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極品逍遙王 第四十四章 欲將心事付優曇

    文宗皇帝骨子裡其實是個極容易妥協的人，莫名其妙的日全食超出所有官員的認識範圍，如今好直和尚說出了根源，文宗皇帝第一時間便深信不疑了。

    這與他當年重用宋申錫，後來卻相信王守澄反誣宋申錫謀反的情形如出一轍。

    「啟稟聖上，好直和尚所言未必是真，臣聽聞長安街頭多有變戲法、使幻術的奇人，也許好直正好是這樣的欺世盜名之徒。」鄭覃與李德裕幾次交換眼神，想看透好直和尚的把戲，但最終也沒能洞曉。不過，他們能感覺到此事處處透露著詭譎，甚至已經想到背後是什麼人在搗鬼了。

    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李榮光清河崔氏會暴露這麼多的力量嗎？鄭覃與李德裕並不能肯定。

    文宗皇帝心緒不寧，淡淡說道：「李卿，日全食你解決不了，好直長老給出了辦法，他是不是信口雌黃，一試便知，既如此，你們便一起去建福門外瞧瞧，李榮……不，瞧瞧皇弟怎麼樣了。」

    皇弟？諸位大臣倒吸一口涼氣，誠惶誠恐，這是給李榮光正名了？

    「臣等遵旨!」眾大臣躬身施禮後顫巍巍地出了紫宸殿。

    文宗皇帝站在殿門口深深嘆氣，若真是救世之才，能為他所用嗎？若真是救世之才會是又一個「武氏」嗎？若真是救世之才，會不會怎麼殺也殺不死呢？

    「玄色其冠，龍張其服」，這是要穿朕的衣冠嗎？文宗皇帝心亂如麻，竟不自禁喚了康約言前來掌燈也往建福門走去。

    建福門離紫宸殿並不算遠，中間只隔了宣政殿、含元殿，眾位大臣一邊思考著華表上的句子一邊議論紛紛往建福門行來，刑場似乎比別的地方更黑，眾位大臣將火把燈籠一直拿到絞刑架下才看清李榮光的身影。

    李榮光呼吸勻稱，眼角帶笑，口唇不時吞咽幾下，偶爾還打個輕鼾，他居然在絞刑台上睡著了。

    「李孝本，你當時怎麼監斬的？」李德裕心裡寒磣，反倒呵斥李孝本。

    李孝本此時看到李榮光的樣子已經膽寒，結巴著說道：「當時絞他，連繩……繩都絞斷了。」

    「嘶！」在場每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心臟仿佛要驟停，王涯年事較高，當即便感到不適，急忙對眾人喊道：「愣著幹什麼，趕快抬下來啊，沒聽那和尚怎麼說嗎？」

    對對對，眾人七嘴八舌點頭稱是，李孝本、郭行余、柳公權三人急忙上前將李榮光抬起，眾人簇擁著他進了旁邊的侍漏院。

    就在李榮光剛剛躺到侍漏院的藤床上後，天空中一抹光亮頃刻穿破黑暗，緊接著黑暗變薄變淡，天整個空明起來，眾大臣和剛剛走到建福門的文宗皇帝全都震撼地看著敞亮的天空，感受著夕陽灑下的餘暉，心裡五味雜陳。

    看著太陽的方位，估摸著就是戌時時分，可包括文宗皇帝在內的所有人卻覺得在這漫長的黑暗中煎熬了幾天幾夜了。

    「康約言，去叫膳房在紫宸殿準備晚宴，稍後請三位宰相過來。」文宗皇帝咳嗽了一下說道，那一刻他仿佛滄桑了很多。

    「喏！」康約言回頭叫身後的小黃門攙扶著文宗皇帝，自己則快步往膳房行去。

    「康約言！」文宗皇帝又輕輕喚了一聲。

    「大家有何吩咐？」康約言止步轉身，施禮問道。

    「把鄭覃和令狐楚也叫上。」文宗皇帝沉思一下說道，「對了，讓柳公權也來，這個詔也許要讓他來擬。」

    「喏！」康約言目光中有些哀傷，很為文宗皇帝的處境打抱不平。也許沒了王守澄和神策軍，文宗皇帝會是一個好皇帝。可隨後他搖頭一嘆，沒有王守澄，他康約言又如何能力壓南院的劉弘逸一頭成為口銜聖命的大宦官呢？

    文宗皇帝來到侍漏院時，李榮光依舊沒有醒來，太醫署的太醫多次診斷，也只是得出他無病無恙，只是睡熟的結論。後來文宗皇帝命中使將他抬回光王府，讓他好生歇息，為防光王府照顧不周，更是令掖庭局派了十來個宮女內侍過去，同時令左金吾衛軍將李弦音帶人暫駐光王府，保衛李榮光的安全。

    文宗皇帝在這件事上的處理顯得果斷乾脆，也許沒了王守澄的掣肘，他真的會是一位有作為的皇帝。

    紫宸殿裡，文宗皇帝高坐龍庭，面色終於和善不少，他微笑著向諸位大臣敬酒，勸菜，卻隻字不提華表上那首詩和如何對待李榮光的事。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頓飯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文宗皇帝性格文弱，卻總有幾分文人的自傲，他很想好好封賞一番李榮光，卻無法張開這口。

    文，這真是一個格外合適的廟號，這李榮光早早預料了此事，莫非真是轉輪王轉世？

    諸位宰輔重臣心裡已經相信了七八分，便不得不慎重思考如何對待李榮光的問題。

    眾人心裡藏著事，誰也無心吃飯，最後便不約而同停下晚宴，開始討論「善待」之事，文宗皇帝並不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一邊勸酒一邊靜靜地聽著。

    李德裕素來有朋黨之見，認為李榮光既然與他有了隔閡，就一定不能被重用，所以只是建議讓他重回光王府，受嫡長子待遇，封嗣王爵即可。

    鄭覃向來與李德裕意見一致，只不過這次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建議等李榮光醒來後可以召其入殿，問問他的要求，再做定奪，然而其餘諸人也許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並沒有同意，均說擔心他獅子大張口。

    宰相路隨和王涯沒有什麼明顯的建言，只說聖人運籌帷幄，才智過人，臣等不才，但按聖人旨意行事云云。

    酒過三巡，最後眼看要以李德裕的意見為準的時候，本來陪在末位的侍書柳公權突然出言說道：「好直長老所言非虛，如此安排也許不夠隆重。」

    「柳卿家何出此言？」文宗皇帝與柳公權亦師亦友，關係向來不錯，柳公權雖然官微，卻絕對不言輕，此時聽到他說出了合自己心思的話，文宗皇帝急忙問道。

    「微臣聽過那朵花的傳說，此花名優曇，為佛花，三千年開花一次，開花則意味著轉輪王生，相傳轉輪王核查魂魄，輪迴生死，推輪轉磨，翻天覆地，是以微臣以為還應更加禮遇才是。」

    「如何更加禮遇？」眾人齊問，一聽優曇之名，竟沒人再出言反對了。

    「封爵、授勳、加官、金紫一樣都不能少。」柳公權平靜地說道。

    紫宸殿頓時杯停語頓，滿庭靜寂，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