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陸茵茵還沒跟我對上兩句就落了下風,這個人,以我現在看來真是可憐又可悲。
我懶得再和陸茵茵搭話,抿了口水打算去看過陸澄澄之後就離開,上一世沒那麼熟,不好意思問他為什麼聽到新名字那麼大反應,這一世問個清楚也好,我走到窗邊,陸澄澄還在喃喃自語。
「傅疏愈,傅疏愈……」
「想什麼呢!」我傻樂著在他背後突然襲擊。
他後背肌肉猛地一縮,玻璃的映射下,我看到他見鬼了一樣面色驚恐,扭頭看見是我之後也是緩解了好一陣兒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他拉著我到他面前去,趴我身前喘了好一陣兒,時不時還冒出兩句低微的「你嚇死我了」。
「做了虧心事,才怕鬼敲門,你想什麼呢?」我一面抱怨一面拍拍他的後背順氣,但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兒……
等會兒!我是不是給這小崽子好臉多了?他居然敢趴我身上!還趴正面!男女授受不親可曉得!我一記降龍十八掌毫無徵兆的抽上去,陸澄澄沒有絲毫防備,第一次被我揍的鼻青臉腫。
「你幹嘛啊!」陸澄澄渾身散發著比鬼還深重的怨氣,捂著眼睛心煩氣躁的把我推開。
「不是,兄弟,你可真敢抱啊,我揍你算輕的,你小心讓你姐夫那個小心眼兒的知道了,我看到時候你還……」
「高辛辭高辛辭,你腦子裡只有高辛辭!煩死了!」
誰曾想我還沒氣陸澄澄反倒氣起來了,邪了門兒了!
「我心裡不想他我想誰?想你啊!」我推了陸澄澄一把。
「你……」陸澄澄氣急敗壞,還是那副不經撩的樣子,從臉紅到耳朵根兒,被我懟一句之後就扭過頭去生悶氣。
至於我,我還能怎麼辦?
「誒呦我錯了還不行麼,想你,想你行了吧?」我蹲下湊到他眼前去,他低頭,那我就從他腦袋底下往上看!「哭啦?真哭啦!」
「你有病啊!」陸澄澄無可奈何,甩不開我也只能直起身長呼一口氣,任由我搬了把凳子坐他旁邊死賴著不走。
「現在能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了吧?」我抓著他的手臂同他一塊看向窗外依舊燈光閃爍的戲台,但我心裡也清楚,我們倆沒人看得懂,也沒人真有心思去看。
原生家庭忽然翻了個番兒變成這樣,我難受,他心裡也不會好過,再加上他現在站都站不起來。
陸澄澄嘆了口氣,眼中有光卻也不是他自己的光。
「誒,我發自真心問你個問題哈,你說,我留在傅家,真的是對的嗎?」
我心裡某個地方忽然一陣酸楚,陸澄澄頭一次跟我提起他和傅家的問題,也確實問到了我心坎兒。
我故作冷淡直了直腰板:「就算不對,你還能走嗎?」
我也懷疑我回到傅家的決定是否正確,可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無論如何都回不了頭了,我當初也想聽了寫哥的話跟他一走了之,從此天涯海角,我們有多遠躲多遠,但寫哥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我不救他,他得死,我還要救我自己,陸茵茵和小叔那麼想要我的命,在老傅剛冒出個苗頭想接我回家的時候就鋌而走險推我下河,他們有錢有勢,我和寫哥只是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孤立無援,我們能跑得了麼?我不回傅家賭一把,我也得死。
當初還覺得自己真是勇敢無畏的英雄,孤身一人回到傅家,起先默默無聞,家裡人怎麼說我我都不反駁,慈禧太后怎麼打我我也不打攪老傅,裝的要多乖有多乖,可後來寫哥還是死了,我活著,突然也就沒了意義,打那之後我就開始作妖,車禍橫死也是可以預料到的。
而現在重生回來,我盡力在改變了,命暫時是保住了,但未來的路,危險卻更多,好在我是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小叔不會再做什麼了,只要三個掌家對我沒有殺心,其他人的問題還不算避無可避。
陸澄澄雖然看起來跟我不一樣,可本質並無差別,我是為了我自己和寫哥,他是為了他自己和陸茵茵,陸茵茵帶著他孤兒寡母活了十四年,他拋下誰也不可能拋下他老娘的,陸茵茵非要嫁進傅家來當女主人,陸澄澄只能跟著,另外,陸澄澄不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單槍匹馬、白手起家,全世界加起來也就那麼幾例,他不看童話、不會做白日夢,眼下傅家這麼好的攀附機會,他不可能毫不動心。
陸澄澄緩緩低下頭,手指都被他掐出了血痕,可在我面前還要故作堅強似的,咽了咽又目視前方,兩手不自然的落在膝上。
「但我總覺得,我錯了,我最親最親的人,我不想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她明明可以過有尊嚴的生活,我可以為她努力,為她奮鬥,我會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我真的不需要她低聲下氣的為我求來什麼,最可怕的是她求來的本該屬於另一個人……」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和陸茵茵。
「她等不了你了,她的年紀越來越大,而能夠讓她攀附的那截高枝,枝頭青翠的小鳥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哪天再結一朵花,她就一點兒希望也沒了,你呢?你還有多久才能長大?長大以後多久才能成功?成功的幾率是多少?萬一失敗了呢?如果真能攀上高枝,你成功的幾率就是百分百,你不需要多考慮什麼,你只要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安排就是。陸澄,你覺得丟臉羞恥之事,在你媽媽眼裡她未必不是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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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我每一個字都十分冷淡,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但陸澄澄還是炸了。
可那是事實,就算他阻止,話到了嘴邊,我也不可能再咽回去了。
「而你呢?你心裡難道就完全沒有想過,呆在傅家,有朝一日自己成為供人攀附的枝頭?」
「我沒有!」
「沒有?那你為什麼還要來問我?你自己心裡有數,你既然覺得尊嚴那麼重要你為什麼一次都沒有規勸過陸茵茵離開一次都沒有!你眼睜睜的看著她墮落!不僅如此,你還助紂為虐,你每一次,每一次看起來都是公道說話誰也不偏袒誰,可實際上呢?我搶了她的,你來報復我,她搶了我的,你勸我容忍她,難道不是嗎?陸澄,你自己好好回憶回憶。」
「我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傅叔叔裝的那麼好,我真的以為她是想找個貼心的伴侶,連你也相信了不是嗎。」
「那後來呢?你知道了呢?」
「傅惜時,你難道就沒有這樣一個違背道義違背本心也要袒護的人嗎?」
陸澄澄說不過我,居然還開始打起感情牌,我理解他,所以我給他想要的答案,我輕笑笑:「有啊。」頓了頓又道:「他死了。」
「林默寫……」陸澄澄喃喃道。
「是啊,你跟我一塊去看過他,那天你還跟我說了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所以我不為難你,我不求你也記得,但求你也給我一條活路,陸澄,傅疏愈,有時候做一個糊塗人這也沒什麼不好的,我們原先的樣子不是很好嗎?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把話說開了呢?你就不該跟我提起有關你我原生家庭的任何事,你知道這就是咱倆之間的雷區,不過既然說了,那我也跟你說清楚吧,我和陸茵茵,永遠也不可能和平相處,但我儘量不去主動招惹她,至於你,老傅看上了你,我無可奈何,以後,傅家的東西,該你的,我不會和你爭,但該我的,我也絕對不會讓給你。」
他再也忍受不住,捂著臉頰,肩頭輕微的顫動,過了一會兒又傳出細弱的哭泣,我在旁看著,心裡沒有半分波瀾,我一時也說不清我這算什麼。
把話說透了,說清了,能怎樣?讓我們兩個一起難過,一起痛苦。
虛偽,我們兩個都虛偽。
「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
陸澄澄終究還是從輪椅上摔了下來,我下意識就想扶他,但我的私心卻告訴我,沒這個必要,我還未站起就坐下了,剛剛探出的手也縮了回去,他不在乎,只是手撐著地迫使自己站起來,隨後緊緊抱住我,眼睛深埋進我的鎖骨,溫熱的眼淚順著我的脖頸留在我的心口。
「這麼多人呢,別鬧了。」我在他耳側輕聲道。
他回我一陣苦笑:「你知道,現在不會有人在意我們的。」
我看著他小腿上蒼白的繃帶漸漸露了血紅,而他仍舊不動聲色。
「你流血了,回去吧。」我不由得也開始哽咽,但陸澄澄還是不在乎,他伸手捂住我的眼。
「別看了。」
……
很晚的時候我才把陸澄澄送回去,好在真如他所說,歸雁庭中根本沒有一個人在意我們,我們戳破謊言,他們營造謊言,兩相互不打擾,我們回去的時候,歸雁庭里還燈火通明。
不對……也不算是完全沒有吧,老傅還是看到了我們的,只是並不在意我們心裡想的是什麼而已,那時我們要走了,老傅喝多了要去衛生間緩緩,正好看見陸澄澄鮮血淋漓的小腿,他於是便說:「傷口怎麼裂開了,這麼不小心,你傻呀?趕緊回去換藥吧,明天回家,就不要再到處折騰了。」
對我倒是關心的過分:「閨女啊,明天要回去了,你不是說過要資助雲嫣她們上學的事嘛,明天雲嫣就走了,你去看看她吧。」
連雲嫣那邊的事他都替我記著,我不知道該不該感動,我從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老傅。
但我還是帶著陸澄澄一起點了點頭應許,回去後,我非要看著陸澄澄上了藥才安心回去休息。
第二天,我很早就驚醒了,做噩夢,睡不著,我換了衣裳出門時,梁森也才剛到,看見我還十分意外。
「小姐,這才五點多,你起這麼早幹什麼?」
「定了鬧鐘,今天雲嫣不是去上學麼,我去送送她。」我微微笑道。
不然還能怎麼說?難道是沒有寫哥或者高辛辭給我講睡前故事我就睡不著嘛?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慣出來的臭毛病,肯定是上一世!我那冤種兒子每天精力旺盛,晚睡還早起,高辛辭就一直想調一下他的生物鐘,於是開始晚上給他講故事,誰曾想,兒子依舊睡不著,而我,睡的老香!睡眠質量明顯提升!
「這樣啊,好吧,那走吧。」梁森半信半疑地瞥了我幾眼,像是在確定我是不是被公雞精奪舍了,但最終還是沒有發現端倪,只好迎我上馬一起前往聲華庭。
我還記得我說過,雲謹走了我大概就不會再去聲華庭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其實也怪老傅,他要不提醒一聲兒我也想不起來再去,也不曉得他這麼關照雲嫣那邊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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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當初把雲謹嚇進醫院,多少有點兒愧疚吧。
「哦對了小姐,我都忘了說,前幾天許家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許汀瘋了,進了精神病院。」梁森在身後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我渾身「嗖」一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話說我這人也真是倒霉體質一旦爆膨就收都收不住,我才剛想起雲謹的好處來,立刻又讓我想起他的狠毒。
許汀瘋了,看來雲謹當初跟我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對許汀做了什麼,是為了報復。
「那桃枝呢?」我問。
梁森卻一頭霧水:「哪個桃枝?余婷?」
「二奶奶身邊那個長得特別像余婷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沒人提起過,不過最近不見她在二太太身邊當值了,你找她有事啊?」
「沒事,我就問問……」梁森不知道前因後果,我在撒謊的時候還有些心虛。
雲謹臨走前只跟我提起過這麼兩個人,許汀是已經中招了,至於那個桃枝,現在看來估計也沒有什麼好結果,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許家原本家境就不差,雖說這一代子孫沒出息,但因為二奶奶嫁進傅家,又有了傅家支持的緣故,按理說許家不會那麼快沉沒,許汀是許家長子,身邊防備那麼重,雲謹到底是怎麼下的手,居然能讓許汀無人察覺的就瘋了。
「姐,到了。」梁河在後面打了個好大的哈欠。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回過神兒來,不知什麼時候,聲華庭已經在眼前了,隱隱約約間,我好像還能看見雲謹在院外涼亭里為我彈琴的景象,還能看見他在沖我笑。
我嘆了口氣,邁過聲華庭的門檻。
雲嫣聽說我來了,大老遠地就開始叫我,身後背著那麼重的書包,腳底下還跟抹了油似的健步如飛,跨過門檻跟跨欄一樣。
「雲嫣你慢點兒……」
「小姑姑你來送我啦!」
我話還沒說完,雲嫣已經衝進了我懷裡,我這小骨架子差點兒沒讓她撞飛,虧是梁河在後頭扶了我一把,就這我差點兒都腰間盤突出!但云嫣還是興奮地很,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我能咋辦?我還能責怪小朋友不成!
只好認命。
我滴個天爺呦……
雲嫣在我身前蹭了又蹭,要多黏有多黏的那種,我也只好先叫梁森先幫她拿一會兒包別累著她,想抱就抱抱,畢竟她現在沒了哥哥,加上父母早亡,和孤兒也沒多大差別了,若我能給她點兒精神慰藉,我也算是積了功德了。
誰曾想就在梁森接過書包的那一刻,風一吹,鬆開的拉鏈里飛出一張脆弱不堪卻足以將我擊垮的紙,我定睛一看,差點兒沒當場窒息。
那是一張三個人的合照,雲謹,雲嫣,還有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的人。
照片中的他臉色同我記憶中一樣病態,比起雲謹還更勝一籌,蒼白沒有血色,瘦削的臉頰簡直能當刀子使,隨便來陣大風都能把他吹跑一樣,但即使如此,他臉上依舊雷打不動的洋溢著世界上最陽光的笑容。
林默寫。
喜歡和仇人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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