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綺郡主領著顓孫瑜然小手出現時候,已是在過午後未時尾梢。
顯然老祖宗與兩女交談許多,李之不久前剛剛體會到老人家精達事機、威恩兼著說服能力,自是不擔心清綺郡主能否被勸服。
何況小郡主之前就對顓孫瑜然抱有好感,以此時狀態出現,他再是期待不過。
不過面上也要顯出不明所以懵懂神情,實際上三人之間他所處位置最是尷尬,自然情緒流露,怕招惹清綺郡主心內不忿;過份自挾自持,又怕傷了另一顆生性內向柔弱心靈。
雖說經歷了生死,顓孫瑜然性情會有大變,但總有個承接轉換過程,任何事物也需要此等銜接維繫。
「怎麼樣,姐姐可說的有誤?這個人我最了解了,明明得了便宜,卻往往因顧慮過多,刻意遮掩自己本來面目,你看他儼然迷茫半掩的痴呆樣子,絲毫不出離姐姐我的預先猜測吧!」
「姐姐說的是,但也要體諒正文哥哥呢,他所處處境其實很狼狽的,至少郡王大人那一關,在他此時心裡就是座大山!」
「果然還是妹子體恤入微,你這明白透澈單純性子,哪一日被他賣了,或許還幫著數錢,不要忘了他可是個奸商胚子!」
「那我也心甘情願,誰教他救了我,身子也被他看了去!」
「我才不信呢!你可別給我說,搜集那麼全他寫的詩詞是你的無意之舉!姐姐我怎麼也比你大上兩歲,你那點小心思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哎呀,真教姐姐看出來了?是不是我貿然前往長安城欲求一見,做得太過明顯了?」
「妹子心思,傻子也能看出來!像你這種純情女孩子最容易騙了,好在你看上的是我們家正文,不然,被圈子裡那些紈絝們曉得還了得?不要忘了你可是長安城四美之一,怎地能主動尋出門來找男人,不知矜持!」
「嘁,誰看得上那些草包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僅是些徒有虛名,胸中無數的虛有其表而已!哪裡像是正文哥哥,一首《長相思一》,全詩寫得情真意切,讀來令人盪氣迴腸,雖說是直白訴說自己身在異地,而思戀的人在長安,但令我更能體會到那種思念到極至的揪心之感。話說姐姐口中那些大小紈絝們,哪一個能寫得出這般刻骨相思來?」
「想想也的確如此,姐姐我就是被這一首詩給徹底收服的!」
「哈哈,你自己都承認了不是?妹子性情弱些不假,但不表明就是個情痴,能將由景生情、情景交融,集描寫、抒情、敘述於一體,處處真情流露的傾世之作里,你我都能品出作者其人不凡之處來,這樣一位不落俗套文意締造者,會視為平庸之人?打死我也不信!」
二女嘰嘰喳喳竊語不休,哪裡還顧得佯裝態度,久立於一旁的李之,倒是夏婆婆看不下去了,狠狠瞪了一眼抱臂含笑旁觀的俟老六,快步走上前去。
「小侯爺,二位郡主,是不是此時就前往主院?老祖宗人呢?」
清綺郡主這才醒頓過來,笑嘻嘻回著:「老祖宗另有通行之道,這是想著要我們順路觀賞下院中景致,就需要繞行一大段距離了!」
李之馬上找到了循下台階,「這樣也好,據說顓孫家將此地打造了整整七十年,一處叢林、山中幽閣畫境想是必然了,我們正好借鑑下,哪一日也依貓畫虎建造一座!」
此時真正面對李之,顓孫瑜然面凝如鵝脂俏臉上,不可避免的浮上了一層紅暈,略顯纖巧削細的身子在他視線投來一霎那,竟是冷不丁一個顫抖,裸顯肌膚更猶如被火光一迫,更覺嬌艷般的嬌紅一片。
「看你把瑜然妹子嚇得,」清綺郡主輕攬她腰身,另一隻手狠命在李之肋下一擰,「妹妹病體初愈,你就不知道說些關心話,只知掙了錢怎樣打造你的後宮!」
「正文哥哥不是這樣想的!」瑜然郡主低聲委言,「他是隨口找個理由罷了,只是眼神里氣息過於迫人,我自己心下緊張而已!」
此女是那種面龐極度細緻清麗,脫俗如不帶絲毫人間煙火味的非塵世中人,漫身削柔氣息更似有煙霞輕籠,便是一笑也帶著點兒哀愁笑意的纖塵不染,這樣低聲訴說,愈發彰顯其純純嫩嫩的清暈絕俗感。
李之不由自主心頭一盪,也忙低聲解釋:「還是瑜然妹妹理解我,你和我在一起那麼多年,還不知道就是信口一說?」
清綺郡主捂嘴輕樂,「剛剛有了感情事,就知道互相幫襯了?瑜然妹妹,我都懶得理你了,對待自家男人,不能總是唯唯諾諾的,這不是上趕著找欺壓麼?」
夏婆婆兩人很是識趣的後退了幾步,均是一臉意味的互望一眼,嘴角泛起了笑紋。
尤其是李之如此高大的身價,恭維似的陪在兩女身畔需要微弓著腰,在身後觀其身影,也的確引人發笑。
一路無話,來到主院落大廳,老祖宗早就端坐於居中高座上,兩側各有老者一名,一位是顓孫呈逸,另一位顯然就是其父顓孫雲山了。
此時廳內還有一幹家人分列下座另兩排,見到李之到來,除主座三人之外,俱都站起身來相迎。
其中大多數在此之前也見過面了,此時卻需要一一引見,或許是顓孫瑜然親事一事也有傳出,反倒是幾位女眷對他極為熱烈。
一番交流後,才在老祖宗一聲清咳下安靜下來,「正文小子我很看好的,更難得郡王府家清綺郡主大度接納,她的蘭質薰心也引出老身幾滴濁淚,畢竟瑜然我女一事,確實委屈了人家!」
「老祖宗過譽了,瑜然妹妹也不是尋常女子,實在講來是正文哥哥的福分!」
清綺郡主恭聲答著,不忘了掃去李之一眼,那意思你也得說兩句表一下態,不能好處都讓你一人得了去,還要我來替你出面遮擋。
老祖宗極是善解人意笑了,「清綺呀,我們就不難為正文了,他此時心境很是尷尬,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換作我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顓孫雲山此時插言,「清綺郡主,小侯爺對我顓孫家干係太過重大,不然這個百年世家說不定會出現怎般境遇,講是大恩大德我認為是不為過的!偏巧在此之前,我那孫女兒也恰好關注到了他,這就說明冥冥中似有緣跡可尋,對我們家來說,怎麼也算是個巨大驚喜!但也如老祖宗所說那樣,對於臨淮郡王府就是相當不敬了,稍後家主呈逸會隨二位親向郡王大人那裡負荊請罪,一切懲責我們都承受得起,也理應承擔!」
「爺爺這話可就有些誇張了,我父王那人也是個講究道理之人,不需要如此興師動眾的,小女子認為,不妨先由我來事先通一下氣,好教呈逸叔叔得以從容前往!」清綺郡主冷靜說道。
「那不一樣!」顓孫呈逸開口了,「以郡王府這般存在,想必此時已然接到密報,既知此事瞞不過,第一時間上門請罪也是理所應當!」
顓孫雲山點點頭,「態度首先要端正,是我們家一貫為人處世作風。此事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明知不敬前提下,再行有所矜持之事,就顯得顓孫家極不識趣了!更可況,不僅呈逸早與郡王有私交,我與你爺爺也有交往,兩家實則算是早有淵源,這親上結親一事,想必郡王大人能夠思慮周全,不會太過難為了我們!」
大廳里,彼此雙方一番推讓,最終還是顓孫家占了上風,必是早有主意,在一個時辰後,院子裡早就滿滿備下了兩大車的禮物。
均知李之今晚上,會與郡王府間有個初次入府宴會,這個事情是不能推卻的,也只能把明日的晚宴定了下來,畢竟拋卻親事一事,李之還是整個顓孫家恩公,無論如何,那份答承是不能免除的。
古代更注重傳統禮儀,與封建倫理道德說教相融合,即禮儀與禮教相雜,繁文縟節,極盡其能,這在世家裡更是不可或缺重大事件。
實際上,顓孫家這般重視也是合情合理,蠱惑之災一詞由來,正因它所泛衍的巨大不可抑制破壞力,一如毒性或瘟疫流傳。
李之親手把這種無妄之災挽救回來,更因此險些命喪,想必就算是把顓孫瑜然強討了去欺凌,顓孫家上下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更何況李之小心翼翼的恭迎姿態。
他的所作所為屬善意誠懇,也令顓孫家上下,講不出絲毫不當之處,就是這個家族裡的某幾位眼高於頂的紈絝們,也只感由心敬服。
夏婆婆對於發生事也了如指掌,早吩咐了人前往通會郡王府知曉,並告知其中來龍去脈,不然顓孫呈逸猛然間上門,引得雙方都難堪,李之插在其間更難做人。
庚康此前也早早返回長安城,另有他聯繫郡王府路數,起目的也是大體類似。
因而,大批人馬來到郡王府,很快就被隱秘的引入到臨淮郡王那處秘密院落。
畢竟是今日裡剛剛宣布了清綺郡主親事,不過半日就招引來李之另一位思慕者,自是不好大張旗鼓的進出,還是嚴加守秘才好。
顓孫家不是不知今日的特殊性,怎奈一家老小剛真實脫離不亞於地獄一般末日險境,李之雙親已逝,把郡王府當做拜謝之地也是順理成章。
正因有如此說法遮掩著,第一時間上得門來,便是他人知道了也足以解釋。
顓孫瑜然也是一同跟了來,進得院門,見到臨淮郡王就是俯身跪拜,終歸是顓孫家有些挖牆腳的意味,於情於理都講不過去的。
任誰也沒想到,郡王扶起地上人,反倒哈哈大笑起來:「正文一生自有逍遙福,命相擺在了那裡,是我早有預料的!其中自然另有說數,不過此時尚不能明言,他日呈逸兄自會理會得!」
他這話並非附在顓孫呈逸耳邊輕說,聲音也是不低,只因能夠進得院中之人,也僅是他與顓孫瑜然二人而已,也不怕傳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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