戰術豪格窮於應付,被逼無奈,只得任命其為滿清首任四川巡撫,希望能夠力挽頹勢。
為新主子這廝也算盡心盡力,留守蒼溪縣之後,王遵坦強擄方圓十里數千百姓於陣前,阻擋義勇軍攻城。
面對這廝如此野蠻行徑,楊秉義、馮有慶等人束手無策,只得派出信使快馬加鞭報告以求良策。
就在楊麟恨得咬牙切齒之際,錢邦芑顯得信心滿滿,認為這王遵坦乃忠良之後,如果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定可說服其率部歸順。
茶差點從嘴巴裡面噴出來,強忍著笑容沒有說什麼。
周圍眾將見狀,一個個話里話外,說話就不好聽了。
楊成笑道:「監軍,王遵坦老父大明內閣大學士不假,王遵坦年輕的時候也以仁義聞名鄉里,但這種人為了功名利祿泯滅了天良,常常將別人看著自己墊腳石,常常用別人的鮮血染紅自己頭上官帽。」
姚崇烈搖頭道:「監軍,很多人過去裝得仁義道德,裝得聖人君子,其實徹頭徹尾就是一個偽君子,其實其道德水平連普通山野村婦都比不上啊。
過去王遵坦為了求得好名聲,為了當官發財贏得正人君子名聲,現在為了討好新主子,大家也看到了。」
景可勤則顯得頗為憤怒,歷數這次入川王部種種作為,聲言這王遵坦對人民燒殺強擄,比起其他那些漢奸都還過分了。
說服他,無異於與虎謀皮啊。」
錢邦芑一聽,整個臉垮下來,跪在大廳之中,以頭叩地道:「大人,要擊敗韃子光復南北二京,需要集眾人之智,大人,義勇軍三軍將士雖然用命,但畢竟人數甚少。
曾英、屠龍、王祥諸輩昔日說大人無容人之量,對歸順而來的義軍一心想著如何整編,老夫雖然知道這不是大人本意,是大家誤會了大人。
但大人也當有招降納叛之心啊,如此方能聚眾人之力,擊敗韃子光復南北二京啊。」
楊麟滿面怒容從座中站起幾欲發作,旁邊殷承柞用手死命拉住,笑道:「錢監軍,你睜眼說瞎話,說大人沒有容人之量,你看看帳下眾將?
楊秉義、景可勤、劉進福諸人來自土暴子,王之邦、王復臣、賀斗諸人來自於大西軍,你說說,對這些人大人何曾虧待?
錢監軍,俗話說將相和,將相和,你,你怎麼一再頂撞大人,一天到晚說這種違心話呢?」
錢邦芑摘下頭上烏紗帽,遞於座前道:「大人,下官一時心急說出大逆不道的話,還望大人責罰。
諸葛亮神機妙算,做事親力親為,即便鞠躬盡瘁也困守西川啊。
在下所求的,就是希望大人能夠廣納良才,就是希望看到大人率部大舉北伐,能夠光復南北二京啊。」
楊麟怔了一怔,想了想將其扶起道:「錢監軍請起,什麼責罰不責罰的,不要因人廢言啊。
即便監軍有意,那麼我給監軍三天時間,若三天時間監軍未能說服王遵坦歸順,那麼我將率部攻城。」
眾人大驚,殷承柞拼命拉住楊麟的手臂道:「大人,兵貴神速,斥候來報,羅洛渾滿達海正率領韃子回撤,大人若為王遵坦羈絆,讓兩路韃子大軍回合,恐非我軍之福啊。」
楊麟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人要站得高看得遠,從短期來看錢監軍這種做法沒有什麼效果,但從長遠來看,這才是正途啊。」
錢邦芑大喜,在地上狠狠叩了兩個響頭轉身離去,回到住所之後,叫來三五個門生商議,大家多認為不可行,但錢邦芑則堅持己見,帶著兩個隨從入城勸降。
這天到達前方營寨,楊秉義、馮有慶兩位參將聽聞錢邦芑準備入城勸降,紛紛出言相勸道:「監軍,這王遵坦顯然不是原來的王遵坦了,現在為了我升官發財,這個王遵坦對人民兇殘得很。」
錢邦芑搖頭道:「兩位將軍所言雖然有理,但老夫當年會試之時,王遵坦父親王瀠乃為老夫坐師。
現在眼見其獨子被困孤城,若還擔心這樣那樣風險,我錢邦芑還是人嗎?」
沒有辦法,楊秉義、馮有慶只有派出人員來到城前喊話,對方用籮筐將錢邦芑吊入城中。
看到錢邦芑,王遵坦連忙上前叩首道:「錢兄不辭艱險能夠進入城中,兄台高義令人佩服不已啊。」
錢邦芑活動了一下發酸的胳膊,拱手道:「王兄,恩師為大明內閣大學士,兄台也在地方頗有名聲,怎麼投降滿清,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王遵坦按了按腰間大刀,突然笑道:「錢兄啊,大明江山如今大清已有其中十之八九,在這青史之中大清足可以開一朝。
小弟歸順大清,也不算太過離經叛道吧。」
錢邦芑大怒,幾欲轉身離開,王遵坦大驚拉住其手臂道:「錢兄末怒,小弟知錯了啊。
現在被困於孤城之中,還希望錢兄說項一二。」
指著城牆上老百姓,錢邦芑怒道:「兩軍交戰,光明正大廝殺即可,豈可禍害百姓?
如果你還算一個漢子,就放了城牆上老百姓。」
王遵坦一聽連番賠罪,手下眾將連拉帶拖的,硬是將錢邦芑拉入大廳之中喝酒說話。
其後兩日,錢邦芑多次要求對方放過城牆上老百姓,王遵坦先說家人被扣為人質目前還在西安,再說軍中有幾個將領死心塌地追隨滿清,連哄帶騙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不願放人。
第三天深夜,錢邦芑在床上輾轉反覆,明天就是約定的最後時間,王遵坦根本不願放過人質,讓人無法入睡。
深夜中,先是聽到西面城牆出現一陣喧譁聲,現在雖然滿城草木皆兵,但西面緊靠嘉陵江,能有什麼危險呢?
但越來越感到情景不對,錢邦芑從床中爬起套上三五件衣裳衝到院子裡面一看,驀然發現西面火光沖天。
錢邦芑大驚,難道大人率部從嘉陵江上攻入蒼溪縣城?如果這樣的話,王遵坦必然惱羞成怒拿自己出氣。
想到這裡,錢邦芑慌忙找一個地方躲藏起來。
剛剛躲好,就見一隊兵丁打著火把衝進院子,遠遠的高聲叫喊著錢邦芑背信棄義,現在要拿對方開刀。
大家衝進臥室,看到錢邦芑早已經人走屋空,大家打著火把尋找,有幾次從錢邦芑藏身閣樓經過,但由於外面兵荒馬亂的,到處人來人往,有的斷言錢邦芑還在院子裡面,有的看著後門敞開斷言對方逃走,沒有仔細搜索。
躲在閣樓裡面,聽外面喊殺聲陣陣響起,錢邦芑躲在暗處叫苦不已,直到第二天中午殺聲漸漸平息,方敢走出院子。
大街上到處都是義勇軍,三五步左右橫躺著一具屍體,大多數是綠營兵馬。
看見監軍衣衫不整催頭喪氣出現在大街中間,眾人大笑不已,大家找來兩件乾淨衣服給穿上,護送著來到城樓
遠遠的看見楊麟高坐上首,下面跪著王遵坦幾個綠營將領。
王遵坦顯得理直氣壯的,直呼楊麟不講信譽,說好的給錢邦芑三天時間,怎麼時間不到就攻城了。
楊麟呵呵笑道:「王遵坦,我與錢邦芑約定三天不假,但錢監軍入城之後音訊全無,我擔心你將對方殺害,或者綁架做人質。
你看看,你不是將數千老百姓做人質嘛,現在多一個大明按察使,正好逼迫我,你說是不是?」
王遵坦最先說自己對錢邦芑誠心相待,一度讓大家信以為真,末了誰知道其手下一個將領主動揭發,大家方恍然大悟。
豪格給王遵坦任務不過堅守十天,王遵坦先是擄掠百姓做人質,後來看到錢邦芑自投羅網大喜過望,令大家以拖待變,實在不行則直接將其押到陣前做人質保命。
誰料到楊麟更是狡詐,一面令錢邦芑入城勸降,而親率大軍在兩天內趕到蒼溪縣,黑夜之中派出一支勁旅從水路攻入城中,然後趁亂全線攻擊,如此奪得城池,俘獲滿清首任四川巡撫。
王遵坦被拖下去,在一片叫好聲中殺於孔廟前面。
錢邦芑嚎啕大哭,有虎口逃生的成份,也有被王遵坦欺騙的成份,更為大人不講信義,陷自己於險地的成份。
而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王遵坦,楊麟陷入沉思,想著吳三桂。
年輕時吳三桂也是以孝義聞名三軍,但為何誓死效忠異族滿清?最後為何又再次背叛滿清。
如果說對方年輕的時候也許還有夢想,但面對現實背離夢想之後,就變得極度利己了,就將別人視著墊腳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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