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秦猛先僅用一千五百人就擊潰了一萬官軍?」
消息傳來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眼下三個營殘餘人馬有五百多人,正躲在一個山谷里,陸陸續續有潰兵往這裡聚攏。這些人在聽聞秦家軍擊潰了一萬官軍,自個反是更加沮喪。
曾武也正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他想自打張陵當了什長後自己就跟著連吃敗仗,實在是背運。隨即曾武又想到若不是靠著張陵的決斷,自己的屍骨此刻早不知擱哪去了。正當曾武還不知怎麼給張陵下定論時,全澤帶著幾個親兵神色不善地朝這走來。
「參見都統大人。」
全澤斜看了曾武一言,哼地一聲言道:「你們什長可在?」
「不知全大人找屬下有什麼事?」張陵出現在全澤面前。
全澤見了張陵就當面厲聲言道:「張陵,你倒真是教兵有方。」
張陵心知全澤在說反話,答道:「不敢,不知大人有何示下?」
「此戰你部下傷亡如何?」
「僥倖只死了一個弟兄,傷三人。」
「好,好,」全澤怒極反笑,言道,「有人來向我稟報,方才與官軍接戰時,你和你的部下首先潰逃的,這事可有的?」
張陵立即答道:「絕無此事,大人是誰在此造謠,我與他絕不干休。」
全澤見張陵矢口否認,冷笑一聲言道:「居然還在狡辯,來人給我拿下。」全澤左右兩名親兵一個箭步上前扭住了張陵的胳膊。全澤也知道張陵手底有功夫,所以這兩個來擒拿張陵的親兵頗有點武功底子。
「慢著大人。」
全澤見開口的是曾武,言道:「怎麼了,曾武你要替他說話不成?」
曾武言道:「大人,我不太懂什麼道理,但我知道若不是張什長帶我們弟兄冒死殺開一條血路,這個什隊的弟兄恐怕活不下幾人來,所以懇請大人能放張什長一馬。」說完拜倒在全澤面前。
「請大人放張什長一馬。」張國柱聞知消息與十幾個張陵的部屬一同上前拜下替張陵求情。
全澤看了張陵一眼,心想這小子有手段啊,這曾武本與他不是一條心的,不過才幾日的功夫竟肯替他跪下求情,還有這十幾個屬下。想到這裡全澤對張陵有了幾分嫉妒,嘴裡淡淡地言道:「張陵,你有這麼多部屬替你求情,我看在大家面上饒你一次也不是不行,但軍法無情,豈能因私而廢公。你若自認罪責,我或許還能給你一條生路。」
張陵心底想到若自己認罪,保住性命或是可能,但無疑前途竟毀,以往的努力也就白費了。於是張陵斷然答道:「大人,張陵無罪。」
全澤聞言氣得嘴唇發抖,言道:「好,看來你是要狡賴到底了,給我拖出砍了。」
張陵見那兩個親兵扭著自己胳膊,就要往林子裡拖,於是大喊一聲:「慢著。」
全澤一揮手,那兩個親兵不再拉扯張陵。全澤言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認罪,雖是一番刑責難免,但可以保你一條性命。」
「大人,我決不認罪。」
全澤怒道:「那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陵言道:「全大人,並非是屬下對秦大帥不敬,你想秦大帥將我軍調來作戰,說句難聽,是以弱示敵,讓敵軍以為我軍軟弱可擊,以驕其兵,並沒有絲毫讓我軍血戰到底的打算。我率人馬撤離戰場本是無罪。」
全澤聽了冷笑一聲,言道:「此話強詞奪理,若要撤退也要奉我的號令,你擅自做主,就是臨陣脫逃,你敢說你全無私心麼?」
張陵答道:「大人我確實是有私心,你想當初在淮陽一個營里吃飯的弟兄們今日還剩下幾人,屬下率人撤離戰場,其中私心不就是保全我全子營這點香火麼。屬下不是怕死,只是想大人日後重建全子營,不是得留點老底子作根本麼?」
全澤聞言身子一震,心想此話確實說的不錯,兩番大戰自己的老底子折損大半。這些僅餘的人都可是他將來倚重的心腹,若是沒有他們自己將來都統的位置恐怕也是做不穩的。全澤並非是聽不進話的人,他走到張陵面前,伸手替他撣了撣身上塵土,言道:「我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你算追隨我已久的老部下了,我怎麼能一點舊情都不念呢。只是坐到我這位置也有太多不得已的難處,身為都統必須要服眾,你能體念我的難處麼?」
張陵聞言心知這條命十成保住了九成,但一番『感動不已』的模樣還是要裝的。張陵拜倒在地,幾乎垂淚言道:「屬下恣意妄為,令大人為難了。」
全澤點了點頭言道:「好,張陵,此番我就不再追究下去了,責你三十軍棍,降職為伍長,切記下不為例。」
張陵聞言反是大怒,這三十板子可以挨,但這什長之位是自己花了六十兩銀子朝你全澤買來的,費了多少心思不說,被你一句話收回去了。張陵忍耐住怒火,嘴上只能言道:「多謝大人。」
隨即張陵被執法隊押去執行杖責,張陵看了一眼拿著板子的軍漢,偷偷將一串銅錢塞入了他的手底,低聲言道:「兄弟下手輕點。」
那軍漢看都不看,將銅錢塞還給張陵。張陵頓感詫異,又問道:「兄弟可是嫌錢少。」
那軍漢頗似憐憫地看了張陵一眼,這才低聲言道:「張大人,對不住了有人要買你的命,這錢我不能收兩趟。」
張陵聽到這裡心底一涼,這軍中的杖責,三十板子重了不需十几杖,就可要了人命,若往輕了打三十杖只不過傷層皮,幾日就好了。在軍營里,大家都是一起賣命的弟兄,一般只要孝敬點錢,那些人多半不會將你往死里打,除了你得罪某個要將你置之死地而後快的人。
到底誰要害我,張陵想到第一個人就是全澤,但他若要殺自己,一句話的事情何必用錢來收買執法隊的人。張陵轉念又想莫非是曾武,多半是向全澤告密的人,他真要殺我而後快。張陵還未接著細想下去,板子已經揮下來了。
「一,二,」
「十,十一,」
軍中的杖責必須由受刑之人自己報數,否則萬一數錯或者昏死過去,就得重新再打過,這樣幾乎必死。張陵滿嘴的血沫,每念一聲幾乎都吐出一點血絲。這板子果真是殺人的板子,這勁力幾乎可以開山裂石了。
「十五,十六,」
「二十,二十一」
普通犯人一般是挨不過這二十板,而監法官看張陵居然熬下來了,即使他的雙目紅得似滴出血水來。監法官以為行刑之人不夠賣力,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手下再重一些。
「二十五,二十六,」
「二十七,二十八,」
張陵雖是一副快咽氣的模樣,但依然還在自數著。行刑的軍法幾乎不能置信,他幾乎打得快脫力了,而張陵的生命似在疾風暴雨中抗爭的小草一般,雖然微弱卻很頑強。
「二十九,三十。」張陵數過最後兩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監法官送了一口氣,想到這小子死撐終於到了頭,這三十板下一頭牛都打得死,何況是人呢。
「收斂屍體。」監法官見不辱使命終於送了口氣下來。
「慢著,」這趟在地上的『屍體』居然說話了,所有人都驚住了。張陵慢慢又抬起頭來,有力地吐出一口血痰言道:「誰說老子要死了。」
眾人只看見張陵鐵青著臉,嘴角邊逸出一絲血沫,此刻竟然在冷笑。
那監法官此刻第一個念頭心想莫非是詐屍不成,或者迴光返照,但想來都不像,這才相信張陵真是沒死。監法官這時才想方才受刑之時張陵一聲不吭,這小子一定有過人之處。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小子挨過了這一坎,將來可是千萬得罪不得。監法官忙言道:「誰讓你們下手這麼重的,快拿上好的藥酒來。」
當夜這五六百名殘兵即駐紮在山谷底,張陵領了軍法後正趴在一大叢稻草上,他的雙眼赤紅,眼神猶如一頭受傷了的頭狼。張國柱與曾武都陪坐在一邊,隱約可以感覺到張陵的怒氣。他們從未見過張陵如此動怒過。
張陵額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流下,強忍著劇痛言道:「國柱,向都統大人告密的人,查到是誰沒有?」
張國柱低聲言道:「大哥查到了,此人你絕對猜不到是誰。」
張陵怒道:「不要與我賣官子,說是誰?」
張國柱看了眼曾武,在張陵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張陵霍然雙目圓睜,言道:「你說的是真的?」
張國柱點點頭言道:「不錯,都統大人的一位親兵與我是老鄉,這消息是他透露給我的。」
張陵略想了一會,陡然將目光轉向曾武。曾武被張陵的兩眼看得心底直發毛,言道:「大哥,你莫非在猜疑我?我曾武做人頂天立地,絕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張陵嘿嘿地笑了兩聲,言道:「當然不是你,但此人與你也脫不了干係,我與張行野無怨無仇,可知他為何要頻頻來害我?」;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4s 3.550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