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到得樞密院,與童貫一起往府邸而回。兩人騎在馬上,左右依舊有一隊軍漢相隨。
兩人閒談,童貫開口道:「適才某從艮岳而出,碰到了王黼。這廝大概也感覺到了一些事情,與某說話的態度不善啊。」
鄭智想了片刻,答道:「王黼想來也是知道恩相在給他下絆子了。」
「哼哼,知道又如何,本來還想容這廝幾日,這廝卻是以為自己翅膀硬了,竟然在朝堂之上不與某臉面。如此也罷,今夜到太師府去拜會一下,有些事情也該開始了。」童貫語氣不善說道。童貫不是讀書人,讀書人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童貫就是一個底層出身的太監,某種程度上、或者某些事情上,童貫算得上一個真小人,小人報仇,那便是從早到晚。
「恩相,要想王黼下台當真不那麼容易,這人沒有做過什麼具體的事情,俗話說不做便是不錯,要找此人的罪狀,還當真不好找,阿諛奉承並不能當作罪過。唯有從其交好之人下手,梁師成必然是一大突破口。」鄭智分析得極為有道理,中國自古便有這樣的官員,擅長阿諛鑽營,卻是不做一點實事,還有一句歪理,不做不錯,多做多錯。有些人便是如此明哲保身的,什麼也都干,所以自然不會犯錯誤。
這種人最是可惡,占著茅坑不拉屎,偏偏還能一直占著這個茅坑,還找不到什麼理由把他從茅坑趕出來。只有制度的進步,考核與問責制度的發展,才能慢慢杜絕這種現象。
童貫聽言,似有所思,片刻之後說道:「此法甚妥,便從梁師成下手。」
歷朝歷代的皇帝,從來都是不能忍受外官與內官交好這種事情的。外官負責國家治理,負責政策制定,負責國家的運行。內官一般只做皇帝交代的事情。外官如果交好內侍,就會造成皇帝對於國家認知上的誤差。
往深里說,內侍與外官形成一種良性的競爭與平衡,才是皇帝需要的。這個道理自古如此,也是早期朝代的經驗與教訓,特別是漢末十常侍的教訓最為顯著。也是後來皇帝自小就知道的一個基礎共識。甚至到後來,到明朝,內侍與外官便是更加對立,內侍甚至起到了監督外官的作用,某種程度上內侍也是皇帝的眼睛,如果眼睛都出了問題,皇帝對這個國家便是兩眼一抹黑了。
對於皇帝個人角度而言,內侍比外官更加好用。但是內侍也不得逾越,內侍辦事,但是不能有決定事情的權利。
如果內侍與外官互相勾結,那麼內侍的權利就逾越了,皇帝對於外官的掌控也喪失了。皇帝對國家的了解與掌握也就減弱了,皇權的權威自然也就隨之減弱。
鄭智點點頭道:「聽聞王黼與梁師成兩家住得極近,院牆相通,此時可做文章。」
「此事某也聽說了,此事可做最後一擊,當務之急便是要讓官家知道這王黼一無是處,如此才能產生厭惡,有了厭惡,此事再來,大事可成。」童貫對於政治傾軋,手段顯然是極為老道的。
鄭智聽言也不在多說,也是知道這些事情童貫比自己懂,就像今日党項之事,王黼顯然就吃了一個大虧。
兩人到得府邸,童貫自去準備拜見蔡京的事情,如今的童貫也被加封太師,雖然正式的誥命文書還未下達,但是事情已經定妥,所以不論地位還是權柄上與蔡京已然平起平坐。此時童貫想要的東西都已得到了,蔡京再上位對於童貫來說自然是利大於弊的。這件事情上王黼其實算是幫了童貫一把。
鄭智與童貫分開,入得一個小院,李師師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得鄭智進門,面露喜色,連忙迎上幾步開口道:「官人終於回來了,奴家已經叫人燒好了熱水,可解官人旅途勞頓的疲乏。」
鄭智也是滿臉是笑,伸手把李師師一把攬入懷中,笑道:「熱水不足以解疲乏,師師同去沐浴可好?」
李師師立馬一個大紅臉,低頭看得一眼不遠處捂著嘴笑的小嬋,嗔道:「官人說什麼呢,沒個正行,小嬋還在旁邊呢。」
說話間李師師還掙扎著要脫離鄭智的手臂,大宋風氣,雖然不比明清保守過度,卻是也不習慣人前如此親密。
鄭智自然也笑著鬆開了手臂,再道:「且去找一身寬鬆的衣服,每日穿著甲冑,實在難受。」
「嗯。」李師師嗯得一聲,低頭飛快逃走,便是去為鄭智準備內外衣裳。
小嬋似笑非笑上前來道:「官人,往這邊來。」
鄭智跟著小嬋往準備好沐浴木桶的廂房而去,進得房間到得冒著熱氣的木桶旁邊,張開雙手道:「小嬋,來給我卸甲。」
小嬋走到鄭智身邊,伸手便去解鄭智腋下的牛皮帶,甲冑最主要的連接處便是腋下,這種設計也是比較科學的,腋下也是敵人最難以擊中的地方,可以更好的保證甲冑不會在受到攻擊的時候解體脫離。
小嬋卻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原來在滄州,卸甲之事多由徐氏或者金翠蓮親自動手,便是李師師都做得少。六十斤的甲冑,自然極為繁瑣,特別是宋朝這種鐵片甲,更是繁瑣,從未接觸過的人想要把這一套甲冑正確的穿在身上都難。
小嬋解得手忙腳亂,解得鄭智手臂都抬酸了,腋下一邊都沒有拆解完畢,鄭智有些不耐煩道:「小嬋,你如何這麼笨呢?解個繩索都這麼慢。」
「官人……非是小嬋笨,是給官人穿甲的人把這繩結都系得死死的,拉不開。」小嬋神經大條解釋一句。
鄭智聽言,心知不怪這小姑娘,軍漢們穿甲,多是怎麼結實怎麼來,軍漢們解甲也仗著一身力氣,這小姑娘顯然沒有這般力氣,便笑著說道:「你這小姑娘真是笨啊,拉不開用嘴咬。」
鄭智一語倒是點醒了小嬋,只見這小姑娘踮起腳尖便用牙齒去解。待得一邊甲冑全開,小嬋已然滿頭大汗。
此時李師師幫著一摞衣服走了進來,臉上的羞紅還未褪去,再見鄭智卻又莫名其妙紅了起來。
鄭智見得李師師進來,開口與小嬋說道:「小嬋,你先去解腳上的,讓師師來解上面的。」
李師師雖然不如徐氏做得熟練,但是比這小嬋還是經驗豐富得多。
李師師聽言,把手中的衣服放到一邊,也上前來幫鄭智卸甲,果然比這小姑娘手腳麻利多了。
「哎呀……」忽然聽得如此一聲。
鄭智低頭一看,這小姑娘竟然趴倒在地。看得鄭智連連發笑。
小嬋聽得鄭智發笑,也不好意思了,連忙爬起來自言自語道:「真沒想到這麼重呢。」
原來是這小姑娘解完護腿鐵甲的繩索,鐵甲滑落下來,小嬋便想伸手去接,卻是錯誤估計了重量,十幾斤的鐵甲便把這蹲下來的小嬋直接帶趴下了。
李師師也在一旁看得發笑,開口道:「平日裡都挺伶俐的,怎麼今日迷迷糊糊的?」
「夫人,奴哪裡想到官人竟然把這麼重的東西穿在身上,官人當真厲害呢,這麼重的甲冑在身也行動自如。」小嬋又開始去幫鄭智去解另外一條腿上的甲冑。
鄭智這幾年,似乎慢慢習慣了這般被人伺候的感覺。這種享受是後世從來不曾體會的,對於鄭智個人而言也是越來越享受。軍中有軍漢伺候,回來有女人與小廝伺候。
便是吃飯也有人準備好一切,端到面前,當真有點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味道。
甲冑脫開之後,也就開始脫貼身衣物了。
小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夫人,奴先出去了。」
李師師聞言也未多想,便道:「你出去作甚,官人沐浴,你也幫幫手。」
鄭智一聽,忙道:「讓小嬋出去吧,師師伺候便是了。」
在一個小女孩面前脫得一絲不掛,鄭智自然是不習慣的。何況興許稍後還會發生一點少兒不宜的事情,也就更不方便了。
小嬋聽得鄭智一言,如蒙大赦,抬腿就跑,出門之後還知道回身把門關好。對於這小女孩來說,就這麼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便看見一個男人的裸體,自然也有羞澀。
解去衣物,鄭智跳入熱水之中,全身泡了進去,捧起一些熱水便往臉上抹去,抹得幾下,口中直道:「啊……真是舒爽,師師也快寬衣下來。」
李師師面色越發羞紅,心裡大概也有準備,慢慢動手解衣。
鄭智看得李師師慢慢吞吞的動作,竟然還出言去催促道:「師師快些,這一個多月每日領兵作戰,著實思念得緊。」
李師師聽言,竟然背過了身去,手上的動作也不見加快,反而更加慢了些。
鄭智看得搖頭髮笑,也不再去催,拿起水中的布巾自顧自搓洗起來。最讓鄭智覺得麻煩的還是這一頭長髮,打理起來實在不方便,在家中還有,梳洗都有人伺候。到得軍中,那些渾漢一個月不洗頭也沒有什麼感覺,鄭智卻是隔三差五要洗,不洗便感覺渾身不自在,腦袋上更是瘙癢難耐。洗頭這件事情上那些親兵軍漢顯然也幫不上什麼忙。
沐浴之事,也就不再多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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