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朱藝璋這位頗有點知名度的作家,自從見到林楚凡以後,他像著迷似得四處求人幫忙介紹林楚凡做他的女朋友。他甚至於特別自信林楚凡一定會看中他的,原因,他是在全國少有點名望的作家。因此,他懷著一種僥倖的心理找過吳丹兩次,可是至今沒有得到她的回音,搞得他最近連創作欲望都沒有了,滿腦子都是林楚凡的影子。
他想;是不是林楚凡不願意?或許嫌他年齡太大?還是吳丹的話沒有帶到?要麼就是吳丹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朱藝璋突然想起一位名人說過的話:「女人真是些沒有記憶的動物!」這句話他完全是在無情的針對吳丹而言,他覺得吳丹的舉動里極端的對他不禮貌,或多或少帶有點看不氣他的意味,甚至於把他笑容可掬禮貌和極有分寸語言統統地拋在一邊,不拿他當一回事。
朱藝璋開始產生一陣不快的焦慮,他害怕林楚凡回絕他這片痴情的苦心。在這段時間裡,他總是屈從與盤算和忍耐,現在他等的有點不耐煩了,照這樣等下去,他將要窒息。他煩躁的從椅子上站立起來,在書房裡來回踱來踱去。雖然今天是星期天,他本來今天該去上班,雜誌社總編委派他寫一篇紀實報道。因此,這兩天他都在家裡靜心創作,可是,他靜不下來心,滿心的怨氣撒在吳丹身上,從目前看,她是不想幫這個忙了,看來指望吳丹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把認識林楚凡的幾個人都篩選了一遍,這幾個人最讓他滿意的是江小燕,江小燕在朱藝璋的眼裡,她是一位樂於助人、溫馨、善解人意。想到江小燕,他剛才胸口積滿一種難以言表的憂鬱一下被信心和勇氣衝散。
他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上午十點鐘,離下班還有一個半小時,他迫不及待撥打江小燕的單位號碼。
「喂,是江小燕嗎?」他問。
「是我,你是誰?」對方說。
「我是朱藝璋,中午我想請你吃飯,你一定要賞光啊!」朱藝璋懇切地說:「再大的事情都不要推辭。」
江小燕笑笑說:「原來是大作家?是不是又發稿費了,怎麼想起來請我吃飯啊?」
朱藝璋說:「我是真心請你吃飯的,沒有其它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的。」
「實在對不起,家裡沒有人照顧兒子,我要回家做飯給兒子吃,本來今天是星期天,我們單位加班的。」江小燕回絕說。
「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你一定來,我十一點半鐘在陵山大酒店包間等你,記住,在中山路上。」朱藝璋幾乎是以哀求的口氣說。
他放下電話,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開始在衣櫃裡找衣服,他找了幾件都不合適,最後挑選了一套黑色西裝,白色的襯衣露出小方領,一條紅色帶花紋的領帶襯托著黑色的西裝十分醒目。但是,朱藝璋穿衣服一貫不講究,再好的毛料衣服穿在他身上總使人看上去很彆扭,可是他倒覺得挺好看的,他在衣鏡面前照了又照,五分鐘才滿意的離開。他鎖上門,直奔飯店,要了包間,點了六個菜拿了兩瓶啤酒,坐在桌子前等候江小燕。
江小燕猜不透朱藝璋為什麼請她吃飯,她懷著種種疑慮安頓好兒子後,在十一點半準時趕到飯店。
「你能來,我很高興,坐吧!」朱藝璋打開啤酒瓶蓋給江小燕斟滿酒。
「我不會喝酒,」江小燕說:「下午還要上班,領導人發現喝酒,會影響不好的。」
「喝點啤酒沒事。」朱藝璋拿起筷子說:「我們邊吃邊談。」
「我上次托你跟吳丹說的事,有進展嗎?」朱藝璋笑眯眯地說。
江小燕吃口菜說:「我和她說了,她不願意幫忙。」
「她什麼意思呢?」朱藝璋不解地說:「做紅娘是件好事啊!她怎麼不願意呢?」
「我也猜不透,可是我一提起林楚凡,她的情緒中帶有某種怨氣,臉上掛著不愉快的表情。」
「為什麼呢?」朱藝璋說。
「我也不知道?」江小燕說。
「吳丹在這件事情上做的太惡劣了,她曾經答應我,同意幫忙的。」朱藝璋不滿地說:「這個女人的話真不可信,沒有一句真話,滿嘴謊言,她完全在戲弄我,耍我的感情,她會遭到報應的。」
「最近,我也覺得她變了,對誰都那麼的冷酷。」江小燕說。
「你們雖然是好朋友,再與她交往中可要提防著點,她與別人說話都是謊言,難道和你說話就沒有謊言嗎?」朱藝璋挑撥離間地說:「心靈之間的謊言會踐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我又不去傷害她,她沒有必要這樣對我。」江小燕自信地說:「我們相處了好多年,還是有感情的。」
朱藝璋咽下一塊菜,滿臉怒氣地說:「她不管別人是否快樂,只求在給予別人快樂的快樂中獲得一種自私的欣慰。」
「你對她的評價也太尖刻了。」江小燕反駁說:「她之所以不願意替人介紹對象,是和她離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你應該諒解她,不可以把她說的一無是處。」
「不管怎麼說,她畢竟是我和林楚凡之間的最大障礙。」朱藝璋肯定地說:「所以,我今天請你來,是想讓你從中撮合我和林楚凡之間的關係。」
「這??????」江小燕真的有些為難了,她想起吳丹,如果她要是做他的介紹人,一定會引起吳丹的反感,或許將永遠失去她們之間的友誼的。上天吳丹已經向她說明朱藝璋正在和李亞雯談戀愛。
「怎麼,有困難嗎?」朱藝璋看著沉默不語的江小燕說:「你還有顧慮嗎?」
江小燕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好像聽人說你現在和李亞雯在談戀愛?是真的嗎?」
「沒影的事,只是李亞雯有這個心思,我沒有。」朱藝璋肯定地說:「你不要聽信謠言。」
江小燕猶豫有幾秒鐘說:「我與林楚凡之間畢竟是間接關係,再者我認識她的時間不是太長的,她的性格、脾氣、秉性我一點都不了解,關係也只是一般。如果,我直接和她說了,會不會嫌我太唐突了。」
「這是好事啊,她不可能有反感的。」朱藝璋自信地說。
「吳丹要是知道我給你介紹林楚凡了,她會恨我一輩子的。」江小燕說。
朱藝璋又為江小燕斟滿了酒說:「她吳丹管得也太寬了,照你這麼說,她能包攬天下所有的事嗎?她也太狂妄自大,簡直是自不量力。」
江小燕專注的凝視著朱藝璋那張黑黝的臉,以前她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這是一張朧長臉,五官端正,他的額頭比一般人寬大,眉毛又濃又黑,由於是雙眼皮,他看上去非常老相,要是不知道他真實年齡,還以為他有四十多歲呢?
「你幹嘛不說話啊!」朱藝璋吃驚地看著沉默不語的江小燕說問:「有難度嗎?」
「你可以直接去追求林楚凡,聽吳丹說她最近寫了一部長篇小說,你利用給她修改的方式去接觸她。」江小燕提醒他說。
「這也得人引薦啊!」朱藝璋失望地說。
「你打電話約她。」江小燕說。
「這樣做不太妥當吧!」朱藝璋為難地聳聳肩。
江小燕微微低垂著頭,思索了半天,她抬起頭望著他說:「你定個時間,我約林楚凡到舞廳玩,你陪她跳舞當面跟她談,這樣對你以後也便於好接觸她。」
「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計劃,來,我們一起把這酒幹下去。」朱藝璋興奮的一口喝乾杯中的酒。
「預祝我們這個絕妙的計劃成功。」江小燕也喝乾杯中的酒。
今天這頓飯對朱藝璋來說很有收穫,他似乎又獲得有意義的素材,從中找到了靈感。
這位三十六歲善於寫言情小說的作家朱藝璋,他是一個比較嚴謹的人,生在書香門第家庭,從小就愛學習,喜歡看小說,因此,造就他對文學的執著和追求。二十歲的時候就開始在市級雜誌上發表短篇小說、詩歌。散文。由於這些成績使他性格變得非常傲慢,總是用一種故作清高、超凡脫俗的姿態來為人處事,不論和什麼人說話,他喜歡採用抽象、教條的言辭,教誨那些崇拜他的文學愛好者透出他三十六歲應有的專斷口氣,擺出一副作家的風範,板著一種矯揉造作的面孔,顯得驕傲自大。有的文學愛好者及不喜歡他的為人和性格,所以都敬而遠之。還有一些人請他修改作品,也幫助不少文學愛好者發表作品。可是他幫助女人更是優先,對女人的之所以優先,因為他的欲望和本質只是貪婪女人的肉體,尋求生理上的要求。他時常慣用高明的手段,誇讚女人、討好女人、幫女人修改作品,經他改動的作品,基本上都能發表。女人去報答他,他便使出了絕招,他畢竟是作家,有一定的小名氣,又有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這是占有女人最優先的條件。
由於他的本質里摻雜著低級的東西,所以對找他幫忙的女人從來沒有付出過真感情。因此,他生性審慎、敏感,他對選擇女人相當苛刻,他始終覺得他是個名作家,他應該找一個絕頂漂亮的女人,可是找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合適的,年齡也攀大了,甚至於成了情場上的老手。他知道感情是一種危險的陷阱,對誰都不能盲目的放任它,所以他謹慎的拉住感情的網。
論才華朱藝璋的確是一個極有發展前途的作家,他發表很多作品,小說、詩歌、散文、還有一部電視劇本,他正在努力的尋找關係,想把它搬上銀幕。他野心勃勃,想讓他的作品不僅在中國占領市場,乃至走向全世界。
從文學角度上講,他的思維敏感,對社會看得比較透徹,小心翼翼的把握時代脈搏,不寫關於政治方面的素材,只寫言情小說,他知道這方面的素材小說,很迎合年輕人心理,因此,他得到很多年輕人的崇拜,尤其是他那矯揉造作的文靜外表,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無可挑剔的誠實感,初次與他接觸,他就會再人面前顯示一種端正得體莊重,談吐典雅,滿腹經綸,他每說一句話都不會讓你感到乏味和無聊的,覺得如此的充實有意義,給人一種絕對的安全感,根本體驗不到他有不純的動機。
詩人李亞雯送走吳丹,又回到那二十平米的房間,她端坐在桌子前翻閱著剛才吳丹送來的林楚凡的一本手稿詩集,她覺得林楚凡很有才華,詩寫的很有意境,如果好好的培養,也許會成為一位傑出的詩人。可是她一想到林楚凡,她的心理便充滿壓抑的自卑感,這自卑感來自那天頒獎舞會上,朱藝璋那麼的傾注林楚凡,一門心思的想教她跳舞,完全忽視她的存在,這讓李亞雯痛苦了好長時間。儘管她的詩寫得很漂亮,可她的形象和容貌並不漂亮,她今年已經三十歲了,雖然是一位頗有名氣的詩人,但是男人並不欣賞,直到現在沒有一個男人向她求愛的。
李亞雯突然感到一陣難忍的痛苦,這不是一種確切的痛苦,這種痛苦必須追溯到久遠的過去,那時她是一個剛成熟的姑娘,特別是女孩子到了成熟的年齡,燃燒的激情萌發著某種渴望。在她二十五歲的時候,她曾經追求過作家朱藝璋,那時他只是一個業餘作者,他們的相識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是市里舉辦一次文學藝術座談會上認識的,李亞雯主動接觸他,和他探討文學知識,而後覺得他很有才華,便愛上了他,可朱藝璋沒有給她任何準確的表白,他不推辭,也不接納,與她始終保持著朋友關係。李亞雯總猜不透朱藝璋的心思,五年來,李亞雯對他總是那麼一往深情。
此刻,她凝視著房間,感覺空空蕩蕩什麼激情也找不到,一切都顯得寂靜而冰冷,當她置身與著冰冷的空間時,她總在追隨者朱藝璋的影子,這個影子將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結局呢?有時候她詛咒自己、鄙視自己的多情,好多次她就想用理智的尖刀去砍斷這愛情的萌芽。可是,只要一見到他,她的決心便動搖了。她的心胸已被朱藝璋的影子填滿,一時間很難忘記他,她需要他才能活下去,她將不惜一切代價去得到他,現在只有再做最後一次的努力,向他表白,讓他給一個準確的答案。
她在柜子里找了一件合適的衣服,簡單的化了妝,她想今天是星期天,朱藝璋一定在家裡。她關好門,騎上自行車往朱藝璋家的方向駛去。
她在一排樓房前的一個巷子入口停住了,巷子旁邊有個泥坑,有幾個人正在修理下水道。凝視著眼前熟悉的巷子,她想起在輕柔芬芳的夜色中,在這條路上灑下她和朱藝璋的數不清的足跡,當朱藝璋把她送到巷子的入口處時,她就有種被拋棄和戲弄的感覺,心理總存著許多未知的事情,唯有在此時自己僅存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價值。和朱藝璋分開後,這僅存的價值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夜間留給她的就是難言的孤獨和陪伴她的影子。望著稀少夜間的黑路,她心頭便充滿瘋狂的失落。在回家的路上她在默默地聚精會神的仔細品味著朱藝璋說的每一句話,從他的眼神和微笑中,李亞雯所理解就是一種虛偽的假面具,在這虛無縹緲的假面後面,李亞雯不能不考慮到,她和朱藝璋感情就像一層薄薄的霧,太陽一出來它就煙消雲散。想到這些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往裡走了,腳底下生根似得被粘住。
「小姐,你堵路了。」一個陌生男人語氣生硬地說:「你走還是不走啊?」
李亞雯轉過臉來禮貌的笑笑說:「對不起。」她推著自行車往巷子裡去。她暗想還是再做最後一次嘗試吧!
她終於鼓足勇氣敲了敲朱藝璋家的門。
「請進。」屋裡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說:「門沒有鎖。」
李亞雯推門進去。
「是你,」朱藝璋強裝笑臉說:「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啊?」
「不歡迎嗎?」李亞雯馬上有種受辱的遺棄感,她狠狠地瞪視著朱藝璋,當她看清他衣著打扮,她吃了一驚,朱藝璋今天比以往大不相同,深黑色西裝,白色的襯衣打著一條紅色帶花紋的領帶,就連那從來不被重視的髮型也變了樣。
李亞雯驚異的想;他上午是不是有約會呢?還是什麼人給他介紹女朋友?驀然,李亞雯心理孳生出一種瘋狂的不安,淚水差點掉下來。她為什麼就打動不了朱藝璋呢?難道真的就是她這張不出眾的臉造成了嗎?五年了她始終沒有猜透朱藝璋的心思。顯然他有他的一套愛情哲理吧!有時朱藝璋對她不冷不熱的,只是需要她的時候,才向她露出一絲溫情。
「你坐。」朱藝璋拿起杯子去倒開水。
李亞雯在他的書房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下意識的往桌上攤開的一疊信紙上瞥了一眼,只見上面寫滿林楚凡的名字,她的心頭上又湧起前所未有的消沉和沮喪。她十分難過,滿懷惆悵地轉過臉去呆呆的凝視著朱藝璋正在倒水的背影,他對林楚凡還不死心,莫非他今天和林楚凡約會的,要麼他不會精心打扮自己的。
「你喝茶。「朱藝璋把茶杯放倒桌子上說,隨手把信紙放進桌前的抽屜里。
「你今天和林楚凡見面了?」李亞雯不快地說。
朱藝璋遲疑了一會兒說:「沒有,今天和一個男朋友在一起吃飯的。」
從他躲躲閃閃的眼神中,李亞雯憑著她那豐富的想像力和觀察力,朱藝璋在撒謊,與他相處這麼多年來,她最了解他,朱藝璋的撒謊的藝術很高明,李亞雯為了他的面子,可是她從來不去接穿他。
「你那信紙上怎麼寫那麼多林楚凡的名字啊?」李亞雯直截了當地問:「什麼意思?」
朱藝璋沒有想到李亞雯會那麼的直言不諱,他完全被震住了,此時,心中產生了不小的反感,他討厭的看著李亞雯那張不出眾的臉,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在追求林楚凡啊?」李亞雯臉上顯現出極端的妒忌。
「沒有。」朱藝璋在竭力的隱瞞著,他並不是怕她知道這一切,而他是不想讓她知道。因為,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林楚凡能不能看中他,如果林楚凡拒絕了他,他不僅難堪,還會讓李亞雯看不起的。所以他必須要隱瞞著。
聽了朱藝璋的話,李亞雯鬆了口氣,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她想掏朱藝璋的話,於是她說:「你對林楚凡的印象如何?」
「沒有什麼印象,就覺得她很漂亮。」朱藝璋自我陶醉地說:「很想為她寫部小說。」
「你又不了解她,也沒有素材,怎麼寫啊?」李亞雯撇撇嘴說:「自作多情。」
朱藝璋不滿的瞅了她一眼說:「我可以去採訪她,從她那裡找素材??????」
李亞雯突然打斷他的話說:「你想以這方式去接觸她,和她套近乎。」
「交個普通朋友不是很好嗎?」朱藝璋說:「能和她交上朋友那是我的福分。」
李亞雯醋意大發,妒忌的怒火在她心中燃燒,到目前為止林楚凡在朱藝璋的心中位置比她五年多的感情重要的多。
「你是在以貌取人,其實看一個能不能去相處,要看她的本質。」李亞雯苦笑著說:「林楚凡想不想和你交朋友那還是個迷,你不覺得她很傲慢嗎?」
「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楚凡在我面前展現了一個新世界,她對我是一種強烈的引誘,她身上有那麼一股吸引人的魅力,想到她,我心理就充滿了生機。」朱藝璋感慨地說。
李亞雯很吃驚,她覺得朱藝璋是在自作多情,從他的談吐中,李亞雯意識到,原來他的心理根本沒有她。她徹底絕望了,五年來為他付出的感情,還抵不過初識的林楚凡。她哆嗦的想有一刻鐘,委屈的真想大哭一場,但她還是克制了,沒有讓淚水流下。她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端起茶杯喝了兩口,竭力鎮靜自己的情緒。
「這只是你的單相思,」李亞雯嘲笑他說:「感情這個東西是兩廂情願的,而不是一顆心去敲擊另一顆心,是兩顆心同時摩擦迸發出來的火花。」
「是的,我很贊成你的觀點,但是,所謂堅貞的愛情,有時候是以虛假的方式出現的,以我看來,可以通過妥協和謊言來獲得。」朱藝璋挑釁地說:「人要靠征服。」
「荒唐、可笑。」李亞雯不快瞅了他一眼說:「愛情,總不至於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它比時間永恆,在經受時間的考驗中生存。愛情,這兩個字它的意義很廣泛,它包含著給予、犧牲、奉獻、思念;還包含著焦慮、捨棄、遺忘、悲傷。當然更需要一番努力。」
「我只是和她交朋友,別無它意。」朱藝璋掩飾地說,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
「給我一支,煙可以解悶。」李亞雯說。
朱藝璋笑著將煙盒遞給她,他的微笑,除了動人的誘惑之外,沒有別的什麼,然而李亞雯卻從中發現一種憐憫的東西,同時從他的眼睛裡她看到了一種溫柔,這種溫柔對她來說如此珍貴,但她還是要放棄,甚至於沒有一絲後悔之意,這種捨棄或許成為一種留戀,或許成為一種怨恨,目前,她無法判斷。
「聽別人說,吳丹和林楚凡是最好的朋友,朱藝璋抽著煙說。
「是的,」李亞雯吐著煙霧說:「吳丹真有本事,她結交的朋友都是很有威望的人物,林楚凡的工作還是吳丹給安排的呢?」
「林楚凡就那麼的依賴她嗎?」朱藝璋心理不平衡地說:「如果一個人只知道去依賴別人,這個人是沒有什麼發展前途的。」
「錯,林楚凡熱衷於寫作事業,並且有一種進取心,為了能使自己成功,她必須依靠吳丹這股強大的勢力,來發展自己。」李亞雯說著將手裡的菸頭按滅在菸灰缸里。以前,她並不了解朱藝璋的內心世界的動向,她總認為他是在漫長的歲月中考驗和等待著她。然而直到今天,李亞雯才覺得他背信棄義了,他對她的感情是一種褻瀆。她突然心底涌動著一種狂熱的仇恨,她真想找一個同謀來對付他,李亞雯痛恨地審視朱藝璋那張被歲月刻著皺紋的臉,儘管他三十六歲還沒有結婚,可是從他那深沉的個性中找不到一絲不安的跡象,也沒有為婚姻發愁過。
朱藝璋看著固執的李亞雯說:「林楚凡對寫作感興趣,這固然是好事,但寫作卻是一件艱苦的事業,她能有這種毅力是難能可貴的。」
「寫作對初學者來說,是很艱難的,可對你這位有點名氣的專業作家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李亞雯嘲諷地說:「你的感受力和理解力不是常人所具備的,這時你成功的大王牌。」
談論起寫作,朱藝璋很感興趣地說:「有時候我在創作的主題上很固執,這是我的弱點。」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創作手法。」李亞雯端起杯子喝 了一口水,她心理很亂,從本質上講,她今天此行的目的並不是來與朱藝璋探討林楚凡這個人的,而林楚凡無形的出現了,並處於李亞雯和朱藝璋之間,她的存在使李亞雯對朱藝璋的五年的感情化為烏有,以前那些所有的事實變成不可逾越的鴻溝。李亞雯跨越不了這鴻溝去面對眼前的此情此景,她不能接受朱藝璋這種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態度。從一開始,她就本該對一切提出質疑,但是這需要一種超人的力量。可話又說回來了,即便向朱藝璋提出質問,也不毫無意義的,更沒有決定性價值。李亞雯越看越覺得朱藝璋這張假面具後面隱藏著一種陰謀,對她也是一種威脅。
李亞雯停了一會兒又說:「其實你寫的小說就是對生活的一種追求,但是,讓我始終不明白,你到底在追求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呢?」
「首先,我要肯定,我能活多長時間。」朱藝璋並不正面回答她,五年來朱藝璋心理明明白白李亞雯一直在潛意識的追求他,他不回絕是怕傷害一個女人的脆弱的自尊心。還有一種並不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如果他真正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李亞雯就是他候補人員,因為她對他的忠誠和執著,曾經深深的打動過他心,他知道目前向她這樣過於忠誠的女人並不多。雖然,她不是什麼漂亮女人,但是她畢竟是一位有名氣的詩人。現在他不會做出這種決定的,因為還沒有到一定的時候。
李亞雯覺得他很好笑,「這種想法很合理,但是,假設你有這個運氣活下去呢?」
「也許過一段時間,我會弄得更清楚的。」朱藝璋說。同時他在默默的打量著李亞雯,這是一張不出眾的臉,高顴骨、尖下巴;淡淡的眉毛下一雙並不難看的單眼皮,只是她的鼻樑有點扁平,嘴唇豐厚飽滿;她的優點之處是膚色挺白,還有一點迷人之處就是她的身段修長,穿起衣服合轍得體。他對她唯一感興趣的是她才華出眾。
李亞雯臉上露出冷漠的表情,她知道,朱藝璋是在等待林楚凡是否能給他一個準確的答覆。
「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李亞雯問。
「有時候好,有時候差一些。」朱藝璋說。
李亞雯有些失望,她不快地說:「如果一個人只做這樣認識,那未免太有點消沉了。」
「這要看什麼時候,」朱藝璋試圖解釋一下,「大凡人們對生活作出判斷,我覺得只是措詞不同罷了。」
「照你看,生活只歸結為幸福或者不幸福?」李亞雯不滿地說。
「是的,我只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罷了。」朱藝璋說。
「作家的想像力是很豐富的,」李亞雯不解地說:「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呢?」
「我只是不願意去幻想。」朱藝璋把手中的菸頭擰滅。
「但是,你的性格應該是很樂觀的?」李亞雯不厭其煩地說。
「可我也常常有煩惱啊!」朱藝璋說:「人生只是稀里糊塗、碌碌無為的打發著一天天的時光,只是毫無規則的肉體與思想的聚集,直到終結——死亡。」
「看不出你也很傷感。」李亞雯撇撇嘴說。
「難免嘛!」朱藝璋說:「有些事情就沒法說,就說人吧!往往你需要他每時每刻的出現在你身邊,他偏偏就不會出現,不需要的那個人,總是有意的出現在你的面前。」
聽了朱藝璋的話,李亞雯很生氣,她已經受傷的心靈再次受到極大的侮辱,她想申辯,但理智已經告訴她一切申辯都是徒勞無益,她更不想浪費珍貴的時間去與他爭吵。她深知關於生活的無望,奮鬥的野心所作的談論,往往是以不歡而散的尷尬局面而告終。
「如果,你想輕而易舉的得到一個人,必須做一番努力,像林楚凡這種漂亮的女人,追求她的人會很多的,她一定會精心挑選的,如果你和她產生感情不是那麼容易的,這不僅僅是她過分的自愛,而是她完全忽略別人的存在。」
「你對她的評價有點過分,」朱藝璋譴責說:「你了解她嗎?」
「儘管我不了解她,但是她崇拜我,把我看作是一個偶像,。」李亞雯自傲地說。
「你就那麼的自信嗎?」朱藝璋大笑起來,「一個偶像可以崇拜它,卻絲毫不能去徵求它的意見。林楚凡把你看作偶像,是她親口和你說的嗎?」
「是吳丹送林楚凡寫的詩集讓我幫助修改的時候告訴我的。」李亞雯滿臉得意的樣子。
「你就那麼的相信吳丹話嗎?要是她胡編亂造的呢?」朱藝璋說完輕輕的拍了拍李亞雯放在桌子上的手。「醒醒吧詩人,吳丹是想讓你好好的幫林楚凡修改詩集,她才編造出來的謊言罷了。」
李亞雯對於朱藝璋一句溫柔的話語,一個小小的親熱動作,她所理解的卻只是出於殷勤,而不是內心的真實舉動,她絲毫不為之感動。她哆嗦了一下,心底升起一股難忍的悲哀。有時候朱藝璋這種下意識的舉動會深深的刺傷她的自尊心,她不明白,他那麼些言談舉止的背後究竟是什麼意思?可她從不敢多問,害怕遭到對方的牴觸,況且,她不想在這種尷尬的境地里越陷越深。因此,她常常把怒火化為庇護所,以逃避現實。有時她在違心自問,她對朱藝璋是不是太苛刻了,每個人都有愛和被愛的權利,朱藝璋並沒有錯,倒是錯在她本身的原因和過失,這五年來,她一味的將奉作自我的證明。今天,李亞雯總算發現朱藝璋的為人,他很自私,只是為了自己活著。而她對他的輕率的相信所得到的回報,便是她突然間淪為一個陌生人的境地。五年來,李亞雯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連瞬間的林楚凡都不如。此時,她把一切的抱怨和滿腹的仇恨都發泄在林楚凡身上,但是,她轉念一想,這種無緣無故的仇恨是蒼白無力的、也是多餘的,更沒有任何權利去嫉恨林楚凡,再說林楚凡又沒有傷害過她。瞬間她突然想到應該去找林楚凡,從她的口中掏出她對朱藝璋的想法和看法。此時的李亞雯想到這裡心中馬上充滿欣慰感。
「我們今天是不是談得過多了?」朱藝璋看著沉默不語的李亞雯說。
李亞雯聽出朱藝璋的話里含義,他是在下逐客令,他極不禮貌的行為,使李亞雯陷入了窘迫的境地,她自我安慰不僅成為多餘,反而又增添她情緒的不寧。
「你覺得和我在一起談話是不是很乏味啊?」李亞雯沒有好氣地說。
「我沒那個意思?」朱藝璋馬上解釋著:「我這人就有一種信口開河的習慣,你別介意啊!」
不管朱藝璋承不承認,李亞雯都覺得他的話中或多或少的對她有著人格上的藐視,她馬上就會覺得她的行為在他的面前極為可憐,因而導致她胸口一陣陣發緊、心情更壞、焦躁難忍。要是以這種趨勢發展,再與他保持友誼是不可能的。於是她心底頓時湧起一種幻覺,一種味同嚼蠟的噁心,她必須趕快逃離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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