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還掛著秋日的晨露。
常青樹在微涼的風中輕微地搖晃,世界很安靜,一星半點的細微聲響都會成為敲在耳畔的錘音。
五條悟應該是不知道六神凜住在哪裡的。
他只知道對方住在東京,用瞬移帶著小貓來到市區後,順著路走一段,少年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選擇了這條路,好像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這種感覺很奇妙,五條悟的腦子永遠是敏銳的,居然在這樣的判斷上罕見遲滯。
他乾脆順著這條路繼續走,沒過多久,就看見了一個趴在路燈下睡覺的小身影。
那是一隻黑白色的奶牛貓。
五條悟腳步一頓:「……五萬一百六十二?」
口袋裡的三百三抖了抖耳朵,懵懵懂懂地探出腦袋朝外面看了一眼。
「啊,是它。」
三百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快走吧,飼主家應該快到了。」
「……還真就走到了?」五條悟的語氣有些微妙,又變得竊喜,「不愧是老子,就連隨便選的路都是正確的!」
拿出手機,時間顯示是早上六點五十二分。
六神凜的住宅很好辨認,六眼無時無刻不在攝入周邊的信息,只有奶牛貓像個黑洞一樣屏蔽他的感知。
在視野內,信息洪流自覺繞開的一大片地方,就是小貓們聚集的地方。
循著視野的空白走過去,就連大腦也會得到放鬆。
院子裡睡了一地的貓。
奶牛貓們閉著眼睛,小小的呼嚕聲此起彼伏。
或許是睡得太沉,或許是因為五條悟的氣息太熟悉,沒有小貓防備,直到那熟悉的腳步聲行至院內,所有的小貓都還沒睜開眼睛。
五條悟不是個有分寸感的人。
環顧院內沉睡的小貓,毛茸茸的黑白色鋪滿了六眼的視野,五條悟想了想,看向大概是臥室的窗子。
三百三瞌睡醒了一半:「你要幹嘛?」
五條悟思忖:「退一萬步來說,老子就不可以去把凜叫醒嗎?」
三百三一激靈,頓時從五條悟的口袋裡扒拉著跳了出來,然後混進腳下沉睡的貓貓群中。
「那你別帶上我。」
小貓一臉抗拒,「我不能做吵醒飼主的傢伙,同夥也不行。」
「切。」三百三對六神凜的態度太謹慎,五條悟倒覺得沒什麼,他不認為自己會遭遇什麼嚴重的後果,在房子外面環視一圈後,五條悟像是做賊一樣慢悠悠地讓自己飛了起來。
整個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攀上了六神凜的窗子。
五條悟屏住了呼吸。
六眼看不見窗戶內部的情形,窗簾阻隔了視線,但和小貓們一樣——信息的洪流中空缺了一個影子,那就是六神凜。
所以確實該來到這扇窗戶沒錯。
他趴在窗子上,鬼鬼祟祟地把窗子拉開了一條縫隙,朝著裡面小聲喊:「凜……你這個年紀,你怎麼睡得著的?」
三百三混在沉睡的貓群里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眼睜睜看著五條悟作死。
果不其然。
這樣喊了好幾聲後,窗子突然被猛地推開了。
黑髮金瞳的身影突然出現,如一場不易察覺的風。
六神凜甚至還沒換下睡衣,她只在素色的睡衣外面披上熟悉的披肩,就寒著臉推開了窗戶。
五條悟被窗戶拍了一下,【無下限】擋住了窗戶的暗殺,他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就對上了那雙顯然並不高興的金色眼睛。
「早上好呀~」他倒是沒什麼自覺,「我就知道你這個點該醒了!」
六神凜勉強收住了怒氣,費解地問:「你來做什麼?」
「其實……」
五條悟想問問她昨天晚上和夏油傑聊了什麼,可話到嘴邊,他突然卡住,「其實……其實老子就是想來看看……看看貓!」
「對,沒錯,就是這樣!」五條悟振振有詞,「看貓!」
顯然,這個理由無法解釋為什麼五條悟要敲她的窗子。
小貓都在院子裡睡著,他來了就可以看見。
六神凜只是盯著他。
那雙眼睛裡向來沒什麼特殊的情緒,五條悟被盯地莫名心中發虛,聲音都越說越小。
「老子看見這些小貓都睡在外面,想知道它們會不會冷……啊不是,我是說想來給他們要幾張毛毯……」
——他在說什麼啊。
五條悟痛苦面具 。
平常飛速運轉的大腦此刻就像是生鏽了一樣,艱難找到的理由都如此蒼白。
最後,他乾脆破罐子破摔:「老子就是……就是想知道昨天晚上你們聊的什麼!」
他抬起眼看向六神凜。
顯而易見,對方並不會給出回答。
六神凜只是從寬大柔軟的披肩中伸出右手,那隻甚至有些蒼白的手暢通無阻地穿過了本該覆蓋在少年身上的【無下限】,然後揪住了他的領子。
一施力,五條悟就像大街上二百日元一個的氫氣球般被輕而易舉地拽進了室內。
「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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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少年捂著腦袋,很不體面地倒在了地上。
「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那沒什麼可說的。」
六神凜眉眼倦怠著拖出鑲嵌在桌子裡的摺疊椅,然後說:「坐吧。」
五條悟慢騰騰地爬起來,目光好奇地左右張望。
房間裡的陳設簡單到過分了。
先不說為什麼只有這種毫無美感的塑料摺疊椅……她的臥室出乎意料地空曠,富有生活氣息的東西少得可憐。
一張桌子,一把摺疊椅,一個柜子,一張床……甚至床上的被子都是純白的。
整個房間,簡直就像是廉價酒店的單人房般毫無新意。
「想來點什麼?」
五條悟這會謹慎了:「都有點什麼?」
「白開水。」
「……那就要一杯白開水吧。」
六神凜應了一聲,翻箱倒櫃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第二個杯子。
她:「沒有多餘杯子了。」
五條悟眨巴著眼睛,表現得非常勉為其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的杯子。」
「我不接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六神凜直接一句話結束拉扯,「你還是別喝了。」
——你還是別喝了。
這句話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被說出口了。
五條悟愣住:「……啊?」
系統久違上線,對他被冷遇表示喜聞樂見:【宿主,做人不要那麼普信,會很尷尬的。】
他拒絕承認自己普信。
他決定假裝不在意地轉移話題:「哈哈,這桌子可真桌子。」
一陣安靜。
——救命,更尷尬了!
他坐立難安,如芒在背,放在以往足夠厚的臉皮現在卻好像離家出走了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覺得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能把自己凌遲。
「喂喂……說點什麼都好,不要不說話啊你。」
沒關係,一個成熟的咒術師能學會自己打破寂靜。
「那我該回復什麼?順著你的話說『沒錯這就是張普通的桌子』?」
「……不,還是算了。」
白髮少年主動找話題,問出自己剛剛就很好奇的問題:「為什麼這裡看起來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起來好空啊。」
「我的物慾不是很高,對很多東西不感興趣。」
六神凜說著,打開柜子,露出裡面五顏六色的毛線團。
她的唇角輕勾,露出一點微笑:「不過也不是全無生活痕跡,你看。」
「你喜歡鉤針嗎?」
五條悟隨手拿起一隻黑白的的小兔子,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
在之前變成緬因貓的時候,五條悟看六神凜擺弄了一整個下午的毛線,「麻薯」當然會知道六神凜的喜好,但「五條悟」還不知道。
六神凜故作驚詫:「難道麻薯沒有告訴你嗎?」
五條悟:「……」
——壞了,太謹慎了,沒想到這一茬。
「它……」
五條悟猶豫了下,思緒轉了幾圈,靈光的腦袋很快就想到了該如何作答。
「它離家出走了!對,離家出走!」
「麻薯最近應該是叛逆期到了吧。它一直沒有回家,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那樣一隻可愛的小貓咪,說不定會遇見心懷不軌的傢伙……好擔心呀。」
系統都無語了:【你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假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故意不養了,把貓遺棄了呢。】
五條悟假裝沒聽見。
話說完之後,六神凜用一種很是複雜的眼神看他,而後收回視線,語氣也變得莫名:「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五條悟連忙點頭,語氣甚至有點興奮:「是啊是啊。我超——擔心的!麻薯不見了,你有什麼頭緒嗎凜?」
「它死了。」很篤定的陳述。
「嗯……嗯?」
不是等等……什麼?!
「——麻薯死了?!」
他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六神凜語氣淒涼:「是呀,死得好慘,躺在我的懷裡一直喵喵叫,然後就咽了氣。」
五條悟瞳孔地震,猛然起身拍桌:「等等,這不對吧?老子可沒——」
【啊啊啊啊不要暴露你可以附身切片這種事啊蠢蛋!】
系統驟然爆發出高分貝的尖叫聲:【要是六神凜發現了這件事你就完犢子了!我也完犢子了!】
「嗯?你說什麼?」
「……也沒什麼。」理智回歸,五條悟又絲滑地坐下了。
「麻薯這麼久沒回家,原來是死了呀哈哈哈……真是沒想到……」
五條悟很想哭出來,可他實在做不到,只好把腦袋別過去,露出一個難過的側臉。
六神凜點頭:「沒錯,小貓很可憐。 也不知道是哪個惡毒的人把它活活纏成了木乃伊!」
五條悟哽住:「……」
他頓時就覺得待不下去了。想走,又不甘心就這麼走。
喜歡咒回:當社恐穿成人形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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