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趙榛和阮小七跟隨著魏三,出了這片廢墟,沿著一條長滿荒草的小路,一直走到一條河邊。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河面上結了冰,落了薄薄的一層雪。月色照耀之下,可以看見冰下的水在流淌。
高高的城牆聳立在眼前,河流穿城而過。魏三在岸邊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道:「這條河一直通向城外,出去是一片荒地,再走幾里,就是大路了。」
見兩人還在猶豫,魏三又道:「金人作亂這幾年,城裡好多人都逃了出去,這一帶差不多成了無人居住的地方。這條河也被廢棄了,很少有人來。我家離此不遠,從小我就在這河邊摸魚洗澡,熟悉得很。」
趙榛點點頭,問魏三:「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魏三搖搖頭:「家裡還有老母,不能丟下。我先回去躲幾天,等風聲過了,再想法子走吧。」
阮小七走到河邊,俯身撿起一塊石頭,敲打在冰面上。「咔嚓」一聲,冰面碎了,石頭沉入水中。
「冰層很薄,可以游水過去。」阮小七說道。
趙榛點點頭,解開背上的包袱,拿出兩塊油布,遞給阮小七一塊。他先將衣服脫了,用油布包好。阮小七也脫個精光,包了衣服,將油布一起交給趙榛。
阮小七在前,趙榛在後,兩人哆嗦著,慢慢走進水裡。風吹刺骨,河水很快淹沒了身子。
阮小七手中握著一塊大石頭,破開水面的冰層,划水向前。趙榛高舉著兩個油布包,緊隨在後。漸漸的,兩人的身影隱沒在城牆巨大的黑影里。
魏三這才牽起三匹馬,沿著衰草密布的河岸,向著不遠處一片低矮的房屋走去。
趙榛和阮小七從河中爬上岸來,渾身已凍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四周靜悄悄的。回頭看看,城牆已在身後了。
兩人找了一個背風之處,費了半天功夫,才將衣裳穿好。
月色如銀,繁星滿天。
河流蜿蜒而去,不知盡頭在何處。向四周看看,是一大片空曠的野地。野草雜生,叢叢低矮的灌木到處都是。
兩人不敢多停留,跌跌撞撞,沿著河流流去的方向快步向前。不知走了多久,天光微微發亮的時候,終於望見了大路。
兩人跑得渾身是汗,喘息不止。可剛一停下來,冷風便將身子吹得透心涼。看看旁邊有一片小樹林,兩人鑽了進去。林中一小塊空地,砂礫遍布。兩人摟了幾把枯葉,折了些干樹枝,升起一堆火來。
烤了半天,身上終於有了些暖意。包袱里的乾糧已凍得像石頭,兩人放在火上,烤了烤,和著林中的積雪,勉強啃了幾口。
太陽爬上了樹梢,四周的景象看得清楚。兩人站起身,將余火用沙土掩埋了,收拾好包袱,走出小樹林。
冬天的原野,除了一些樹木,到處空蕩蕩的。兩人上了大路,辨了辨方位,朝著泰安府的方向走去。
沒有了馬匹,兩人的腳程自然較之前慢了不少。好在天氣晴朗,風也不大,兩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倒也說不上苦。
接連幾天,荒山野林,山道崎嶇,一路上難得遇見幾個行人。所見的也都是一些小村落,人煙稀少,透著荒冷。
行了幾日,漸漸林木變得稀疏,地勢平緩下來,時不時的,有片片平原出現在視野的前方。
這一日,一直走到薄暮時分,才遠遠望見一個大鎮子。趙榛和阮小七精神大震,不覺加快了腳步。
路上車馬、行人絡繹不絕,街道兩邊買賣鋪戶林立,完全看不出有兵火的痕跡。兩人無心觀看街景,找了一家叫做「喜來老店」的客棧住下。
跟店主一打聽,才知這個鎮子叫做蒲家鎮,屬於淄州地面。再往前去三四十里,就是泰安府的地界了。
走到此時,兩人均已腿腳酸麻,疲憊不堪,鞋子也磨壞了。好不容易到了這樣一個熱鬧所在,再也不想往前走,商定在這裡歇息一天,再找個地方買兩匹馬,換雙鞋子。
兩人草草吃過了飯,各自要了一間客房,倒頭便睡。
次日,直到將近晌午,阮小七才醒了來。室內大亮,明晃晃的日光落在窗戶上,暖意四射。
小七起身下床,推開房門,一輪大太陽高懸在頭頂。他伸了幾下懶腰,猛然想起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不見趙榛的影子。
扭頭看看旁邊的客房,依舊房門緊閉。他心下納悶,走到門前,推了推房門。
門上了閂,阮小七用足了勁,還是沒有推開。他覺出異樣,雙手使勁拍打房門,口中喊道:「哎,醒醒!還不起來啊?」
過了一會,才聽到微微的呻吟聲。阮小七再喊,卻沒了回音。他心中著急,顧不得許多,抬起腿,一腳將房門踹開。
外面的陽光一下子撒了進來,阮小七眼前一陣眩暈。待站定了,才看見趙榛還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身子不停地抖動。
阮小七心裡一驚,忙疾步走到床前。見趙榛蜷縮著,雙眼緊閉,嘴唇乾裂,臉色通紅如火,頭上滾出細密的汗珠。
阮小七俯下身去,趴在趙榛耳邊,輕聲叫道:「醒醒啊,醒醒!」
趙榛的身子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的,雙眼勉強睜開了一道縫,口中喃喃低語:「冷......冷......我冷......」
阮小七轉身跑回自己房中,將床上的被子抱了來,蓋在了趙榛身上。
趙榛的身子縮得更厲害了,雙手使勁拽著被角,牙齒咯咯直響,卻仍在叫著:「冷......冷......」
阮小七慌了神,伸手摸摸趙榛的額頭,像觸到了火炭。再試試面頰,也像燒起了一團火,熱得發燙。
阮小七情知趙榛得病,多半是因那夜風寒侵蝕,加上一路奔波辛苦所致。
他不懂醫理,也缺少看顧病人的經驗,一時間沒了主意。想了想,才拿起床頭的一塊汗巾,面盆里倒了熱湯(熱水),將汗巾浸濕,擰得半干,搭在趙榛額頭。
外面天氣大好。
客棧的院子裡,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阮小七找到店主,請他幫忙找個大夫來。店主面有難色。阮小七怒了:「人都病成這樣了,爺爺讓你叫個大夫來,怎的還作難?」
店主苦笑道:「客官息怒。非是小人有意作難,實在是大夫難找啊!」
阮小七用手一拍櫃檯,放在上面的算盤一下掉到了地上。店主嚇了一跳,忙矮下身去撿。
阮小七罵道:「混賬東西,找個大夫有什麼難的?怕不給錢嗎?爺爺有的是銀子,絕不會坑了你!」說罷,懷裡一摸,將兩錠銀子摔在了櫃檯上。
店主輕悄悄將算盤放在櫃檯的一角,臉上堆起笑容:「這位客官,你說的哪裡話來?小人豈是擔心銀子?實不相瞞,這大夫著實難找!」
見阮小七還是氣鼓鼓的,怒氣不消,店主趕忙又道:「蒲家鎮雖說不是什麼大市鎮,原本找個大夫也容易得很。」
阮小七眼睛一瞪,說道:「那還囉嗦個啥,還不快些去找?」
「客官,你別急啊!」店主一咧嘴,「你來的實在不湊巧。就在幾天前,官府將鎮子裡的大夫全都找了去,說是要隨軍出征,連老邁的也不能倖免。」
「什麼官府?是不是劉豫那廝?」阮小七問道。
那店主嚇了一跳,朝門外看了看,連聲說道:「客官小聲些,要是給人聽了去,那就麻煩了!」
「麻煩個啥?爺爺不怕!」阮小七怒聲道。
「客官倒是不怕,小人可遭殃了。這客棧就等著關門了!」店主哭喪著臉。
「少囉里囉嗦的,快些去找大夫!要是找不來,別說官府,爺爺先把你這客棧一把火燒了!」阮小七凶神惡煞般吼道。
那店主快要哭出聲來了:「爺爺啊,你真是個煞星啊!這是要逼死小人那......」
見阮小七舉起拳頭,作勢要打,店主趕忙住了口。出了櫃檯,抬手喊過一個夥計,附在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夥計答應著,偷眼看看阮小七,飛一般地去了。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正當阮小七在房中等的焦躁不安之時,那店主引著夥計出現在門口。身後跟了一個胖胖的中年漢子,身上背著一個藥囊,不停用手擦著額頭的汗,一副慌張模樣。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店主的一隻腳剛邁進屋門,便連聲喊道。
阮小七無心搭理他,直衝著那大夫叫道:「你,快些過來!」
那大夫答應著,兩條小短腿快速移動到床邊,一邊偷眼看著阮小七。
「你看我幹啥,去看病人!」阮小七一聲怒喝。那大夫嚇得渾身一顫,身子一歪。幸好店主在身後扶了他一把,這才沒有摔倒。
大夫的手摸著胸口,好一會才鎮定下來。他解下藥囊,放在床頭,伸出一隻小胖手,搭在趙榛的手腕上,作出把脈的樣子。稍頃,又摸摸趙榛的額頭。隨後,掀起被子,查看一番。
「到底是什麼病?」阮小七不耐煩了。
那大夫將被子蓋好,轉過身來,怯怯地望著阮小七,額頭上的汗又流下來。
「你說啊!」阮小七有些火了。
「恐怕是傷寒......我......我也說不準......」那大夫盯著阮小七的臉,吭吭哧哧地說道。
這下把阮小七氣樂了:「你是大夫,得了什麼病,你還不知道嗎?」
那大夫瞥了一眼身旁的店主,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是個獸醫......沒......沒給人瞧過病......」
阮小七真的怒了,上前就是一巴掌。那大夫捂著腮幫子,滿臉委屈:「我也不想來啊。是......是他們硬把我拖來的......」說罷,用手一指店主和夥計。
阮小七的臉瞪得溜圓。那大夫更害怕了,忙伸手從袖中摸出兩錠銀子,丟給店主,說道:「這銀子還你,我.....我回去了......」
阮小七張開大手,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領,像小雞一樣將他提了起來。隨手向上一舉,手臂一抖,將那大夫從屋裡擲了出去。
那大夫像風箏一樣飛起來,重重摔倒在門外的井台旁。那井台上有兩隻木桶,裡面裝滿了水。大夫的雙腿碰在木桶上,木桶一歪,桶內的水傾倒出來,將他澆了個正著。
阮小七還不解恨,又抓起床頭的藥囊,狠狠扔了過去。藥囊摔在地上,裡面的瓶瓶罐罐散落出來,四處亂滾。
門外路過的人嚇了一跳,紛紛躲開去。片刻又圍攏上來,都要瞧個究竟。
那大夫掙扎了半天,還是沒從地上爬起來。
阮小七站在門口,高聲罵道:「直娘賊,敢來戲弄爺爺!」
那店主和夥計站在一旁,話也不敢說。
阮小七雙手叉腰,走下台階,抬起腿,就要踢那大夫。
「是什麼人這麼凶?」
客棧的大門口,忽然響起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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