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三十一節：踢皮球

    布羅法林城，是一座由無數大大小小的城鎮和村落圍起來的城市。如果你有幸乘坐巫師們製作的高空熱氣球，並且獲得了皇室方面的許可得以升空的話，你會驚訝地發現。

    這座城市周遭如同星芒一般的小鎮小村看似混亂，實際上是照著一定規律搭建的。

    整座城市大致呈三角形，每一個面外圍都有著許多細小的居住區，如果有人來攻打的話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外圍的這些住民——而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呢？

    退役的軍人，退休的導師。

    閒而無事在城外郊區種花種草，活得逍遙自在，平和樂乎的人。

    如果你是一個試圖襲擊這座三角形城市的人，你首先要面對的就是一大群看起來十分樂呵的老太太老爺爺們的襲擊，而且他們下手絕對不會太弱。

    因為能活到退伍的軍人，又或者退休之後能夠有閒情在這外面養花養草的導師，絕對不會是什麼軟柿子。

    而在你忙著對付這些老人家以及陪伴他們的，同樣戰鬥力出色的孫子孫女們的時候，遠遠的布羅法林城城牆就會變形分離，一門門大炮就會從那裡邊伸出。

    直接把你的後續部隊給幹掉。

    接著城門大開，你就有機會好好地見證一下奧托洛聞名世界的雙龍騎士團那震撼人心的表演了——至於是震撼人心還是『震碎人體』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如果你投降得足夠快的話還是能夠保證你在帝都那座伙食據說十分不錯的監牢裡度過下半生的。

    不過不提這個，在半空中如果能夠看的清楚的話，還能夠發現這麼一點。

    前面也說到，布羅法林城是呈現三角形的樣貌，這個三角形其中的一個角，就是帝都的正門。而皇家武鬥學院，就坐落在這一角。

    其他兩個角也是相同規模的軍事學院跟工匠學院。

    而位於這個三角形正中央的，在陽光下璀璨生輝的，就是奧托洛帝國的皇宮了。

    讓我們把視角降下，進入到這座以金色和紅色為基本色調的皇宮之中——

    它的內部顯然要比外邊樸素得多，白色的台階上鑲嵌著大塊的翡翠，這些寶石不僅僅是作裝飾，在必要的時刻還能激發出裡邊的魔法陣。

    走過青白相間的走廊，左轉，左轉再右轉，就來到了占地面積不小的會議室。

    奧托洛的皇室似乎是非常喜歡金紅這兩個色調，因此會議室的大門也採用了這種顏色——而在推開大門進去以後，裡邊是一張長長的橢圓形木桌——就像大多數的會議室一樣。

    此刻這張桌子上坐滿了人，這在一般情況下難以想像，但是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顯然不是『一般情況』。

    與其他地方不同，奧托洛皇宮的會議室主席位總共有三個，這是在數百年年前才設立的，而在這之前是兩個，再往前，才是一個。

    此刻三個主席位分別坐著兩人，中間的人和左邊的人有著相似的發色，只不過一個是茶金色而另一個是純金。茶金色的是帕德羅西皇家，也就是當今的皇帝。而純金色的則是奧托洛的創始者，奧托洛皇家的代表。最右邊空著的那個位子自然是德斯克皇家的人，如今已經沒落的他們在這種會議上沒有話語權，因此眾人也習慣了他們的不出場。

    事實上，有人已經向元老院提出，撤除會議室中德斯克家位置的提案。只不過再沒落他們也是皇家，提出這種要求的貴族自然是被一腳踢出了門外。

    不論德斯克皇家出不出場，現在會議室內的人——或者說事關的幾個人，臉色可都不太好看。

    「莫多希爾大公，我希望聽聽你的解釋」現如今的皇帝——今年43歲的艾薩克.帕德羅西大帝雙手搭在臉前，雖然說的是希望，但是眼神中卻透露出不容置疑。

    「如果不是恰好武鬥學院今年改了出行的時間，恐怕我們就要面臨一場真正的恐怖襲擊而不是將它阻攔在外頭了——所以我非常的、想聽一聽你的解釋」他重重地咬了一下最後幾個字，眼神冷冽。

    「是……是的，皇帝陛下」被點到名的莫多希爾站了起來，與其說這人是一位大公爵，倒不如說是一個管家來得實在。他有些瘦，穿著一襲合身的燕尾服，留著兩撇小鬍子還戴著單邊眼鏡。

    「已經查明那些恐怖分子來自貝勒西卡王國，而他們最先經過的地方，是金博公爵的赤岩領。恐怖分子一共八百四十三人，這麼大的人數，顯然不是一次性渡過。」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開口說道。「而關於這些恐怖分子是怎麼潛入我國境的，鄙人想先請金博公爵作一番解釋。」

    被點到名字的金博公爵在皇帝的准許下，站了起來。

    「是的，我不否認這一事實」金博公爵的體形和莫多希爾呈反比，已經60歲上下的這位大公有著橫向面積十分廣闊的身材，而這種身材帶來的是渾厚的聲線，此刻這位大公就用這種野豬似的聲音說道。

    「但實際上那些貝勒西卡人經過的地方是廣袤的荒地，即便是派出飛龍騎兵去追捕也是無能為力。」金博繼續說道。「在座各位也知道，赤岩領的面積非常廣闊，但實際上能夠住人的就那麼幾個地方。你總不能，讓我每天都派出整個領地的軍隊去巡邏吧。」

    野豬似的公爵沒有停聲，轉臉看向莫多希爾之後繼續說道。「而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才需要莫多希爾大公的密西爾領存在，扼守住通往帝都的咽喉要道，只不過——」他鬍子翹翹，好像在嘲諷莫多希爾。

    「聽說最近莫多希爾大公的領地，不怎麼太平啊？要不怎麼聽說你們的邊防巡邏上面，人手不怎麼足夠呢？」金博將莫多希爾的問題又踢回到了他的身上，這位老對手想把自己拉下水這一點他也是明白的，只不過赤岩領的天然條件，即便換了一位領主也是沒辦法照顧到全境的。

    「這個月我們的邊防是出現了一些問題，陛下您也知道，6月份是聖恩祭的月份。密西爾領地的子民大多信奉聖庭，因此少不了要做準備」莫多希爾顯然也沒有想過這一下就能把皮球踢開，他提起金博只不過是為了分散一下眾人的注意力，表明這件事的責任者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罷了。

    但金博一口咬定領地過於龐大難以巡邏這一點讓他的算盤落了空，畢竟他也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是金博的巡邏不力導致對方有機可乘。

    仔細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臉色，公爵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說道：「因為老兵大多休假回家準備，因此我們就調動了一部分的新兵作為邊境看守。」

    「只是沒有想到，那其中竟然會潛藏著貝勒西卡的探子……」大公說出這一句，在場的人不少臉上都露出不屑的神色。

    「哦？你是說，你們的人連分辨半人魔跟人類的能力都沒有麼？」艾薩克大帝臉色冰冷地說。「不，不是的，皇帝陛下，您請看！」莫多希爾有些驚慌地拿出一小塊投影石，然後在皇帝的點頭同意下，由會議室內的宮廷魔法師輸入魔力，展現映像。

    畫面很短，在宮廷法師嫻熟的魔力輸出下，會議室內的眾人得以一窺全景。

    「…….」能夠來到這個地方的貴族顯然都不是庸才，他們並未如同尋常人等一般開始小聲議論。

    那是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年輕人，以貴族們的心志不可能看見裸體的人就激動，更別提那還是是一個男人。

    而且能夠擺上這種桌台的畫面肯定是經過相當細緻的處理的，沒有任何不雅的東西露出。

    貴族們的眼神大部分都沒有問題，他們很快地注意到了畫面中這個人不同尋常的地方。身體的其他部位與常人一般無異，但在腰部以下，尾椎骨的地方，卻有著一個還縫著針線的傷口。圓形的傷口，從傷口處皮膚鼓起的樣子可以看出來，那裡原先有著骨頭。

    一般人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對方那裡曾經長著一條尾巴。

    長尾巴的人有很多，光獸人之中就有不下十幾種。但是對於獸人來說，尾巴是他們身體最重要的一部分，根本不可能砍掉。

    砍掉自己的尾巴偽裝成人類、經過城關混進來的貝勒西卡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嘶——」會議室內響起了一陣吸氣的聲音，擅長各種陰謀的貴族們一瞬間已經想出了這樣的人能夠造成的傷害。

    「…這樣的人，有多少」艾薩克大帝開口問道，他的表情依舊冰冷，在雙手的陰影下看不出真實。

    「回皇帝陛下，十、十七個…」莫多希爾冷汗淋漓，這還是在襲擊之後被從新兵當中揪出來的，在之前混入他領地，以普通居民身份生活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

    「荒唐！」一直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奧托洛皇室代表人這時忽然大聲說道。「貝勒西卡那群傢伙在想什麼，難道要又一次挑起全面戰爭麼！」

    「查！」而艾薩克皇帝的話語簡單明了，只不過簡單是簡單，執行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

    「這……陛下」莫多希爾有些手足無措，雖然已經調查清楚了原因。

    但是要怎麼查？

    士兵還可以用命令，但是居民呢？

    整個密西爾領足足六百萬的人口，難道要讓男女老少全部脫掉褲子給士兵們檢查？這樣子他們不暴動起來宰了自己這個領主才怪呢。

    並且貝勒西卡的人不單單是有長著惡魔尾巴的，那些長著角的人可以將自己的角鋸掉，留長髮隱藏。又或者更狠一點的，用法術附著在針上扎進自己的眼球改變瞳色，這樣的人查起來就更加困難了。

    「查！」艾薩克大帝的話語依然沒有改變，而莫多希爾大公環視周遭，也不見得有誰來搭自己一把手。「唉——」他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這麻煩，終究只能是自己來擔。

    後記：這裡可能有人會說這麼簡單的方法為什麼以前沒有想到之類的喔，解釋一下——就好像壁虎的尾巴對於它們而言是儲存營養的地方一樣，詛咒之子身上有惡魔體徵的地方也是他們力量的源泉，類似於第二個大腦或者心臟的重要地方，切除之後會變得極其虛弱，甚至於就這樣死掉也是正常的。（PS：如果除去那些部件卻不會有任何損失的話他們早就這麼做了，能夠融入人類社會誰願意被排斥和虐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