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蕪恙並沒有像丞煬一樣整個人都陷入了對未知的恐懼,全程心裡都沒有太大的波動。
他們現在這是被發現了?
不過好在那個腳步聲寂靜了一會兒,又響動了起來。
耳邊傳來廚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那個怪物緩緩踏進了後廚。
不一會兒,裡面就傳出了切砍鈍物的聲音。
就像是那個女人正拿著刀,剁著案板上那灘不堪入眼的腐肉,隨著手中的刀起刀落,甚至還傳來一些細小殘渣被濺得到處都是微不可查的細響。
隨後是什麼瓶罐被打開的響動。
這整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多久,那個怪物就再次從廚房走了出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它好死不死地選擇坐在了妝蕪恙兩人藏身的這張桌子旁。
丞煬全身緊繃。
因為這隻怪物的雙腳離他已經到了非常近的距離,近到他不用眼看,光憑嗅覺就能判斷出來的程度。
那股屬於肉類腐蝕過後的強烈異味逼得他屏住了呼吸。
在任務副本內不會存在這樣概率的巧合。
那麼現在這種情況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個怪物的確已經發現了他們,之所以沒有直接對他們動手,要麼是沒有達成它屠殺的規則,要麼就是它在滿足自己的某種惡趣味。
他們已經做好了跟這隻穢鬼最終硬鋼不了,轉而逃跑的準備。
頭上傳來牙齒碰撞在一起的咀嚼聲,配著吞咽的咕嘟聲,這隻穢鬼的雙腿也隨著輕輕晃動起來,似乎心情格外不錯。
丞煬想像到它此刻嘴裡吃的可能是什麼東西後,剛咽下沒多久的胃液又重新涌了上來。
怪物進食的速度很快,沒多久桌上的動靜就停了下來,隨後它像是徹底陷入了休眠,場面也隨之陷入寂靜。
敏銳的直覺讓妝蕪恙感覺到不對勁,同時,身旁的人也突然攥緊了他。
原本丞煬聽見進食的聲音停下了,就已經立刻提高了警惕。
誰知危險來得這麼快。
一個冰涼的東西猝不及防下貼到了丞煬的側臉上,他顫抖著伸手一探,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是一張微微有些粘稠卻布滿很多坑洞的臉,那張臉頰上的髮絲還瘙撓著他的指尖。
一陣惡寒席捲了丞煬的整個身心。
干!
這他娘的側臉往後是不能要了!
冰冷而又怪異的聲線,此刻從這張臉冰涼的嘴裡傳入了他耳中。
「嘿嘿,找到了!」
「新鮮的食材!」
丞煬頭皮一麻,已經沒心思再想別的了,他當即反應迅速地將一張符紙猛的拍在了那張臉上。
感受到臉上的東西瞬間被定住後,他拉起身邊的妝蕪恙就跑。
頭上的桌子被他用頭頂直接撞開,發出了咚的一聲響,也不知道之後腦袋上會不會起個大包。
此時。
整個一樓的空間內,都充滿了他倆瘋狂奔跑地腳步聲。
丞煬有些慌不擇路地緊拽著妝蕪恙。
一路抹黑,順著酒店的樓梯跑上了二樓的區域,直接就碰到了已經探索完了上面幾層客房,準備下樓的其他五個接取人。
嶽麓隱晦的觀察了他們一眼,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倆在跑什麼?」
見路被擋住,丞煬緊張的朝後面看了好幾眼,急切的催促道:「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嶽麓見狀,就組織著眾人來到了二樓最盡頭的一間客房,因為二樓就只有這間的門鎖完好,隨後他將門給關緊。
示意丞煬現在可以說了吧?
丞煬剛才腎上腺素飆升得太快,現在腿有些發軟,他一屁股坐到床上,將之前的經歷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
「所以那張符紙也就只能定住它五分鐘而已,一旦過了這個時間,它就是自由的,同時還不排除它後面會追過來的可能。」
眾人頓時神情凝重。
馮潔顯然不相信他話里的內容,最先出聲質疑道:「這怎麼可能!任務內除非是高星級的副本,不然不會這麼快就有穢鬼現身殺人,你不會是想要告訴我們,這次的任務已經是高星級副本了吧?」
「雖然我和岳哥是多次任務接取人,但之前過的也不過是一二星級的任務,完成數量遠遠還沒達到要上三星級任務的程度。」
嶽麓在一旁並沒有出聲,但贊同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見馮潔的話成功令眾人臉上出現了懷疑的神色,才面帶笑意的說道:「我們的最終目的,也不過都是為了能夠完成任務保住自己的命,所以就不要再互相給對方製造麻煩了,努力通關才是正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丞煬當即就跳了起來,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妝蕪恙及時將他摁住。
丞煬不解?
這兩人已經一唱一和的往他們頭上扣製造恐慌,傳遞假信息的屎盆子了,他怎麼還能忍得住?
馮潔和嶽麓的話看似很有邏輯,但有一點很可疑。
正常人聽見丞煬說的這件事情,表現得都是不可思議和害怕,就算心裡有些質疑,也一定不會這麼堅定的就排除掉這種可能。
而這兩個人不僅當即就提出否決,還話里話外都有將他和丞煬變成眾矢之的的意思。
這麼看,他們一定是存在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不會目的這麼明確!
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妝蕪恙沖丞煬眨眨眼,後者雖然不太懂他是什麼意思,但也聽話的選擇冷靜下來,轉而冷冷的看了那兩人一眼。
妝蕪恙見安撫住了丞煬,這才開口對嶽麓說道:「信不信本就由個人,誰也沒有義務管別人找死。」
「你!」
嶽麓臉上的笑意險些沒繃住。
眾人再就這一問題糾纏下去顯然也沒什麼意義。
妝蕪恙平靜地將目光落到了房間內的格局上。
客房正中間擺放著一張淡灰色的雙人床。
與一樓的灰塵僕僕不同,這裡打掃的非常乾淨,床上的被子被鋪得整整齊齊,床頭兩側的牆內還有嵌入式立櫃,上面陳列著一些日常用品。
妝蕪恙拿起來看了看,因為不掌握任務內的時間線,所以很難判斷出這些東西過沒過保質期。
床的正對面是掛牆式電視機,電視下方也被安置著一個小型儲藏櫃,上面擺放著一則入住手冊。
他將視線落在了那張手冊上。
妝蕪恙緩慢拿起手冊,上面羅列著幾條入住須知:
1.一間客房最多只能入住兩位客人!
2.聽見敲門聲請一定確認好是誰再斟酌要不要開門!
3.夜晚時間請不要企圖獨自出門!
4.請客人保持安靜,趁早進入睡眠!
雖然只是四條看上去好像再正常不過的提醒,卻莫名又透著很大的問題,說不定只要利用得當,也能作為保住小命的辦法。
手冊看完,眾人已經開始複述起了在酒店內探索後的成果。
整個酒店一共也就四層。
上面幾層樓的客房目前都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每個客房的裝飾都差不多,無非是大小和門鎖好壞的差距。
當然,這其中有沒有人發現了什麼線索,或者得到了什麼有用的道具,只要他們自己不說,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眾人討論完這些沒什麼營養的話題後。
妝蕪恙最後才問出了那個一開始被嶽麓兩人攪和,隨後被大家有意無意忽略掉的問題:「你們之前有誰在下面遇到過意外嗎?」
馮潔最先不耐。
「怎麼?你還想用你們那套擾亂視線的話題?」
妝蕪恙不知道生氣是什麼,反而還模仿著剛才嶽麓的微笑,對著她語氣正常的道:「嘖,你總這麼急著否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那個人認識呢。」
「或許」
「那個人還受了傷?」
「畢竟發出了那麼大的慘叫聲,是個聾子都能把耳朵震通了,你居然要說沒有聽到嗎?」
馮潔臉色微變。
她急著辯解道:「那說不定也是你們故意為了擾亂我們的判斷,從而偷偷搞的鬼!」
「行了!」
嶽麓及時制止。
他臉上沒了之前的雲淡風輕,眼神變得陰翳的看了一眼妝蕪恙。
像是心虛,又像是等著秋後算賬的做出了妥協。
「手冊上的規則我們最好還是照做,外面的天色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
「你們要還想活命,就抓緊時間找間房住下吧!」
雖然都沒有承認,但妝蕪恙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現在時機也不對,他果斷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纏。
嶽麓二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很明顯是想讓其他人去別的房間。
眾人也沒有在意,畢竟能上鎖的房間又不只這一個。
在確定門外沒有危險後,就各自去選了間不同樓層中,門鎖完好的房間進入。
臨進門前,那個叫萬悸書的男人卻忽然朝他們走了過來。
妝蕪恙和丞煬奇怪地看向他。
萬悸書站在兩人面前,眼神至始至終都只停留在妝蕪恙的身上,旁邊的丞煬好像根本沒被他放在眼裡。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鏡片在手電光的照明下閃過一絲亮光。
「嶽麓。」
他直直的看著妝蕪恙的眼睛,表達方式有些獨特。
「我看見他受傷了。」
「我知道。」
妝蕪恙點頭。
「你還有什麼事嗎?」
萬悸書沒有再開口,反而是意味深長的離開了。
「這人有病吧?」
丞煬一邊關門一邊咬牙切齒道。
他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那個叫萬悸書的男人從始至終沒拿正眼瞧他,所以讓他感到不爽了。
妝蕪恙沒有理會他的不滿,而是進門後先打量了一下整個房間,格局果然如同那些人說得那樣大差不差。
電視牆的後面是專門隔出來的一間衛生間,與房門斜錯相對。
衛生間的門口還有個洗手池,池子上方鑲嵌著一張帶有玫瑰邊框,鏡面卻已經有些泛黃的鏡子。
要是有人進門,鏡面都會第一時間映照出來人的模樣。
妝蕪恙在房間內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才按照手冊須知乖巧地躺到了床上,蓋好被子。
丞煬在他旁邊躺下。
他忍不住鼓蛹了幾下,還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那個人是嶽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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