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國 第六章 無源河

        商隊在靠近水響的岔道里慢慢地朝著水響走去。

    流水的響聲在地下迴蕩得很遠，那是河水擊打嶙峋的岸所拍擊出來的聲響，嘩啦啦地在坡上迴蕩著吵著耳朵，聽久了讓人莫名地翻燥起來。

    </p>「真特麼吵吵。

    」</p>行進中，布萊爾皺著眉頭朝著並排走著的山嘟囔一聲，然而這聲音立時便被水響蓋了過去。

    </p>「啊？你說什麼？」</p>山眉毛比布萊爾皺的更厲害，滿耳朵都是嘩嘩的雜音，如同耳鳴。

    </p>「我，說。

    真，特，麼，吵，吵！」</p>布萊爾一字一頓地湊到山的耳朵重新喊了一句。

    </p>「我，也，覺，得！」</p>山扯著嗓子回應布萊爾。

    </p>然後兩個人就覺得眼前一亮，抬眼看過去肖恩老爺子轉過頭來正對著他們笑，頭頂打光燈的光亮明晃晃地刺眼睛。

    然後兩人頭上就被老爺子的拐杖一前一後地敲了兩個暴栗。

    </p>「好好走路，少說話。

    」</p>咚咚兩下，看的加西亞在旁邊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腦袋，嘶，聽起來真疼。

    他心想。

    </p>老爺子轉過頭回去，頭頂的燈光打著前路，照出彎彎繞繞的道和兩旁的石壁。

    兩邊的石壁潮濕而光滑，生長著喜暗喜濕的苔蘚，摸到手上濕漉而冰冷。

    </p>越往前走鼻子尖嗅到的空氣就越潮濕，而再往前拐了個小彎，無源河便出現在了眾人的眼裡。

    </p>河面不寬，就著商隊掃上河面的光看去，反著光的波濤大概只有三四個人身長。

    然而卻很湍急。

    離河岸還有數米，加西亞便覺得奔涌的河水帶起潮濕的風在自己的臉上吹過去。

    </p>猛烈的風。

    </p>「果然……」水面出現在了燈光範圍的那一刻，加西亞就看見老爺子變得比之前更嚴肅起來，攤開記錄行商地圖和事跡的行商筆記，在上面某段文字上畫了個叉，又在下面添了幾行，借著紙張表面的燈光隱約看見是關於河水改道的記錄。

    </p>肖恩先生在離岸邊還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奔騰的河水一言不發。

    帽檐上打光燈的光遠遠地照射到河的另一頭走在後面拖著車子的漢子們也很快看到了河流的全貌，以及自己的領隊停下腳步的狀況，人群中漸漸響起交頭接耳的私語聲。

    </p>「見鬼，無源河又改道了。

    」</p>「四天前從這邊返回的時候我記得還要往那邊去一點。

    」</p>「何止一點，我記得這塊石頭，來的時候我還在上面睡過一覺，你看看這會兒。

    」</p>加西亞聽見後面的人談到什麼石頭，轉過頭去發現是指著一塊大半部分都浸在了河水中的大石塊，說話的人站在水裡摸著石頭感慨著，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水面已然到他膝蓋的位置。

    </p>「水位……」</p>加西亞摸了摸鼻子，岸邊的部分到了膝蓋麼……那河中心該有多深……</p>「這裡四天前還只是一處靠近無源河的宿營地的。

    」肖恩老爺子眯著眼睛看著河面，仿佛河面上應該有什麼東西存在一樣。

    「無源河宿營地。

    但是這會兒已經看不見原來的棚子了……估計早就被河水沖走了，或者沉到了河底下。

    」</p>「宿營地……為什麼會選擇無源河做宿營地？這裡不是不安全麼。

    」</p>「不，很安全……至少在河不改道的時候是的——這裡平坦開闊，因為河流每隔幾年就會改一次道，變異生物覺得危險吧……所以平時沒有什麼變異生物靠近，而且視野好，遇到危險也可以及時撤離。

    」老爺子解釋道，「變異種基本上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像這種危險的不適合生存的地形，沒什麼變異種會喜歡的。

    」</p>「我五十四年行商三百多次，平均每二十來次就會遇到一次河改道……不過，這麼大規模的改道，卻是第一次。

    」</p>「蘇倫！」老爺子突然朝著旁邊議論紛紛的漢子們喊過去。

    </p>「懂的！」人群中站出來一個精壯的半裸漢子，約莫二十來歲，汗衫被漢子披在肩膀上，像是吸滿了水的毛巾。

    加西亞認識這人，雖然上學的時候沒有拿到職業者的徽章，但是好像特別會游泳，於是畢業以後就被老爺子收到商隊裡來了，專門來應付這種無源河改道的情況。

    </p>那漢子邊走出來邊把腳上的鞋子蹬到旁邊的地上，汗衫也朝鞋子上一扔，加西亞看見蘇倫麥色的肌膚，八塊腹肌和人魚線清晰可見。

    </p>「這次的改道幅度比往年要大很多啊。

    」精壯漢子站在河邊下了下腰，便一個猛子扎進河裡，「水流也比以前下來的時候急多了！」</p>漢子在河面上露了個頭，對著岸上喊了兩聲，然後又潛下去開始往對面游。

    </p>肖恩老爺子替蘇倫打著燈，燈光照射下，加西亞看見水裡面精壯漢子朝著對面飛速游去的身影。

    </p>漢子的身影越來越遠，幾分鐘後加西亞看見蘇倫重新出現在了對岸，漢子攀著岸邊的石頭好像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休息片刻，又一個猛子扎了回來，朝岸上丟過來一個圓柱的帶著搖杆的金屬製品，然後爬上了岸。

    </p>「領隊！這次的水比去年急好多！」</p>上岸的蘇倫來不及擦拭自己往下滴水的頭髮和身子，就朝著老爺子說道。

    老爺子搖搖頭，扔過去一塊大的粗布浴巾。

    </p>「先擦身子，擦完說。

    」</p>「嗯。

    」蘇倫結果扔過來的浴巾，然後便在自己身上抹著邊描述著自己的感受，「原來的無源河營地沉到了靠近河中心的位置，那些棚子都不見了大概是被水沖走了，隱隱約約看見我們燒飯的鍋和灶沉在河底。

    扎個猛子下去拿不到過，我給把做灶的發電機撿上來了。

    」</p>精壯漢子拿著浴巾在自己的頭上使勁地搓著，一邊蹲下身去把自己剛才扔上來的東西撿起來在眾人眼前晃兩晃。

    </p>「拿來我看看。

    」</p>加西亞嗅了嗅鼻子，從漢子手上接過還帶著水的發電機。

    </p>「果然。

    」</p>發電機於是在眾人手上傳閱，引來一陣的議論和嘆息聲。

    </p>「這種不防水的發電機，進了水，估計是不能用了……」</p>「好可惜，要兩百多耶羅鐵呢……」</p>……</p>漢子見眾人接過發電機拿在手上討論著，也不打擾，索性等大家話語都低下來才繼續說，</p>「這次改道以後河水比以往急了太多，你們也看見了，即使是我，過河都需要快五分鐘……」</p>人群中傳來一陣驚訝聲，仿佛精壯漢子游泳游五分鐘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p>「嘖，說的好像就他一個人會游泳一樣。

    」</p>小胖子聞言有些不屑，抱著胸對著一旁的布萊爾小聲說道。

    </p>「就是，我就不爽他這話，這游泳的工作換做是我也能做。

    」</p>布萊爾也撇撇嘴表示嘲諷，然而下一秒兩人就被後面站著的高出他們半頭的山敲了兩下後腦勺。

    </p>「人家能在商隊裡面混這麼多年肯定有他的本事，我記得你們在加西亞領隊剛當領隊那會兒也嘲諷他沒什麼本事，最後呢？不要自己給自己挖坑才好。

    」</p>「他哪裡比得上加西亞領隊，你看領隊，一串爆彈布下去就宰掉一頭讓我跑得半死的大肉蟲子。

    」雷蒙德不以為然，同時下意識地捧了捧自己的領隊。

    </p>「就是，更何況誰看不起領隊了？我布萊爾可從來沒說過瞧不起領隊的話。

    」</p>布萊爾也在那兒應聲。

    </p>「嘖，」山翻了翻白眼，「我記得……算了隨你們吧。

    」</p>他突然覺得跟兩個崇尚「誰拳頭大誰說話」的牆頭草談立場堅定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情，至於布萊爾曾經有沒有瞧不起加西亞的行為……管他呢。

    </p>另一邊，蘇倫的侃侃而談也到了尾聲。

    </p>「……所以我覺得，這次這河，我們過不了。

    或者說，我們過得了，但是我們的拖車和貨物，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讓我們一次一次地跟我們一起帶過河去！」</p>「那怎麼辦！」</p>「就是，那怎麼辦！」</p>「難道原路返回麼？」</p>商隊頓時就炸了鍋，大家紛紛表示了對接下來的解決方案的擔憂以及沒有意義的瞎嚷嚷。

    </p>「安靜！」</p>沉默了很久，聽著旁邊嘰嘰喳喳的聲音，老爺子的眉頭擰得越來越深，終於是開了嗓子稍微提了提聲音，說出兩個字。

    </p>人群立刻便安靜下來，老爺子的話在商隊一直很有威懾力。

    </p>「我們，朝上遊走。

    」</p>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