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其實是個率性而為的人,不分善惡、美醜,皆以心相待,一向性情柔和。徐言自小就沒有接觸過多少人,那些趙府下人大多比較溫和,實際上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兒,尤其是對徐言這樣的「孩子」。徐言遇到的最狠戾的也就是小公子趙燁和武兵元,也是實實在在有些矛盾。
但今日遇到的這個局面,徐言始料未及。那個給簡平下跪行禮的軍士,竟然毫無緣由的對徐言動了殺意。
徐言不自覺的身體微曲,做出防禦的架勢。那人卻是雙目生電,爆喝一聲,「你這是做什麼,竟然防衛我!你以為我們會對你怎麼樣?我看你這小子來歷不明,不知道接近小姐是什麼目的!說,你是什麼人,接近小姐什麼目的?」
徐言愣了愣,不過腦中一念閃過,已經有些明白,也不答話,面露冷笑,暗自防衛。
那杜姓軍官瞥了徐言一眼,「這小子的確來歷不明,艾明,你去搜一搜他!」
那對徐言生殺意的「艾明」,冷笑著一步步向徐言走過來。
「你們做什麼?!」簡平叫道,「他是我朋友,你們想怎麼對他!你們若是傷害他,我絕不跟你們回去!」
杜姓軍官沖艾明揮了揮手。艾明面色變了變,似乎很是失望,走到一邊。然而他面色又是一變,臉上冷笑更清晰可惡了,盯著徐言,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些什麼。
徐言還是扎著防守的架子。簡平有些愧疚地看著徐言,「對不起,我不僅沒有幫到你,反而耽誤你不少時間,你一定很急吧……」
徐言看了一眼簡平,搖了搖頭,依舊警惕地看著那三名「易天騎」。
那艾明嗤笑一聲,「就你這兩下子,我們半招就能收拾下你,還防衛?」
其他兩人連同依舊留在帳中的吳姓軍官都笑了起來,似乎覺得徐言就是一個開胃的小笑話。
徐言沒有動怒,只是冷冷的道,「就你那兩下子,我也可以半招拿下你!」
艾明大怒,面部都有些扭曲,「好,那就讓我見識見識!」說完不顧杜姓軍官的呵斥和簡平的驚叫向徐言襲身過來。
徐言面色不變,只是冷冷的看著這個向他撲來的人形動物。艾明比徐言高出很多,所以一掌拍向徐言的額頭,藉助下落之勢迅疾打來。
徐言不動如山,只是愣愣看著。艾明忽然心中有些發毛,掌勢頓了頓。就在這時,徐言身體忽然前傾,以一種不能平衡的姿勢一掌打向艾明的腹部。艾明已經來不及收招,只得受了這一掌。徐言借與艾明身體相擊產生的力量回身旋轉一下,又是一掌擊出,打在艾明胸膛上。
艾明生生受了兩掌,一時氣血不暢,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雙膝跪地,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徐言收起招式,平復一下調起的內息,站立不動。
艾明面色如土,雙目呆滯,只是跪在那裡,似乎連站起來的勇氣和力量都沒了。
杜姓軍官面色一變再變,顏色比變色龍還要豐富。簡平驚訝地小嘴微張,不住呼氣,原來徐言竟是有如此功夫!其他人也都是各色姿態,十分驚訝。
徐言冷冷看了那艾明一眼,「說過半招,如何?我徐言沒有招惹你們,你們也不要想著對我不利!否則,除非你們能確定可以永除後患,就想清楚再動手!」
艾明聽了這話好像受到提醒,對杜姓軍官厲聲叫道,「杜大人,殺了他,這裡是軍營,不用怕他逃脫!」
杜姓軍官嚇了一跳,怒瞪了艾明一眼,心想這孩子真是不懂事兒,且不說殺了這人毫無理由,就是小姐也不會答應啊。
原來艾明剛十八歲,家中是富商,與西北王簡易天有些關係,當上「易天騎」也是家中安排的。在杜忠明眼中,艾明是個徹頭徹尾的孩子。杜忠明知道艾明想要追求簡萍小姐,以獲得王爺的賞識,但此刻卻是心中無奈嘆道,這孩子是徹底惹怒了小姐了。
果然簡萍聽了大怒,喝道,「你說什麼!殺徐言?我看不如就此打發你回家去的好!」
艾明如遭雷擊,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臉色蒼白,嘴唇一動一動的,卻就是說不出話來。
杜忠明知道在這樣下去,艾明可能真的要捲鋪蓋回家,於是對簡萍道,「小姐,您還是跟我們回去吧。至於您這位朋友,也帶上他,到時讓王爺來處置,小姐以為如何?」
徐言聽這人說話毫不客氣,當徐言砧板魚肉,心中又是多了一層隔閡。簡萍聽了這話卻是笑著拍手道,「對了,對了,就這樣。爹爹最是開明,也最疼我了,肯定會好好對待小言的。」
說著,簡萍笑著對徐言道,「小言,你覺得怎麼樣?放心吧,我爹爹現在在督戰,距離漢唐邊境很近,不會耽誤你去大唐的。」
徐言看著簡萍的笑容,心中感嘆,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得點了點頭。
簡萍頓時大喜,拉著徐言說起話來。杜忠明轉面道,「吳將軍,你給我們另外準備兩匹好馬,我們這就出發到王爺的中軍帳去!」
不多時,徐言簡萍和三名騎兵已經出了營帳,向西北面進發。
三名騎兵騎的是青田馬場雜交出的一種良種馬,通體烏黑,只是鬃毛末端顯現出一抹黃色,很是奇特,是青田馬場的主產馬種,所以被稱作青田馬。
青田馬在平原地貌上速度很快,爆發力也很強,是「易天騎」的主要用馬。至於青田馬場,明面上是一個養馬販馬的商家,但據說是簡家一手扶植起來的,與現在的西北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閒話少敘。且說簡萍騎在馬上,很是興奮。徐言暗暗搖了搖頭,簡萍的這匹馬比之青田馬還要出色的多,是西面雍州產的純種良馬,品質都快接近徐言之前的「雪駿」了,很明顯是那小小的「吳將軍」最珍貴之物,不知花費多少積蓄呢,就這樣沒了。
徐言知道一個愛馬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愛馬的,之所以把這匹馬給了簡萍,估計不是為了討好簡萍或是簡易天,而是為了避禍。徐言忽然想到,這「吳將軍」的舉動有著非同一般的意味,簡易天這個傳奇人物恐怕不是傳說中的那種處事溫和,禮賢下士的開明王侯。
或許,或許,徐言想到,簡易天這個「西北王」的名頭不是立功受封,而是……
徐言有些不敢往下想了,他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從簡易天手中逃出去。
徐言還在沉思,一行人已經踏上了行程,簡萍不住地在他耳邊說些什麼,他也沒有認真聽,只是「嗯,嗯」的支吾幾聲。徐言從來沒有這樣失神過,他實在擔心項元,但此刻自己又陷入了不知多深的泥淖里,不知何時能夠擺脫,不禁十分煩躁。
他看了看前面那幾名騎兵,把路上逃走的念頭打壓了下去。那杜忠明氣息內斂,功力很深,就算不如武兵元那種高手,也是相差不甚遠。
徐言忽然想到,這些人遠遠輟在簡萍身後,只怕還有一層保護的意味,簡萍其實根本沒有擺脫過他們的追蹤,至於和徐言強闖防線的事兒,估計只是意外而已。
不管怎樣,徐言這個時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西北軍已經沿線排開,嚴陣以待,簡易天此時正在中軍大帳中對著軍事地圖來回勾畫著什麼。平原作戰是最慘烈的,很多時候都不得不堆人,比拼士兵數量。但是簡易天不願意大量犧牲自己手下的人,畢竟是自家一代代培養出來的,是自家底蘊所在。
簡萍出走對簡易天來說只是小事兒。他手下的那支特別的騎兵幾乎個個不凡,而且他還派出了一隊,足以保護簡萍不受傷害。一隊就是三十人,「易天騎」三人一組,十組一隊,十隊一營,總共二十營,也就是六千人。
六千人,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簡易天手下總兵力不過六萬,十分之一就是這種精銳的騎兵,可見其實力之強。漢皇對簡易天還是頗為忌憚的,只給了簡易天六萬人的建制,還時常派督軍來查探。簡易天也不敢公然違背聖意。
杜忠明是二十營營長之一,地位頗高,由他保護簡萍也可看出簡易天對簡萍的寵溺。
此刻,杜忠明正在和徐言搭話,試圖套出徐言的來歷。徐言十分淡漠,只是介紹了一下自己,說是彭城人氏,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杜忠明對套人話還是頗有一套的,但徐言根本不願理他,他也是無從下手,只得作罷。
一行五人很快就來到了西北軍中軍營地。徐言的馬只是一般的軍馬,比另外四人的馬差了不知道多少,到軍營的時候已經口吐白沫了。杜忠明知道馬這種戰略物資一匹都浪費不得,將徐言的馬交給軍中馬夫照看,又將其他馬匹帶到他的易天騎裂斬營中去,並交代手下人照顧好簡萍座下的那匹純血雍州馬。
將另外一位軍士留在軍中,就帶著艾明,徐言和簡萍向簡易天的中軍大帳行去。
簡易天此時正在哨塔上查看,已經知道了簡萍的歸來,看到徐言的那一剎那,一絲驚愕閃過他那刀削般的的面龐。
杜忠明和簡萍歸來,簡易天卻是沒有下哨塔,竟是準備在哨塔上等待他們。
杜忠明一路憑藉特殊的憑信通行,不多時來到中軍大帳附近,聽說王爺正在中央哨塔觀察,就折返往哨塔出走來。
簡易天是在哨塔頂上接見他們的。簡萍一見父親就撲了上去,與父親來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簡易天笑著輕輕撫摸著簡萍的小腦袋,低聲在簡萍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簡萍紅著臉輕輕錘了幾下父親,退到了一邊。
待杜忠明匯報完情形,簡易天揮手命他退下,對徐言淡淡說了句,「你是徐言?」
徐言驚訝地望了簡易天一眼,這個給他不輕壓迫感的男人的確不凡。
「你知道我的事?」徐言道,「那就做個決定,是抓了我向漢皇邀功還是放我通行?不過你是梟雄,估計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兒去特意討好漢皇,不過要你放我通行,我知道也沒那麼簡單。」
「小言,你怎麼這麼沒禮貌……」簡萍急切道,生怕徐言惹自己父親不快。
簡易天只是揮揮手,「萍兒不要插話。」而後對簡萍低語幾句,簡萍紅著臉跑了下去。
「你很聰明,」簡易天待簡萍下去之後道,「你在漢都畢竟是被通緝了的,我雖然不會拿你向漢皇邀功,也不會輕易就放你通行。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你便是這例外之一了。你師父林均銘和我有段交情,甚至有恩於我,我也不能不做些回報。況且,他已經死了,他的徒弟我是要盡力保全的。」
徐言聞言大震,再也不能保持淡漠了,上前一步,「你說什麼?林伯死了?你怎麼會知道?林伯又是怎麼死的?」
簡易天笑了一聲,「我是西北王,這大漢天下除了那深宮中的漢皇之外,也沒有什麼人比我的手段強了。」
他頓了頓,「這點消息憑我的能力還是能夠知道的。至於林均銘是怎麼死的,我也可以詳細和你講講。」說完看了徐言一眼。
徐言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和悲傷,向他行了一禮,「還請王爺詳細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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