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漢」徑直走來,他身材頎長,步伐不快,行走間儒雅風流,除了一身短褂短衫一點兒看不出是莊稼人。
「你是讀書人。」徐言道。
「是。」那人答道。
兩人就這樣互視,徐言覺得此人不凡,那人卻覺得徐言奇特。
「俺大哥可是考上了秀才的,過了年就能去考舉人了,考上了舉人就是當官兒的了。」那傻小子得意道。
「柱星,不要多話!」那人輕喝道。
「你既是雇我來帶你逛此地,」那人道,「那便開始吧,不要浪費了你的錢財。」
那邊柱星還在嘟囔著,「俺本來叫大柱的,嬸子非要給俺改個什麼『柱星』,怪怪的……」
徐言心覺有趣,「我要知道的事兒,只要你們能打探來,逛不逛這市集都是無所謂的。」
那人並不驚訝,「那你想要知道什麼事兒。」
「就是那城門城牆上到處都有的七日後問斬的大漢探子的事兒。」徐言也不隱瞞。
「哦?」那人細細打量了徐言一眼,「你是想知道不擺在明面上的事兒吧?那一兩銀子可不夠。」
「你倒不像是個讀書人,倒像是一個市儈的商人。」徐言笑道,「多了沒有。三五十兩銀子還是有的。」
「世事洞明皆學問。」那人道,「在商言商,連這些事兒都做不了,又怎麼去做學問!」
徐言點了點頭。
沒多久,徐言就和那人還有柱星走出來長安城門。他尋了出樹林,留柱星在外,就跟徐言在樹林裡席地而坐,交談起來。
「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徐言對這人很是好奇。
那人看了眼徐言,「打探消息還要問我名字,你是第一個。不過也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我叫曾澤。」
徐言又點了點頭,「把你知道的關於那個被抓的大漢探子的事兒都告訴我吧。」
曾澤也不嫌徐言無禮,「你既看過告示,應該知道這人是梁王抓來的。但梁王數十年來不問國事,又怎麼會關心一個小小的探子。所以這事兒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問題。但是重點不在這裡,這探子真實身份竟然是前朝儒道天才項允之子,這點才是大唐朝堂所要利用的重點。
「項允是個天才,當年之死,引發了儒家學派的激烈反應,而且據說隱世的儒道修者也曾現身為此事討說法。項允是為了國家而力勸大漢先皇停戰的。而現今正是兩國準備交戰的緊要時刻,他兒子被問斬就成了一個導火索,引起大漢國內對於戰爭的態度的激烈爭執。一些人會希望大漢付出一些代價來止戈,一些人則會強硬主戰,比如說大漢西北王簡易天,因為一旦要談判,大漢付出最多的必然是他。
「對於這事,漢皇說不定會覺得欣喜呢,能不用兵戈就止息這場戰爭是最好不過的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徐言,見徐言皺著眉頭,也就停下不語了。
忽的,徐言道,「我不管兩國會如何處理這事兒,但照你的說法,那這項允之子是必死無疑了?」
曾澤點點頭,「如無意外,是這樣。」
徐言忽然提高音量道,「那我便去找這『意外』,或者自己變成這『意外』。」
曾澤沒想到徐言會這樣說,身子後仰,嘴巴微張,不過還是搖了搖頭。
他搖了搖頭,「大唐既然這樣高調處理這事兒,已經說明了他們殺掉項允之子的決心,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改變的。就算是現在的宰相張正之也無能為力。」
徐言有些頹然,但片刻後他又堅定起來,不試試又怎麼知道,這天下只要沒發生的事兒一定都會有轉機,我就來找到這轉機。
「你把項允之子現在的境況給我講一講吧。」徐言道。
曾澤點了點頭,「他現在被關押在天牢裡,就是皇帝專門用來羈押官員的地方,看管森嚴,是不可能強行救出的。
「天牢既然是關押官員的,牢房就不同於普通牢房,不會過於潮濕,飯食也不會差。」
曾澤看了看徐言,見徐言低頭聽著,繼續道,「梁王每日都派人去天牢探視,似乎想從項允兒子身上問到什麼,所以他有可能會受刑。」
「不過,這也意味著你有機會去牢中探視他,只要把梁王每日派去探視的人抓了或殺了也就行了。不過這也許會很危險,獄卒或許也是梁王的人,單靠一身衣服和令牌應該很難進入牢中。最好的選擇是挾持那負責探視的人。但我看你年齡不大,功夫不會很深,這點也是做不到,所以你還是不要想著去探視他了。」
曾澤把該說的都說了,還加了一些話,這在以前是沒有的。
徐言黯然,他第一次感到徹底的無力——他沒有足夠的能力救出項允,只能在這兒等著看著,無能為力。
他想嘶吼一聲,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他放下二十兩銀子,站起身來,低著頭向樹林外走去。
忽然,曾澤叫了他一聲,他回過頭去,見曾澤欲言又止的樣子,立刻明白曾澤有辦法。
果然,曾澤猶豫著道,「你若是只關心這項允之子的死活,我倒是有個可能救出他的辦法。」
徐言走上前去抓住曾澤的肩膀,「你說,你說……」
徐言見曾澤還是有些猶豫,連忙把身上的銀兩都掏了出來,急道,「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銀兩了,我還有匹馬,你要的話,我也牽來給你。」
曾澤掙脫了徐言,「二十兩銀子已經夠付我們的酬勞了。不用多付。我之所以想告訴你這個想法,也是不想項允之後就此斷絕。」
徐言連連道謝。
「其實這也簡單。」曾澤道,「大唐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選擇用項允之子來攻擊大漢也是最好的策略。但項允身份特殊,在當時的儒家學派很有地位,交遊也十分之廣。大唐雖然尊奉道家,但並不排斥儒家、釋家,所以大唐是儒釋道三家鼎立的。大唐西南境有一大儒,名叫曾昭雲,是儒學聖地宗聖府的府主,也是當今唐皇的恩師,並且與項允有些交情,說不定願意為項允的兒子進言聖上。」
說到這裡,這個計劃已經清楚了,就是要徐言去宗聖府請曾昭雲出山。
徐言對著曾澤深深行了一禮,「多謝曾澤兄為我指明前路。」
說完,徐言轉身離去。曾澤望著徐言背影喃喃道,「雖然有了明確的方向,但這條路並不簡單啊,希望你能成功救出項允之子。可嘆我生不逢時,若是早生幾年,說不定能一睹這傳說中的天才的風姿呢!」
他一低頭,近六十兩銀子散落在地上,不禁苦笑,「沒了錢財,你這趟只怕更為艱難。」
徐言是到了客棧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沒了銀子,幸好客棧房費是先付的。他從客棧中取出自己的馬,並拿回押在櫃檯上的二三兩銀子,向小二問明宗聖府的方向就出了客棧。
沒有錢了,徐言想到,這是個麻煩,畢竟一路飯食住宿等都是要錢的,為了加快速度,徐言勢必要賣馬買馬來回倒換加快速度。
徐言信步走著,心中想著如何能賺到些錢財,還不會耽誤時間。
低頭走著,他忽然撞在一個滿身油膩的胖子身上,還好這條街道不准一般人騎馬通行,不然這胖子被這麼一撞,只怕就死在這裡了。
不過徐言也是力大,那人被生生撞倒在地上。
挨罵是避免不了,徐言不理胖子的污言穢語,想著怎麼快速賺錢。忽然遠處一陣笑聲傳來。
「王胖子,吃到苦頭了吧,賭錢賭不贏,出門還被人撞!哈哈哈,哈哈……」
「余小子,你不要張揚!」胖子一躍而起,「爺爺今天觸了霉運,明兒一定贏你。」
徐言一聽來了興趣,「賭場,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賺錢的捷徑了,」余小子——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道,「哈哈……」
胖子臉上掛不住,氣呼呼的不說話。
徐言問道,「那賭場在哪裡?」
「呶,」余小子道,「那裡就有一家。」
徐言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棟氣派豪華的樓上寫著「賭」這個大字。
徐言心中一喜,就向那裡走去。
胖子見徐言真去,連忙叫了聲,「小哥……」
徐言回頭,「怎麼了?」
胖子支支吾吾不說話,紅著臉道,「那兒很高檔,賭資要求很高。」
徐言覺得這胖子好像人不錯,笑著說,「沒關係的。」
說著,徐言就走進了那棟豪華賭樓。胖子跟小廝對罵幾句也進去了。當然,馬匹放在外面交給了賭場的小廝照看。
一進賭場,徐言就發現這裡烏煙瘴氣的,簡直與外觀形成了鮮明對比,不禁皺起眉頭。
徐言選了處賭桌,細心觀察了會兒。這是個賭大小的傳統遊戲,最是簡單,圍著的賭徒也是最多。
「大大……小小……」這種聲音不絕於耳,徐言心中厭煩,但還是凝神聽著骰子的轉動。
這次是大,徐言心道。果然,莊家開出來是大。
徐言覺得這遊戲很是簡單,一次聽出大小之後,一把壓了三兩銀子上去。後面的胖子嚇了一跳,「小哥,你沒玩兒過,還是壓小點兒,試試水。」
「不用。」徐言笑道。
開出來的時候,王胖子嚇了一跳,原來徐言果真押對了。賺來二兩銀子,徐言立刻往裡面走去。選了處押點數的賭桌。這賭桌和上一個類似,不過是押點數,賠率很高。
徐言幾乎把把壓中,不一會兒把荷官逼得頭冒大汗。
「這位公子是賭中高手,就不要欺負我這手下人了。」一個聲音傳來。
徐言回過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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