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再次入定的七天後,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平日熟悉的道士都不見了,換了一撥從來沒見過的生面孔。龐大的機構都各司其職,就像長期在景點做人肉照相背景的道兄不可能輕易調去刑罰堂做事,這突然的人事變動讓人覺得很奇怪。自上武當以來,我還是頭一次感到如此不安。
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沃克曼里播著治療痔瘡的十種方法,剛講到外痔內痔的區別時,絡腮鬍子陳掌教就帶著教眾氣勢洶洶的衝到廚房。
喝牛奶的吃餅乾的兩人愣了愣!這不是西式早餐!這不是西式早餐!僅僅是因為特供廚房被某人燒了,就算道兄們把蔬菜肉蛋從山下送上來也要到傍晚,所以早餐喝奶粉吃餅乾的日子也持續了好些日子。
以食為天的胖子不是沒跟師父抱怨過,師父偏心,說武當這些年的景點收入全要緊著師叔的龍虎山重建用,至於廚房嘛!小孩子多喝點牛奶對骨骼發育也有幫助。
「……總之,你要給老夫個交代……
陳掌教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沖我兩噴了半天唾沫,可某人就是有種本事,任你吼得雲霄之下的售票亭都聽得到,他都能當沒聽到,慢悠悠的學我把餅乾泡在牛奶里吃著。
最後陳掌教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掀翻廚房長桌,獨角戲才算告一段落。
師兄眼明手快搶下餅乾扔給我,望向陳掌教聲音雖然平淡,卻透著股冷冽氣勢:「你有什麼證據徐景山是我殺的?」
「證據?老夫將徐景山交予你時你怎麼答應的?信誓旦旦讓第二天早上來領人,現在人呢!」陳掌教內力深厚,吼出來的聲音震得耳膜嗡嗡響。
師兄冷冷一笑,歪著腦袋玩味地看向他們:「陳掌教當真是老糊塗了,都說是第二天來領人了這都快半個月過去您老人家終於想起這碼事了?這麼多天都幹嘛去了!喝高了嗎?」
「離邪小兒,老夫只問你一句,徐景山人在哪裡!如今只問你要人。」
師兄眼睛一瞪反唇相譏:「全真老兒,我看你果然喝多了,徐景山他有手有腳自己要走你又遲遲不來,難道我還拿鏈子拴住他麼!一大早就來找晦氣,你說徐景山死了就死了?屍首呢!教規不讓招生魂,但你既然說他已死,那就招他魂魄來問清楚,另外把屍首也送去刑罰堂的三江師叔處驗明死因!否則單憑你一張老嘴就想給本座定罪名,再活五十年也不可能!」
「就是,他自己要走的,我們兩個小孩怎麼攔得住他?說不定他已經下山回家了。」我在一旁抱著沃克曼幫腔。
師兄給了我一個『說的好』的眼神繼續喝牛奶。
雙方氣勢劍拔弩張,想和和氣氣聊完散場看來是不太可能了,這時沃克曼里的聲音突然高了好幾檔,高亢尖銳的男聲在裡面激動的吼:』 選擇一個好醫院,不要跟著廣告走,更年期不止針對女性,不止針對女性,男性也會有,男性也會有,要像給予女性更年期關懷一樣關懷男性,不要吵,不要鬧,情緒不好無理取鬧都是男性更年期要到,三七製藥廠提醒您按時吃藥保證好。哎呀張大嬸啊你們家老張怎麼老是吵吵,是不是男性更年期到了啊~要吃藥啊!人家三七製藥廠……』
所有人都沉默了,沃克曼里的廣告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打算,整個廣告過程師兄都一臉似笑非笑的盯著陳掌教,直到把他盯得發毛,盯得忍無可忍。
「陳掌教,如果你想積極治療我正一教與武當都能額外撥出筆經費給你,但如果你不想治療故意找茬也沒關係!我離邪就在這兒看著你耍。師父閉關前你屁事沒有,縱雲塔一封就立馬帶人上山,我看你也不用費心找什麼罪名了,想弄死我就直說,你看我們是找個寬敞地方動手,還是死到哪兒算哪兒!」
陳掌教躁得滿臉通紅,但畢竟修煉的年份夠久,轉眼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義國字臉:「先把那破收音機關了!」
「這叫沃克曼,比收音機可強多了,還能防磁帶!」 不服氣的替多功能沃克曼申辯。
「陳掌教,還愣著幹什麼,要是我先動手,傳出去還說我這個代理掌門欺負全真更年期的掌教!」
姓陳的萬萬沒想到師兄會把話挑得這麼明。的確!今天帶上山的教眾身上至少配備兩件兵器以上,有的腰上還別著繩子,這架勢如果不是打架難道是來蓋特供廚房的嗎!
見師兄雙拳緊握,趕緊抓住他手腕壓低聲音提醒道:「別亂來,師父說了以和為貴。」
吊梢眼危險的微微眯了眯:「放心,我只是跟他們講講道理。」
聽到這麼說才把他放出去,撒手的瞬間就像放出一條惡犬,真動起手來這幫人才領教師兄的厲害,一個一個刀劍法器還沒來得及展示就被他奪過去,師兄打架有個特點,速度快得驚人出手極狠,沒有任何花哨身段和套路,一旦出手對方毫無反擊機會,他手上搶來的兵刃一旦砍出豁口就立馬再奪一個繼續拼殺,陳掌教帶來的人打鬥中重傷倒下但又不會即刻失了性命,及時搶救還是來得及的,師兄嚴格執行師父以和為貴的訓誡,他們應該惜福了。
原本在一旁垂手觀戰的陳掌教臉色由淡定變成焦躁,他站在原地不動,眼神和脖子卻隨著師兄神出鬼沒的身影而緊張轉動。布滿絡腮鬍子的下顎因為這出乎他意料的局面而緊張得哆嗦起來,手按在劍柄上仿佛隨時會忍不住出手。
場面十分激烈,廚房裡的東西被撞倒得滿地都是,陳掌教帶來的那些教眾現在是想跑都跑不了了,眼見形勢已經朝我們一邊倒,陳掌教再也按捺不住了,沉聲朝外面高呼一聲,霎時守在外面的憤怒道士如同絕提的洪水,舉劍咆哮勢不可擋地涌了進來。
最後不是因為打不過,而是實在太擠了。本來就不大的廚房硬是擠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我是早就被人擠在最裡面給綁了,師兄踩著他們的腦袋又纏鬥了會兒,一屋子人海戰術中他望到了我,粗粗地喘著怒氣,眼看就要在人海中跳到我這邊,背後露出破綻被陳掌教抓住機會一記手雷擊中,鮮血從牙縫裡滋出來,卻硬是咬緊牙關不讓血流出嘴角。
伸手朝他去,你瞪我我瞪你,無論如何踢打掙扎都無法抓住師兄伸來的手,完了!我們要被抓住了……
師兄被一干人高高舉起,像抗木頭一樣火速運走,我則被捆了個結實就地鎖在廚房,胸膛里的怒火久久不能平靜,咬傷幾個離我最近的道士,臉上也狠狠挨了幾下原本就鬆動的牙齒一下就掉了。
柴門落鎖時陳掌教在外面說了一句:『這小子不足為懼,捆結實了找個人看著就行了,其餘人跟我來。
「嬰靈?嬰靈你死哪兒去了,需要你的時候就不見蹤影。」
「我在我在。一直跟著你呢!」尖銳鬼叫從泡菜罈子裡冒出來,不一會兒黑猴子就從比她身體小好幾倍的瓷壇里鑽了出來。
「在的一直都在的,剛才我也想出來幫忙啊可那麼多道士我出來不等於自殺嗎何況頭上還插著杏黃旗壓制著老娘無法施展啊~」
「快去救師兄!陳掌教有備而來師兄有危險。」沒時間聽她羅嗦再不打斷她能說到太陽落山去。
嬰靈有點尷尬的給我鬆綁,不敢看我眼睛,最後被我逼得實在沒法才告訴我,不是他不想幫而是能力有限搞不定那幫道士,而且她深深的覺得幫不到我覺得好虧欠。聽到她這麼說,想要埋怨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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