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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那個壞同學
海寧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跟新上司見面。
她這個職位雖然是向中國總部直接匯報的, 但日常工作還是歸分公司總經理領導, 而他們彼此都還沒見過面。
這位新貴是空降的,總部的同事對他的背景也完全不了解, 只知道是海歸, 年紀應該不大。
她忽然有點莫名的緊張,大概是怕萬一來個不好相處的人物,在這種艱苦條件下的日子會更加難熬。
&姐,你是不是也還沒見過陳總?別擔心, 他人很好的, 應該會是個很好的上司。」叫小景的姑娘走到她身邊低聲跟她說話, 吐了吐舌頭報上遲來的自我介紹,「我叫景舒桐,彭姐你跟他們一樣, 叫我小景就好。」
海寧朝她友善地笑了笑,問:「你怎麼知道新來的陳總人很好呢?」
&先當然是因為帥嘛,我看過照片。」她掩嘴笑, 「開個玩笑。其實我們都跟他通過電話, 本來他是下周才到任的,但這邊現在是雨季, 公路又特別爛, 路特別難走, 他不想讓我們跑兩趟, 就索性跟你們一起到朱巴, 然後由我們一道接回公司去。」
嗯,這樣看來,確實是體恤下屬的好上司。
可海寧心裡仍然惴惴不安,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酒店設施簡陋,由當地隨處可見的碧綠草木隔出一塊區域,放上餐桌椅子就是餐廳,落地窗外不遠就是圍牆。
海寧跟在幾個男同事身後走進去,靠窗最大的那張餐桌邊已經有人在等,見他們來了,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陳總,你好你好,我是分公司跟您聯絡的宋飛,終於見面了!」
&好。」清雋秀頎的年輕男人有力地跟他握手,「我是陳嘉木。」
&沒說錯吧?」景舒桐一邊悄聲問海寧,一邊努力掩飾臉上花痴的笑意,「很帥對不對?」
海寧沒有聽進去她說了什麼,甚至接下來宋飛一二三四五為他們介紹這位新上司她也沒有反應。她的目光定格在陳嘉木身上,心裡竟然閃過一句歌詞——如果時間能倒回,空間已破碎……
&姐……彭姐!」
宋飛叫了她好幾聲,她終於回過神來,其他人都已經站到一邊,陳嘉木就站在眼前,溫言道:「彭海寧,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陳總你們以前認識的啊?」
&讀書時候的事了,我們算是校友。」
他曾在賓夕法尼亞大學交流兩年,而海寧是正統賓大畢業生。
&那是師兄妹啊,這麼巧?」宋飛呵呵笑著打圓場,總覺得海寧的反應有點怪啊,他都快呵呵不下去了。
&巧。」陳嘉木紳士地為兩位女性拉開椅子,「先坐下吃飯吧,大家奔波一天,應該都累了。」
海寧沒有坐,反而往後退了一步:「你們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間。」
此情此境,遇到故人,她需要一點空間冷靜一下。
冷水潑到臉上,抬起頭看鏡子裡的自己,蒼白而沒有血色的臉,像極了她出事那晚在浴室鏡子裡看到的自己。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用紙巾擦淨面上的水珠,然後拿出粉餅補粉,又輕輕點了一點正紅色的唇膏在唇上抿勻,讓氣色看起來沒有那麼糟。
她匆匆收拾好東西,從洗手間出來往餐廳走的時候,在轉角處猝不及防地撞見了另一個她更加沒想過會在這裡見到的人——羅勝。
是的,如果她沒認錯,眼前這個魁梧健碩、肌肉賁張的男人就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羅勝。
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很多東西,讓他的五官更深刻,讓他的身材更強壯,讓他的氣質更硬朗,但終究也還是有無能為力的地方。
總之她一眼就能認出他來,不會錯的。
他也感到驚訝,但只是小小的、完全在他可預期範圍內的驚訝,一閃即逝。
&久不見。」他聲音低沉、粗糲,不再帶有男孩的清朗稚氣。
他也能認出她來,儘管她的變化比他還要大。
海寧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怔怔站了一會兒,大概也就三五秒的時間,可感覺上卻像是過去了三五年。
她收起頹敗蒼白的臉色,竟然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可能就是覺得可笑吧。然後她就從他身旁走過去了,仿佛他跟這裡隨處可見的黑人一樣,對她來說只是個面目不清的陌生人。
可他卻跟了上來,和她前後腳走進餐廳,走到那個靠窗的大桌旁邊。
陳嘉木看到他就站了起來,大家也跟著都站了起來。
&位是羅勝,是跟我們公司合作的安保公司直接派遣的海外安全官,負責我們分公司的安全風險管理,首要的就是保護大家的人身安全和公司財產安全。」
宋飛連忙上前握手:「原來你就是羅勝,久仰大名,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我們分公司項目基地的安全系統就是他和同事一起建立起來的,那會兒我還沒進公司呢!」
&是應該做的。」
&里,真的做得很好,大家到時候看了就知道了。」宋飛難掩興奮,帶得其他人也熱絡起來。
有個男同事半開玩笑道:「有安全官帶槍保護,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吃頓好的了?」
羅勝腰間鼓鼓的,男人們都看得出那是帶了槍。
&在太晚了,以後有機會。」他惜字如金,「沒事發生,才是最關鍵的。」
&安全第一。」陳嘉木看向海寧她們,「尤其兩位女士,有羅勝在,你們以後出門要向安全官報備,不過有他保護,你們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小景她是個信奉顏值即正義的顏控,哪裡會想到安全官也是個高大威猛的肌肉型男,一顆花痴的少女心已經爆炸了,當然聽到什麼都是忙不迭地點頭。
海寧卻始終淡淡的,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連客套的虛招都沒有。
她不傻,在遇到羅勝時已經猜到了他的安全官身份,但還是抱有一絲僥倖,希望這只是單純的偶遇。然而她的僥倖在羅勝面前從來就不管用,所以他們現在已經坐在一張桌上吃飯了,而且只能緊挨著坐在最靠外的兩個位子上。
他們的用餐時間比較晚,其他主食都沒有了,只有一種叫英吉拉的東西,是用麥麩碾碎發酵後攤成的煎餅,內層有像米糕一樣發泡的孔,兩種吃法——捲起來抹辣椒醬和肉末,或者剁碎了加黃油和香料炒。
宋飛徵求陳嘉木的意見,兩種都點了,又加了烤魚和燉菜,湊了一桌還算豐盛的晚餐。
卷好的英吉拉上桌很大一筐,另還有一個大盤裡攤了一張沒卷的,放滿各種醬料,都是佐食用的,視覺上十分震撼。但英吉拉吃口很酸,單吃就像在啃一塊捂酸了的毛巾,初來乍到的人都吃不慣。
海寧本來就沒什麼胃口,加上坐在羅勝旁邊,就更加吃不下了。
羅勝把一塊烤魚剔掉大刺,連同炒制的英吉拉舀到海寧盤子裡:「這個味道沒那麼重,你試試。」
海寧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忍不住抬眼看其他人。還好,大家都在跟手裡的「酸毛巾」較勁,除了陳嘉木之外,沒人留意到他們的互動。
陳嘉木也只是朝她微微笑了笑,就繼續低頭吃自己盤裡的東西。
海寧把盤子挪開,冷淡地對羅勝說:「我自己來,謝謝。」
他沒有勉強,把剩下的炒英吉拉端到自己跟前,埋頭大吃。
他吃得很快,很快就只有一個雪白的盤子放在桌上。他站起來:「你們慢慢吃,我到周圍看一看。」
他不在,海寧應該能多吃下點東西。
陳嘉木輕輕揮手示意他去,然後笑著解釋道:「這是他的職業習慣,不管到哪裡,先了解環境,對周邊安全性做評估。就像我們一般人住酒店會先看一眼逃生樓梯在哪裡,萬一真發生意外,才能第一時間安全撤離。」
大家都點頭稱是,同時也驚異於他吃東西的速度。小景問:「他是不是當過兵呀,我看他這風捲殘雲的架勢,只有軍營里才訓練得出來吧?」
&啊,他高中畢業就去了法國,在外籍兵團里服役了三年,然後一邊加入安保公司工作,一邊讀完了南加州大學反恐和安全管理的學位。」
&沒想到他經歷這麼豐富呀,還是高學歷呢!」
&不上。」陳嘉木像是想起好笑的事,「他以前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
一直默不作聲的海寧心口狠狠一震,竟有些頭暈目眩。
陳嘉木見她臉色不好,關切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點藥?」
她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累。對不起,你們大家慢慢吃,我先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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