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袁天罡的保證後,李寬點了點頭,隨後看向裴寂:「裴公,看在您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打住。」
「如此甚好。」正將虎骨小心翼翼放回錦盒內的裴寂,臉上笑呵呵,心裡早就罵開了:這倒霉孩子,連自己送給太上皇的虎骨都能拿來送回自己這個原主人手上,實在是怎麼說呢,可能自己和那根虎骨都想不到,大家還有久別重逢的那一天。
「承先!」忽然,裴寂往屋外叫了兩聲。
「祖父」不多時,裴乘先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只是他的聲音里,多少帶著些不情願。
「你帶懷仁去後院耍去,老夫這裡還有一點事要跟楚王殿下商談。」裴寂說完,轉頭朝李懷仁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這就算是賠禮了。
而李懷仁顯然是有覺悟的,畢竟從小就在李孝恭的棍棒教育下成長,要是沒點眼力見兒,懂得察言觀色,那麼他可能早就夭折了。所以,李懷仁當下也是只笑嘻嘻朝裴寂一拱手,「那晚輩叨擾了。」說完,李懷仁看都沒看李寬一眼,便衝出了大堂,和昨日才打過一架的裴乘先,強行勾肩搭背,往花園方向行去。
那陣仗,怎麼看都是待會兒還有場架打的架勢。
當然,這些目前肯定是沒人會去在意了。
「裴相,楚王殿下,貧道想起還有要事,這就先行告辭,還請二位見諒。」袁天罡也知情識趣的隨便找了個由頭,告辭離去了。
很快,大堂之上就剩下裴寂和李寬。
一大一小,兩個在不務正業的道路上,漸行漸遠且旗鼓相當的對手。
「敢問楚王殿下,此次前來拜訪,所為何事?」在圖窮匕見之前,裴寂覺得還是先知道對方的來意比較好。
「嗨,我能有什麼事呢?」李寬聞言打了個哈哈:「就是前幾天在大殿上我和裴相起了衝突,如今細細想來,本王頗覺不妥,而且還有本王口不擇言,拿乘當做威脅裴相的底氣,此舉無疑傷害了我和乘先之間的兄弟感情,故而今日前來,一半是為了給裴相道歉賠禮,還有一半,則是本王希望能和乘先和好如初。」李寬說到最後,臉上早就沒了笑容。
而裴寂,儘管做出了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可事實上,他壓根就沒覺得李寬說的是真話。
不得不說,兩人都是有一份演技在身上的。
眼見李寬已然「痛心疾首」,那麼裴寂裴相自然也是要作出「納頭便拜」的樣子,但可惜兩人的身份和年齡,以及裴寂可能還要點臉面,所以想像中的名場面,並沒有出現。
只是當李寬準備接著開口道歉的時候,裴寂接下來一句暗示意味極濃的話語,勾起了李寬的興趣。
「楚王殿下,老夫不得不承認,雖說您偶有頑劣之舉沒,但未來天下之雄主,老夫覺得您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當裴寂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講完這句話後,李寬人都傻了。
不是吧?「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可你沒事兒玩這麼大?
咋的,你要想本王的項上人頭啊?
「唉」李寬只是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便已經重新制定了戰略方針:「誰說不是呢。裴相,我也不瞞您,其實很多時候,本王每每想起從前之事,哪一樁樁,一件件至今本王就會覺得委屈。
——本王生來就被父母寄養在祖母身邊,後又因年幼體弱,差點夭折,後來更是祖母含辛茹苦將我養大,使我成才,可如今,這一切都變了。
本王不明白,為何本王就只是比大哥生的晚,就自此失去了那個機會。本王不服呀!」李寬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一副扼腕嘆息的模樣,這頭叫做「李寬」的大肥魚,正在拼命撲咬裴寂丟出來的魚餌。
願者上鉤不是?釣與被釣的雙方,大家誰都別拒絕。
但裴寂,顯然沒有李寬想像中的那麼好騙。
對於李寬的「真情流露」,他只是淡淡一笑,隨後更是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開始和李寬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其他事。
隨後,李寬在被反覆折磨近半個時辰後,終於是等到了從跑馬場歸來的李懷仁,隨後哥倆一併離了裴府。
可一出裴府,上了馬車後,李懷仁的第一句話就帶是:「寬哥兒,你別說我這當兄弟的沒提醒你:裴相他,恐怕心懷不軌。」
「這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李寬斜眼瞅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有點驚訝對方近日以來的長足進步。
「他們家的馬,太多了,也太名貴了。」李懷仁此時的聲音輕地像是在嘆息:「我就沒見過哪家公侯府上的千里馬,能有裴相家的多。寬哥兒,你說裴相如此熱衷收集寶馬,真相該不會此僚隨時都在準備跑路吧?」
「角度清奇,值得深思。」李寬將身體靠在車廂上,感受著身下的馬車在朱雀大街上晃晃悠悠向前行,一陣困意,漸漸襲來。
可就在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李寬忽然察覺到了某些方面的不對勁。
難不成,裴寂試探自己的目的,是真的想再撈一份「從龍之功」?
還是說
電光火石間,似有所悟的楚王殿下,忽然在心中生出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仿佛自己已經變成了獵物,並且早就被人給盯上了
裴寂這老小子,該不會是在釣魚執法吧?
怪不得先前只是淺淺試探一下便陡然抽身。
李寬眯起眼睛,這老東西是打算屆時出賣自己,來換取宰相之位不動如山?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那咱們就試試,到底誰才是釣魚執法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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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軌。
李寬一邊跟著虞世南學習孫子兵法,一邊開始練習射箭的最基礎動作:扎馬步。
當然,期間李恪李泰兩個弟弟偶爾會強行拉著李寬去御花園,要麼釣魚,亦或者兄弟三人抱著竹竿在某座廢棄宮殿裡搜尋,等找到了隱藏在屋檐下的馬蜂窩後,哥仨用猜拳的方式決定誰先出手,然後來一場「說蜇就蜇」的勇敢者遊戲。
儘管偶有失手,要不是眼睛腫一大塊,就是嘴唇厚一倍的,但是抹完藥膏,隔天一覺睡醒,便又是條好漢。
但美好的時光總會過去。
貞觀二年的農曆七月,關中蝗災徹底爆發。
從最遠的潼關開始,關中二十七州,幾乎同時出現蝗災:蝗蟲們從河灘地、溝渠水窪、蘆葦盪、荒地中,自髮結群而起,撲向了地里即將豐收的莊稼,迎接屬於它們的盛宴。
接下來,關中各地幾乎隨處可見,平原上一團團青黃色的霧狀蟲群,從大地上騰起又落下,「咔嚓咔嚓」的進食聲幾乎成了所有百姓的夢魘。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真正的天災!
而李寬,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命人去銀月樓帶話:自己還需要四十萬石糧食。
然而,他還沒等到對方的回覆,李二陛下卻已經在朝堂上開始了一邊淚流滿面,一邊大嚼蝗蟲的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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