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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磚敗瓦,房倒屋塌。
篆刻「鷹揚衛」三個大字的匾額,斷成兩截兒,孤零零的躺在地面,其上尚有不少腳印兒骯髒。
門扉上的刀砍斧劈痕跡,院內掩飾不住的藥草味道……
一切彷如吳凡初次前來上任的情景。
「嘖嘖。」
吳凡咋舌,示意去叫門。
鷹揚衛校尉錢翰面色鐵青,翻身下馬,「嘭嘭嘭」,一頓亂敲。
和吳凡不一樣。
吳某人眼下與鷹揚衛的牽連並不大。
錢翰則是鷹揚衛中的二三把手,向來以鷹揚衛中郎將為奮鬥目標。
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現在的模樣,簡直是在抽錢翰的臉!
「誰?」
院子內有人回應。
短短一個字,卻能夠聽出其中蘊含的驚慌。
吳某人不禁感慨:【堂堂的天子親軍啊!得被人欺負成什麼樣?才會怕成這個德行?】
錢翰沒好氣兒的從身上摘下一塊令牌,喝道:「鷹揚衛校尉錢翰!開門!」
「吱嘎——!」
門裡頭的人順著縫隙看清令牌,連忙打開門扇兒。
「滎陽鷹揚衛百戶所小旗王三千,拜見校尉大人!」
一個臉上帶著明顯傷疤的人,惶恐的拜禮。
抬起頭……
「百戶大人!」
「嗚嗚嗚~~~。」
瞧到吳凡,王三千委屈的直接哭起來。
吳凡翻找記憶,對於王三千,遍尋無果啊!
下得馬來,吳凡皺眉道:「丟人的玩應兒,哭他娘的什麼?滾起來!林鑫山呢?」
王三千抹著眼淚,嗚咽道:「林百戶……林百戶……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吳凡眯著眼睛,道:「失蹤了嗎?」
王三千搖頭。
吳凡揉揉眉心,暴躁的說道:「說個話比拉屎還費勁!人沒失蹤,那在哪兒呢?帶路!!!」
吳凡很快便知曉林鑫山為什麼叫生死未知了。
躺在病榻上的林鑫山,幾乎裹成個粽子形狀,殷紅的血早已陰濕白布……若非臉在外頭露著,吳某人真不知曉這就是林鑫山。
吳凡伸手敲打桌案,抬頭看向錢翰,道:「陛下要你整合鷹揚衛,你看著辦吧!」
吳凡的確是在鷹揚衛掛個名兒,可他終究只是掛名兒,不能宣兵奪主。
況且。
吳凡不想節外生枝的沾惹麻煩。
幾個月前的時候,吳某人率領的滎陽鷹揚衛百戶所,在滎陽一帶可謂牛氣沖天。城南王家的滅門慘案,便是他一手策劃。自此之後,哪個不開眼的敢找鷹揚衛的麻煩?吳凡自忖雖離開有些時日,但鷹揚衛的威風一時半會兒的消不掉,那麼……敢對鷹揚衛下手的人,一準硬茬子無疑。
把鍋兒丟給別人背多好。
「喏!」
錢翰抱拳應命。
得知吳凡回來,不少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的鷹揚衛聚攏過來,眼瞅著這一幕,頓時驚呆了。
鷹揚衛的校尉千戶,居然要聽吳凡的命令?
半年前的吳凡,僅僅是個鷹揚衛百戶有沒有?
從懷裡掏出不少銀子,吳凡吩咐道:「多買點兒吃的回來,另外給林百戶請幾個最好的醫師。」
之後。
吳凡不聞不問。
錢翰全面接手滎陽鷹揚衛百戶所,初步的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果然如吳凡所料,對方來頭很大。
鄭家。
大運河給滎陽帶來了太多太多的利益。
鄭家離開滎陽的時間太久太久。
鄭家從江南揚州遷徙回祖地滎陽,看重的是什麼?
無非兩點。
其一。
滎陽距離帝都很近,可保證鄭家能儘快的融入大隋上層。
其二。
滎陽的繁華能夠使得空虛多年的鄭家,重新恢復生氣、煥光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
滎陽的利益圈子,早已維持數十年之久,鄭家不僅要加入這個利益圈子,甚至還要拿大頭兒,誰願意?正如鄭家去衝擊離開百年的大隋朝堂一樣,他要分走別人的東西,別人便要抽他的大嘴巴,他自持驕傲的還手兒……循環往復,亂作一團。
而歸根結底,一切的一切,只為兩個字——利益。
有人告鄭家意圖伸手去滎陽糧倉,鷹揚衛不能坐視不理,當然得去查。
然後……
鄭家通過滎陽郡守鄭學這個自家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鷹揚衛。
吳凡慶幸自己沒一時激憤去管。
錢翰則焦頭爛額,不知以何應對。
美美的睡了一晚。
翌日。
吳凡早起練武,帶上高寵吃了頓早點。
既然來到滎陽的地頭兒,吳凡不可能不去拜會下郡守鄭學。
招呼錢翰與周群,吳凡優哉游哉的直奔郡守府。
老遠兒。
「齊郡佐?」
吳凡看到個白胖子,笑著呼喚一聲。
滎陽郡佐,齊祖安,不!是……
「什麼郡佐!是郡丞大人!」
齊祖安身邊有人隨口來上一句。
「閉嘴!」
齊祖安扭頭一看是吳凡,大聲呵斥。
邁著鴨子步兒,齊祖安滿面堆笑,躬身施禮道:「喲!侯爺!您……怎麼來滎陽啦?」
很明顯,齊祖安是知曉吳凡現在的身份的。
吳凡笑眯眯的伸手攬著齊祖安肥厚的肩膀,道:「齊郡丞,消息蠻靈通的嘛!」
齊祖安額頭上見汗,他不僅曉得吳某人而今是曦月長公主駙馬、靠山王弟子、吳國公後人,更曉得吳某人在北平坑殺降俘十萬眾,於滎陽屠殺世家士族十餘個,凶威赫赫,被人比作先秦的白起,喚作「小人屠」……一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笑眯眯的跟他說話,他能不怕嗎?
嘴唇兒囁嚅著,齊祖安結結巴巴的說道:「侯爺……勇冠絕倫,氣……氣吞萬里如虎,誰能不知您啊!」
吳凡呵呵一笑,道:「多時不見,生分不少,晚上有時間,咱們喝幾杯!郡守大人何在呀?」
齊祖安指指郡守府,道:「正在裡頭辦公。」
吳凡笑面不改,道:「我要拜見下鄭郡守,勞煩齊郡丞給引路通傳下!」
「哎!哎!」
齊祖安忙不迭的點頭。
吳凡在門外等著,目光怔怔有神的打量翻新後的郡守府。
齊祖安那邊是匆匆忙忙,直接沖入郡守府的大堂正廳。
郡守鄭學被嚇了好一跳,不悅道:「慌慌張張的,作甚啊?讓狗攆啦?」
齊祖安沒過腦子的來一句:「比那嚴重多了!」
鄭學噎的無言。
齊祖安一跺腳,道:「吳守正您還記得不?」
鄭學點頭,道:「怎能不記得?聽說,他現在很是不得了呢!」
像是在誇讚,實際上鄭學的語氣,不以為然。
以前的鄭學,背後靠著同出一家的左丞相鄭岢。
現在的鄭學,背後更是靠著五姓七望的整個鄭家。
鄭學的腰板兒,不是一般的硬。
齊祖安急道:「他就在外邊兒!」
鄭學淡然的點點頭,嘆口氣,說道:「你怕他做什麼?請進來不得了?難不成他能吃了你咋的?」
齊祖安受到感染,變的鎮定不少,出門將吳凡迎進來。
「許久不見,鄭郡守安好?」
吳凡抱拳拱手,施了一禮。
「承蒙侯爺掛懷,過的算不錯!」
鄭學起身還禮,挺客氣的樣子。
鄭學伸手,笑道:「侯爺請坐!來人!看茶!」
吳凡也不客氣,徑直帶著錢翰三人入座。
吳凡看看郡守府內的陳設,笑道:「滎陽而今是愈來愈繁華啦!鄭郡守功不可沒啊!」
鄭學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
都是些沒營養的片兒湯話,來來回回的扯著皮。
消磨不少時間,眼瞅著吳某人是真不要臉,大有在郡守府住下的架勢,鄭學耗不住了。
放下茶碗,鄭學問道:「聽聞侯爺迎娶曦月長公主,怎不在帝都享享人倫之樂,反跑到滎陽來?」
鄭學的話,真實的意思是——丫沒事兒在家生生孩子得了,到我這兒填什麼堵!
吳凡齜牙一樂,言道:「奉天子命,巡狩天下,抓幾個貪官污吏什麼的玩玩兒。」
泰山封禪之事,尚未夯實,吳凡對外不能說自己是給楊天子探路的,只能換個名目。
也就是說——吳某人現在不大不小的,是個欽差天使呢。
鄭學暗中譏諷吳凡,吳某人轉眼間還上一句,倆人是誰都沒吃虧、誰都沒占得便宜。
吳凡呵呵笑道:「鷹揚衛畢竟是天子親軍,吃相不要太難看,當心卡死了!」
吳某人暗指鄭家對鷹揚衛動手的事兒。
鄭學的臉色沉下來,回擊道:「年輕人不要太狂妄,須知,多個朋友多條路。」
鄭郡守暗指吳凡得罪世家士族的事兒。
吳凡嘴一咧,笑道:「不狂妄能叫年輕人麼?舉世皆敵又如何?我活的不是好好的嗎?」
鄭學悶哼一聲,冷曬道:「剛上岸的魚,也會好好的蹦躂一會兒。」
「唉!」
嘆口氣,吳凡起身。
吳某人與鄭學對視,嘆道:「鄭郡守!你變啦!曾經的你,剛毅果斷,足智多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現在的你啊!與我見到的那些世家子無甚區別!狹隘、自大、囂張……你,迷失了!」
吳凡自顧向外走。
鄭學不曾去送,倒是呆呆的思索什麼。
出得郡守府。
吳凡看看天色,言道:「官面兒上的打完招呼,綠林道上的……一樣要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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