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爾卓德·山鷹部落】
如果說多綢是個年方二八尚未出閣的黃花姑娘,那麼吟遊現在所處的這個部落便是從戎十載久經沙場的鐵血硬漢。春節的輝煌燈火併沒有照耀到這裡,從山坳到山腰依舊是一片斑駁的清冷白色,校場與馬舍間透露出異於石灣的濃濃蕭瑟,看不到一絲一毫有關喜慶的色彩。
「紅葉姐姐,你們不過春節嗎?」這個英武女子有一個很小家碧玉的名字。
「太過鮮艷的色彩會干擾偵鷹的視線,鞭炮聲也會,」女子指了指頭頂,「雖然影響不是很大,但對於我們來說,還是小心為上。」
吟遊抬頭瞧向上面,高遠遼闊的湛藍色天空下什麼也沒有。
「偵鷹,」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偵鷹是做什麼的?」
「顧名思義,偵查敵情的鷹,」紅葉如剛才那般吹了一聲嘹亮口哨,吟遊再次跟著她抬頭,依舊是什麼也瞧不見,正要低頭,卻忽見天空中似乎多了一顆黑點,黑點在疾速中愈來愈大。
他眯著眼,剛依稀可以瞧見那是一隻猛禽的輪廓,下一刻便瞳孔猛縮。山鷹如一柄從天而降的利劍,直直地栽了下來,在離地不過三五丈時又猛展雙翅強行將直墜扭轉為滑翔,這一展翅竟長達兩米有餘!正此時吟遊懷中的狐狸不知什麼時候竟露出頭來,那空中霸主似乎將一人一狐當做了獵物,竟徑直朝他撲來,狐狸見勢不對又一溜煙兒竄進懷中,這可苦了吟遊,巨大風勁拍打在他臉上,堅硬銳利的爪子攜著蓄了一股巨力猛扒在他肩頭,差點將他掀翻。
吟遊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地上,只覺肩頭像是被數把尖刀給剜了一陣,火辣辣的疼,慌亂中扭頭一看,前不久才買的新衣服被生生撕出幾道口子,露出裡面白花花的棉絮。再一看,那山鷹已經急促扇動翅膀,緩速落到紅葉臂上,銳利鷹眼毫不客氣地盯著他。
「老三他是客人!」女子作勢要打,山鷹一陣收縮毛羽,將腦袋縮進了脖子。
吟遊瞪大了眼,眸子中閃爍著興奮,完全忘了前一秒還被這鷹使了個下馬威,屁顛顛地貼到女子身旁,興奮道:「真帥真帥!」他圍著那山鷹不停打轉,歪著腦袋左瞧瞧右看看,口中無非就是「威風」「霸氣」「生猛」之類的讚揚。
那鷹原本不屑於理會這個陌生人,卻經不住被一頓猛拍馬屁,於是原本畏縮進脖子的腦袋又伸了出來,渾身一個抖擻,在女子臂上撲棱著翅膀,昂首挺胸,一副神氣十足的模樣。奈何那隻闖禍的狐狸又從吟遊懷中竄了出來,氣勢洶洶地瞪著山鷹,似乎是想要把剛才的場子給找回來,吟遊一把將它按回懷中,生怕這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東西被一口吞了,「姐姐,它怎麼這麼聽你的話?」
「熬出來的山鷹沒有不聽話的,」紅葉一抬手臂山鷹又忽地竄向遠處,不一會兒便扶搖直上天際不見了蹤影。
「熬鷹?怎麼個熬法?」
「山鷹性子兇猛桀驁不服於人,通常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審訊」它們,讓它們服軟屈服受制於人,通俗來說就是長時間不讓它們睡覺,」紅葉笑道:「不過老三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同伴,自然不會使這些,自另有一套辦法。」
吟遊咂咂嘴,這也太不人道了,他瞧著那早已失去山鷹蹤跡的天空,忽又問道:「為什麼叫老三?」
「因為它是我養的第三隻偵鷹。」
吟遊縮了縮脖子,一隻都如此兇猛,那要幾兄弟一起來還得了?他一把揪出懷中狐狸,大臉湊到它面前道:「牙牙你能不能學學人家,抓抓兔子野雞什麼的?」耳廓狐一陣白眼。
「這可不是用來抓兔子的,那真有些大材小用了,」紅葉好笑道:「鐵刺山脈上捕獲的山鷹通常可飛上萬米高空,它們可以在空中偵查到十里以外的一切敵人,然後發出警報,」她頓了頓,認真地盯向耳廓狐,「不過你最好還是將它給看好了——」
吟遊緊張地按了按耳廓狐,又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道:「咱們還有敵人?」無依無靠的時候,個體總會不自知地將自己代入進親近的團體當中,「還有——這裡就是阿瓦羅薩嗎?」
「這片土地都屬於阿瓦羅薩,我們山鷹部族便是阿瓦羅薩總部落的其中一個。」紅葉笑道,「至於敵人,我長這麼大還沒親眼見過哩,大概是被戰母趕到蠻荒邊緣不敢出現了吧!」
吟遊似懂非懂,認識到這個部落只是阿瓦羅薩的一部分,於是笑道:「阿瓦羅薩可真強大,連這裡都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即便沒了我們這個部族,」紅葉眯了眯眼,「對於阿瓦羅薩來說,也只是一件不痛不癢的小事。」
「除了我們這善訓鷹偵查的山鷹部族,還有那善馬戰騎射的蒙族、善披重甲持重器的金族、善伏地狙擊的伏地一族……都是阿瓦羅薩的附屬,這些部族有的曾獨立自主,或是屬於凜冬之爪、或是諾克薩斯的殖民地,直到艾婭戰母的上位,展現出她的強橫實力與強硬手腕,便都屬於阿瓦羅薩了。」
吟遊暗自咂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們——曾屬於哪裡?」
「山鷹自古便忠於阿瓦羅薩,誓死為阿瓦羅薩效力。」低沉沙啞的嗓音從後方傳來,吟遊一回頭嚇了一跳,白髮蒼蒼卻精神抖擻的老者正站在他身後。
「族長!」紅葉眉頭一皺,「您這是要到哪兒去?」
老者身後還跟著一行人馬,看樣子是要遠行,他瞅了吟遊一眼,道:「聖城。」
紅葉眉頭擰得更緊了,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祥預感,「去聖城做什麼?」
老者沒有理會她,繼而彎下身子,瞧著雪橇上的賈克斯,「他是誰?」
「我、我是……逃難的……他是……」吟遊愣愣地瞧著賈克斯,「我父親。」
老者摸了摸賈克斯額頭,眼角忽地瞥到從脖頸處那纏繞渾身的白布條,詫異道:「這是什麼?」他說著就欲伸手去掀起一角,卻被吟遊張皇止住,「我父親是打鐵的!早些年失火燒成了重傷——全身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老者瞥了吟遊一眼,不再計較,站起身來,道:「血氣旺盛,沒有大礙。」
吟遊面色一喜,差點蹦起身來,就差沒把「我很開心」四個大字寫在臉上,若不是剛才聽見紅葉叫了聲族長,以他的性子,多半會蹦躂過去一把抱住面前這個老頭兒,「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隨時,」老者頓了頓,凝視著賈克斯的目光有些憐憫,「也有可能是一輩子。」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694s 3.742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