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山林很安靜,現場只有大家呼吸的聲音。
李奮悠悠地說,「你條女不是每次都會給你寄照片嗎,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你丟了一張照片,最性感的那張」
武星的臉色變了。
「你都不知道,你條女那張穿泳裝的照片,謀殺了多少人的子孫後代」
這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陳七暗道,壞了。
武星逐漸回過神來,緊接著眼球充血,死死地盯著李奮,渾身開始發抖。
「我操你媽的!」武星猛地掄起大鍬,照著李奮的腦袋就砸下去。
陳七眼疾手快,撲上去雙手擒住武星的手,大鍬已經高高揚起,幸好沒有落下去。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衝過來把武星抱住,七手八腳地把他手裡的大鍬搶過來。
李奮都傻了,愣乎乎地看著武星。
這時,他意識到自己這張破嘴又惹事了。
武星很壯,一米七五的個子,體重一百六,肌肉槓槓的,他身體素質最大的毛病就是協調性很差,以至於挺壯實的一個人,助跑投彈居然勉強到四十米。
此時他已經出離憤怒了,瘋狂叫喊著要殺了李奮,瘋狂地掙扎著,兩三個人跟過年殺豬一樣按他也費勁。
李驍虎聽到聲音,正在和張笑討論對工事進行調整的他,立即幾個箭步過來,站在了二人之間。
「怎麼回事?」李驍虎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
武星逐漸冷靜下來,只是那目光盯著李奮,就跟看見日本鬼子一樣,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
「李奮,怎麼回事?」李驍虎盯著李奮問。
李奮自知理虧,這時冷靜下來之後,更不敢如實托出了,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剛才,用語言侮辱了武星」
「李奮我要殺了你!」武星的怒火再一次冒了起來。
侮辱他女朋友,比火火剁他的手腳還要讓他難受。
李驍虎走到武星跟前,示意其他人把他放開,語氣平靜地說,「能不能控制住情緒?需要不需要到後方調整調整?」
大家都能看得出來,李驍虎的發自內心關心武星的情況,武星更是能直接感受到。
武星重重地呼吸一口,很肯定地說,「連長,我沒問題。」
「好,到指揮所等我。你們倆陪他過去。」李驍虎說。
有兩個兵就陪著武星往指揮所工事那邊去了。
「其他人繼續幹活。」李驍虎掃了一眼,眾人一窩蜂全散了,繼續挖工事。
李驍虎和張笑把李奮叫到一邊,讓他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李奮躲不過去了,低著腦袋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李驍虎哭笑不得,無奈地搖頭,感慨著說,「這都他媽的什麼爛事,你們也真的是閒著沒事幹,有心思想那事,說明體能搞不到位。」
「連長,我也是聽連隊其他人說的,當時我沒在連隊。」李奮解釋道。
張笑指著李奮的鼻子,以前溫文儒雅的指導員,這會兒跟炸了毛的金毛獅王一樣,憤怒訓斥,「你呀你,你這張破嘴就是管不住,你這個說話做事不過腦子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好了傷疤忘了疼,說的就是你!」
「消消氣消消氣。」李驍虎勸張笑。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對待李奮的時候,李驍虎和張笑的角色莫名其妙換了過來。大概是從李奮要用槍托砸李驍虎的那時候開始,張笑就對他沒了好脾氣。
李驍虎說,「這事可大可小,但是,作為戰友,你不應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個事。你分明是在當眾讓武星出醜,還是男人最受不了的那種丑。」
李奮低著腦袋,此時已經非常懊悔了,就怪自己嘴快,說話不過腦子,那種事是可以當眾說出來的嗎?
「你這狗日的就是閒日子過得太舒坦了,非要給你個處分放進檔案里你才消停?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沒腦子嗎?武星那裡這個疙瘩去不掉,冷不丁給你一鍬,他進監獄你進醫院,非要這樣?」張笑那股火頂著,突突地訓斥著李奮。
李奮懊悔不已,腦袋越發低了。
「你給他醒醒腦子,我去和武星談談。」李驍虎抬腳踹在李奮的屁股上,把他踹飛到一個機槍掩體裡,摔了個四腳朝天。
李奮這才鬆了口氣。
笑面虎動手打人說明事情沒那麼嚴重,他要是話都不多說一句,那大家就該緊張了。
李驍虎來到指揮所工事,這裡有直接挖成形的指揮桌,還有長椅。武星坐在那裡,張孝偉和另一個老兵在陪著他。
「你們回去幹活。」李驍虎把張孝偉他們打發走,在武星身邊坐了下來。
他拿出蘭州拍出來兩根,自己點了一根,遞給武星一根。武星看了眼李驍虎,猶豫一下,接過煙點上抽了起來。
煙一發,就沒了級別職務上的等級,說明是要以平等的身份談心。
「你的歲數比很多一期士官還要大,二十四歲大學畢業入伍,考學失敗後不想留轉士官,看得出來,你是目標很明確的人。」
李驍虎緩緩開口了,就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樣,「我比你年長几歲,你現在遇到的情況,我當年也遇到了。」
「十一年前,也就是1997年的年底,我參軍入伍,當時是過了十八歲生日。上高中的時候有個女朋友,應該算是初戀吧。為了這個青春的悸動,我的成績一落千丈,無心向學,無緣高校。她呢,勉強上個二本。」
「入伍後幾個月還保持聯繫的,一個月一封信,偶爾會通個電話。我很清楚,我和她之間是愛情,她也很清楚這一點。當時我滿腦子想著的就是兩年後退伍,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和她結婚。」
「沒多久,長江流域爆發洪水,我所在的部隊第一批上了堤壩,奮戰十八個晝夜。抗洪勝利了,我也提幹了。原本想著,到了軍校會有更多的時間和她通電話。」
「可惜,慢慢的我察覺到,她有了一些變化。從她的隻言片語里是能感受到的。我屬於那種什麼事都要搞清楚的性格,連續幾天請假給她打電話,要她把事情講清楚。」
「後來想起來才知道當時自己有多傻。她的委婉,是想給我留個體面,也是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抗洪前幾個月,做人做事是沒有目標的,一心盼著退伍回家。抗洪回來之後,我的心境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我慢慢發現,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值得付出青春,而不僅僅是愛情。我對自己說,如果是愛情,那麼就放愛一條生路吧。」
李驍虎吸了一口煙,把菸頭用力地碾進泥土裡,緩緩說道,「你應該也猜到了,你對象來的每一封信,你寄出去的每一封信,我都看過,不但我看過,指導員和張貴德老班長也看過。」
武星詫異地扭頭看著李驍虎,很快就明白了。
士兵信件從來不屬於個人隱私,連隊必須要進行檢查才會寄出或者將來信交給本人。
這是保密要求。
「以我的判斷,你對象已經另有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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