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鬼丫頭嘴裡冒出這一句來,還在那裝作一副謙虛模樣。「討教」是假,掂量秦時竹的才學才是真,知女莫若父,沈麒昌已聽出女兒的言下之意,不免微微一笑。饒是如此,他還是沉穩地斥道:「蓉兒,莫胡鬧,讓各位笑話。」不過說是呵斥,臉上卻無半點惱怒的模樣——心裡多半也贊同耳。
「無妨,無妨。沈小姐要考什麼直說便可。秦某才疏學淺,莫讓小姐見笑了才好。」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禁打起了鼓:壞了,來前聽聞沈家小姐向來古靈精怪,聰明才學非一般人士可及。堂堂復興工程總指揮若是真答不上來,可真丟人到家了。
「聽說秦先生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一頂高帽先扣了過來,「小女子就討教個文的,義軍以遇羅山為家,以山為題詠詩一首如何?」
不會吧,這麼高難度?以前秦時竹確也偶發雅興,信筆塗鴉幾句,但真要登大雅之堂只怕不濟,何況是現場應對,怎麼辦?難道秦某人天縱之才的英名今天居然要栽在沈家小姐手中?面上不露聲色,只是淺笑,心裡卻已百轉千回,正折騰千億腦細胞。
怕秦時竹臉上掛不住,沈麒昌趕緊出來打圓場:「復生,小女調皮慣了,讓你見笑了。」
「無妨,有了!」秦時竹主意一定,便胸有成竹地吟誦起來:「就曰《念奴嬌•崑崙》。」
橫空出世,
莽崑崙,
閱盡人間*。
飛起玉龍三百萬,
攪得周天寒徹。
夏日消溶,
江河橫溢,
人或為魚鱉。
千秋功罪,
誰人曾與評說?
而今我謂崑崙:
不要這高,
不要這多雪。
安得倚天抽寶劍,
把汝裁為三截?
一截遺歐,
一截贈美,
一截還東國。
太平世界,
環球同此涼熱。
「好詞,好詞!尤其最末那一句『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英雄氣概,豪情萬丈。」馮監生畢竟文學功底深厚,聽著已是拍案叫好。
「秦大哥真是大手筆,讓小女子見識了,先敬你一杯。」沈蓉原本還想看秦時竹的笑話,沒想到詞一出口,她反倒先折服於詞的意境,想著果然非同凡響。一杯酒下肚,仰慕之意油然而生,一顆芳心撲撲亂跳,連自己都搞不清為什麼,一雙美眸閃閃發亮地望了對方一眼後便飛也似地逃離,兩頰早已飛起兩朵紅雲。
秦時竹連連謙虛,又是一飲而盡,喉嚨卻像是要著起來似的,心裡暗叫僥倖——幸虧毛主席您老人家留下這錦繡篇章,秦某不才,先借用了!只是旁邊的陸尚榮和葛洪義一臉怪笑。
「今天請復生來是有一要事相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眼看時機差不多,沈麒昌轉入正題。
「沈先生客氣,請講,秦某洗耳恭聽。」且聽聽這幾位財爺如何心思。
「如今兵荒馬亂,土匪成群,我欲興辦團練久矣,奈何勢單力薄,力不從心,聽說復生興義軍、保家園、護百姓,聲勢浩大,想請義軍也保護太平鎮百姓。」
「這是義軍份內之事,我等必然全力以赴。」
「愚意在太平鎮成立團練,所有官長一律由義軍擔任,我還有家丁70餘人,也編入麾下,聽候調遣。」沈麒昌提出了他的方案。
「如此甚好,沈先生深孚眾望,出任團練正使一職最為合適,秦某資歷淺薄,請您多指點抬舉。」
「不敢當,不敢當!復生少年英雄,前途無量,這正使一職非你莫屬,我一個半老頭子就適合在一旁幫襯一二,解決些糧餉而已。」
「沈先生客氣。這團練若是能以先生名義成立,自然四方信服、八方遠揚。還請先生休辭辛勞,擔任正使。」在你謙我讓後,最後還是由沈麒昌做了正使,秦時竹做了副使,下面編制不變,沈家家丁編入團練,仍由原來護院拳師馬瑞風統一管理。
「糧餉方面復生可有什麼麻煩?需要我出多少資助?」當了團練正使,沈大財爺當然要有所表示。
「按團練規模,一年需糧餉大約8000餘兩,另還要採購軍械一批,亦需萬餘兩。目前已有二十多個村接受了義軍保護,每年保險費收入有數千兩,目前缺口大約還有一萬之數。」秦時竹心裡一核計,便也實話實說。
「我家有田近萬畝,如此需上繳保護費五千兩,剩下的窟窿我想辦法補上。」說完,沈麒昌看著王掌柜和李掌柜他們。
經商量,王、李兩戶原本每年資助一千兩給沈家家丁,現在情願再翻一番,每戶出兩千兩,不過團練的糧食、衣服得從兩家商鋪購買。沒有太多產業的馮監生因為在團練掛個幕僚名頭,捐助一百兩聊表誠意。三下五除二,一萬兩銀子便輕鬆搞定,沈麒昌的威力可見一斑。
「沈先生為人慷慨仗義,晚生佩服,三天後正式成立團練如何?」
「此事便由沈某操辦,一定轟轟烈烈、熱熱鬧鬧,不負眾望。」
秦時竹平時便不勝酒力,今晚幾杯下肚更是有點喝高,回到山上時只感覺頭重腳輕,只想早點睡覺,但其餘幾個豈肯這麼放過他,紛紛圍攏來一個勁地揶揄。
「真人不露相,秦總真能吹,敢把毛主席的詞說成是自己的,還面不改色心不跳,強!」葛洪義第一個揭發。
「強不強得看是為了誰,咳咳,還『盯』著人家沈小姐看了好一會兒,這眼神~~~嘿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陸尚榮也調侃他。
「要不把毛主席搬出來,憑我那點文學功底怎麼震得住她,咱哥幾個的面子不就沒了?」
「算啦,算啦,毛主席詩詞事小,沈家小姐事大!人確實漂亮,而且也沒定親,我看秦總打算人財兩得。」
「亂說什麼?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秦時竹第一眼便喜歡上沈蓉,嘴上卻兀自強硬。
呦~~平時是誰老叫我們抓緊,自己卻這般模樣,真是對人『馬列主義』,對己『自由主義』。」夏海燕抓住機會擠兌。
「就是。既然老大這麼有奉獻精神,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咱們隊伍著想啊?若是認了岳父,以後辦事得方便多少,少奮鬥十年啊!」夏海強嘴裡沒一句好話。
「好了,好了。你們倒說得挺歡,你們要願意,你們去啊!」
「秦總,這你就不對了。人家沈小姐愛的是你的才,賣弄毛主席詩詞的也是你,這水平我們可望塵莫及啊!」
眾人大家正鬨笑的來勁,忽然有人報告:「何先生赴山東採購的機器已裝船完畢,十天後到達營口港,特命我提前回來匯報,請秦統領安排接應。」
一見來了正事,大家便停止玩笑,秦時竹趕緊和眾人安排接應事宜。
另一頭的沈家內宅,沈麒昌夫婦雖已雙雙躺下,但仍毫無睡意。
「老爺,我看蓉兒晚上不對勁呢,那丫頭坐在書桌邊好一陣子,呆呆地看著一首詩,時不時還笑,平日裡她可從來不是這樣的,到底怎麼啦?」
沈麒昌便把晚宴情景細細講來:「這詞不錯,馮先生讚不絕口。」
「那也不會看這麼久呀,一個時辰都不止了。你說蓉兒會不會喜歡上這秦時竹?」沈夫人有女人的直覺,猛然間想到寶貝女兒或許是遇到了心儀之人,不禁聯想開來。
「說不準!這後生文韜武略樣樣在行,長得一表人才,說不定……」被老婆這麼一提醒,想想女兒後來的眼神,沈麒昌倒是有點反應過來了。
「蓉兒看上了他?這可不容易,咱們丫頭眼光可高著呢,多少官宦人家、富豪大戶前來提親她都沒一個看得上眼,這次要真是看對了,老爺可的看緊點。」沈夫人為女兒的婚事著急得很,也不顧忌秦時竹的身份。
「知道,知道。夫人別急,還是慎重為好,容我再好好觀察,何況也得先問問人家有沒有娶親;蓉兒那你也別點破……。」
「那就好。」沈夫人想想還是不放心,「這秦時竹到底好不好,老爺可要看準了,畢竟是女兒的終身大事啊!」
「是是是,夫人放心,晚了,先睡吧。」說罷,挑滅燈沉沉睡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s 3.699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