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第十六章

    小玉一時語塞，委屈著抿著嘴不再說話，琳也跟著沉默。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顧慮到她們的感受，當我意識到我的無意之舉傷了她們的心的時候心裡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

    「難道叛逆，真的就那麼可恨嗎？」我口中呢喃。

    「雖然世界那麼大，可我卻從未聽說過哪個孩子因為一句戲言而憑空消失的呢。」琳也跟著小聲說道。

    「或許真如我們所看到的這樣，是他們消失了也說不定。畢竟我們不是在做夢，痛感還是存在的。」想起前幾天心不在焉的我因為串簽子而扎破手，那種痛感是確確實實的，不像是在做夢。

    「也許，真的有上帝？他……他老人家就是想懲罰我們的不作為？」琳雖然是無神論者，但此時的境況讓她也萌生了一些子虛烏有的幻想。

    「那你覺著咱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老人家放棄對咱們的控制呢？」我問道。

    「就如你所說，我們拋棄了這個社會。那如果回歸社會呢？比如重新生活，過正常人的日子，或許某一天咱們突然一睜眼，世界再次重新運作也說不定。」小玉像是溺水的人忽然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拋開了沮喪，期盼道。

    我不想打擊她，但還是無奈的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世界不可能再次運轉。我們被拋棄了，被丟在了荒漠中，沒有希望了。

    「只有我們三個，就算想要重新回歸社會，那咱們三個也構不成社會。沒有一個正常的齒輪提供，就算我們想，恐怕也無能為力吧？」其實琳也不想打擊小玉，但她也知道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小玉的幻想都只是天真的爛漫而已，現實就在眼前，殘忍的擺放在眼前。

    「這個世界不可能只有咱們三個吧？世界這麼大，肯定還會有相同時間的孩子說過相同的話吧？」小玉依然不死心，繼續說道。

    「我在各大網站上刊登尋人啟事這麼久，可到最後只找到了你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無論是我還是琳都不希望自己死在追逐幻想的路上，更不希望看到天真的小玉最後失望的可憐模樣。

    「那是在中國，你是在中國刊登的尋人啟事。咱們可以去國外，去國外的網站試一試！我求求你們了！就試一試吧！」小玉像是瘋了。我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這種症狀。難道她就那麼想徹底的失望嗎？

    我們吃著香噴噴的燒烤，心事像是一種調味料，把何等美味的烤肉變的乏而無味。

    這一天，我和琳還有小玉都喝多了，躲在不怎麼溫暖的帳篷里沉沉睡去。

    我們像是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尋找著水源一樣行走在空曠的城市中。

    車上安裝了喇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尋人啟事，可是卻始終沒有回答，只有寂靜的回聲。

    天氣越來越寒冷，我們的心也越來越冷。

    「我通過各種方法在每個國家的社交網站上都發起了尋人啟事，可是沒有收到任何一條回復。」琳再次打開電腦又關上，嘆息道。

    「嗯。」我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城市中遊走，心裡非常的失落。

    我看的出來，琳想要安慰我，可她卻也說不出什麼。我很清楚，她同樣很沮喪，在沒有生命跡象的星球中生存，這該是何等的孤獨？

    「我們有三個人呢，至少比一個人強吧？」琳突然強顏歡笑起來，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

    「嗯，總好過一個人。」我不想再想起以前的事，哪怕是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間也不願想起。當初的放縱與自由像是荊棘、像是枷鎖，它沒有為我帶來任何幸福的回憶，相反，一旦回想起來我就覺著當初浪費了好多光陰，我的生活太沒有意義了。

    「如果，如果真找不到生人了，那咱們就找個清靜優美的地隱居吧？」琳絲毫不在意我的愛搭不理，繼續笑道。

    我沒有看她，只是冷冷的問了一句：「食物怎麼辦？」

    「食物？」琳有些不理解我話中的意思，其實也不怪她，畢竟幾乎每天都是她們點菜我掌廚的，所以她們對廚房根本就不了解。

    我點點頭，繼續說道：「咱們吃的食物越來越不新鮮了，你沒發現嗎？」

    琳蹙著眉看著我，奇怪道：「不是你偷懶？」

    我冷笑一聲，撇了她一眼：「我第一次意識到全世界的人全都消失的時候還有知了擾夢，可是夏天才過去一半，它們就好像消失了。」

    「你的意思我不懂。」琳好看的眼眸變的更加嚴肅，像是在做某些心理活動一般。

    「你是不懂還是不想懂？」我嘆了口氣，心中祈禱起來：「但願我們能熬過這個冬天，但願明年春能長出花花草草吧。」

    車內再次陷入了寂靜，車外落葉隨風飛舞，好一個悲傷的秋。

    ……

    「不好了！小玉發燒了！」正當我正在思考晚飯吃什麼的時候琳忽然跑了過來，慌張的說道。

    我連忙起身，披上外衣趕過去。來到小玉床前時只覺著她的呼吸艱難，面色蒼白如紙。伸手輕輕一探，立馬又縮回手來，心中極為震驚！

    怎麼會燒成這樣？

    「給她吃藥了嗎？」我連忙問。

    琳顯得非常緊張，不停的搖頭：「燒成這樣，吃藥恐怕……」

    一般遇到這種病人都應該是送到醫院急救才對，可是無論是我還是琳都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就算到了醫院也沒有人可以幫到我們。

    「琳，別緊張，冷靜點！我不會看病，你會嗎？」我給琳倒了被熱水先讓她喝了兩口，看到她搖頭才繼續說道：「這下麻煩了，不知道病因，咱們怎麼救她？」

    「再這樣燒下去，就麻煩了，趕緊上網查一查！」琳緊張道。

    「上網？怎麼查？萬一症狀不對，弄錯了怎麼辦？」治病這種事不是小孩子開玩笑，不能亂來。況且眼下我們三個人相依為命，少了誰都不行。

    「那總比在這乾等著強吧？」琳怒道。

    「出來說，別打攪她休息。」我為小玉換了一條毛巾以後把琳拉了出來。外面的空氣非常清醒，深呼吸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可是心裡的擔子也沒那麼容易就能放下。

    「琳，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咱們診斷錯了該怎麼辦？咱們沒有專業知識，很有可能會害的小玉……」我實在不忍心說下去，畢竟我和小玉的關係非比尋常。

    琳點點頭，緊咬著嘴唇顫巍巍的說道：「小玉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不能不管。雖然咱們這麼做像是在賭博，但是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琳的眼神忽然變的很堅定，直視著我繼續說道：「你和我一樣，做事很理智，所以試一試吧。」

    我嘆了口氣，從車內拿起筆記本在網上搜了一下有關小玉的所有典型症狀並和琳一起做了列舉法，最後鎖定了一種可能：食物中毒。

    「咱們三個吃的都是同樣的東西，如果真的是食物中毒的話，那咱們兩個也應該有反應才對。」琳嘀咕了兩句卻又自己否定道：「不對，小玉貪吃而且吃的種類比我們多，肯定是吃了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才導致這樣的結果的。」

    「發霉的食物、不再新鮮的肉類，每一種都有可能會導致食物中毒。況且小玉還有毒.癮，身體的防禦能力自然會下降許多……」我輕咬著手指心中分析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和琳相視一眼，看來彼此都已經有了答案。

    「既然是食物中毒那就好辦了，咱們去附近的藥店拿藥吧？」琳說道。

    我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繼續說道：「根據網上的指示，咱們拿藥應該沒問題。但怕就怕不是，況且咱們對藥物之類的東西也不了解，小玉會不會過敏也是一無所知。萬一出了什麼事……」

    琳緊咬著牙關，蹙著眉：「可是咱們眼下還有別的辦法嗎？只能賭一次了。」

    「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本來還想再醞釀一下措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張嘴這一句話就蹦了出來。

    琳顯然愣了一下，之後又變的有些失落，輕聲道：「我知道，如果哪個環節弄錯的話，就等於，就等於是我們害死了她。」

    我不再說什麼，甚至都沒有安慰的意思，就那樣丟下琳獨自尋找藥店，留下她照顧小玉。

    因為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所以一開始在網上尋找治療方法的時候著實廢了一些功夫，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當目標明確以後我和琳就決定要快速穩定病情，之後再做其他打算。因此打針之類的東西是必不可少的，因此當我按照網上說的那樣找齊所有東西以後便火速趕回。

    只是讓我沒有想到的事，在房車前等待我的不是我腦海中焦躁不安的琳，相反，她顯得既氣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