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道富甲天下,什麼樣的刀劍沒見過?朝倉步正雖然不是鑑賞刀劍的名家,但一流的刀劍也見過不少,不客氣地伸手接過,摩挲一番,又抽刀出鞘,細細端詳一陣,道:「刀身用的是好鋼,刀刃也頗為鋒利,不過,刀鐔刀柄做工不太精細,刀鞘只能算普通,恐怕賣不出好價錢。估價的話,兩千六七百錢,頂天了。」
鹿島昌笑道:「六公子果然慧眼如炬,這刀確是凡品。你再看這一把。」
朝倉步正接過另一把刀,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詫異道:「一樣的?」
鹿島昌繼續笑:「你再看看。」
朝倉步正把兩把刀並在一起,打眼一看:「一模一樣?」
鹿島昌笑得十分燦爛:「那是自然,同一爐鋼水,同一台機器,造作出來,可不是一模一樣?」
「機器造作?」朝倉步正搖搖頭,「與其要那些匠人辛辛苦苦搖動機器,還不如手工來的省錢省力,有造兩把刀的工夫,四五把刀也制出來了。」
鹿島昌道:「打造一把上好刀劍,沒有半年工夫,想都別想,用機器麼,數日之內,數十百把。」
朝倉步正微笑點頭:「聽說北海王是不動明王下凡,有大法力、大神通,造作刀劍這等小道,自然信手拈來。」
鹿島昌不由失笑:「六公子以為我在說笑?若是不信,可到東山道一觀,那裡到處都是正在新建的工場。到時便知。」
「好說,好說。鹿島兄,你的隊伍要去哪裡?」
「剛剛送完補給,回廣目町去。稍事休整,再去東山道。」
「鹿島兄的隊伍護衛似乎不多,在這黑海森里行走,是否方便?」
「放心,這裡曾是戰場,毒蟲惡物或死或逃,又有這麼寬的大路,怕它怎的?前方不遠就是北陸道,有北海軍守備巡視,盜匪絕跡,要那麼多護衛做什麼?我看六公子帶了四五十名護衛,不知意欲何往?」
「呃,我有點事情,想找聶大人商量。」
鹿島昌一眼就看到了隊伍正中那輛裝飾華美的馬車,聯繫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聶清風向朝倉家逼婚一事,心下雪亮,也不點破,拱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辭了,祝六公子一路順風。」
「多謝鹿島兄,也祝你日進斗金。」
兩人告辭,朝倉步正拿著鹿島昌送來的刀,沉吟片刻,向馬車走去。
車窗簾一挑,朝倉雪急切地問:「六哥,怎麼樣?」
「沒事,鹿島商會的鹿島昌,過路而已。」
「你怎麼了?這樣嚴肅?」
朝倉步正緩緩把刀身抽出一截:「你看這刀。」
朝倉雪嚇得趕緊搖手:「我不看這個!六哥你說就好!」
「這刀雖然不是名品,最低最低,一把也要賣到兩千錢。若是機器造作一日真能出個百十把……刨去本錢,數十萬錢唾手可得!一旦戰事爆發,只要聶清風想要,隨時能武裝起一支大軍!」
朝倉雪不以為然:「那個鹿島昌是聶清風的手下,當然向著他的主子。什麼機器一日能出刀百十把?六哥,他知道你的身份,肯定是故意扯謊,混淆視聽,誤導你回去傳播謠言,亂我南海道軍心。」
朝倉步正拍拍兩把刀:「可這刀是實實在在的!要說事先約定見面,或許是刻意為之,提前做假;萍水相逢,轉瞬之間,他現造也來不及呀!我覺得他說實話的可能性很大。」
朝倉雪輕笑一聲:「六哥過慮了。就算他說的是實話也沒用。」
「怎麼說?」
朝倉雪老神在在:「聶清風若真的能造,一日百把,一年就是三萬把,和洲有多少武士?有多少人買?有造無買,他的工場豈不是要關門大吉?現在整個關西,除了被包圍的山北道,有誰會去買他的刀?」
「那自用呢?」
「關東連番遭難,洪水、瘟疫、戰火,十室九空,聶清風能拉起多少人來?」
「有道理。」
「不過——」
一個「不過」讓朝倉步正哭笑不得:剛才還覺得你說的對,兜個圈子又回去了?算啦,只要你開心,說什麼都行。
朝倉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既然做起刀劍輕車熟路,那做別的自然不在話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北海有這樣強大的生產能力,如果給它五年,不,三年時間,說不定,關東真的能恢復生機呢!」
「有道理。」
「六哥!」朝倉雪面露嗔色,「你敷衍我!」
「哪有,七妹金玉良言,六哥佩服之至,接著說,接著說。」
「只要聶清風不肯西進與南海道爭天下,和洲必然會有一段和平時期。聶清風在關東百姓中風評極好,六哥你想,君賢臣忠,將士用命,百姓愛戴,這不是中興氣象是什麼?」
朝倉步正忍不住道:「他那不是中興氣象,是積蓄力量,以待時機!一旦準備完畢,少不了與關西大打出手!」
朝倉雪眼睛閃閃亮:「六哥,其實,如果和洲早早一統在一位強人手中,有什麼不好!」
這句話把朝倉步正嚇了一跳,怎麼,這還沒出嫁呢,就開始向著北海了?他趕緊道:「想想很美,做做難行!聶清風崛起雖快,根基卻淺,這一點我都知道,更別說其他大名了。就拿五哥來說吧,你看五哥現在那個精神煥發的狀態,像是會給他留三年時間的樣子?說不定,不等他準備完畢,五哥就打過去了——其實和洲統一在五哥手裡也算統一,你說的也沒錯。」
朝倉雪搖搖頭:「五哥贏不了,你看這副護手。」
朝倉步正從妹妹手中接過剛才鹿島昌送來的鹿皮護手:「怎麼?」
「你看護手鎖邊的針腳。」
「裁縫做的好針線活,針腳細密緊實;線也是上好的粗麻線,耐磨又結實,不會脫腳。這有什麼?」
「所有的護手,都一樣——你是說這也是機器做出來的?」
「自從五哥篡奪大哥家主之位後,他有做出過一件這樣的東西嗎?沒有。他除了不停的打仗來滿足他擴充疆土的私慾,沒有一絲一毫的建樹!」
「你的意思是——」
「百姓們不傻,他們才不會支持那些窮兵黷武、行事荒唐的昏君暴君!五哥的失敗是一定的!或許,我們離開朝倉家,是最好的路了!」她不禁有些神往,「你說,在北陸道,會有怎樣的生活呢?六哥,你也和我一起留在關東吧,我們先去北陸道見聶清風,然後去北海國看看!」
朝倉步正笑著點點頭:「我也想四處走走轉轉。在家呆得氣悶!不過,我可不想整日陪著你愁眉苦臉。」
「六哥真是的,誰愁眉苦臉啦?」
「剛才是誰哭得像只花貓啊?」
「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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