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以用手裡的儲備寶鈔,在大明購買除火器,糧食,鐵器,金銀銅等戰略儲備物之外的所有物品。」
「而且,我個人設想的,一千萬外匯儲備,只是他們進入大明,同大明進行貿易的前提,五千萬外匯儲備,可以讓他們用比一千萬外匯儲備更低的價格,進行購買物品。」
「如果有哪個勢力,擁有一萬萬的大明寶鈔,作為外匯儲備,戰略儲備的火器,鐵器,也不是不能賣給他。」
「若是那個朝廷勢力能有十萬萬的外匯儲備,我也可以和他分享大明的科研成果,幫助他們發展起來!」
方世玉這是直接將朝貢國分成了三六九等,誰能獲得更多的利益,就看他的大明寶鈔外匯儲備數量
數量越多,就代表他可以從大明獲得更多,包括但不限於火器,鐵器等物。
揚州那邊的爐子已經開燒了,雖然海水對於除垢是個巨大的挑戰,但勝在大明的沿海地區,因為早年的海禁政策,並沒有太多的人口。
廣闊無垠的土地,巨大的鍋爐,一天能燒四五百噸的海水,別問怎麼弄的海水,問,就是肩挑!
這些燒出來的污垢,在鍋爐冷卻後,獲得的大顆粒海鹽,經過提純技術,就可以成為朝廷的食鹽儲備。
只是可惜,煤礦的開採使用,其實揚州的火器製造局,三天才能開工一次,不過,哪怕是三天開工一次,一天也可以生產出八百多根槍管,裝填式線膛槍的槍管。
只不過技術還有待提升,暫時還無法列裝軍隊罷了。
而一旦裝填式線膛槍搞出來,大明的科研成果就會迅速放大,蒸汽動力還在加緊步伐,隨著時間的推移。
大明的火器強度,質量的保證度,都會出現極高的提升,而大明現在列裝軍隊的洪武二十四式火銃,也就要光榮第退休了。
這些火器留在倉庫里,還不如用來讓各國奉若珍寶,大肆儲備大明寶鈔作為外匯,從而獲得大明的火銃購買權限。這就是個氪金遊戲,誰氪金氪的多,誰就能獲得的多藍玉低著頭,心中盤算著,如果是他,可以靠著財富,來購買大明的火器,大明的火器發展迅猛勢頭,藍玉還是願意的。
畢竟是第一次,海外邦國,都是一些窮鄉僻壤,他們或許有很多金銀,但他們的軍工發展,肯定是不如大明的!
「但還是那句話,第一次,也不用帶去多少寶鈔,寶鈔是會回流的,留在各國的寶鈔不會特別多。」
「所以我希望,你們每個人,能出寶鈔三千萬貫,老藍,常茂,徐輝祖,徐增壽,王家,共計一萬萬五千萬寶鈔,剩下的五千萬,我出,籌齊兩萬萬寶鈔。」
「另外,按照計劃,朝廷的船隊會走一千五百搜,能裝運貨物,茶葉,絲綢等諸多物品,戶部擬定的採購名單。」
「大概採購的錢,要花出去八百三十萬兩,這些東西都賣出去,在算上寶鈔的折回,回來的時候。」
「船隊最多能帶回來,一萬萬又四千萬寶鈔,而金銀等物,總值應該可以達到四千餘萬兩。」
「這還只是第一次貿易,時間長了,這種貿易形成體系只會獲得更多!」
方世玉聳了聳肩,帶出去兩萬萬寶鈔,回來最多能帶回來一萬萬又四千萬寶鈔,不知不覺的,六千萬寶鈔就會流入到海外,被美其名曰的作為外匯儲備。
至於這外匯儲備有沒有用處。
按照方世玉的說辭,他肯定是有用處的,但想要靠著外匯儲備,靠著寶鈔,從大明買走科技成果,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徐增壽道:「我和兄長一起出,那就是六千萬貫寶鈔,這是不是有點......」
徐輝祖亦是點了點頭,如果說三千萬寶鈔,他們還是能拿出來的,畢竟三千萬寶鈔而已,他們家多年的賞賜,還有徐增壽聚攏的寶鈔,數額早已經超過了三千萬。
「其實,寶鈔這個東西,都是有計算的,沒人出三千萬寶鈔,按照比例,回還的船隊,可以分每人兩千一百萬貫寶鈔!」
「不過,寶鈔只是工具,如果拿不出來這麼多寶鈔,也可以在採購的資金里,追加投資,以此來持平!」
「採購資金的定額是八百三十萬兩,因為不能讓寶鈔流入到民間去,所以只能用真金白銀去買。」
「按照原本的定法,是你們五個,每個出一百萬的採購資金進來,剩下的我自己填平,但如果拿不出來寶鈔,那就多拿一些銀子吧。」
方世玉面色平靜,大明還沒有將白銀作為唯一貨幣,但民間採購買賣交易的過程中,金銀還是占據不極大的比,沒有金銀,那是萬萬不行的。
藍玉心中盤算著,暗暗遲疑道:「這麼一看,哪裡還能賺到錢,一百萬的投入,加上九百萬貫寶鈔,就是一千餘萬的投入。」
「這特麼的,不是......」藍玉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但他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將這個事情,藏在了心裡。
方世玉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老朱頭該著急了,你們也可以一起商量一下,八百三十萬的採購資金和兩萬萬的寶鈔,如何分攤。投的越多,賺得越多。」
說罷,方世玉帶著一眾錦衣衛,出了梁國公府,向著皇宮走了去。
徐增壽腦子轉動的快,連忙開口說道:「那不就是說,我們拿著自己的寶鈔,去給朝廷做外匯儲備,減少了民間的寶鈔,這樣算的話,我們賺的錢,不是都白給了朝廷?」徐輝祖心中仔細盤算,思慮良久,他只是怎麼也沒想明白,為什麼採購資金八百萬,回還四千餘萬,然後怎麼算,自己都是要賠錢的。
而最直接的問題,就是方世玉將外匯儲備,平坦到了每個人身上。
他們拿著大量的寶鈔,替朝廷做減輕通脹的事情,確實也就方世玉能想出來這種辦法了。
......
東宮。
方世玉來到朱紫怡的屋子中,上前坐下道:「夫人,你存了多少錢了?」
「幹嘛?」朱紫怡一聽到方世玉要跟自己要錢,心中愣,嚴聲質問道。
訕訕一笑,看著朱紫怡,方世玉上前連哄帶騙道:「這不是夫君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寶鈔的事情嘛。」
「如今接到消息,去東勝神洲的船隊,馮誠已經返回,就要到直沽口了,估摸著裝卸完,五月份之前就能抵達應天吧。」
「所以我打算讓船隊去西洋轉一圈,讓大明寶鈔流入到海外,以此減輕朝廷的通脹問題!」
「我聯合了梁國公藍玉,開國公常升,魏國公徐輝祖,還有妙錦的哥哥徐增壽,以及豪商王家。」
「每個人出資在一百多萬兩銀子,他們出三千萬貫寶鈔,我們要出五千萬貫寶鈔。把寶鈔都送出去,我們應該能保持不賠錢吧。」
方世玉搖了搖頭,在他嘴裡說出來,竟然只是變成了不賠錢。
「賺錢嘛,當然是賺的越多越好,這次投入確實是大了,內帑那邊的錢,還要用來應付泰安府的事,我這一天,也是很愁啊。」
方世玉唉聲嘆氣的說著,方世玉連自己有多少錢,能拿出來多少,心裡一點數都沒有。
朱紫怡搖了搖頭道:「不行,現在市面上的寶鈔,購買力迅速攀升,自從你放風聲要把寶鈔和糧食對等後,市面上的寶鈔已經很難收到了。」
「一兩銀子買一千貫寶鈔的日子,一去不返了。咱們每年的用度也不小,成婚的時候,一應用度可都是從戶部的賬上走的,四百多萬兩呢。
現在你讓我又拿寶鈔,又拿銀子的,我去哪裡弄。」朱紫怡嘟嘟囔囔的說著,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沒錢。
「真的沒錢?」方世玉低了低頭,沒辦法,財務大權我在朱紫怡手中,至於說方世玉可不可以強取,那當然是可以的,但事情卻也不能只看表面。
朱紫怡搖了搖頭道:「沒錢,馬淑懷孕的事情,這東宮馬上就要添丁進口了,到時候又是一大筆花費。」
「你要是拿個百十萬兩,千百貫鈔,咬咬牙還能拿出來,你這一張嘴就是一萬萬寶鈔,三百萬白銀!你真當我是開錢莊的了。」
朱紫怡一臉不滿的說著,如果讓她在選擇一次,她一定不會爭著做這個王妃,糟心事太多太多了。
而隨著她的產期越來越近,究竟是生兒生女這種事情,也確實是讓朱紫怡每天急躁的焦頭爛額
若是生個男兒,到也好了,可若是生個女子,這免不了要有無數的閒言碎語,而且無後,那可是大忌。
方世玉伸手摸著朱紫怡的手,柔聲說道:「夫人,我還是知道的,咱家再窮,寶鈔還是能拿出來的吧。」
「當年你爹印了那麼多寶鈔,所以儲備肯定不少。」
朱紫怡扭過頭去道:「沒有!」
笑了笑,方世玉道:「夫人,你要會算賬啊,這次出海,採購金和寶鈔的儲備,我們要帶兩萬萬多,採購是八百餘萬,回來就能帶回來三千萬白銀,去除官兵的兵餉,水師維護,極少的炮彈損失。」
「我們如果在出發前,出資六千萬貫的寶鈔,四百萬兩銀子,就能獲利一千萬的銀子啊。」
「怎麼算,我們也不虧啊。」
方世玉將盈利數目極具壓縮,如果他說能獲利四千萬左右,或許朱紫怡真的會動心,然後心甘情願的掏錢。
但結果呢?就是方世玉盤算了這麼久,最後所有的錢,還是回流到了朱紫怡的腰包里,而他分文不剩。
當然,錢在誰手裡都一樣,可方世玉卻又不想連點私房錢都沒有,一個沒有藏私房錢的男人,還算是男人嗎?
朱紫怡道:「那你說,我要是給你拿了六千萬貫寶鈔,四百萬兩銀子,你還我多少?」
「額,這個嘛,看盈利呀,最少還不得一千萬兩銀子啊。」方世玉尷尬道。
朱紫怡道:「好,你說的,六千萬貫寶鈔,四百萬兩銀子,船隊返還你還我一千萬兩銀子。寶鈔一貫不能少,都得還我!」
朱紫怡繼續補充道。
如果是以前,六千萬貫寶鈔的購買力,或許還不如十萬兩銀子,但現在,六千萬貫寶鈔,絕對算是一筆巨財。
江南已經開始用糧食回籠寶鈔,爭取讓寶鈔的購買力回升,而朝廷聚攏了大額寶鈔,自然要有用處,總不能堆在倉庫里發霉。
方世玉心中盤算片刻道:「寶鈔的話,所有的外匯儲備,都歸朝廷買單,出航一次,至少要三年的工夫吧,朝廷收回來一萬萬貫寶鈔,應該沒問題。」
方世玉點了點頭。
這賬,自然還是算清楚的好,既然是給其他國家勢力做外匯儲備,那這筆錢自然應該朝廷出,而不應該是他們所有個人回籠的寶鈔,都是按照前期的投入,全額返還的,不然的話,藍玉,常升,徐家兄弟,王家,都不是傻子。
拿著幾千萬寶鈔,去換幾百萬兩銀子,看著是賺了,但隨著寶鈔的價格持續回升,鐵定是要賠死了。
「嗯,給我個清單,我遣人去幫你採購!」朱紫怡伸手要清單,似乎在她看來,這筆錢無論如何也不能到方世玉的手男人一旦有了錢,那可真的要出事咯。
嘆息一聲,方世玉道:「夫人肯出錢就好了,至於清單我還要去研究研究都帶些什麼東西去。」
......
應天府直轄,江寧縣。
這江寧,卻也是個人傑地靈之處,三國時期,東吳的甘寧,陸績,謝安,南朝的陶弘景,唐代李白曾逗留此地作詩東山吟。
北宋的王安石曾三次出任江寧府尹,南宋岳飛曾在此地牛首山抗擊金人南侵。
千古背鍋俠,惡名滿天下的秦檜祖籍江寧,前元的文天祥曾在江寧麒麟作金陵驛,而數到大明。
當朝大儒方孝孺,便是此地生長。
因為距離應天府極近,又是應天府直屬地區,此地的經濟發展,文化發展,都是極為繁榮。
洪武九年起,至今朝廷已經在江寧或扶持,或官辦建設了十三家私塾,兩家官辦學堂,教導當地頑童,讀書識字。當然,教育都算不得什麼。
江寧的養老設施,補貼機構,才是最恐怖的。
或者說,整個大明的養老體系,補貼機構,都非常恐怖
洪武初期,還有各地官員,貪腐朝廷給當地老人家的救濟糧,活命錢,但隨著空印案,郭恆案,胡惟庸案的相繼爆發。
大明官場當然不會缺乏貪官污吏,但隨著洪武二十二年末,洪武二十三年七月,洪武二十五年正月。
三次的民縛官,從山東入京,從湖廣入京,從福州入京的三次御前民告官之事,搞的整個大明官場,為之顫抖。
再也沒有出現過,官官相互,欺壓百姓,使得當地民不聊生的事情。
而朝廷撥付給老邁者的救濟糧,雖然還是免不了被剋扣些,但大多的糧食落到了實處,還是讓無力耕種,無所依靠,無所養者,有了活命的口糧,不至於餓殍遍地。
江寧縣的縣令,更是因為江寧貼近帝國中樞,地位亦是水漲船高。
洪武二十年進士萬關,在江寧縣做官已有三年之久。
「大人,出事了!」一名捕快進了萬關的書房,一臉急促,大口喘息道。
萬關心頭一震,開口道:「出什麼事了?」
「陳家的車被劫了,聽說是牛首山的土匪幹的,要陳家準備一百萬寶鈔,作為贖金,不然的話,就要撕票。」
「陳員外今天偷偷給小的傳信,希望大人能幫忙想想辦法,百萬寶鈔,如今朝廷大力扶持寶鈔,天下人都知道,寶鈔的價值會飛速上漲。」
趙捕快只是說了一句,萬關連忙開口打斷道:「牛首山的這幫土匪,他們可真會挑時候!」
「不知真的,就好像他們知道大人今年秋天就要調任升遷了,這個時候鬧出這種事來。」
「只怕到時候,這事一旦鬧到應天府去,咱們不好收。」趙捕快低著頭,一臉凝重道。
「大人,那這件事要怎麼辦?我們不能放任不管,一旦陳員外把事情鼓動上去,告我們一個置之不理的罪名,鐵定是沒跑了,可若是要贖貨,難免會出變故。」
「多少貨,對方要那麼多錢?」萬關心中猶豫,陳員外也是當地富商了,在江寧經營十數年,能撐到現在,他背後的關係網也是極其恐怖。
現在還活下來的富商,那都是能量驚人的,畢竟洪武二十二年,富商死了太多太多,整個江南流放抄家的富商,不計其數。
趙捕快道:「聽陳員外的意思,這些貨是給魏國公府採辦的,據說最後是要送到東宮去。」
「魏國公府?東宮?」
萬關瞪大一雙眼睛,目光呆滯道。
「小的也不清楚,大人,陳員外那邊吹得急,咱們要怎麼辦啊?」趙捕快連忙躬身道。
萬關起身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心中不知盤算著什麼,想了半晌,唉聲嘆氣道:「我們沒辦法,還是往上報吧。」
「既然是魏國公府的貨,那就讓魏國公府來解決吧。」
趙捕快連忙開口道:「大人,可是那樣的話,上邊會不會辦我們一個瀆職之罪?」
「那你告訴我,還有什麼辦法?牛首山上四千多土匪,那就是個超級土匪窩,縣衙里一百多個人手,你讓我能想什麼辦法?」
萬關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只要在堅持,堅持半年時間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發生,他在江寧的三年任期已滿,就可以上報吏部,被調遷了。
雖然他很難能進入京師,成為中樞官員,但以他這三年的政績來看,離開這裡之後,成為一省父母官,一省副官,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可眼下,竟然鬧出牛首山的土匪劫持富商貨物,而且還是要送給魏國公府的貨物。
趙捕快輕聲道:「要不,我們找軍營的王將軍,吃兩口酒,從他哪裡借點人用?」
大明境內的軍改,整個大明養兵近百萬,日夜操練,各地都有駐軍,而江寧縣因為距離京師太近,甚至可以說,江寧縣就是京師。
而江寧縣的駐軍,不多不少,剛好一個衛的兵力,四千六百人滿編制。配備一千杆洪武二十四式火銃,八十門便攜式虎蹲炮。
平常除了窩在軍營里訓練,他們唯一出城就是讓新兵蛋子練練便攜式虎蹲炮是如何瞄準,如何開炮的。
除此之外,軍隊沒有聖旨調令,是不允許離開劃歸的軍營地區。
而軍營,實則就是一個巨大的圍牆,將整個軍隊圈在了裡邊訓練。
「你讓我去找老王?不行,我要是去求老王借人給我,一旦這事到了京師,那我就是殺頭的罪名。」
萬關連連搖頭,雖然大明律還沒有完全發出來,但隻言片語中,哪怕沒有大明律,萬關一個進士,難道還不知道兵權的重要性。
從古至今,擅自調動朝廷軍隊的,私人使用的,沒有朝廷旨意,不論是有無傷亡,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是一件好事。萬關說的沒錯,砍頭已經是輕的了,抄他家,都不是不可能發生。
你一個地方縣令,有什麼能量,你可以調動地方軍?你要是當了大官,是不是就可以逼宮造反了?
「我這就修書一封,你動作快點,送到京師刑部衙門和兵部去,讓上邊的大佬們,看看這件事情,要如何做。」
「若是他們同意調遣地方軍,倒是好說,若是他們不同意,那就難辦了。」
萬關也不猶豫,直接回身寫了一封書信,歸納奏疏,交給了趙捕快道:「快馬加鞭,一定要趕在陳員外的前邊,把奏疏先送上去。不然的話,我們可真的就逃不了瀆職了!」
趙捕快拿著公文,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嗯,放心吧,江寧沒有騎兵,還沒人比我騎馬更快的!
說著,趙捕快轉身出了屋子,關上房門後,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道:「想升遷?你還是死在任期上吧。」
......
洪武二十七年,四月初。
伴隨著一聲啼哭響起,方世玉開心道:「聽這大嗓門,肯定是個爺們。」
方世玉話音剛落,屋子中的接生婆趕了出來,看著方世玉道:「恭喜殿下,恭喜陛下,是個兒子。」
「哈哈,好,好。」朱元璋坐在椅子上,雖然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沒有那麼多太陽的暖光照著他。
但如今江南回暖,雖是深夜,但這麼大的事情,他的外孫出生,朱元璋還是過來了。
不論旁人如何勸說,老朱頭似乎鐵了心要在這東宮等著,等著看他的外孫。
「賞,都有賞!」
李傳習得了朱元璋的命令,帶著眾人離開了東宮的院子。
朱元璋道:「方小子,來,扶朕起來!」
看著越發老邁的朱元璋,方世玉心裡的開心情緒瞬間消失不見,這個遲暮的老翁,統御了天下長達二十七年之久,他在文官的眼裡,不是個好皇帝,所有文官看見他,都瑟瑟發抖,心中惶恐不安,他在勛貴的眼中,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卸磨殺驢的事情,他沒少做。
但他在最不起眼的階層,在民間的支持,已經達到了空前絕後。
而為什麼,朱元璋都這麼老了,也沒有人要造反,沒有勛貴造反,沒有文官逼宮。
這其一,老雖老矣,餘威猶在,軍隊被朱元璋抓的死死的,勛貴已經到了沒有聖旨,摸不到軍權的地步。
當兵的又不都是傻子,誰給飯吃,誰給的多,他們難道不知?
而其二,就是在沒有造反的可能上,所有的文官勛貴,都希望能出現一個仁慈賢明的後世之君。
這個人就是朱標,他們已經讓朱標變得仁慈寬厚,雖然朱標的那股子狠勁藏在了心裡,沒有半點展露。
但若是朱標坐上皇位,許多事情,也未必有他們想的那麼完美,朱標是見過打仗的,見過死人堆的。
也見過朱元璋是如何處理文官,對付勛貴的,他只是仁慈寬容,不代表他沒有老朱家的狠厲,從他對兒子的教育和毒打上就能看出來。
方世玉上前扶著朱元璋道:「老朱頭,我陪您去轉轉?」
「嗯,就去御花園吧,哪裡是塊寶地啊。」朱元璋身後跟著十餘名小太監,抬著他的座椅,而朱元璋則是在方世玉的攙扶下,一步步向前走著。
「若是這第一胎,生了個女兒,朕怕是也等不了那麼久了,但既然是生了個兒子,朕認為,自己還能在堅持五年,六年,好好幫你調教一下這孩子!讓他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大明福星。」
朱元璋聽到朱紫怡第一胎就生了個兒子的消息,心中的激動和活下去的欲望,空前強烈,他還要為這個帝國把關。
為他的外孫的教育做準備,如此的話,大明至少還能興旺數代。
畢竟,帝國前期的盛世,除了造反時期的過多殺戮,土地足夠耕種外,哪一個開國皇帝,沒有能力。
而他們教導出來的人,最差最差,都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守成之君,至於朱允炆,只能說這丫的從小的教育就出了巨大的問題。
從根源上,他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雖然最後朱標早亡,他算是庶長子,但按照大明的規制,朱標繼位後,繼承朱標皇位的應該是朱允熥。
嫡子!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奈何,朱標死的早,朱允熥還小。但朱元璋就不管這個,認準了這個從小當藩王教育,飽讀聖賢之書,被聖賢書洗腦的朱允炆做皇帝。然後,他真的就把江山給玩丟了!
......
御花園。
「老朱頭,歇會吧!」方世玉攙扶著老朱頭,坐在了一旁的軟凳上,隨著朱元璋的年齡增長,寒冷的石凳,已經坐不住了。
「孩子的名諱,想好了嗎?」朱元璋望了眼方世玉道。
搖了搖頭,方世玉道:「按照規制,兩年之後交由宗人府擬定,這個事情,我倒是沒有考慮過!」
「那是藩王的子孫要等到兩年後送去宗人府備案,擬定名諱,你的不用。朕已經問過禮部的人了!就叫方文墐。」
朱元璋說罷,自顧自的點了點頭道:「這個字是朕自己找的,你不會反對吧?」
「老朱頭說他叫什麼,那他就應該叫什麼,哪裡有我說話的餘地。」方世玉惋惜一聲。
方世玉的兒子也算是皇親國戚了,他的名諱,根本就不給方世玉什麼選擇的餘地,哪怕朱元璋不定下來,他也未必能找到什麼好名字。
對於朱元璋要給自己兒子定名,他是沒什麼拒絕的道理,也沒有什麼藉口和理由可以拒絕。
坐在圓月下,方世玉道:「對了,老朱頭,正好和您說聲,馮誠回來之後,我也不打算讓船隊停留了,調換一下軍隊,直接出海去吧!」
貨物都採買的差不多了,錢就跟流水一樣花出去了,直到這個時候,方世玉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和老朱頭通過氣。哪怕說,朱元璋明里暗裡知道這件事情,但若是沒有他的調命,這千餘艘水師戰船,還真調不動。
朱元璋點了點頭道:「你買了那麼多貨,又弄了兩萬萬寶鈔,你是鐵了心要讓寶鈔起死回生啊。」
哪怕朱元璋日日留在皇宮中,對於宮外的事情,哪怕是朝廷的事情,他都極少參與,乃至於不參與,不管,不看。但不可否認,朱元璋的情報系統,經過二十多年的鋪設經營,已經達到了恐怖駭人的地步,
真正能上得了台面的官員,勛貴,王侯,皇子皇孫,身邊究竟有多少眼線,只怕朱元璋自己都查不過來。
而這就代表了,朱元璋對整個帝國的絕對掌控力,錦衣衛的存在,替皇帝得到了天下的消息。
也是因為錦衣衛的存在,大明朝廷的皇帝哪怕三十年不上朝,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也可以做到瞭然於胸。
哪怕一心求仙問道,也可以明里暗裡掌握著整個帝國的權力。
這就是其他朝代所不能比擬的。
「你要不要也插一手?」方世玉微微一笑,他那點小錢錢,還是從朱紫怡的手裡硬摳出來的。
雖然說可有勉強應付這次的海貿,但對於大明而言,這點東西的流動,最短三年的工夫,投進去八百萬兩,換回來四千萬兩,五倍的利潤,確實不是很高。
如果朱元璋能打開內帑,方世玉從海外帶回來的無數黃金,還有朱元璋這些年積累下來的,雖然在洪武二十二年的時候,在進行回收天下田畝的時候。
朱元璋早年積累的財富花的差不多。
畢竟不是所有富商都被抄家滅族流放蠻地的。
那些願意主動上繳家中所有田畝的,朝廷也是要適當的給予賠償金,充作收購,雖然有著強買強賣的意味在。
只有那些寧死不屈,公然和朝廷作對,和朱元璋的政策作對的富商,才會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財富充公(內帑)的慘澹下場。
不過,這幾年的發展,朝廷的財政確實還有點轉不開身,無力騰挪,但朱元璋的內帑,哪裡到底藏有多少財富,沒有人知道。
方世玉知道的,單單他送進去的,就有三百多萬兩黃金。
無論是在盛世,還是亂世,糧食和黃金,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朱元璋搖了搖頭道:「朕倒是想去插一手啊,不過朕最近也比較清苦,沒錢了!」
「老朱頭你莫不是逗我開心,您會沒有錢?我親自看著搬進內帑的黃金,就有三百多萬兩,您怎麼會沒錢吶。」
方世玉感覺自己在朱紫怡手裡是扣不出來更多的錢了,而隨著糧食的增產,大明的物價偏向走低。
他們購買的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花錢雖然少了,數量雖然上去了,但想要讓一千數百艘戰船去走一遭海貿,這筆投入還是不足,有缺額。
「朕收錄天下書籍,將其匯編歸一,每年要支出十數萬兩銀子。」
「朝廷有多少錢,做多少事,現在的朝廷,還不是打仗的時候,你那點小心思,還是收一收吧。」
朱元璋說罷,伸手摸著方世玉的肩頭道:「與民更始,休養生息,造福百姓,才是正道,窮兵黷武,勝敗皆有亡故,大明的子民已經不多了!」
說罷,朱元璋在小太監的攙扶下,上了御駕,嘆息聲,朱元璋道:「你在這裡好好想一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回去吧!」
「回乾清宮!」
朱元璋對抬著御駕的太監們說了一聲,小太監腳步邁開,向著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方世玉苦笑一聲,坐在石凳上,啼笑皆非的看著月亮。
「沒有錢,怎麼破!在線等,急!!!」方世玉心中碎碎念著。
想要拿到內帑里的錢,估計是沒機會了,而這轉過頭,馮誠已經快要進入長江流域到時候裝了貨,就要開拔,一走就是三年的時間,貨物還有巨大的空缺,這可真的是讓人抓狂吶。
走到玉米林前,方世玉看著剛剛出現苞谷的玉米杆子,拽下來一瓣,扒開來瞧,玉米棒子雖然還未發育成熟,但卻已經算是顆粒飽滿。
「與民更始,休養生息?」方世玉喃喃自語著。
......
東宮。
方世玉無聊至極翻看著奏疏,有著景清,蹇義,方孝孺,候泰等人的幫助,雖然說他們都是深受儒家薰陶,茶毒。
但處理起來繁瑣的政務,也確實是一把得力的好手,這極大的讓方世玉有了空閒時間,可以做其他事情。
「殿下。」
正當方世玉手裡拿著毛筆,不知道應該在哪裡下筆,從景清的批語上,找不到什麼紕漏,準備換一本的時候,一名小太監來到詹事府,躬身道。
「說吧!」
方世玉本就無所事事,百無聊懶的,隨意的揮了揮手說道。
「魏國公徐輝祖求見。」小太監輕聲說著。
方世玉眉頭一緊,看了眼小太監道:「徐輝祖?他不是......他說什麼事情了嗎?」
「聽魏國公說,好像是牛首山的土匪,劫走了魏國公府的貨物,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小太監額頭上流著冷汗,按照徐輝祖跟自己說的,一字不差的說給了方世玉。
猛然間,方世玉站起身,看了眼景清等人道:「我的貨被土匪劫走了?」
......
牛首山。
整個牛首山上,就一個土匪窩子,而這個土匪窩子,也是整個江寧,乃至整個應天府最大的土匪窩子。
原本朝廷沒有剿滅他們,也沒有收編他們,對他們處於放任不管的狀態,是因為這幫土匪們,倒也不是十惡不赦。雖然有時候會打家劫舍,但迄今為止,他們還是謹守著底線,不綁人,不殺人,如此以來,朝廷對他們就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理會他們。
雖然號稱有八千之眾,但其中多數都是老弱婦孺,真正的猛士,能出去打劫的,也不過千八百人。
他們既無法對朝廷有半點威脅,也沒有對當地治安造成什麼困擾,最恐怖的是,這伙土匪,他們每年都會給朝廷送去一大筆錢。
而這筆錢,究竟進了誰的口袋,這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天,土匪頭子,陳豪,帶著一群弟兄,劫持了陳員外的貨物後,並且直接將贖金告訴了陳員外。
百萬貫寶鈔啊,以現在的糧價行情來看,一百萬貫寶鈔,就是十餘萬石糧食,能養活真箇牛首山寨,數千人兩年的時間。
陳豪意氣風發,帶著一眾弟兄坐在了大堂內,也不知他們從何處,搞來的火繩槍,那種還停留在朱元璋剛剛發跡時的火器。
不過,且不要小看了這火繩槍,當年朱元璋打元軍,火繩槍也是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而火繩槍在山地作戰,更是無往不利。
「大哥,禍事了。禍事了!」這時,一個叫趙立的男子,副書生打扮,臉上滿是急促的來到了牛首山寨的大廳里。看著正載歌載舞,似乎在等待著幸福生活降臨的他們,趙立直接打斷了他們的宴會。
陳豪揮了揮手,搖頭晃腦的端著酒壺走了過來道:「好兄弟,你是讀過書的,怎麼能這麼大驚小怪的!」
「劫富濟貧這種事情,哥哥做的多了,還從來沒出過什麼事,哪裡來的禍事?」
陳豪一臉不滿意的看著趙立,這趙立是個秀才,也算是有功名在身了,而趙立能讀書,能識字,能考秀才。
可是他們牛首山寨支持的,全力支持他考功名。
趙立趕忙拉著陳豪走到一旁道:「大哥,趕緊想法子跑路吧,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就是因為趙立讀過書,識文斷字,知道一些大道理,他才能意識到,這件事情,已經恐怖到了什麼程度。
「起開,哪有什麼禍事,天塌下來,大哥給你扛著,你怕什麼?」陳豪揮手推開了趙立,端著酒壺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看著眾人紙醉金迷的樣子,所有人都陶醉在這種情緒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然而趙立卻是知道,這次開張,意味著牛首山的山寨,已經被朝廷盯上了。
他們土匪窩子能保證存活這麼久,不搶朝廷的東西,不和朝廷作對,也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而如今,他們搶了魏國公府的貨,魏國公府是什麼地方?大明王朝的開國功臣,而且還是地位最高的那幾個。
趙立急的直跺腳,眼神模糊的衝進人群,雙手用力,直接將陳豪推向前方,一個踉蹌,正載歌載舞的陳豪,險些栽倒在地上。
回身便是一個飛踹,陳豪一腳竟是將趙立踹出去三丈遠。
「狗崽子,大哥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讀書,供你考取功名,你現在要殺大哥!」陳豪瞪大一雙眼睛。
那布滿血絲的雙眼,顯然已經被酒精所蒙蔽,乃至於陳豪整個人都被酒精控制了起來。
一言一行,早就沒有了往常的慎重。謹慎。
也或許是這一次打劫大戶,拿回來的好東西太多了,也太好了。
「大哥,你知道你劫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嗎?」趙立大聲喊了一句。
陳豪開口道:「上等瓷器,茶葉,絲綢,全是好東西!」
「那你難道就沒想過,陳員外什麼家底,他哪裡弄的來這麼多好東西?景德鎮的青花瓷,那是專供皇室的御用之物!」
趙立嘴角留著血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用力擦了下嘴角的血跡,開口道:「大哥,現在還有兩條路可以走。」
「要麼,趕在朝廷動手之前,把東西還回去,或許還能保住這山上的八千多條性命。」
「要不然,等朝廷派軍過來圍剿,就你們不過百十桿的火繩槍,能擋得住朝廷的火銃,大炮嗎?」
趙立說完,拂袖而去。
載歌載舞的眾人,也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陳豪抓著一旁的二當家吉利,開口質問道:「不是說這批貨沒問題嗎?怎麼會這樣?」
「趙琛那傢伙,確實是說這批貨沒問題,貨里都是好東西,但都是陳員外的私產,朝廷是不會過多插手的。」
吉利這個時候已經嚇傻了,慌慌張張的說著。
「大哥,怕他作甚,大不了我們反了,搶在朝廷動手之前,攻下江寧城,還能讓他朱家皇帝欺負死不成?」
「就是,反了!」
「我們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奪了江寧,強取應天,天下反對朱家的人,都會雲起景從!」
「大哥,要不,我們反了?」
吉利渾身發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而如今,他們竟然劫持了朝廷的東西,這件事情遲早是要鬧到應天府去的。
到時候,他們供養的官老爺,還能保得住他們嗎?怕不是早早的甩清關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陳豪咬了咬牙,兇狠目光盯著吉利道:「這場行動,從頭到尾都是趙琛一手策劃的,他早就知道姓陳的一家,是給皇室做買賣的,讓我們去搶劫陳家,然後借朝廷的手,借刀殺人!狼子野心!」
「大哥,早就說了,當初就不應該放過趙琛那王八蛋,現在被他插了一刀,我們怎麼辦?」
「是啊,大哥,拿個主意吧!」
「還能怎麼辦,趕緊把東西裝車,去給陳員外送去,快去,快!」
造反?陳豪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劫他人的富,救濟自己的貧,讓這一個山寨的人都能吃飽喝足,他就很滿足了。想要造反,莫說你就在帝都的眼皮底下,哪怕你是在距離京師千里之外,靠著百十桿火繩槍,靠著四五百人的拼命?
他們甚至連一座縣城都拿不下來。
「大當家的,大當家的,不好了,不好了,走火了,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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