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見殿下親自餵那狗賊飲水,險些瞪爛一雙美目,難掩震驚!堂堂太子的尊貴玉手只適合撫琴弄卷,何需這樣伺候人?一定是那狗賊欺辱殿下!她必須早日救殿下脫離苦海!這樣想著,小姑娘美目一轉瞄向屠白。
屠白望天,亦等得不耐煩,腳底微動小大夫[星際]。旁邊一隻圍觀龍拉住要走的另一隻,「你仔細看,烏雲是不是散了點?」
底下「啊!」「咦?」「呀!」的驚嘆不斷,黑雲逐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越散越多,隱隱透出光來。待師宣念到第三十六座,已到正午,陽光大盛,壓在頭頂的厚雲四散開來,沒飄多遠就徹底逸散……
天光洞穿雲隙,四下驟亮!
眾龍略有刺目微眯起眼,不知是不是強光太盛的錯覺,那漢人沐浴光中似被層金光包裹,耀然若星,映得人更加聖潔。虞人璟離得最近,觸及金光只覺倘佯於溫暖中,舒暢無比,他可不覺得這是一時眼花。
師宣瞥了眼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才迎向集體趕來致謝的黑冠龍族。
銀華臉色不好看,幾乎咬牙切齒地「請」師宣解惑。師宣把先去與虞人璟說的複述一遍,轉首向黑冠龍道,「這些龍屍怨念不散,只要誠心念誦《度人經》即可解,若能日日念誦,不僅可解怨氣還能賜福與往生者和念誦者,是極好的。」
烏斑望了望遠處還沒念到的墳墓,張了張嘴,終又閉上。
師宣瞥見碑上「烏潔」二字,轉瞬明白,他想為重傷不治的母親盡孝,但顧慮每族巫祭師都有不外傳的秘術,怕觸及玄術的忌諱,然,傳經布道本是功德一件,但師宣願意順水推舟卻是為了另一事。
「您有話盡可直說。」
烏斑果然求經,周圍龍眾隱隱窺來,似是被問出心聲。
師宣佯裝略作思索,道,「原是不願藏私,只是教內經典不能隨意外傳,諸位若有誠心,可做我教信徒,我自傾囊相授。」
龍族沒甚信仰,唯一的心靈支柱巫祭師又一個不剩,一個個毫不猶豫應下,師宣囑咐他們翌日去宮裡領信徒銘牌。此間事了,師宣威信再進一步,設賭局的莊家主動奉上贏款。
天色一亮,師宣發現一處炊煙,旁邊立馬有龍解惑,是上次開煮的雄蛋。但凡優質龍蛋,其殼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枚雄蛋煮了數日才微微煮脹了點。
餘光瞥見芍藥偷瞄屠白,師宣想起這小姑娘層出不窮的勾引招數,微微一笑。
芍藥跟隨黑臉的銀華,經過屠白時腳下一絆,身體微傾正要撲進屠白懷裡,橫插一隻手臂攬住她的腰,從背後扶穩她。芍藥心裡一堵,壓下可惜之情回首道謝,卻撞上一張恍若春風拂面的笑臉,沖她溫聲細語。
「芍藥姑娘小心腳下。」
芍藥差點沒岔過氣去!偏又覺得腰間一涼,循著目光望去,卻是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一雙辨不出情緒的眼睛讓她被針扎般微感刺痛。內心納悶,又瞪向罪魁禍首,那狗賊已笑得假模假樣,向屠白邀功,「可有驚到陛下?」
屠白對師宣的能力與忠心更為滿意。
兩人相談甚歡,銀華滿臉不服,十分無禮地打斷兩人的話,但屠白不拘小節,雖是帝國君主,下面各族自治,除了大事統籌上他很少以尊卑壓人,更何況銀華是有前途的學徒,方才見之欣喜,若不是他能力遠遜師宣,屠白說不定早轉了心思換人上位。
「你能驅散烏雲,也算有點雕蟲小技,但是——」
銀華一個轉折道盡鋒芒,「巫祭師之位尊崇無比,向來是族內最睿智的人,陛下屬意你繼任,我並不反對,但除我之外大約反對之人甚多,如今我是巫祭師一脈最後一人,不若你我比拼一下,你若能贏我才能讓龍族徹底心服口服!」
「如何比?」
「你我各處一題,誰若答不上,自然不配稱為智者前女友成長記(gl)。」也就配不上巫祭師一職。
若不是銀華從未掩飾排斥,他都以為這是誰給他找來的托,笑應,「若陛下無意見,我自不亦反對。」
幾人達成共識,銀華要留在營地,師宣帶著烏斑尋來的藥材同屠白一行人回宮,與銀華約在翌日當眾比拼。銀華想落師宣的臉,卻不知師宣想踩著他的頭往上爬。
趕路時,師宣發現芍藥神情有異,猜想重臣們老謀深算,此次打聽好烏雲壓頂的消息送銀華來,或許還會有別的準備?遂,拍拍黑羽脊背,讓他湊近與芍藥並行。
芍藥身上又一涼,順著目光回望,見黑羽不知何時在旁,先瞪了眼師宣,又滿目柔情看向師宣懷中的虞人璟,卻見少年黑洞洞的眸子有一瞬沉鬱,仿若幽暗陰冷的滑蛇,轉瞬又恢復如常,繃緊小臉一副隱忍,芍藥懷疑是看錯了,可那視線之刺骨仍殘留心上,殿下為何用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她?
途經一處四面環山的地界,微風習習,草木搖動,風聲中夾雜著衣袂翻卷。師宣視力非常,凝神遠望片刻,埋伏的漢人非常多,所圖應該不小。刺殺他?救太子?亦或是……師宣發現芍藥神情緊張,悄悄向屠白靠近。
師宣垂首在少年耳畔低語,「萬望殿下時時刻刻謹記小人之前的警告……牢中朝臣及其家眷性命,皆系殿下一人。」
什麼意思?虞人璟還未明白青年突如其來的舉動,草叢異動,突然正面亂箭射來。
師宣清楚,寥寥弓箭無法奈何巨無霸們,重臣必是設了局。思索間,漢人一射即逃,屠白震怒,帶著龍衛追擊,而其他潛伏的漢人並無異動,回想起書里有一出美人救英雄,使芍藥入了屠白的眼。
芍藥追向屠白。
師宣突然把手探入虞人璟衣襟里,少年渾身一震,鉗住師宣的手腕,驚斥:「大膽!你幹什麼?!」
虞人璟哪能料到這危急時刻青年竟還想著輕薄他!面上薄紅剛浮現,就見青年意味深長一笑,從外到里摸了個光,微溫的指尖漫不經心地撩過胸膛,如此孟浪!虞人璟渾身發顫,是氣的,還有股難以言喻的燥熱竄上,燒紅眼睛,險些就忘了危險的處境。
那修長玉指夾住一物,虞人璟臉色微白。
那把在藥人雕木牌時偷偷藏下的刻刀被青年緩緩掏出,虞人璟握著青年手腕的手猛一縮緊,一股涼意湧上……他竟早已知曉!卻一直不動聲色,任由他沾沾自喜,如貓戲鼠。
……
跑遠的芍藥察覺背後風聲襲來,她轉頭,一抹寒光擦過臉頰,削斷她的鬢髮釘入身前一步遠處,將將控制好身形,芍藥驚魂未定,緩緩回身,見青年高高在上坐於龍背,含笑望她。
「此處男人眾多,哪用委屈姑娘以身犯險?」
師宣驅使黑羽上前,囑咐他「保護」好芍藥與虞人璟,滑下龍背,走向屠白離開的方向。沒行幾步,草叢中突然冒出許多提劍的漢人,人數遠勝方才零星的誘餌,呈四面包剿之勢。原來是打算分而化之,一箭雙鵰,或者三雕?
「快殺了那個禍害!!!」
芍藥喊聲未落,被黑羽一頭撞趴下,吐了一嘴血,還沒緩過勁來,又被一甩尾巴捲住,一聲「先救殿下」還卡在嗓子眼,就見少年被黑羽叼在嘴裡,黑羽邁著一米長的粗重四肢奔向青年。
而師宣不慌不忙,彎腰撿起釘入土裡的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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