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三十節：處刑

    聽罷薩妮婭的敘述，三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雖然只是12歲的年紀，但由於出身的關係在閱歷方面她們要比同齡人成熟很多，對於一些細節也是稍稍考慮便明了真細。

    這件事與許許多多類似的事情都是人類犯下的惡果，但是要去責怪那些曾經的人，她們也實在是做不到。

    因為人類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勾心鬥角背後捅刀子這種事情他們比任何人都擅長，但是同時，人類又擁有讓精靈都艷羨的愛情和忠誠。

    情感和理智，沒有人能夠時時刻刻做到完美的控制。又或者能夠做到的人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再加上唾罵也好，發怒也罷，這一切都已經不會改變。受傷害死去的一方報復，接下來就換另一方重複這個過程。哪個智慧種族都不會改變，因為有思考，就必定會有矛盾。

    而有了矛盾，爭鬥只是遲早的問題。

    區別的只是爭鬥的劇烈程度罷了。

    「唉……」嘆了一口氣，幾名少女都沒有繼續說話。

    「……」薩妮婭此刻的思緒則飄到了對於貝勒西卡的闡述之中，她想起自己本體的模樣，加上那個襲擊者的女孩對自己所說的話語，難道自己也是被詛咒之子的一員？黑髮蘿莉面上沒有什麼表現，但心中卻驚疑不定。

    『不，不對』她很快地否定了這個想法，雖然本體模樣的她同樣長著角跟尾巴，但曾經為了查明的她可是查遍了任何一種有角的生物，自己的角不屬於任何一種的惡魔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詛咒之子是沒有任何手段隱藏起那些特徵的，不然他們也不會被逼迫到暴起反抗了，直接隱藏身份生活就好了。

    『我到底……是什麼』懷著這樣的想法，黑髮的少女聽見了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旁邊的三個小蘿莉都有些茫然，她們一齊跑了出去，叫住了一位匆忙跑過的衛兵問道。

    「要處刑了！」衛兵簡短地回答了一句，然後繼續跑動。

    「處刑……」少女們不約而同地喃喃說道，本來這種行為是要到帝都內進行的，但是考慮到讓貝勒西卡人進入帝都所帶來的危險性，軍官們決定在外解決比較好。

    「走吧……」薩妮婭臉色平靜地說，這種東西對於她們這些遲早要上戰場的人來說，早接觸也沒有任何弊端。

    「…薩妮婭」艾莉卡顯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皺著眉走過來，但是看著薩妮婭認真的表情，卻什麼都說不出。「沒事的，姐姐，我能撐得住。」

    艾莉卡顯然是擔心她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但經歷過昨晚一幕，或多或少幾個女孩都成熟了一些。

    「……」銀髮的女騎士默然，只是安靜地隨著幾人前進。

    刑場十分簡單，顯然是考慮到有學生的存在，這次處刑採用的是絞刑而非斬首。

    薩妮婭他們到達的時候，剛好第一個人腳下的隔板被放開，那個頭上長著半隻扭曲的黑色惡魔角的男子不斷地掙扎，同時用極度仇恨的眼神狠狠地看著旁邊的眾人。

    「不——得——好——死」

    被勒著脖子的他用極其扭曲的聲音擠出這句話，即便是死去眼睛都惡狠狠地盯著，讓圍觀的人不寒而慄。

    「下一個」坐在場上的軍官臉上波瀾不驚，他用傲慢之中帶著一絲蔑視的表情揮動了手。

    「Puu——」全身盔甲的護衛走上前，解開繩索像丟垃圾一樣把男子丟到了一旁，然後朝著另一邊揮揮手。

    兩個士兵押著下一個處刑的人走了上來。

    薩妮婭皺起了眉，被帶上來的人是那個眼白跟瞳孔同樣呈現血紅的少女，黑髮之下的她的表情相對之前的人要平淡得多，只是在被套上繩子的時候對著旁邊的士兵啐了一口唾沫。

    薩妮婭能夠清楚的看見對方，那名少女自然而然地也是注意到了她，畢竟在一堆金髮白髮當中，一個有著黑色頭髮的傢伙出現，不想注意都沒辦法。

    雖然還有很多的士兵是戴著頭盔的。

    她們之間的距離超過30米，薩妮婭看不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她只知道那名貝勒西卡的少女盯了她足足有10秒左右。

    然後上面的人發話了——

    「行刑——」軍官狠狠地揮下右手，一直擺著高傲表情的臉上此刻閃現出一絲絲瘋狂的笑容。

    但是隔板卻沒有被打開。

    「嗯？行刑！」軍官語氣不耐地說道，但是少女腳下的隔板依然紋絲不動。

    「怎麼回——」他站起了身，惱怒地嚷嚷，但是後半句話卻卡在了喉嚨里沒辦法出來。「Puu————」鮮血從他的脖頸噴涌而出，將一旁的護衛濺得滿臉都是。

    「啊呀呀，你們還真是大膽啊」

    銀光一閃——

    半空中響起一個聲音，圍觀的人齊刷刷地抬起頭。「咻咻——啪」那人手一伸，接住了璇著飛回來的鐮刀，然後接著說道。「竟然在炮火覆蓋範圍之外要殺掉我們的族人」她轉了一下身子，朝著光亮的地方，下面的人這才看清楚來人的模樣。

    一套皮質的法師服，戴著舊時代魔女們的尖頂帽，發色是銀白的。

    一張俏麗的臉龐上，左側的眼睛卻已經丟失，換做一道巨大的斜著幾乎分開整張臉的刀疤。

    她並沒有離地面太遠，因為角度的問題薩妮婭可以明顯地看到那道刀疤的形狀與對方尖尖的臉蛋不大符合——這證明那並不是在對方成年以後造成的，而是在她小的時候受過的創傷。「你們人類啊——真是太天真了！！」造型打扮都宛如魔女的女性在最後幾個字加重了音節，然後左手丟出，鐮刀在瞬間由小巧的飛鐮變成了巨大的重武器。

    宛若死神兵器的鐮刀呼嘯著直直朝場中央撞去，同時這位『魔女』舉起右手，似乎是丟出了什麼捲軸，然後她身後就出現了好幾十個紫色的傳送陣。

    「吼——」漆黑帶著血紅色的龐大飛龍帶著全身黑甲頭戴面罩的騎士從其中閃現，扑打著翅膀就朝下面的處刑場奔去。

    「懼龍騎士！！！」識貨的士兵已經高喊了起來，但是面對空軍即便是在場最為強大的帝都禁衛軍也對此無能為力。

    「跑！」在看到鐮刀變大的一瞬間，跟薩妮婭她們一起來的菲爾跟艾莉卡就護著幾名小蘿莉跑了起來，剛剛出現的那幾十頭比岩棲飛龍更加巨大的懼龍，依靠空中優勢可以完爆沒有火力支援的陸軍。

    加上半空中的那個女性。

    「東之魔女…..」跑動過程中，薩妮婭聽見菲爾低聲念叨道。

    歷史上被稱之為魔女的人有很多，但東之魔女這四個字只代表了一個存在。

    貝勒西卡王國四公爵之一，曾以一己之力擊潰帕洛西亞帝國蒼之軍團第三中隊的存在。三十六名巔峰劍聖，在不到十分鐘內被屠殺殆盡，唯一倖存的一個脊柱被她折斷留命用以傳話，高位癱瘓其餘下生命只能在病榻上度過。

    「轟——」就在她們跑出不遠以後，後面傳來了震天動地的衝擊波。菲爾和艾莉卡趕緊蹲下，將四名小蘿莉護在中間，同時身上鬥氣最大限度的激發。

    「咔——噗——」旁邊一個不顧一切奔跑著的學員被衝擊波炸碎的竹子碎片扎了一身，捂著自己的脖頸但是頸動脈被切開的他只能翻著白眼倒在地上，不一會兒就沒了生息。

    「呼————」所幸貝勒西卡勢力的人並未做多舉動，只是將旁邊護衛的士兵——那幾位有能力發射遠程力量的九階士兵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解決——而隨軍的魔法師也則都捂著自己的腦袋，一臉痛楚摔倒在地——清場以後，貝勒西卡的來人帶上他們自己的人就離開了。透過兩人保護的縫隙，薩妮婭抬頭瞥見，那名少女坐在龍背上，遠遠地瞄了自己這邊一眼。

    「轟————」又是一聲巨響響起，卻不是敵方，而是帝國方面的人。

    「呼——」艾莉卡跟菲爾都鬆了口氣，收起渾身閃爍的鬥氣癱坐在一旁。

    「該死的！」薩妮婭她們僅僅只是跑出了攻擊直接命中的區域，因為被清空了幾乎所有的東西，她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臨時處刑場內現在的情形。

    薩妮婭她們昨晚見過的，被米拉稱之為銀月之鬼的凡戈還有另外五人此刻正落在一片狼藉的處刑場中央。這些人沒有藉助任何的外力就到達了這裡，也就是說，這六人，全都是聖階乃至於以上的存在。

    他們從峽谷的方向趕來，但即便是聖階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跨越這麼長的距離，顯然是在此之前就感應到了對方的氣息趕向這裡。

    但是那位東之魔女出手極快，只是簡單的一次攻擊便摧毀了直徑超過30米的龐大區域，然後趁亂劫走了他們自己的人，沒有絲毫的遲疑。「……晚了一步」遠遠看著這六人的薩妮婭發現，那位強大的聖階拳師似乎和其他五人有什麼不同。

    她皺著眉，那五人身上傳來一股熟悉的波動——就好像是……埃里克一樣『難道……是傳奇？』薩妮婭有些疑惑，五個傳奇階強者出動，到底是……

    她的疑惑立馬被旁邊的菲爾解答了。

    金髮的騎士自言自語道。「帝都全部的五大傳奇都出動了麼……看來關於東之魔女觸到了真理的巔峰這個傳聞，是真的啊」薩妮婭默然，她沒有向菲爾追問，對方身為導師而且混跡帝都知道一些事情並不稀奇，如果薩妮婭追問的話應該能明白不少來由跟仇怨。

    但是對她來說，即便知道了也沒有任何作用。

    隨便來一個七階的魔怪都能讓她應付半天了，更別提在此之上的存在。這些天的危險讓黑髮少女感到了自己的無力，她此刻只想儘快返回學院，加倍地努力，進步。

    「……」這次的襲擊真的是出乎了眾人的預料，誰能想到貴為四公爵之一的角色會隻身犯險深入帝國境內呢。眾人都是一邊疑惑著邊境防備的鬆懈，一邊開始環視周遭的破壞和傷亡。

    薩妮婭幾人也加入了士兵們的行列，開始幫忙救援。

    襲擊只是短短一瞬，但造成的破壞卻極其嚴重，因為臨時處刑場的人員密度極高，在東之魔女的那一下攻擊之下，沒有任何人倖存下來。

    臨時刑場的最中央是八階乃的禁衛軍武士，其中領頭的幾人甚至是凡塵的巔峰，為了預備劫場這些精銳的士兵被派遣到了最靠近俘虜的地方。因此他們也成為了那一擊的最初受害者，在巔峰傳奇的攻擊下，即便是他們這些精銳也和最普通的人沒有任何區別的掛了。

    由於畫面過於血腥，士兵們沒有讓學生幫忙收拾最中央的部位，但薩妮婭看著被他們抬出來的禁衛軍那被輕易切成兩截的屍體，還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警戒狀態下的禁衛軍士兵可是全副武裝的，身為帝都精銳軍隊的他們的制式盔甲可不是當年薩妮婭穿的那種渣次品，融合了魔導科技的盔甲甚至被一頭地龍噬咬都只是輕微地變形。

    「呼……」沒有受傷的學員和士兵們都過來幫忙，雖然直擊區域只不過30米的直徑，但是被衝擊波甩飛炸裂的竹子弄傷的人要遠遠大於這個區域。

    薩妮婭瞥見許多的學員都是驚魂未定的樣子，畢竟昨晚才經歷過襲擊，今天本以為安全了結果又搞這麼一出。

    黑髮的少女沒什麼意見，恐懼是這些學員的選擇，只不過倘若能夠邁過這道坎，這一批次的新生恐怕將來成就都只高不低。

    幼年經歷過恐怖事情的人有很多，大部分人選擇了妥協，乃至於心理變得陰暗起來。但有一小部分人，不論多麼痛苦艱辛恐怖，他們都能夠堅持下去，向著陽光微笑。

    那些人才是對社會真正有幫助的人。

    忙碌一直持續到下午，而那六位超級高手也沒有再離開，一直都呈現出警戒態勢。

    直到薩妮婭她們回到帝都的時候，所有人都還是戒嚴的狀態。

    而薩妮婭她們也有幸見識了戰爭狀態的帝都是何等的情形，成百上千的長達十數米的魔導科技火炮鋪列在道路上，渾身盔甲的飛龍騎兵三騎一組不斷地在上空盤旋，而大大小小的每一個路口，都趴著或站著一隻龐大的地龍。

    加上各種精銳士兵和騎士，整個帝都跟她們幾天前出發的模樣完全不同，從深藏不露到鋒芒畢露。

    而據旁邊的居民介紹，這些火炮是剛剛才擺出來的，之前即便有魔怪侵襲的危險也不過是放出了巡邏隊罷了。聽到這樣的話語薩妮婭有些驚訝，但是同時也覺得十分在理，顯然那位東之魔女的戰鬥力讓帝都十分忌憚。

    回到學院之後，有關方面統計出了這一次所造成的傷亡。

    1022名學員。

    總計歸還的有972人，也就是說，有足足50人，永遠地留在了那片離學院不過40多公里的荒漠上。

    而教職員更加慘烈，100人整數出發，回來的也是整數。

    60人。

    足足少了近半的導師讓學院方面極為心疼，畢竟這些人不單是個體優秀，教導才能也十分優秀。這可不是從軍隊之中隨便拉幾個七八階強者就可以彌補的，要知道大部分的導師都是希望閃爍的金星，以他們的才能要踏上九階也只是時間問題。

    只不過出自於對教育事業的熱愛才選擇了學院，這些導師所擁有的，可是比同階級士兵更加龐大的知識面，和聰慧的頭腦。

    但即便學院方面想要從士兵之中要幾個過來當導師，眼下也是不可能的了。

    因為這一次帝都方面軍的損失是最嚴重的。

    一萬人的快速反應部隊傷亡過千，原因是貝勒西卡的襲擊者數量遠超他們的想像，除了數千的魔怪以外竟然還有高達八百名恐怖分子存在。

    雖然在之後騎兵以及兩位高端戰力的加入，帝都方面沒有任何意外的取得了勝利。

    但是快速反應部隊可不是常規軍隊可以比的，全都是經驗豐富又或者天資卓越的人組成的三大軍團，可是未來整個國家軍隊裡邊的中流砥柱。

    在這裡歷練過的人將來出去都會是了不起的軍官。

    就這麼折掉了整整一千人，實在是讓人心痛。

    更別提其中有許多人是貴族出身，皇室和宰相想到接下去的日子裡要整日面對著那些哭啼的貴婦人以及死去貴族的未婚妻，真的是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