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對李之已經相當熟知的清綺郡主,此時臉上也現出驚喜、欽佩交集神情,能夠不吝義勇卻不思回報精神境界,可是等同於高僧大德那樣的思想崇高層面了。
能夠擁有旁人一生都無法攀及的思想存在,是天底下事物內在、本質特徵高級形式認知形態,或許李之還遠不到那種理想化程度,但以他小小年紀,此時能擁有正確思維進化趨向,其未來發展必定是更加高尚而不可估量的。
連那俟老六、夏婆婆二人,此刻也是眼中精光頻閃,李之暗地裡卻很是慚愧,回以尷尬一笑,也是唯一回以方式了。
但他的笑意,卻令旁人更覺他本性質地淳樸一面,於是,在一瞬間形成的錯上加錯理解中,讓他光輝形象無限提升,隱隱有了種正義光環縈繞其身的虛幻相。
當然了,光環什麼的並沒有真實顯化,但至少說明李之身邊幾人,在轉眼間對他的認識又有嶄新理解。
眾目爍爍閃光的睽睽之下,李之雖然略顯難堪,卻也切實體會到二位郡主愈加濃郁的愛意忽閃而來,心頭也不免另有得意。
只可惜他內心短暫矯情,很快就被來人打斷了:「瑜然丫頭,恩人來到,為何還杵在大太陽下曬著,還不快請進來!」
話因來處,是一種明顯蒼老聲調,李之便知是那位老祖宗來到了。
果然,顓孫瑜然莞爾一笑,正想著向李之回答什麼,或許想到了什麼,眼光一轉,面向清綺郡主說道,「是我家老祖來了,一百零一歲高齡,已經有幾年沒踏出她那個院子了,這是聽說了我的事,居然破了例!」
清綺郡主趕忙轉身拉著她就走,此間空氣流通自是十分通暢,但也處在風口,閃到了老祖宗可是不好。
此時郡主府庭院一角落處,由兩人攙扶著的老太太顫顫巍巍現出身來,眾人也趕忙迎上前去。
老祖宗嘴裡仍舊在念叨不絕,但眼神卻只關注李之一人,目光里有股與年齡並不相稱的精芒,被極好掩飾在一層隱晦無形里。
「老身獨寵瑜然這一重孫女,就在於她的乖巧、聰睿,還極擅於討好我老人家!蠱蟲一事我也聽說了,其中驚險凶甚不說,小侯爺能不容他人分說,毫無旁忌的履行醫者之心,已經令老身感動到了極處!」
老祖宗語氣里雖不失蒼態,但字義清晰明了,表達通暢無礙,再襯以臉上道道溝壑般褶皺,盡顯慈泰祥和。
李之前世對父母就極孝順,從不感家人某些過度關心有些無可奈何,重生到此個年代不可抗拒,但也使得那種性格得以延續。
眼前這位老祖,就讓他感到親切的同時,也泛起對於祖輩的敬意和愛護之念,因而也更能自老人情切里,感受到她真心實意感激之情。
「這種病症不同於其他,凡大醫治病,本就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何況這種為禍無窮蠱惑之亂!」
「話雖如此,你能不計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聞之疾厄,果斷一心赴救決絕之心,獲了功績卻無意各處宣揚,此等品質,同樣意味著你將來必能成就蒼生大醫!」
「老祖宗這是高看了,小子我自矜上有些己德,偶然治瘥一病,哪能就昂頭戴面?否則,較之那些有自許之貌,即感喟已然天下無雙者有何二異?此乃醫者之膏肓不學也罷。」
唐末以前,整個中原地區是把「醫生」稱作「大夫」、「醫師」等,南方開始叫「郎中」之稱,李之並非不知,但以醫者自詡,卻是得自意念里莫名醫術之中,他雖不得甚解,繼續沿用,也是徹底傳承的另種方式。
可就因這種細小差別,就令老祖宗探出了不同:「老身雖疑惑你如此年歲,何來一身高深醫術,但從你自我稱呼里,感出其中不同來!前朝時候,曾偶然間得知,僅有此道大家方自詡為醫者,而不同於尋常間大夫、醫師稱呼,據我後來所知,今朝中人也唯有一人尚如此自我呼號,你可知何人?」
李之心下一動,卻也未加回以明示,只是如此接言,「您老所言那可是當世奇人,若我估計不差,他與您或許曾有一面或數面之緣,不知小子心中猜念可是靠譜?」
老祖宗口中輕「誒」一聲,不由挺起了身子,兩眼中隱晦精光再也不加遮掩:「若你我所言皆為同一人,老身倒是懷疑你有刻意前來目的性了!」
她忽然擺手命眾人離開,僅留李之一人身影后才道:「小侯爺,你倒是講講看,你我二人所道是否為一人!」
「實際上我也算識得此人,老祖宗既然喝退左右,就愈加證實我心中所猜算!我所認為之人,更早時候乃是孫姓,後來改至楊姓,此一點可與您老心中那人契合?」
老祖宗已丟掉手中拐杖,微僂腰身仿佛也在一霎那挺直起來:「實話講,你來次為何目的!」
她嘴裡語氣也於瞬間凝重起來,言談中徒然生硬許多。
李之忙躬身相扶:「您老人家切莫妄動肝火,我之所以如此隱晦,而非一言道出,或許您老也知其中曲折。但我所言也的確是真,之前半點也與他老人家無絲縷關甚,之所以藉由您老所言,得以猜中,便是自您身上隱隱道家氣息所突然意識到。孫前輩既是被迫遠走高飛,朝廷內諸般瑣事也是令他身心勞疲另一原因,若是被外檢知曉他身跡,可就枉了老人家一腔用心良苦,因而不敢明言,即使身邊人值得信任!」
「這道理老身懂得,」說話間,老祖宗臉上卻是略顯急切,「你說那人尚在人世?不似世間傳言早已身死道消?」
「回答此個問題前,小子我是否先了解下您和他之間淵源,畢竟今日裡偶露風聲已是大不敬了,可不敢再擅自取擇!」
「那你告訴我,如何猜出來,老身一身道家氣息如何推斷出來。」
「那還不簡單,當今世上唯有那位老爺子最擅養生之道,或許別家道門中人另有存在,但與長安城之間關係從密者,也僅有老爺子一人而已,旁人絕無他那般高壽!小子我體內也稍有修為,勉強能探出您老體內並無修為氣息,或者以我目前能力,探不明更深道行。不過,我自以為您老更為前者,既然體無修為,又獨具道家修身之法,如此百齡鶴壽,必定與那位老爺子間早有教受之誼!」
「那你怎地知曉此人存在?老身可是知道你身家由來!」
「關於這一點,說實話我也正迷惑當中,但不妨向您老稍作指點。剛剛我身旁夏婆婆與俟老六二人,就是他老人家直系孫兒身邊人,為何暗地裡關注我十多年,就是我心內最大疑惑之處!您老再問些內情,我可是半點也不曾有知會,他們的存在,也是剛剛得知不久!」
「那你對那人是何認知?」
「神人,神仙一般人物!仿佛他有前生認知特異,或者講,老人家身居某種道家秘術,能掐算出些常人不能理解的預知之事!」
「那你告訴我,此人是否仍舊健在,老身還有無再見他可能!」
「那就是你們之間事情了,畢竟我一點不知你二人之間淵源,而且目前我也僅聞其名而已,就是如今依舊健在,也僅為我個人猜測!」
「你小子倒是狡猾得很!」
「天地良心,老祖宗,可是您一直在套我話說,哪裡來得狡猾二字?還不如......」
「不如講老身老奸巨猾是不?哈哈哈,既然你如此認為,那就真當如此吧,反正你不會從老身這裡得到更多!」
李之目瞪口呆,他一直以為自己都精打細算慣了,又是這般特意鋪墊一番,想著總能自老祖宗嘴裡套出些什麼來,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好像老祖宗十分樂意看到他臉上恨意,兀自在那裡自顧呵笑不已。
足有盞茶時候,她才止住笑意:「所以說,老而不死是為賊,在老身這等年紀面前,你還是收起那些小心思為妙。好了,不為難與你了,也不再問關於那人任何事。不過你要答應我,哪一日與他見了面,可要把老身名字告知於他,就說是曲中山鳳娘就好!」
「是否將名字告知還要看我心情,平白被您老耍得團團轉,總要拿捏一把不是?」李之呆滯表情未曾全消,聽聞有此一說,索性放了狠話。
老祖宗笑著搖頭:「沒想你小子看似忠良,骨子裡也是狠角色!放心吧,他一生遭遇老身比你要清楚得多,不會平白給他添麻煩的。此事也不會要你白做,我會囑咐人另外組織人手下山跟隨與你,就把一部分織錦技藝貢獻出來,配合你家清綺姑娘,把服飾事業做起來。但你尚需答應我一點,這一世好好待我家瑜然!別給老身扮出這種表情,我知你家清綺是答應的,在這座山上,沒有什麼可瞞得過我的耳朵!」
「可是......」
「可是因何未曾察覺那個老巫婆是麼?等哪一天你見到那人,就會知道老身也非凡人,天生靈異處全天下沒幾人知曉,其中就有他一人!此種耳力已有靈性,會自主規避開一些惡邪氣息,不然會將之沾染,再也不復之前神奇。」
「靈異耳力?」
「這麼說吧,老身聽力出奇靈敏,可聞之毫巔微細,以及自然界所屬各種詭異,當然那種陰邪物不在其列。譬如萬千雨滴其中一滴歸處;寂寥山谷一枚樹葉飄落種類;數十年前聽聞一人語音而過耳不忘;一里外窺其腳步聲音而辨識出來人身高體重,年齡大小,僅是具體長相、性格無從得知;甚至夜至三更極靜時,能聞出所處房屋地基極其細微下沉聲響,從而推斷出每一年基沉數目!」
「吁......」李之不知覺的長吐一口氣,卻是被駭極驚嚇出來,「還有這等靈異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7s 3.66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