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的整體工業布局有點散亂。
以士林服裝為代表的私營、集體、小微企業分布在東北片,這片區域裡幹什麼的都有,圖的就是不起眼、沒人管。
海川酒廠之類的骨幹企業在城區中間,雖然不是在鬧市區,但依然占有了城區不小的地盤。不把這些骨幹企業放在眼皮底下,海川領導班子不放心。
後來新建的一些企業像改為飼料廠之前繅絲廠在城郊的西南面,那地方空曠,有繼續發展餘地。
而老舊的橡膠廠、製鞋廠什麼的都位於城西面,這是老工業區,髒、亂、差是代名詞。
海川現在還看不出這種工業布局的弊端,但隨著政策的逐步放寬和老百姓手中漸漸有錢了,城區會發現越來越擠了。
這個隱患樊義山現在還不知道,也看不出來,但郝剛知道得明明明白白。
「廠區準備設在哪兒?」郝剛問道。
「你有什麼想法?」樊義山反問。
郝剛既然已經盤算這個生產線好久了,要說沒什麼腹稿,樊義山是不相信的,這是侮辱兩個人的智商。
「我其實考慮的不僅僅是拖拉機廠的事,我考慮了海川的整體產業布局。」
郝剛平淡地說出了就是對於樊義山來說也不算平淡的事。
考慮一個城市的整體布局,這是你一個高中生能幹的事嗎?
要是別人說出來這話,樊義山肯定嗤之以鼻。
但在郝剛身上,樊義山還真不敢有什麼不滿,誰要是懷疑郝剛的本事,你也弄幾個能和士林集團相媲美的企業出來看看。
「說說看。」
樊義山積極鼓勵郝剛說出來,有些想法從郝剛嘴裡掏出來後,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薅羊毛了。
又不是外人,我看元月早晚也跑不出這小子的手心,先收點利息再說,這小子肚裡的貨是真不少。
郝剛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先說一下大的方面。」
「去年總設計師視察津市,提出了開發區大有可為的說法。」
樊義山點點頭,這是政策傾向性的東西,樊義山不可能不知道,但郝剛也關注這事,就很了不起了。
郝剛這第一步的方向提得就很前沿,樊義山心中突然有了更高的期盼。
「為什麼設立開發區呢?國家最初的想法是吸引外資、出口創匯。」
樊義山作為政府負責人,當然知道從1984年起,國務院批准在沿海12個城市建立了14個國家級開發區。33
在這一階段,國家對開發區的支持,主要不是體現在直接給予資金的資助,而是給政策、給自主權。
這幾年,開發區一方面白手起家,發展基礎薄弱,建設資金短缺;另一方面,外資進入中國尚處於試探和觀望階段,所以各開發區總體發展成績並不盡如人意。
引進項目也主要是勞動密集型的中小企業,技術含量低,技術轉讓或技術轉移很少發生。
所以,開發區除了掙點小錢,還有什麼用處,樊義山並不十分清楚。
現在郝剛對開發區的定義是吸引外資、出口創匯,樊義山倒是十分贊同。
「不過,我們好像有點弄偏了開發區的功用。」沒理會樊義山的思索,郝剛又提出了一個觀點。
樊義山心中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一路順著說的,這個「不過」後面才是你要說的重點了,我聽聽你有什麼高見。
「開發區在開放領域上,一定要從生產領域擴大到金融、貿易等服務領域,還需要呈現出全方位對外開放的態勢。現在的開發區模式還是太保守了。」
樊義山靜靜地聽著,心中翻江倒海,郝剛太敢說了,膽子太大了。
後面如果沒有具體的東西來支撐這個說法,今天就要把他的這些想法給扼殺掉,否則這小子以後說不定禍從口出。
樊義山心裡還是儘可能為郝剛著想的。
「開發區引進項目在技術含量和技術水平方面必須有明顯提升,要能直接推動了我國工業現代化的進程。開發區要成為吸引外商投資的最大熱點,更成為所在城市的重要經濟增長點。」
樊義山放心了,這個說法有道理,雖說超前了點,但著眼點並不偏激,也有可操作性。
但是你郝剛剛才才說過,開發區是要吸引外資、出口創匯的。
海川沒地方吸引外資,也沒多少機會出口創匯,地理位置也不合適。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討論開發區有先導條件嗎?
年輕人就喜歡熱血上涌,誇誇其談。
樊義山不想就開發區這個話題再討論下去:「開發區太遙遠,海川夠不上邊,還是說說拖拉機廠怎麼辦。」
「不,我要說的和拖拉機廠有關。」郝剛攔住了樊義山。
「如果我們海川去申請一個開發區會怎麼樣?」郝剛像個向家長討要玩具的孩子,直勾勾看著樊義山。
樊義山一腦門黑線,海川申請開發區,你怎麼想的?
海川有什麼?哪一點能符合申請開發區的標準。
看著還在興致勃勃地盯著自己的郝剛,樊義山沒好氣地說:「別異想天開,你覺得海川能憑什麼條件去申請開發區?哪一個部門和領導人會腦子糊塗把開發區批給海川。」
「那不一定,紅旗渠沒建成之前,誰敢說太行山上能出現人工天河?抗美援朝不打一下,誰能想到華夏人能打的十七國聯軍乖乖地坐在板門店談判。不去試一下,你怎麼就敢判定這事不能成?」
「再說了,有波波夫這條線,拖拉機生產線不是外資嗎?拖拉機生產線不是技術嗎?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後面不能引進新的東西進來?有這些理由,怎麼就不敢去試一把?」
郝剛一連串的反問讓樊義山心動了,郝剛的問話句句都問到了心坎上。
樊義山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他的決策都是建立在現有信息的基礎上,眼界和思維都受到信息的制約,一旦打破了眼界和思維的制約,很多想法就會豁然開朗。
是啊!郝剛不說,我都沒注意到海川還有這麼多的優點,不去試一下,怎麼就能肯定這事不能成呢?
改革的思想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而是看似不可為而試之。
改革本身就是探索,總設計師都說了「要摸著石頭過河」,海川現在有繩子扶著過河比摸著石頭過河可是穩妥多了。
但敢做不代表盲目去做,樊義山還想聽聽郝剛有什麼高見。
是真的高見,不是諷刺的意思,樊義山真的認為郝剛的想法是高見,至少在海川還沒人敢說比郝剛想得更多、更遠。
「你有什麼想法?」樊義山又問一遍。
「海川的產業布局有些混亂,需要調整,市政府應該拿出一個整體的長遠的規劃方案,把產業發展、居民生活、城市建設、商業布局等做一個全面規劃。」
「像拖拉機廠這樣的重工業放到重工業區域,士林服裝和飼料這些輕工業放到輕工業區域,要考慮到環保、污染、集約和可持續發展。」
「早些做好規劃,就等於為以後省下改造的資金。」
看到樊義山有心動的表現,郝剛一股腦把想法都端了出來,有些東西都是現場才想起來的,他也不管合不合適、不管樊義山聽不聽得懂,先說出來再說。
說不說、怎麼說是我的事,聽不聽、怎麼聽是你領導的事,我只管大喘氣,反正說話不要錢。
樊義山真的被郝剛驚住了,他做這個政府負責人,一向都是覺得聽上級的話,完成上級的安排,關心老百姓的生活,別讓老百姓罵娘,誰知道當官還能這樣當,還能考慮這麼多、這麼遠。
這不怨樊義山,這時候的官員都是這樣的,有忠誠、有信念、有事業心,但是沒有相應的本領。
政府官員是這樣、企業官員也是這樣。
為了在翠屏村衝口而出的一句話,郝剛近來也是煞費苦心,五年後要讓海川成為全華夏最讓人羨慕的城市,任重道遠啊。
郝剛接下來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一點點告訴了樊義山,都是盜版的一些成熟的做法,郝剛抄襲慣了,心態上很自然。
儘管有些做法太超前,會引起部分人的質疑甚至反感,但改革的路上哪能沒有阻擋,挺起胸膛越過去就是了。
郝剛很有底氣,因為大道在自己這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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