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藍宗...
金城坊宅邸中,李昂翻閱著前隋地方縣誌,若有所思。
伽藍宗和那位釋醒僧所屬的淨念宗一樣,都有著禪宗背景。
不同之處在於,淨念宗是禪宗門面,經常出入於京師、洛陽,給帝王講經。
而伽藍宗更傾向於...走底層路線。
他們主要業務是治病, 與放貸。
在前隋,禪宗寺廟與道觀一直是民間醫療體系的總要組成部分,脫產的僧人道士有非常多的空閒時間,在研讀修行典籍之餘,偶爾也會研究岐黃醫術。
久而久之,就有一些僧道以醫術而聲名鵲起,引得周圍百姓登門拜訪, 求醫問藥。
悲田病坊就是有佛教徒首創,開頭的悲田二字也是佛教詞彙, 意為貧窮困苦。
伽藍宗的醫術相當高明,在地方縣誌、名人詞賦等資料中,被描繪得出神入化,近似於活死人肉白骨,與另一個宗門籬花谷齊名。
並且他們還不設門檻,不管病患的信仰、年齡、性別,甚至於通緝嫌犯、江洋大盜,只要進了伽藍宗的門,他們就會予以救治。
「只有一條規矩,病患必須支付所有財產的叄分之一,作為醫藥費。」
李昂看著資料,眉梢輕挑。
伽藍宗的醫術有多高明, 他們對財帛的執念就有多強。
本來就沒多少錢的平頭百姓,交出財產的叄分之一也不算什麼,最多賣房賣牛而已。
而豪商世家就慘了,算上土地、房屋、商號股份的全部財產,一次抽走叄分之一,足夠讓他們大吐一口鮮血。
不少豪強試圖拖延賴賬, 或者是曲線救國,將財產提前一年、數年「分」給親朋好友,
都無濟於事,
伽藍宗會以他們覺得合理的方式,收回財產,為此不惜與其他世家、宗門展開修士之間的戰爭。
以這種方式,伽藍宗迅速積攢起了龐大財富,而他們則利用這筆財富,廣設錢莊,放貸給任何有需求的農民、商人、宗門,乃至國家。
天竺、南詔、周國、荊國等,都曾向伽藍宗借過錢。
以至於前隋民間戲謔稱,天下最富有的人並非隋帝或者昊天掌教,而是靈台山的光頭大和尚。
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況是這麼一筆龐大財富。
伽藍宗的末代方丈看見隋末亂象,深感亂世將至, 逐漸收攏了錢莊業務,散去部分錢財, 帶領少數門人躲入深山,另立山門。
後來隋朝滅亡,戰亂開啟,無數修士、軍閥在中原廝殺,伽藍宗的原本山門被第一時間摧毀,財富被盡數掠奪,
其他宗門修士,掘地叄尺,也沒找到傳說中富可敵國的伽藍宗秘寶。
直至一百年前,學宮才在深山密林中,找到殘破不堪的伽藍宗隱秘山門遺址。
那裡遍地狼藉,顯然經歷過一場大戰,同樣也沒有秘寶的影子。
學宮公布消息後,不少江湖中人嗤之以鼻,認為學宮與虞國獨吞了財富,
另一部分人則認為,這是伽藍宗用來迷惑世人的衣冠冢,真正的秘寶還在其他地方。
「幾百年前的遺址,現在拿來當做比賽場地,」
李昂合上縣誌,疑惑道:「這是什麼意思?要我們去幫忙挖掘寶藏麼?」
可能性不大。
都被找到了一百年,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基本都被發掘了出來。
另外...李昂並不打算認真進行比賽。
『邊辰沛的指證稍微有些麻煩,這次的比賽是聽雨境二十人,巡雲境二十人,最終決出十人前往湛泉進修。
假設我真的獲勝了,前往太皞山...』
那地方可是昊天的大本營,鬼知道有什麼遠古禁制,說不定就能檢測出墨絲來。
『唐突退賽有些扎眼,等半月後參加比賽,拿個不高不低的名次就好。』
李昂下定了划水摸魚的決心,釋放念力,將縣誌放回到了書架上。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李昂習慣性地喊了聲請進,
房門開啟,出現的卻不是柴柴,而是阿史那伽羅。
突厥少女紅著臉,穿著睡衣站在門外,手上端著的木盤,放有牛奶與切開擺放好的梨。
「呃?」
李昂稍一愣神,阿史那伽羅就腳步搖晃地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將木盤放在桌上。
「呃,謝謝。」
李昂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後仰身軀,躺在椅背上,以免碰到阿史那伽羅。
突厥少女雖然個子比嬌小,但現在是夏初,穿著的睡衣稍有些單薄,襯托出了她與年齡不符的身形,
貼近時,李昂能聞到她身上溷雜著青草氣息的奶香味,有點像剛出生不久的小羊羔。
唔...話說回來,肥皂香皂傳入突厥後,他們那邊的人好像也發揮了主觀能動性,自己往香皂裡面加香料。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給自己支付專利費。
「內個,」
阿史那伽羅站起身,雙手放在身後,輕咬嘴唇,與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截然不同,站在原地扭捏道:「內個...」
內個現在有得賣,東西兩市都有。
李昂下意識地在心裡吐槽了一句,微笑問道:「怎麼了?」
「今天多謝你啦。」
阿史那伽羅有些語無倫次道:「我看報紙上說啦,你今天狠狠揍了那個邊辰沛一頓,把他揍得頭腫得像豬頭一樣。
以後如果太皞山問起罪來,學宮保不了你,你就偷偷跑來突厥找我。就這樣。」
邊辰沛就是個普通弟子,他爹能不能上位審判樞機還未可知,就算上位了也不見得能拿學宮怎麼樣。如果學宮保不住李昂,那突厥肯定也保不住啦。
李昂啞然失笑,明白阿史那伽羅是好意,微笑著點了點頭,「嗯,多謝。」
「嗯。」
阿史那伽羅紅著臉點了點頭,站在原地停頓數秒,見李昂沒什麼反應,輕咬牙關湊了上來。
啵。
少女逃也似的離開書房,徒留李昂獨自在座位上凌亂。
他伸手摸了下觸感尚存的嘴角,稍有些迷煳。
這算是...吻嗎?
除了小時候不懂事和柴柴面對面比憋氣玩,這應該算是第一次吧?
呃,話說回來,伽羅肚子上的念線縫合傷口真好看,不愧是我的手筆。
「啊嚏——」
大明宮中,剛要睡下的光華公主李樂菱突然打了個噴嚏。
一旁的侍女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公主著涼了嗎?」
「沒,只是感覺...」
李樂菱眉頭微皺,一邊躺下去,一邊不太確定道:「有誰拿了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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