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國 第七章 峽

        逆流而上。

    </p>肖恩緊鎖著眉頭，過了半晌，對商隊這樣指揮道，眾人倒是一點異議也沒有，聽見指揮便拉起拖車重新上路，沿著河岸朝著上遊走。

    </p>「為什麼逆流？」山不解，「往下走走到平坦的水流緩下來的地方不是就可以直接渡河了？」</p>「往下走沒有更緩的地方了。

    」肖恩並沒有回頭，他便走路邊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十三年前發大水改道的時候走過下面……死了五個人。

    」</p>於是治安隊的四人就都不說話了。

    </p>「那往上走會到什麼地方？」沉默片刻，還是加西亞耐不住內心的好奇，「我也跟您一起走過幾次商道，從來沒看到你帶大家走過上游……」</p>「自己拿去看。

    」肖恩此時似乎正好將手上的筆記本看完了，抬頭看路的同時捏著筆記本的一角就遞到了後面來。

    </p>「行商筆記……」加西亞挑了挑眉毛接過來，映入眼帘的一頁就是老爺子剛剛看的一頁了。

    </p>「無源河大概地形圖……」少年布置師看著筆記靠在頂上的幾個字一字一字地看過去。

    標題之下是抽象的地圖，用幾根粗的線條代表著無源河的流水，線條上的箭頭代表流向，線條的兩邊和上面畫著各種各樣紅色和黑色的標記。

    </p>「我們現在在那個中間的黑色圈子裡。

    」老爺子指著線條中段的一個黑色圓圈說道，「安全區，無論無源河怎麼改道都涉及不到的地方——不過也只是理論上了，你看無源河營地的地方也在黑色圈子裡……那幾根有些地方重合的粗線條代表著無源河每次改道的大概流向。

    」</p>加西亞在紙上看見黑色圈子裡有一根新添的粗線條，聽肖恩解釋下明白是這次河流改道的位置——正好穿過原來認為是絕對安全區的紮營區。

    </p>「那我猜上面那個……在線條左右兩邊各一個的黑色小圈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了？」</p>加西亞看著筆記的地圖，忍不住猜想起來。

    </p>「是的。

    」老爺子忍不住投過去讚賞的目光，然而此刻讚賞卻是不合時宜了，於是順著加西亞的話往下說，「那兒是石崖。

    」</p>「石崖？這邊和對面各一個？」</p>「是的，石崖。

    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帶著商隊從那兒走過……石崖在的地方是河坡的一個階段差，無源河從兩塊石崖底下流過去……」</p>「那就是峽谷了。

    」加西亞順口接道。

    </p>「峽？」老爺子挑挑眉毛，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有這個稱呼。

    </p>「我也沒見過……只是小的時候聽海德老師講的，兩山之間，流過水，叫峽。

    」</p>「那就是了。

    」肖恩老爺子笑起來，「海德那小子倒是挺會起名字的。

    」</p>「嗯……」「峽」這個名字是海德老師起的？加西亞撓撓頭，算了，不去揪著老爺子這個口誤來說事吧，趕路要緊。

    </p>……</p>河岸並沒有很陡，然而卻一直是上坡。

    老爺子和治安隊四個只需要走的人並沒有多麼吃力，然而商隊拖著車的漢子們卻時刻感受著向上的緩坡。

    漢子們拖著車朝上走走停停，幾個小時下來也往上走了很多路。

    </p>加西亞一直順著靠著河岸的地方走，他看見河水與岸邊的差距慢慢增大，然而並不是水面下降了，只是河岸一直在往高處攀。

    剛開始還是蹲下身一隻手可以摸到水面的距離，半個小時的行進以後，蹲下身去要大半個胳膊才能用指甲尖碰到水。

    一個小時以後就再也碰不到水面了，連水響都有些嗡嗡的從遠處傳來的意思，打著手電筒朝著下面照去，水面在超過一個胳膊的的地方閃著波光。

    </p>商隊整整行進了三個小時。

    </p>三個小時走過去，打著手電朝下面照射過去都沒辦法再清晰地照到水面，只能依稀地看見燈光下很遠的地方有著粼粼的光。

    </p>無源河還在，卻不在存在於眾人的視野之中，出現在眾人視野里的，是朝著遠處照射過去的燈光下裂了一道沒有邊際的大口子的坡，與坡上嶙峋的怪石和散落各處連接穹頂與地面的石柱。

    </p>石崖，到了。

    </p>兩塊石崖之間隔著三人寬的裂縫，裂縫之下是峽。

    </p>「到了。

    」肖恩在離石崖還有兩人寬的地方叫停了商隊。

    燈光照射著裂縫，黑漆抹乎，深不見底。

    </p>「這裡……」山站到石崖的邊上，朝著對面望，兩岸的距離與三個小時之前比起來並沒有減少多少，依舊是三人的身位，然而這裡卻不能像之前那樣游過去。

    </p>「跳過去？」布萊爾不確定地看了一眼肖恩老爺子，「我們職業者是沒有多大問題，可是貨物怎麼辦……」</p>「這就是我請你們來的目的了。

    」肖恩老爺子神情嚴肅起來，「在鎮子上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想到了河水有可能會再次改道的事實，所以，我想到了石崖……因為不管怎麼改道，河水都是從石崖之間流出來的……所以，這裡，是解決這次改道問題的最佳地點……」</p>「所以說老爺子這次讓我們幾個過來本來就是想讓我們幫忙……在峽上想辦法弄出一條路來？」加西亞瞅了瞅根本看不到有多深的懸崖地下，隱約的聽到下面傳來的水響，然後少年布置師抽了抽嘴角。

    </p>「這根本不可能！」小胖子聽到自己的領隊這樣講，頓時跳腳起來，「三人身位的距離，怎麼做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做出通過石崖的路來！」</p>「老爺子，你這有點難為我們了。

    」加西亞看了一眼幫自己說出心裡話的雷蒙德，心想著小胖子這心直口快的性子要改改的同時，也緩緩地搖起頭來。

    </p>肖恩老爺子卻是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緩緩地踱步到不遠處連接穹頂和地面的石柱旁邊，撫摸著石柱光滑的表面，似是而非地說著與治安隊四人的質問毫不相關的話，</p>「你知道，這坡裡面，到處是這樣的石柱——頭大身子小的，頭小身子大的，頂天立地的，斷成兩截的。

    在河流改道的下游大多是斷成幾截倒在地上或者被水沖走，然而到了石崖上面……大多數石柱就好比這根我一隻手都抱不過來的巨大柱子，頭頂穹頂腳踩大地，給人以安全感……」</p>「老爺子你想說什麼？」山堆起了眉毛，一臉苦相，「山我小的時候學沒上好，聽不懂你們這些文化人拐著彎子的說話方法。

    」</p>老爺子瞥他一眼，繼續摸著石柱說起來，「看這根石柱，它足足有三個人高，比鎮子裡的最高的穹頂離地面還高……如果，我們在上面繫上繩子呢？」</p>「繩子……」加西亞摸著鼻子思考起來，「老爺子的意思，是用足夠堅固以及足夠長的繩子做出讓我們從這邊滑到那邊的繩纜？」</p>「不愧是海德老師調教出來的學生。

    」肖恩先生讚賞地點了點頭。

    </p>「可是對面怎麼辦呢？誰去把繩子帶到對面給繫到那邊的石柱上？」山卻是問題多，不過從另一方面將卻也體現出他考慮的周到。

    </p>「笨，誰說一定要別人把繩子繫到另一邊的柱子上去才能過河？」布萊爾卻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嘲諷自己搭檔的機會。

    </p>「哦？你聰明，你有辦法？」山硬著脖子反擊。

    </p>「嘿，聽說過一句話麼？叫做辦法總比困難多。

    」布萊爾眉飛色舞。

    </p>「我倒是聽說過另外一句話，叫做吃人的猛獸不會說話。

    」山打了個哈欠摳起了鼻子。

    </p>「嘖……」布萊爾咂了咂嘴，強壓下想跟跟一直和自己抬槓的山打一架的衝動，轉過去跟肖恩先生鞠了個躬，「老爺子，我想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而且這個任務本來就是應該由力氣大的撕裂者們來做，所以，就讓我來做吧。

    」</p>「哦？你打算怎麼做？」肖恩先生饒有興致地盯著大塊頭看。

    </p>「很簡單，提前在這邊把繩子捆到石頭上去，讓力氣大的撕裂者鼓起力氣扔到對面就好。

    」</p>「給，繩子。

    」</p>迎面飛來厚厚的一團捆起來的粗繩，一眼掃下去大概有個十來米。

    抬眼看去卻是自家的隊長，加西亞拿著一個拳頭大的爆彈，在手裡扔著玩，邊扔邊說。

    </p>「說吧，要炸哪一根？是我左手邊這根要一人橫抱的，還是要右手邊這根兩頭小中間大的紡錘？」</p>「那根兩頭差不多長的吧，紡錘形的那個，我怕待會兒扔過去繩子從上面脫開了。

    」</p>「好嘞！」加西亞爽朗一笑，半眯了個眼睛瞄了個准就把手裡的爆彈對著左手邊石柱頂端與穹頂連接的地方扔過去。

    </p>「轟——」</p>一陣回聲與煙塵。

    </p>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那柱子還是好好地在那兒立著，只是頂上碎了一小塊地方。

    </p>周圍所有人都朝著失誤的少年布置師看去，加西亞的臉瞬間就紅了。

    </p>「嘖……失誤失誤，再來兩顆。

    」</p>加西亞故作淡定地哈哈笑了兩聲，反過手去重新摸出兩顆拳頭大的爆彈。

    偏著腦袋想了想又摸出第三顆，一起朝著那柱子再次砸過去。

    </p>一陣連環的爆炸聲，石柱終於是倒了下來。

    </p>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