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阮小七循聲望去。筆神閣 bishenge.com見有三個人,正從客棧大門外走了進來。
頭前的漢子約莫五十幾歲年紀,白面短須,頭髮卻已灰白。後面跟著的兩個人身長體壯,武官打扮,都在三十歲上下,牽著馬,隨身背了兵器。
那漢子幾步就到了跟前。阮小七見他衣飾講究,步履沉穩,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最讓人不解的是,這大冬天的,雖說有太陽,可也冷得要命,而他的手中卻拿著一把扇子。
陽光越來越刺眼。阮小七用手遮擋著,皺緊了眉頭。
「這位兄台,可是這人得罪了你?」那人用扇子點指著還臥在地上的那個大夫。
阮小七瞧不出這人的來路,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答話。就在這一瞬間,阮小七看出這人的扇子竟然是精鋼所製成,非是尋常的納涼扇風之物。
那人笑了笑,示意隨從將那大夫攙起來。
那大夫渾身上下沒幾處乾的地方,衣衫上兀自向下滴著水,嘴唇凍得烏青,牙齒咯咯敲得直響,話也說不出來。
店家和夥計也上前,將那大夫半攙半拖地拉進房裡。
「我替他討個人情,兄台不介意吧?」那人又道。
阮小七哼了一聲,忽想起趙榛還在床上躺著,顧不上搭理這漢子,轉身跑回房去。
到了床前,阮小七不看則已,一看驚得面色大變。見趙榛躺在床上,已然聲息全無。
阮小七急了,抱住趙榛的頭,使勁搖晃著:「醒醒啊,醒醒!」趙榛鼻息灼熱,人卻沉睡不醒。摸摸額頭,燙得碰也不敢碰了。
這下阮小七真的六神無主了。他衝出房門,又來找店主。
那店主正站在櫃檯後面忙著。方才那個拿扇子的漢子坐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好像在等著什麼。看見阮小七急火火地闖進來,兩人都吃了一驚。
只見阮小七上前,一把就將店主從櫃檯後面拖了出來,口中急道:「快,快去給我找大夫!」
那店主兩手抓著阮小七的胳膊,鼻涕眼淚一大把:「我說爺爺啊,方才你不是都看見了,我上哪裡去給你找大夫啊?」
說罷,掙脫開阮小七,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你打死我算了!」
「你以為爺爺不敢嗎?」
阮小七揮拳就要打,卻被人從背後將手腕擒住。阮小七掙了兩下,竟然沒能擺脫開。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之前的那個漢子。
「又是你,」阮小七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少來管爺爺的閒事!」
那漢子面色一寒,卻仍壓住了火氣,沉聲說道:「這位兄台,適才店家已言明,鎮上的大夫都被官府徵調,無處覓得,你何苦再來難為他?」
那漢子鬆開了手,阮小七摸摸發紅的手腕,不禁怒氣上涌:「我管不了那麼多。我住他的店,他就得去給我找大夫!」
「這位兄台好生沒道理!」那漢子被逗樂了,「我有個主意,你看如何?」
阮小七一愣,問道:「你待怎樣?」
「在下略通醫道,兄台若是放心,讓我來試試如何?」那漢子說道。
「你?」阮小七一時沒回過味來。
「對,就是我。」那漢子從容答道。
阮小七上下打量著這個漢子,一臉狐疑。
「孫先生,你......」站在門口的那名隨從武官突然開了口。
被稱作「孫先生」的這人,衝著那武官擺了擺手,說道:「不妨事。我過去瞧一下,你們先將馬牽到後槽,好好喂喂,今晚就在這裡歇了。」
那武官不敢違拗,答應一聲,牽著馬去了。
阮小七看這孫先生慈眉善目,氣度不凡,不像是惡人;此際鎮上找不到大夫,別無他法,只好讓他試一試了。
孫先生跟著阮小七進到房內,一眼看見床上的趙榛,面色頓時變得凝重。
趙榛臉上的紅暈已經消退,臉色卻變得蠟黃。雖則身上蓋了好幾床棉被,渾身還是不停地抖著,牙齒咯咯直響,顯然冷到了極點。
阮小七用手碰碰趙榛的額頭,這回卻是冷冰冰的,感覺不到絲毫的熱意。
孫先生收起扇子,隨手拖過房中的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先是摸摸趙榛的額頭,又把了脈,而後掀開被子,摸摸趙榛的身子。
趙榛的身上滾燙似燒,手腳卻冰涼如冰。
孫先生面色陰沉,眉頭緊皺,站起身,走到門口,喊店家拿紙筆來。
不多時,夥計將紙筆送到房中。孫先生在桌子前坐定,邊想邊寫,半盞茶的功夫,將藥房寫好。隨手遞給夥計,讓他去抓藥。
阮小七一把抓過那紙,說了一聲「還是我去吧」,便急匆匆地走出門去。
那夥計喊著:「客官,你知道去哪裡抓藥嗎?」見阮小七沒有回頭,夥計哎了一聲,隨後追了去。
等阮小七和夥計回來,房中已擺了一個大木桶。桶中熱氣騰騰,裝滿了大半桶的水。屋角放著一個火盆,炭火燒得正旺。一時間,屋子裡溫暖如春。
孫先生將草藥一包包打開,倒入木桶中,用一根大木棍輕輕攪拌著。濃濃的藥香彌散開來,和著那熱騰騰的霧氣,直鑽入鼻孔。
孫先生不停用手試著水溫,一邊不時轉頭看看躺在床上的趙榛。
趙榛的臉此時又變得紅熱,雙手扯著胸前的衣裳,在床上滾來滾去,口中不住喊著:「熱......熱啊......」
桶中熱氣藥香滾涌,屋內白茫茫的,像下了霧。終於聽到孫先生說道:「好了,把人放進去!」
幾個人將趙榛的衣裳脫淨,把他抬入桶中。熱熱的水將趙榛的身子淹沒,他微微張開眼睛,輕輕呻吟了幾聲。
孫先生取過一個精緻的小鐵盒,打開,從裡面捏出幾根亮閃閃的銀針。他在手中揉捻了幾下,將銀針扎進了趙榛的額頭和肩頭。
趙榛靠坐在木桶里,眼眉上水氣蒙蒙,大顆大顆的汗珠在前額滾動。
孫先生神色莊重,不錯眼珠地盯著趙榛;又不時將手伸進木桶,試著水溫,招呼夥計往桶中加入熱水。之後,拔下先前的根根銀針,重又在趙榛背上和胸口紮上新的銀針。
趙榛的臉上汗落如雨,接連換了三次水後,面色漸漸變得紅潤。孫先生這才長出一口氣,對著阮小七說道:「好了,總算過了一關!」
阮小七心中既感激,又覺歉意,忙道:「多謝先生!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先生別往心上去!」
「兄台言重了。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本分,何來『謝』字?」孫先生擺擺手,笑道。
「至於說到『得罪』......」孫先生取下趙榛身上的銀針,放入盒中,「兄台的性子也著實急了些!」說罷,自己先笑了起來。
阮小七摸摸後腦,訕訕地笑了笑,很有些不好意思。孫先生微微頷首,擦擦手上的水,走過去,往火盆里又添了些木柴。
「把他扶出來吧。」孫先生吩咐道。
阮小七和夥計把趙榛從桶中架出來,擦乾了身子,穿好衣服,放倒在床上躺好,蓋上了棉被。
趙榛一臉倦色,看去很是疲憊,睜開眼勉強看了看,便眼睛一閉,沉沉睡去。
阮小七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忙請孫先生上座,又喊夥計上茶。
孫先生臉上卻不見絲毫喜色,搖手攔住阮小七,指著床上的趙榛,說道:「你這位兄弟病得很重,我只是祛除了他體內的寒氣,至於能否康復,還要看他的造化。」
阮小七一聽,登時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孫先生的胳膊:「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這兄弟!」
孫先生面色稍緩,答道:「你也不必過於擔心。你這位兄弟是受了寒涼,風霜侵蝕,看脈象卻是極不平穩,似是憂慮過多,心累體勞成疾。」
阮小七點著頭,看看床上的趙榛,不覺臉上又罩上愁容。還想再說什麼,孫先生卻收拾好了鐵盒,吩咐夥計將木桶抬走。一腳跨在門外,一腳門裡,回頭說道:「先讓你兄弟歇息,回頭我再來!」
說罷,已走出門外。阮小七愣了愣神,眼見著孫先生跟著夥計轉過屋角,徑自向後院去了。
趙榛這一覺睡了足足有兩三個時辰。待得醒來,已是日落西山,到了掌燈時候。
阮小七扶趙榛坐起來,吩咐夥計熬了些米粥,親自服侍趙榛喝下去。
喝完米粥,趙榛覺得身上有了些氣力。還未等發問,阮小七已先將那孫先生救治的事情說了來。
趙榛很是感激,一定要當面謝謝那個孫先生。可腳剛一沾地,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阮小七大驚,趕忙扶住趙榛,將他又攙回到床上,重又躺下。趙榛喘個不停,額頭汗珠直滾,連連就要嘔吐。
外面,暮色漸濃。客棧對面的酒樓上,傳來隱約的樂聲和歌聲。
阮小七讓夥計領著,去後院尋那孫先生。孫先生正坐在房中喝茶,看見兩人進來,不待阮小七說話,便急問道:「你那位兄弟怎麼樣了?」
阮小七苦著臉,將趙榛的情形一說。孫先生一聽,也開始著急了,忙放下茶杯,跟了出來。匆忙中,還沒忘了帶上小鐵盒。
此時,趙榛躺在床上,面色潮紅,氣息粗重。
「你別急,沒有大礙了!」孫先生看到趙榛這幅模樣,反倒放心了。
他打開鐵盒,取出幾根銀針,在趙榛的耳後、腹部和腳心分別扎了下去。
趙榛疼得直咧嘴,過了一會,竟然忍不住叫了一聲,從床上爬了起來。孫先生見狀,急忙把腳邊的面盆踢了過去。
趙榛伏在床邊,「哇哇」吐出幾口黑血來。阮小七神色突變,一下抓住了趙榛的胳膊。
「這下好了!」孫先生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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