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林率先回過神來,他一轉頭就發現屋內的人或驚或恐,根本沒辦法快速消化一個人的突然死亡。
怎麼說賈東旭也是大院裡的常住戶,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人,儘管關係不是很好,可這麼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對大家的衝擊還是挺大的。
「傻柱過來說是意外死亡,我去看看怎麼回事,你們慢慢吃,具體什麼回頭我跟你們說。」
說完,張元林走出屋子反手關上門,抬腳直奔中院。
因為有過預想,張元林對賈東旭的死沒有產生太大的心理波動,只是突然間的死亡讓他感到驚訝,不過根據目前已知的信息,賈東旭的死是早有徵兆的。
賈東旭死之前的日記在持續的寄送到張元林手裡,其中的內容張元林也都會在第一時間查閱並將它們仔細保存。
所以即使張元林遠在城裡也依舊能掌握賈東旭在林家的狀況以及心態變化,並且就算賈東旭死了,這些保存完好的紙張也成為他的嘴替重生於世間。
根據內容不難推斷出,賈東旭已經開始懷疑林芳在背著他干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同時也開始著手進行調查,只不過最新寄來的內容里沒有任何進展結果。
「距離上一次寄信過來有個把禮拜了,賈東旭在死之前肯定也寫了點什麼,他到底是意外死亡還是被人謀殺,也許真相就在那些日記里。」
張元林默默的思考著,腳步也隨之加快,他得去一探究竟,畢竟一個人的死亡不是嬉鬧玩笑,以往怎麼做冤家,拿賈家當樂子都行,可在生死這種大事上必須重視起來,因為這也是張元林修煉自身的一個選擇。
一會兒的功夫,張元林來到了中院,持續傳進耳朵里的哭鬧聲也變得尖銳響亮,這聲音都不用懷疑,一準是賈張氏那老潑婦發出來的。
兒子就這麼死了,作為母親肯定會表現的傷心痛苦,只是這份情感到了賈張氏身上就會變得有些奇怪。
「姓林的,我兒子好端端一個人去你們家,結果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說吧,你們準備怎麼給我交代,俗話說一命抵一命,你們趕緊叫一個人過來給我兒子抵命!」
張元林沒有吭聲,而是悄悄的走到一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賈張氏眼角的淚水都是強行擠出來的,少的可憐不說,臉上並沒有明顯傷心難過的模樣,有的依然是猙獰可怖,尖酸刻薄的欠揍面相。
只是這一幕,張元林心裡就有數了,賈張氏這是打算利用賈東旭的死最後再狠狠的撈一筆,說不好聽的就是準備賺一筆死人錢。
作為一個擅長觀察並分析人們微表情的人,張元林敢肯定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只是不清楚賈張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說起來,如果不是賈東旭硬要寄信給張元林,強行把他牽扯進來,張元林這時候肯定是在邊上嗑瓜子看戲了。
但既然自己手裡掌握了一部分的證據,張元林就很難袖手旁觀了,尤其是賈東旭最近的來信明說了要把他最後一個月的工資交給張元林,這似乎是做好了不打算回城裡的打算,準備一輩子呆在林家到死為止。
還是那句話,張元林幫賈東旭從來都不是為了錢,就他那點錢張元林根本看不上,以張元林的家底和本事,賈東旭的那點工資拿出來對張元林而言跟打發叫花子沒區別。
可就算不是為了那點可憐的工資,張元林也不打算輕易的把錢讓出去,因為他要替賈東旭狠狠教訓一下沒心沒肺,滿腦子只有利益的賈張氏。
除此之外,張元林還準備搞清楚賈東旭的死因,然後看情況讓相關人員得到應有的懲罰,如果是林家所為,就讓林家付出代價,也算是對得起賈東旭最後對張元林的無條件信任了。
這叫替天行道,懲奸除惡,也是張元林內心的正義驅使,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張元林準備爬到最高處看看風景,這些都是途中必經的歷練。
在現場,賈張氏越說越激動,昏暗的燈光下唾沫星子到處亂飛,並且朝著林家人不斷的靠近,但凡了解賈張氏的人都知道,她準備打滾撒潑搞偷襲了。
就在這時,於現場維持治安的保衛科以及派出所的同志及時出手,把即將碰到一起的賈張氏和林家人隔開。
「賈張氏,目前初步調查的結果是賈東旭死於意外,我們也沒有檢查到他有任何被人傷害的痕跡,所以請你不要這麼激動。」
「還有林家這邊,賈東旭畢竟是死在你們村子裡的,而且他死亡時的位置很奇怪,我們後面會派人去詳細調查,在結果出來之前,你們就留在這裡和賈張氏好好的溝通怎麼處理賈東旭的遺體。」
向雙方交代過後,保衛科和派出所各自告辭離開,林家人也趁機跑路,沒有再給賈張氏撒潑耍賴的機會。
最後賈東旭的遺體被抬進了賈家,而賈張氏也是當著眾多人的面鬼哭狼嚎了起來,陪著賈東旭遺體走進屋內時還踉蹌著摔了好幾次,似乎是因為傷心過度導致動作僵硬。
但後來聽院裡的吃瓜群眾說賈張氏的聲音在進屋後就小了,等把門一關上便戛然而止,再也聽不到賈張氏一丁點的哭聲。
那會兒賈家的窗戶還是開著的,而中院的吃瓜群眾還沒全部散開,他們沒人關注賈張氏的情緒變化,但是對這突然消失的聲音感到恐慌,剛才還哭的撕心裂肺,怎麼一下子就沒了聲音,這讓不少人膽小又信鬼神的人開始胡思亂想。
又等過了五六分鐘,賈家的屋內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而且黑咕隆咚的也沒點燈,圍觀的人們不由的開始擔心起來,還有人說著什麼賈東旭死不瞑目詐屍了,賈張氏靠的太近來不及逃跑被吃掉之類的話。
眼看著吃瓜群眾們的言論越發的誇張和離譜,三位大爺趕緊招呼膽子最肥,且戰力較高的傻柱湊到窗口看看情況,不然第二天這種牛鬼蛇神的事兒傳開了,街道辦事處肯定會派人來展開教育,他們三位大爺難辭其咎。
一開始傻柱也是不願意的,他是腦子一根筋但又不是真的傻,萬一屋裡真有鬼,他一介凡人湊過去不一樣是送死。
可架不住三位大爺的輪番吹捧,夸的傻柱有些飄飄然,又聽到有人說傻柱就站窗口瞧瞧不用進去,大家這麼多人在這裡等著不會有事,到最後傻柱也只得壯著膽子去查看情況。
就在傻柱躡手躡腳,緊張的滿頭大汗的湊到窗口,準備一探究竟時,耳邊傳來了一陣此起彼伏,相當有節奏的打呼嚕聲。
傻柱聽後愣了一下,心想鬼也會打呼嚕嗎?
這顯然是不應該的,死人連鼻息都不會有,又怎麼可能打呼嚕,所以這個呼嚕聲只能是人發出來的。
想到這裡,傻柱也不怕了,直接趴在窗口向屋內張望。
借著明亮的月光,傻柱看到賈張氏已經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著了,而賈張氏的遺體就在床榻邊上擺著。
看到這一幕,傻柱人都傻了,他想不明白賈張氏是怎麼能睡著的,兒子突發意外身亡,遺體才送過來,她這個當媽的嚎兩嗓子就能心安理得的睡下了?
不說傻柱想不通了,大院裡的人乃至任何人都想不明白,也許這事兒只有賈張氏她一個人能想得開。
因為在賈張氏的心裡,身體殘廢沒辦法上班的賈東旭已然是沒了任何利用的價值,這樣的兒子跟死了沒區別。
如果不是賈東旭主動去林家,而是留在大院裡等著賈張氏照顧他,負責他的每日花銷,那賈張氏肯定想著法子逃回老家苟活了。
所以說賈東旭的死對賈張氏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將來不用再為賈東旭這個殘廢浪費一分錢,而且賈東旭還是死在別人家裡,自己可以趁機狠狠的撈對方一筆。
一個母親能有這樣的想法和算計,尋常人還真的是想不到,自然也就無法理解為什麼兒子遺體就擺在邊上,做母親的卻能打著呼嚕睡大覺,而且在頭一個晚上就能睡的這麼安逸。
在保衛科和派出所的人離開後,走在最後的村長終於從人群里找到了張元林,然後就把張元林給喊了出去,很快兩人來到了一處無人的空巷。
「村長,您找我有事兒?」
張元林面露好奇的看向村長,都到這個點了,有什麼事不能等明天再說?
村長點點頭,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無人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紙張遞給了張元林。
「這是賈東旭寫的,本來過兩天我就要幫他寄給你,可沒想到突然間就發生了意外,人一下子就沒了。」
「張元林同志,對於賈東旭的死我很抱歉,也很難過,雖然表面上林家人不用對賈東旭的死負責,但後面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絕不護短!」
說完,村長也告辭離開,因為他從明天開始要跟著城裡的派出所同志回村子裡,得配合調查以及安排村裡的相關人員進行審問。
送走村長,張元林看著手裡熟悉的紙張,眼睛微眯。
確認過樣式和質感,這是賈東旭一直用的紙張沒錯,但是村長親自過來把這些關鍵性證據送到自己手裡,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張元林之前跟著去過村里,也了解到林家人和村長有著一定的親戚關係,並且林家人在村里掌握著一定的財富和地位,按理說村長會想著法子去保護他們,如果發現了什麼證據也應該想辦法清除或者掩藏才對。
可現在的情況是村長親自把賈東旭的日記送來了,難道他敢肯定賈東旭的日記里沒有對林家不利的信息?
還是說
「莫不是想棄車保帥?村長你這是想借這個機會向我展示你想拿下全村改造項目的決心?」
幾個念頭一閃而過,張元林決定先回家好好看一看賈東旭生前寫的最後幾頁日記,經過分析後再做判斷。
回到家後,一大媽等人圍上來詢問詳情,張元林把看到的都說了一遍,也確認了賈東旭真的已經死亡。
「現在是這樣的,賈張氏指責林家人沒照顧好賈東旭,想讓他們家賠錢,但初步的調查表明賈東旭死之前沒有遭受任何外傷,是他自己亂跑導致的意外身亡,因為這件事情他們雙方差點打起來,但是被保衛科和派出所的同志攔住了。」
「我估摸著吧,關於賈東旭的賠償問題他們雙方會掰扯一段時間,地方派出所的人也說了要去村里做詳細調查,具體情況只能等結果出來了才能知道。」
「那什麼,明天早上我去見幾位領導開會,先休息了,你們一會兒別聊的太晚了,雨水你記得檢查一下作業和明天要用的課本。」
交代過後,張元林洗漱好回到臥室,開始翻閱村長送來的賈東旭所寫的最後十幾張日記。
如果只是單純的看日記內容,張元林肯定分辨不出村長是否有把其中對林家不利的紙張銷毀,但賈東旭寫東西有個好習慣,那就是會標頁數。
通過這一點,張元林確認了最後這部分日記的完整性,而且所有紙張上的字跡全部核對過,同時頁數也能和之前寄來的信紙成功銜接上,說明其中的內容沒有任何缺失。
在這個基礎上,張元林看完了全部內容,也了解到了關鍵線索。
無人的土坡上有廢棄的屋子,這是賈東旭調查到的林芳偷摸去的最終地址,而且這恰好也是賈東旭死亡的地方。
這麼一來,賈東旭的死絕對和林芳以及她到這個地方所見的人脫不了干係。
但這件事情保衛科和派出所的同志都不知曉,顯然這份線索還沒有暴露出去。
「不知道村長看過日記的內容沒有,但我猜測他已經看過了,也正是因為看過才會把這些日記送到我這裡來,村長知道這份線索能給某人定罪,但是他把決定權交到了我手裡,這是什麼意思,幫我立功?用榮譽收買我?好讓我幫他們村子拿下改造項目?」
很快,張元林就分析出了村長送日記給自己的目的。
「嗯,你有這份心倒是不錯,最起碼能分清好賴,也有大局觀,沒有因小失大,要不然啊,別說你們村的改造項目沒希望,就連你這個村長怕是也當不下去了。」
張元林輕笑著收好賈東旭最後的日記,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神情輕鬆的躺在了床上。
其實靠著賈東旭之前的日記,再給張元林一定的時間,就肯定通過蛛絲馬跡去順藤摸瓜的調查出賈東旭的死因。
在日記里,賈東旭提出了質疑,並給出了大致的調查方向,張元林敢肯定林芳所做的見不得人的事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這種事兒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再加上賈東旭已死,林芳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既然林芳越來越囂張,沒了需要顧忌的人,那肯定很容易露出破綻,張元林相信只要稍加跟蹤和調查就會有結果。
不過現在村長送來了關鍵證據,還都是賈東旭親筆寫的內容,張元林就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了,這份日記一拿出來,比任何的推理和調查都要有用,而且是不容置疑的那種。
手裡掌握了核心證據,張元林只要把這些日記提交上去,林家人以及林芳見面的那位絕對跑不了,但張元林沒有著急上交,而是準備等林家和賈張氏的相互博弈有了結果再說。
畢竟張元林的打算是連帶著賈張氏和導致賈東旭死亡的人一起教訓,反正已經是穩操勝券了,不如先把好戲看完,等他們雙方表演完了再出手也不遲。
在賈東旭的死訊傳開後,群眾們除了對其意外身亡感到驚愕外,更多的是好奇他們雙方會怎麼處理賈東旭的死。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全院以及周圍群眾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賈張氏和林家人的對弈上。
首先賈張氏要爭的就是賈東旭如何下葬,用什麼規格,花多少錢,擺什麼席等等。
別小看了白事兒的花銷,雖說省錢的很省錢,算算這個不重要,那麼沒關係,到最後還真花不了什麼錢,畢竟這會兒沒有公墓一說,不需要花錢買墓地。
可如果要講究起來,那花樣可就多了,這裡加一點,那裡加一點,從棺材到隊伍禮儀再到吃席的標準,都是可以不斷向上加的,因此這是賈張氏第一次的獅子大開口,伸手就要比別人娶新婚媳婦還要多的錢。
而且賈張氏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召集了三位大爺以及愛湊熱鬧的街坊鄰里一起想對策,商量著這筆賬該怎麼算,並表示等吃席的時候不收大家的錢,儘管帶人來吃就行。
大家一聽能白吃白喝,那自然是渾身來勁,想著法子把預算加上去。
看著好像賈張氏慷慨無比,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都是賈張氏表現出來的假象,說是讓大家幫忙出主意,然後等吃席的時候免費吃,要是真等向林家要到了這筆錢,實際操作下來,什麼都是最低配,連流水席也是一樣。
至於多出來的那些錢,自然是進了賈張氏的腰包。
其次是關於賈東旭這條人命的賠償,賈張氏給出的理由是賈東旭正值年輕,身強力壯,是賺錢的大好年華,結果就這麼死在了林家的村子裡,按照賈東旭目前的薪資水平,再預算未來能幹活的年限,這一加一乘,就又是一筆巨額款項。
最後自然是賈張氏的孫子棒梗了,眼看著賈東旭人死不能復生,想從兒子身上吸血已然沒了機會,那就只能調整目光,將目標放在孫子身上。
別看棒梗現在還不到三歲,可小孩子長的快啊,等熬到了十五六歲就能給人打零工賺錢了,再等他到十八歲成年就可以進廠工作了,反正賈張氏一把老骨頭,甭管棒梗將來能賺多少錢,拿一個年輕人賺錢養活一個老人總歸是輕輕鬆鬆,毫無問題的。
而且賈張氏自己都盤算好了,要從小給棒梗灌輸自己傾盡所有,煞費苦心,突破艱難險阻將他拉扯大,以至於積勞成疾,越老越不能幹活做事,所以棒梗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報答自己的思想。
以上就是賈張氏的全部計劃,既要問林家拿賠償又想把孫子爭回來,還打算趁著兒子下葬去狠撈一筆,妥妥的是在賺死人錢。
不得不說賈東旭這一生過的著實憋屈可憐,他活著的時候被賈張氏吸血,現在他死了還要被利用,這親媽當的簡直是喪盡天良!
而林家這邊也是猜到了賈張氏會不依不饒,死皮賴臉的問自己要錢,所以連夜思考對策,想法子來拒絕賈張氏施壓。
只是他們遠離大院,賈張氏的計劃和打算他們無從得知,這樣就沒辦法提前做出應對措施,最開始的時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全靠著和賈張氏一樣的厚臉皮硬拖才沒掏錢。
「不行啊,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賈張氏這老潑婦除了上門打滾撒潑以外,嘴皮子功夫也見漲了不少,要不是我們倆臉皮夠厚,差點就要敗下陣來掏錢給她了。」
在賈張氏走後,林母有些後怕,她意識到賈張氏後面的每次到訪都是有備而來,這樣下去他們會很被動。
而且在村裡的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他們倆想走都不行,只能在這裡熬著。
聽到林母的擔憂,林父眉頭緊鎖,沉聲說道:
「這麼看來,芳兒給的辦法反倒是最好的了,我也仔細想了想,似乎只能先讓芳兒的那個相好頂上去,反正賈東旭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只是意外死在芳兒相好的住所,所以芳兒的相好意志堅定一些,不管怎麼審問都一口咬定他不知道就行了。」
「但是在這之前,就像你說的,我們得想辦法熬過去,不能被賈張氏找到機會,這老東西太貪心了,只要我們肯給,哪怕把我們家底全部拿出去她都不會嫌多!」
就在林父林母愁容滿面,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門外卻是響起了敲門聲,隨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二位,我想你們現在又到了需要我許大茂出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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