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一頓,老徐下意識擋在周澤面前,不知是因為對方護衛的氣息,還是此人身上的不同,老徐已經一臉戒備。
周澤笑了笑,拍拍老徐的手臂。
「無妨。」
老徐看了周澤一眼,這才退後,周澤朝著此人微微欠身,手依舊放在小白的身上。
上來就叫自己唐公子,顯然此人一直關注著自己這邊的一切,這會兒轉身就走,恐怕對合江商會也有所不利,而且周澤對這個人也真的很好奇。
自己是文抄公,這個沒啥好避諱的,仗著有上下五千年的知識,可此人隨便一寫就是十首不俗的詩詞,這樣的能力可不是吹的。
「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鄙人免貴姓倪。」
周澤朝著旁邊一側身,伸出手來。
「倪公子請!」
倪公子沒有客氣,帶著隨從跟周澤一起下樓.
文香閣裡面,還是嘈雜聲不斷,一個是因為詩作不斷爭搶著過去抄錄,還有人想找到今夜的詩瘋子唐公子,都想知道唐公子到底在哪兒?
當然,有一部分家中有鋪子的,開始打聽這女子內衣還有酒水的事兒,一時間人聲鼎沸。
出了文香閣,不遠處就是白日去過的醉仙樓,倪公子抬手指著醉仙樓說道:
「怪可惜,沒有桃花醉了,我們去那裡一敘可好?」
周澤朝老徐擺擺手,老徐明白周澤的意思,轉身回去片刻就拎著四提八瓶桃花醉回來。
倪公子沒多問,仰頭笑著先一步朝著醉仙樓走去。
二人上樓,找到靠窗的一個包房坐下,小白周澤自然是沒有放下,畢竟有小白和老徐在,有任何事跑都來得及。
而這個倪公子更是坦蕩,幾個護衛都沒跟著上樓,老徐放下桃花醉,小廝也送上來一些吃食,周澤朝老徐擺擺手。
「你叫些吃食,在二樓自己找個地方吃吧,我和倪公子聊聊!」
老徐看了一眼,點點頭走了。
倪公子看看周澤,打開一瓶桃花醉,放到鼻子下方嗅了嗅。
「看來,唐公子也是好酒之人,不然也製作不出如此芬芳的桃花醉。」
周澤擺擺手,笑著說道:
「唐某不好酒,只是喜歡飲酒賦詩的感覺而已,酸腐氣有些重。」
倪公子搖頭,似乎不贊同周澤的話。
「非也,唐公子是有大胸襟的人,從詩作裡面就可以窺探一二,有著不為人知的才華,卻鬱郁不得志,還有為國為民的擔憂,更有郎情妾意的柔情,是一個性情中人。」
小白挪動了一下身子,將頭插入周澤的腋下,似乎不喜歡聽這樣的對話,周澤揉揉小白的屁股,安撫了一番。
其實此人說的沒錯,這是詩詞裡面體現的心境,但跟周澤此刻的心境,差別很大。
「一時興起罷了,沒有想到很多,作詩和做人不同,或許泛舟湖上,就體會到了採蓮人的辛勞,也看到船頭歌女的嫵媚,視角不同,看到的世界自然色彩不同,並非寫的是我本人的心境。」
倪公子有些意外,端著酒盞的手也頓了頓。
「好一個心境不同,讓倪某得到了新的見解,剛才倪某有些冒昧,在觀看歌舞的時候,看了幾眼唐公子的方向。
發現唐公子目光雖然看向戲台,可心卻並未看向台上眾人,而是一直在享受著這樣熱鬧的場景,倪某覺得你樂在其中,也盡不在其中。
就像一個方外人士,已經神遊仙境一般,而且有那麼一瞬間,倪某能感受到你的孤獨,那種不屬於這個芸芸眾生之世界的感覺。」
周澤一楞,此人觀察細微,沒想到這樣的細節都發現了,節目是自己導演的,自然少了新奇感,他更關注的,是所有人的感覺。
至於最後一句話,讓周澤有些脊背發涼。
他是知曉什麼嗎?
還是跟那些老道似得,占卜一下,算算生辰八字就知道一些命數?
周澤沉吟了一下,笑了起來,能算出來什麼?
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早就死了,而且前面有那麼穿越穿越者嘗試過,也都在不斷循環中死去,真要是一眼能看出來,老徐的師傅也是人中翹楚,能看不出自己的不同?
腦子裡面豁然開朗,周澤看向倪公子的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
「倪兄言中充滿禪機,唐某愚鈍,並未感覺到這些,不過唐某曾經看到過一副摩崖石刻,一粒沙中有三千世界!
開始我覺得好笑,可仔細想來,此言不虛,芸芸眾生,每個人看到的世界皆有不同,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世界,各自有各自的感悟。
能苟存於世,要麼是找不到自己的認知,要麼是認同大多數人的認知,如若人人相同,也不會有不同的命運,不同的經歷。」
倪公子盯著周澤的目光顯得有些炙熱,滿上酒跟周澤碰杯。
「唐公子的見解獨到,讓某大開眼界,今日來荊州也不虛此行!」
周澤一飲而盡,酒水甘醇,帶著桃花的芬芳,慢慢喝確實是一種享受,不過他的酒力可不咋地,晃晃頭帶著三分醉意地笑了笑。
「平心而論,倪兄的詩詞不錯,不過你的詩詞裡面少了一些煙火氣,能感覺到倪兄出身不凡,雖然可能經歷了很多挫折和困苦,但百姓所經歷的柴米油鹽的氣息沒有,詩作更顯貴氣。」
倪公子一愣,眼眸瞬間眯起來。
看看帶著醉意的周澤,攥起來的手緩緩鬆開,抬手拍在周澤肩頭。
就這麼輕輕一拍,周澤差點兒栽倒,側頭皺眉看向倪公子。
「倪兄好大的力道!」
「哈哈哈,是你身子太孱弱了,今日能認識唐公子是倪某的榮幸。」
周澤側頭看向此人。
「還不知曉倪兄是做什麼的?聽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荊州人?」
倪公子點點頭。
「我叫倪凡,行六,有人喜歡叫我倪六郎,京城人士,來這裡遊歷一番,畢竟剛剛大戰獲勝,也想看看南境到底有什麼變化。
唐兄弟如若今後想聯繫我,可以留信在荊州的河路書社,自然有人會將信箋送到我手中,對了唐兄弟在寧王府做幕僚嗎?」
周澤擺擺手,摟緊懷中的小白,笑了起來,此時臉頰已經非常紅。
「我就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不過是喜歡這些熱鬧罷了,做什麼幕僚。」
「不過,文香閣的詩會,似乎就是唐公子操辦的,這還是紈絝子弟?」
周澤湊近倪凡一些,手擋在唇邊故意壓低一些聲音。
「錯了,這不是為了弄什麼詩會,不過是想要賣酒,還有一些新奇的玩意,沒瞧見女子的那些內衣,如若倪兄喜歡,我可以送你一些,這裡掛著唐字的那個商號,就可以聯繫到我。」
倪凡仰頭大笑,鬆開了周澤的肩頭。
「唐兄弟的喜好果然不凡,倪某開眼界了,看來你也不勝酒力,今日倪某先行一步,希望日後我們還能再見。
花花世界各自有各自的位置,希望唐兄弟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終有一日,能一展抱負。」
周澤晃悠著站起身,朝著要走的倪凡拱手施禮。
「都說是,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
我就是一個俗人,抱負太遠虛無縹緲,還是沉浸在我的世界中,逍遙快活吧。
不過希望有機會,還能跟倪兄把酒言歡,作詩吟對,就像今天這樣,當然還是倪兄請客!」
倪凡笑著點頭,臉上帶著幾分真誠。
「有緣再見,我倒是真的對你這個人感興趣,記著將你的好物件兒給我送到河路書社,後會有期。」
說著倪凡走了,周澤看向窗外,幾個人影漸漸隱入夜色中,他長出一口氣,拍拍懷中的小白。
「下來吧,我手酸了!」
老徐一閃身,快步進來。
「這些人身份不凡。」
周澤點點頭,示意二人坐下,小白不斷嗅著倪凡坐過的位置,還有他用過的杯盞。
「有些熟悉,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氣息,我一時想不起來,老徐你能感受到嗎?」
老徐搖搖頭。
「幾個護衛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跟張志雄一樣,都是四品頂峰的存在,而我不過是剛剛開三品,什麼人身邊能聚集四個四品的高手當護衛?」
周澤呼出一口氣,完全沒了之前的醉態,臉上的紅暈也散去了,他喝了一口茶,臉上少有的嚴肅起來。
「不用猜了,我知道他是誰。」
小白和老徐一愣,互望一眼,隨後都看向周澤。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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