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走在回到金城坊的路上,李昂依舊有些摸不著頭腦。
除了需要將昭冥令牌上交,並且寫一份詳細至極、有關於與昭冥數次接觸的書面報告外,學宮方面沒有任何懲罰。
沒有革除學籍,沒有牢獄觀察,
甚至連李昂預想中,需要將墨絲、須彌沙漏等異化物,上交給東君樓,用以研究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李昂咂了咂嘴巴。
墨絲極為特殊,連穢暗蟲都能困得祝
而須彌沙漏,更是佛祖法器。就算時之砂徹底耗盡,無法使用,其潛在價值也遠在尋常異類之上。
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麼...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才對。
難道山長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報?
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李昂搖了搖頭,不再理會,徑直向金城坊走去。
先是墨絲失控,再是親眼目睹好友們身死,又利用須彌沙漏力挽狂瀾,
短短一天時間內,發生了太多事情,他現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
清晨醒來時,李昂稍有些詫異地發現,長安報刊竟然正常刊印,並且刊登了有關於昨晚乞巧節火災的官府通告。
朝廷的說法,是魔教策劃的這起襲擊。
他們通過籠絡、賄賂、威脅、利誘收買等方式,
掌控了一部分的城門守衛、低階官吏,
讓他們大開方便之門,將巨齒鯨油以硯台、煤塊為偽裝,分批次送入長安城,
在通過工匠,將鯨油混雜進焰火當中,製造了這起災禍。
魔教是個籠統的詞彙,寬泛來講,所有學宮不承認的前隋宗門餘孽與現在的江湖門派,都可以被稱為魔教。
其分支眾多,數量龐大,
也確實會利用百姓、官吏,引發動亂。乃至利用異化物直接發動襲擊。
因此不會有人懷疑這種說法。
『以前總聽說各州府會用魔修襲擊的藉口。官吏腐敗,導致州府倉庫賬面對不上,乾脆一把火燒了倉庫,謊稱魔修襲擊。現在輪到長安朝廷這麼幹了。』
李昂搖了搖頭,繼續翻閱報紙,然後便看見了信修樞機即將帶領使團返回太皞山的文章。
『這麼快?』
李昂一挑眉梢,按照原來規劃,太皞山使團應該再多停留幾天,等學宮舉辦完送別慶典後再走。
上次輪迴中,信修樞機被穢暗蟲近距離控制,最後生死不知,
而這次,信修樞機一早就被轉移走了,甚至很可能不知道穢暗蟲的存在。
難道山長已經將昭冥的情報轉交給了太皞山?想聯合一起對付昭冥?
李昂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昭冥原本控制信修樞機自爆的計劃,很可能會引發虞國與太皞山的衝突與戰爭。
如果雙方能在新的威脅前,擱置爭議,那確實是個好消息。
話說回來,君遷子、司徒豸、猿叟、鬼鍬,光檯面上的就有四名燭霄修士,昭冥之強可見一斑。
不過,他們幕後的組織者,是以什麼樣的理由,籠絡這群桀驁不馴的燭霄修士?總不可能真的像鴉九說的那樣,妄想改變世界吧?
李昂搖頭蓋上了報紙,報刊朝天,角落裡刊印著方塊大小的短訊——受火災影響,興慶宮龍池水源遭污染,需動工清污。
————
幾天時間轉瞬即逝,終於,學術交流正式結束,分別的日子到了。
各國使團來到金光門外,往馬車上搬運返程行禮。
雖然虞國與周、荊等國關係微妙,但並不影響學子們的往來,
大半年的相處,也催生了不少友誼。再次相見,不知要等到何年。
有人折下路邊柳條,含淚送別,
有人吟誦詩句,互贈禮物,約好一定維持書信往來。
「好了,送到這裡就夠啦。」
換回了來時服飾的伽羅,站在馬車旁,吐著舌頭,對前來送別的李昂眾人說道。
「到草原上一定要寫信回來哦。」
柴柴情緒複雜說道,「兩國疆域遼闊,一封信大半個月也不一定能寄到,所以一定要多寫信。
這是我給你買的做粥用的珍珠米,草原不方便種糧食,回去之後可能就吃不到了。
還有長安的醬菜,臘肉,甜點...
哦,對了,還有長安城的胭脂、香水。」
她掰著指頭數著,用念力不斷往馬車上放東西。
伽羅看著車廂坐座琳琅滿目的貨物,哭笑不得,
其實吧...草原沒有長安人想像中那麼物資匱乏,
一直會有商旅將虞國貨物販賣到王庭,而且邊鎮上也有兩國百姓聚集的集市。吃一些虞國家常菜還是沒問題的。
伽羅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止祝
確實,兩國疆域實在太過廣闊,哪怕往來商旅再多,也不可能像生活在長安城裡一樣。
李樂菱邱楓她們也送上了臨別禮物,雙方擁抱了一下,都有些傷感惆悵。
這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次相見。
「李昂,」
伽羅沉默片刻,鼓起勇氣輕聲道:「能陪我單獨走走嗎?」
「好。」
李昂深吸了一口氣,他從柴柴那裡聽完了乞巧節的經過,知道柴柴以他的聲線,說的那些羞恥話語。
雖然蛋疼,但也無可奈何。
二人沿著河岸默默行走,江水悠悠,陽光明媚,夏蟬恬不知恥地聒噪叫著。
「那個...」
伽羅輕輕開口道:「乞巧節那天晚上,我說的胡話,不要在意。」
「啊?哦,嗯...」
李昂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遲疑著點了點頭。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才好。
「狼苑和學宮一樣,要讀七年的書才能畢業。」
伽羅歪著頭說道:「下次見面,可能要在四年以後啦。到時候如果我來長安,可別認不出我哦。」
「應該不會吧?」
李昂想了想,回答得不太確定,女大十八變,他還真不能確定。
「哼,你就不會說『一定不會』嘛?我都要走了,都不能讓我開心開心。」
伽羅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呆子」。
李昂撓了撓頭,提起呆子這個稱呼,他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是某個拿著棍棒的猿猴,和扛著釘耙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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