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溪羅撒和訛力命都沒回來,洪濤倒是不擔心他們的安危,因為他們已經分別派人回來稟告,一切順利但無法脫身。
從動靜上洪濤也部分印證了他們倆的說辭,西邊的青塘營地徹夜篝火通明,照亮了半個天空和半座城市。
載歌載舞是聽不見,但各種打擊樂還是能聽見的。顯然他們在弄聯歡會之類的玩意,肯定不是慶祝老族長掛了,那就只剩下新族長的登基加冕儀式,確實應該熱鬧熱鬧。
「……去吧,做為禮物,本官送你五車火箭,什麼斬草除根的話我就不多囉嗦了,但回到青塘之後務必和李憲搞好關係,多送點財物別心疼。要讓他覺得你比董氈好控制,否則在背地裡和皇帝陛下說你壞話,得不到朝廷賜封,你這個青塘之主的地位就不牢靠,本官也無法名正言順的支援,明白嗎?」
第二天溪羅撒回來了,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和董氈同樣的衛隊,特種兵的打扮也不見了,身上那副山紋甲好像就是董氈的,上面還有兩個小洞呢,即便被重新修復過也能看到痕跡。
他不是來向洪濤表功的,而是要帶著這些剛剛歸順的青塘部下返回家鄉。幹嘛去呢?兩件事兒,一個就是在半路截殺阿骨朵,那是董氈的養子,一直手握兵權留不得。還有就是抄了董氈嫡系族群,把青塘所有勢力重新整合一遍。
「大人再造之恩小人永世不忘,只是有他們在場無法行大禮,還望贖罪。」溪羅撒表面上和洪濤是平起平坐的交談,可是說話內容卻和他現在的身份完全不符,至少從目前看來還沒有登上腳蹬版、立刻變心眼的企圖。
「恩,記得我們的約定就好。阿骨朵手握重兵,又有西涼軍在一旁虎視眈眈,想輕易截殺不太容易。這些青塘兵是董氈的主力,只要把他們控制住,你回到青塘就一點問題沒有。一旦讓阿骨朵逃脫,後患無窮!」
剛才洪濤只不過是試試溪羅撒的品質,看看他是否得意忘形。還好,這個傢伙並沒打算這麼快就當白眼狼,所以自己還得再叮囑叮囑。
古人比較看重血脈這個玩意,如果溪羅撒沒有唃廝羅王族血脈這些青塘兵也不會快速臣服。所以說,凡是和董氈有關係的人必須都要清除掉,養子也一樣。
「小人明白……我的家眷和孩子就留在湟州城,請大人費心照看一二。」溪羅撒和洪濤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非常清楚這位大人從來不干賠本買賣,不管多少也得付出點代價。
可是目前他還拿不出有用的東西,乾脆一咬牙、一跺腳,把媳婦和兒子當了人質吧,待坐穩位子之後再想辦法交換回來。
「算了吧,你小兒子在兒童團里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但其他兩個兒子本官不會幫你養著,地主家也沒餘糧。等你在青塘安頓好之後派人來把他們接走,但那些入了工坊、參加了宋軍的族人不許強行帶走,必須他們自己同意才成,也不能逼迫,否則我可就急眼了。」
拿別人兒子媳婦當人質,這事兒在洪濤眼裡很沒必要。他認為但凡是個野心家就不會在意這些事情的,說舍就舍,反倒還容易給自己造成錯覺。
「只待朝廷正式賜封之後,小人就繼續回湟州給大人效命。犬子已經二十出頭了,讓他在青塘坐鎮,只要有大人在誰也不能拿我族如何!」
溪羅撒有他自己的打算,對自身的缺陷認識的也很清楚。在湟州的日子讓他有點懂得該如何治理地方,但學得還不利落,有這麼一位強大的老師不跟著豈不是太傻了。
「嘿嘿嘿,老溪啊,你墮落了,光想著吃現成的,不再是當年在黑虎山里那個為全族拼命的漢子了。這件事兒先不忙決定,把一切都安頓好之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合計,速速去吧。」
溪羅撒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他能不能繼續到湟州任職,洪濤現在還沒考慮,目前擺在自己面前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涼州城咋辦。
原本是想交給青塘兵守衛的,沒想到事態發展的這麼快,溪羅撒這就上位了,然後青塘兵短時間內也指望不上了。
溪羅撒揣著滿滿的憧憬走了,青塘兵來的快去的也快,除了帶走滿城的財寶細軟之外,還把涼州城裡殺得如人間地獄一般,活下的人口不足二成。
而且這二成人里有多少人還能繼續活下去也不知道,他們都藏在各種地洞、地窖里,很多人渴死、餓死也不敢出來,全都嚇破膽了。
洪濤自然沒那麼多兵力去全城挖洞抓老鼠,只是大概的把地表清理了清理,弄出來二百多口涼州居民,讓他們去把城牆的豁口堵上,然後就坐在黑乎乎的南城樓上發呆。
他正在琢磨這座城池是守呢?還是毀掉。出了這麼大事兒,涼州城也不是被團團包圍攻陷的,連潰兵帶百姓跑出去不少,西夏朝廷肯定會知道這個消息。
他們也肯定不會視而不見,援軍估計很快就會到。自己必須在今天就做出決斷,要守就得有守的辦法,要毀就趕緊毀,然後拍拍屁股回馬尾城繼續窩著去。
「大人,末將還有事要稟報。」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然後走過來一個人。
「老訛啊,正好,你來幫本官分析分析涼州城是該守呢,還是該棄。」洪濤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訛力命的漢語可沒董氈那麼好,帶著濃濃的鼻音。
「……這,末將不敢妄言。不過大人可知在東門救下的那些婦孺是何許人也?」訛力命顯然不是來給帥司大人出謀劃策的,對於這個問題沒啥思想準備,也回答不上來。
「聽青塘兵講她們不是啥刺史的家眷嗎?難道裡面有西夏王子!」既然訛力命這麼問了,那就肯定不光是家眷這麼簡單,洪濤小小的發揮了一下。
「呃……不是王子……但也相去不遠矣。」訛力命真是佩服這位大人的想像力,差點就被猜中了。
「快點說,別和我玩猜謎語的把戲,本官還有更要緊的事兒。」既然不是王子,還相差不遠,估計就是公主了。
洪濤對西夏公主沒啥奢望,自己已經有一位公主了,還是長公主,必須不能再娶另一個國家的公主。這事兒要是讓大舅哥知道了,分分鐘得用寶劍砍得自己滿院子跑。
「是梁乙逋的兒女……」見到帥司大人確實有點不耐煩,訛力命趕緊道出了實情。
「梁乙逋是誰?梁乙埋的兄弟還是兒子?」洪濤眨巴眨巴眼睛,沒覺出來這個梁乙逋的兒女比夏國公主重要。
「是梁乙埋的獨子……大人試想一下,目前夏國皇帝正被囚禁,梁太后和梁乙埋大權在握,但梁家目前只有一支有後……」
訛力命覺得這位大人有時候裝孫子裝的太氣人了,你都把夏國陪都打下來了,居然不知道西夏國相的大概情況,誰信啊。但信不信也得解釋,誰讓人家是咱領導呢,領導必須有裝孫子的特權。
「你的意思是拿梁乙埋的孫子孫女去和梁太后講條件,讓她們把涼州城割讓給大宋?」
洪濤好像有點明白訛力命的意思了,不過這個主意可太溲了。想那梁太后十多歲就把丈夫一家坑得滅了門,豈是會看重親情的女人?別說一座戰略要衝,估計連一座邊防寨堡都換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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