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海之子 第4章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但是現在我已無路可逃

    海收起了回憶，打開了存放晚餐的飯盒。今天的工作也接近尾聲了，這個季節對漁夫是懷有多麼大的敵意，看到這漁網中寥寥無幾的小黃魚、鯧魚、對蝦，海覺得僅這麼點可不行，他那個愛發脾氣的老爸必然會把對這該死的氣候的全部怨氣都發泄到他的這個可憐的兒子身上，因此他覺得自己還必須得來點「驚喜」什麼的才能讓他們家那個愛罵髒話的老頭子閉嘴，至於那個「驚喜」是什麼呢……海將目光投向了那片泥濘的海灘，對於那些明顯破壞了海灘美感的招潮蟹的洞口，他早已熟視無睹了，但如今，他卻非常地在意這些洞口，這讓他萌生出一個好點子，這些招潮蟹只要醃製起來，雖然成為不了餐桌上的主角，卻也是一項不錯的酒物，想必他那個酒鬼老爸一定會喜歡，如此一來就不必再做這個替死鬼了吧海這樣盤算著。放下飯盒，海決定現在立馬動手。

    這是海第一次抓海邊的招潮蟹，雖然在這之前他也看其他成年人抓過這種螃蟹，當時看的時候覺得這也不怎麼難，會有這種想法的海身手確實不賴，他的耐力和爆發力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漁夫的兒子，即便在泥濘的海灘上，他也能迅速、輕盈地行動，這為海的這次捕蟹行動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這種螃蟹個頭十分小巧，動作倒是靈敏的很，加之身上裹著泥衣，總能悄無聲息地從你的身邊溜走，往往當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又鑽進別的洞裡去了，就連手腳乾淨利索的海也沒自信能利用這麼短的時間突進過去抓住這些小東西們。

    既然這種方法行不通，那麼得想個更容易點的法子，這種螃蟹可不會像魚一樣乖乖進你布下的漁網裡，這麼一來布置陷阱就顯得是如此的愚蠢可笑！海這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了，守株待兔和主動出擊都不行那可如何是好？正當海為此苦惱之際，他聽到了這附近有鈴聲，是那種老式防水手機發出的鈴聲（海民出海有時候會把手機和其他不必要的物品用塑膠袋包起來藏到石頭下面），受到驚嚇的招潮蟹從附近的石頭縫中爬出來了，海順手一撩，便輕鬆捕獲了第一隻招潮蟹，「對了，往石頭縫裡找找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海正盤算著，另一邊鈴聲又一直響個不停，一定是有什麼要緊事才會這樣一直打個不停的吧，真是的，明知道打不通還不如直接留言算了，看來電話那頭也真是個固執的人啊！」言畢，海晃了晃腦袋，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仿佛意在表達「誰又不是呢！」在不經意間，鈴聲消失了，消散在這潮濕、濕潤的空氣中，而現在的海能夠聽到的也就是只有呼嘯的海浪聲，看樣子好像要漲潮了，一旦漲潮，螃蟹必然會陸續從洞中出來，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不過現在的海可沒功夫高興，因為他正在替這個手機的主人擔心，一般早在這之前，出海的人就應該回來了，但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不會是出海難了吧？這個可怕的想法在海的腦海里一閃而過，算了，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也只能隨便它了，我可沒空操心別人的事！海努力地避免去想這件可怕的事，安慰自己道：「不會的……不會出事的，對了，我得幫他把手機放到個更安全的地方，免得這手機被海水弄壞了，就算是防水機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啊……」

    海使出渾身的力氣，試圖移開這塊大石頭，但是他失敗了，「好重！這部手機的主人一定是個大力士，能搬得動這麼重的石頭的人，全村也沒幾個吧！」

    無奈海只得利用槓桿原理配合他所珍視的那把魚叉把石頭撬開……

    他拾起那個裝有手機和一本相冊的塑膠袋，這是一本只有手掌大小的相冊，只要翻開一看大概就能知道主人的身份了吧，距離手機鈴聲消失沒有過太長時間，所以屏幕還是亮著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海打開了袋子，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的是一個海陌生卻又沒有辦法說是全然不知的名字——金蟾子。

    「金……什么子？好熟悉的名字，感覺大人們經常提起她，到底是什麼呢……哦！對了好像是叫金蟬子來著，原來不是那個一到夏天就一直叫個沒完沒了的那個「蟬」啊，話說這個字我還真沒見過耶，要是葵在的話……海語塞了，像是突然挨了一拳似的痛苦的說不出話來，經管渾身傷得不行，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但在想起原先老是愛教訓自己不好好念書的葵的那副氣乎乎的模樣後，他止不住的笑了。「要是葵……你還在的話，又要把我當個笨蛋一樣教訓了對吧？」

    金蟾子是神壇的神婆，是村子裡祭祀的最高負責人，在孩子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個神秘的存在，也只有在大人們的日常談論中聽說過有這麼個人的存在，既然是這樣一個大人物的電話，那麼這件事一定不簡單。獻祭的日子也快到了，距離葵被獻祭已經過去三年，這就意味著其間村子裡三個小孩已被獻祭，從葵那一屆起，海就開始對獻祭活動產生了極大的抗拒心理，每每到獻祭結束後，他才會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他很清楚自己在逃避，「但是……但是除了逃避，我還能做些什麼呢？只要……我能好受點什麼都無所謂了啦！」

    電話錄音響起：「經過投票，今年的祭品是一個名為阿烈的孩子，那些煩人的手續都給我趕緊去辦好，我才不管你們所謂的人情呢！我只要祭品。」

    只要沒成年，就有可能被選作為祭品，阿烈和海的法定年齡16歲。

    海大口喘著氣，憤怒已經使他的呼吸變得紊亂，他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冷靜，不行……啊啊啊啊！海絕望的嘶吼聲驚動了盤旋在他上空的海燕，都陸續離開了這個失控的男孩，帶著畏懼與恐慌離開了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