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相 第二百六十六章 修人事以勝天!!!(求訂閱)

    良相公再度起身。

    他卻是不能繼續坐視了。

    扶蘇身份特殊,此番表態,可謂意味非凡,他作為陰陽家,自是當遏其氣焰。

    良相公離座出列,直接面對著帝座,蒼老的聲音在大殿中迴蕩起來,無一言不是實實在在。

    「陛下明察。」

    「凡災異之本,盡生於國家之失。」

    「天有陰陽,人亦有陰陽,天地之陰氣起,而人之陰氣應之而起;人之陰氣起,而天之陰氣亦宜應之而起。」

    「其道一也。」

    「世治而民和,志平而氣正,則天地之化精,而萬物之美起;世亂而民乖,志癖而氣逆,則天地之化傷,氣生災害起。」

    「至於殿下所言,何以不降生代代明君,臣卻是有幾句話想說。」

    「上天是以『感應』的方式調節人的行為,使人不至於背離『天道』,或者不至於太過分地背離『天道』。

    「人終究是有自己的思想,因而是具有自由主動的,所以人既可能以符合天意的『善行』,來維護宇宙整體結構的穩定及內部和諧;又可能以違背天意的『惡行』來破壞這種和諧和穩定。」

    「然則天意是不可違背的。」

    「因此,一旦人有了『失道之敗』,天就會以陰陽五行運行中的某種變異,例如『木有變,春凋秋榮』,來對人進行提醒、警告、處罰等,目的是讓人回到『所當然』的道路上來,以避免最終的亡敗。」

    「若人執意不改,自會釀就天心轉移。」

    「屈民以伸君。」

    「而君主受命於天。」

    「自然也意味著要屈君以伸天。」

    一言至此。

    良相公沒有再說。

    只是高坐其上的嬴政,眼中露出了一抹寒光。

    良相公這番話他很是不喜。

    雖然良相公話里話外都在對絕對君權表示擁護,但這一句『屈君以伸天』,讓嬴政生出了一抹殺意。

    在良相公看來,君主的權力因來自『上天』而具有無上的權威,對於『上天』而言,君主又代表著『天下』與之感應,而他提出的這套『天人感應』,究其本質是旨在糾正君主的『失敗之道』。

    讓天下重新步入正軌。

    然在嬴政看來,良相公私心太甚。

    此舉分明已經把自身凌駕在了君主之上,甚至可以任由臣子隨意在災難、政治上大做文章,以此來批評君主,甚至還有要求君主自動下台的可能,而這已經觸及到了嬴政的逆鱗。

    一念至此。

    嬴政徹底明白了嵇恆所說。

    這道體系的解釋權並不在君主手中。

    他尚且能明白其中道理,但扶蘇呢?秦三世,秦四世呢?他們難道都能看出其中深意?若是當真信了這一套,等真的天降災難,這些臣子慫恿著退位,到時豈非真會被這些人裹挾著讓位了?

    到時大秦還是大秦嗎?

    想到這。

    嬴政在心中徹底判了這套體系死刑。

    他知道是人都會犯錯,因而自是容許臣子勸諫,但卻絕不容臣子可以借災變隨意批評君主和朝政,也不容許大權旁落,更不容江山易主。

    良相公或許無此意,但卻有這樣的苗頭。

    這是嬴政絕不可能容忍的。

    他寧願大秦走上『修人事以勝天』,也絕不容『上天』對大秦指指點點。

    另一邊。

    在旁聽一陣之後,李斯站了出來。

    思忖情勢,也當他開口了。

    李斯朝嬴政一禮,旋即轉身看向了良相公,他冷聲道:「天無意志,天道自然,王者興於時命,聖而不神,災異為陰陽所致,而非天神所譴告。」

    「世人皆知吾師為荀子。」

    「我師曾說過,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日月食有常數,不在政治。」

    「百變千災,皆同一狀。」

    「無論是聖主還是昏君,天只按照自己的規律來運行,一切的災異現象,都是跟政治好壞無關,自然的有自然的規律,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

    「天道無為,如果譴告人,那便是有為。」

    「是非自然也。」

    「無為是天之道,有為則不是天之道,而是人之道。」

    「其一,天無意志,天道自然。」

    「正如之前殿下所言,天地合氣,萬物自生,猶夫婦合氣,子自生矣。」

    「然則人生於天地也,猶魚之生於淵,蟣虱之生於人也,因氣而生,種類相產。萬物生天地之間,皆一實也。」

    「天是一種含有陰陽二氣的自然實體,由於天地的施氣,而有了萬物合人類之生,但萬物合人類之生都是一種『自生』,而不是『故生』。」

    「這便是天道自然。」

    「其二。」

    「君王興於時命,聖而不神。」

    「當年胡亥公子降生,你曾特意為其算卦,稱『卜筮得兌之歸妹,昴宿七星成秦子。』」

    「當時你說昴宿主趙,落胎於秦宮,則東方門戶趙國必亡,門戶一開,天下大定指日可待矣,並稱天亡一國,必然先降災異。」

    「這便是爾等一直宣揚的天命彰顯便是天降符瑞。」

    「為此,你們還曾多次拿周文王周武王舉例,稱文王得赤雀,武王得白魚和赤鳥,然自然無為,天之道也,命文以赤雀,武以白魚,是有為也。」

    「究其根本不過是牽強附會之言。」

    「文王當興,赤雀適來:魚躍鳥飛,武王偶見,非天使雀至、白魚來也,吉物動飛,而聖遇也,此瑞物與周文王周武王相遇,乃是偶然而非必然,更非所謂天命之顯。」

    「人之一生,短者數載,長者百年,所遇事物太多,有一二神異,又何顯神異?」

    「其三,災異為陰陽所致,而非天神譴告。」

    「天道自然,何以譴告?」

    「上天若真能對人君進行譴告,這無疑是肯定了天存在意志,而有意志的天是一種有為行為,然世人皆知天自然無為,因而又談何對人君進行譴告?」

    「再則。」

    「天如果有意志,希望君主推行善政,何以不更氣,反而要降災?」

    「鼓瑟者誤於張弦設柱。宮商易聲,其師知之,易其弦而復移其柱。夫天之見刑賞之誤,猶瑟師之睹弦柱之非也,不更變氣以悟人君,反增其氣以渥其惡,則天無心意,苟隨人君而誤非也。」

    「所以你們宣稱的天降災異是勸君為善根本站不住腳。」

    「除此之外。」


    「爾等過去口口聲聲稱聖賢與天同道。」

    「然無論是堯舜禹,還是三皇五帝,皆是以善勸人,為何天反倒要以惡勸人?」

    「至於你們之前說的『凡災異之本,盡生於國家之失』,更是荒謬。」

    「你們說災異是失政而降,那為何桀、紂無災?而堯、湯有洪、旱之患?所以上天是否降下災異,跟君主的政治得失沒有關係。」

    「風雨暴至,是陰陽亂也。」

    「是天地之氣亂也!」

    「由此可見。」

    「災禍不足以說明政治是惡的,祥瑞不足以表示政治是善的。」

    說著。

    李斯冷哼道:「人病則憂懼,憂懼見鬼出。凡人不病則不畏懼。故得病寢衽,畏懼鬼至,畏懼則存想,存想則目虛見。」

    「你們分明是私心作祟。」

    聞言。

    良相公等人面露慍色。

    也就在這時杜赫第一次挺身站了出來。

    他撫了撫須,淡淡道:「我過去曾職任長史,因而多聞各方典籍。」

    「丞相所言不合史實也。」

    「在《論語·堯曰》、《國語·周語》、《墨子·兼愛》以及《呂氏春秋》都有曾描述過湯禱求雨之事,我就講一講《呂氏春秋·順民》中的內容吧。」

    「昔者湯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湯乃以身禱於桑林,曰:「餘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餘一人。無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傷民之命。」於是翦其發,磨其手,以身為犧牲,用祈福於上帝。民乃甚說,雨乃大至。則湯達乎鬼神之化,人事之傳也。」

    「商湯正是通過祈禱鬼神,自損髮膚,以身為犧牲,最終感動鬼神,得以實現天降大雨。」

    「這是天心即民心的真實寫照。」

    「正因為此。」

    「商湯得天意得民心,故才成為一代聖主。」

    李斯對此嗤之以鼻。

    他不屑道:「商湯的犧牲行為跟天降大雨有何聯繫?兩者並沒有任何因果聯繫,有的只是一種偶然的共時性罷了。」

    「或時早久,時當自雨,湯以早,亦適自責。」

    「若按你所說,祀梁妻哭城,那齊城當真是梁妻哭崩城的?」

    「這兩者本無必然關係,只是偶然發生在同時,讓人牽強附會,再人云亦云,便最終變成了祀梁妻哭城的笑談。」

    「爾等口口聲聲說著,天故聖人,天生五穀以養人。」

    「然五穀、絲麻,當真是天有目的給人生的?分明是人見五穀可食,取而食之,見絲麻可衣,取而衣之,天地萬物好人類都是自然的客觀存在,並非是天為一定目的生成和安排的。」

    「至於這次的熒惑守心同樣如此。」

    「天地無比恢弘龐大,而人相較於星辰,同樣很是渺小,就因所謂的天象,就認為是上天要降災異於人間,這是何其荒謬?」

    李斯嗤笑連連。

    良相公駁斥道:「《墨子·明鬼》曰:『……是以天下亂。此其故何以然也?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偕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

    「正是因為當時人們都懷疑鬼神存在,不相信鬼神能夠賞賢罰暴,才導致周代以降種種政治、社會和道德問題,最終天命為陛下所取。」

    「而今李丞相意欲重新走回周代老路,這豈非要置大秦於死地?」

    李斯不以為然,正色道:「我認為天人有分。」

    「夫日月之有蝕,風雨之不時,怪星之黨見,是無世而不常有之。上明而政平,則是雖並世起,無傷也;上暗而政險,則是雖無一至者,無益也。」

    李斯絲毫沒有退縮。

    一時間。

    大殿氣氛瞬間凝滯。

    良相公眼中露出一抹惱怒跟不滿。

    他其實早就猜到了李斯會這麼難纏,因為李斯是荀子之徒,而荀子過去就一直倡導天人之分,並對周代漸漸形成的災異論大為抨擊,而這套災異論,正是他堅定認可的。

    這是政見之分。

    他們主張的是天有意志,天命王權和天人譴告。

    而李斯等人則堅持天無意志,天道自然,王者興於時命,聖而不神;災異為陰陽所至,而非天神所譴告。

    兩者觀點是針鋒相對。

    不過兩方誰都說服不了任意一方。

    因為他們一方認為天地間是存在一位至高神的。

    另一方同樣無法解釋,只能加以一個憑空捏造的『道』。

    然就算兩方在朝堂上爭的面紅耳赤,爭的大打出手,爭的劍拔弩張,最終都爭不出結果的,因為誰都說服不了對方,也無法證明對方說的是錯的,充其量只能一味的批判。

    頂多互放狠話。

    一時間。

    殿內爭執聲大起。

    互相引經據典,對對方的觀點予以駁斥,不斷用一些史料佐證自己的正確,互相攻訐之下,整個大殿一片嘈雜。

    嬴政冷冷的注視著下方。

    眉頭微微一蹙。

    他又如何看不清下方的情況,只是李斯也好,杜赫等人也罷,終究都無法自圓其說,或者說都沒辦法更進一步的解釋,最終依舊歸於了神秘莫測的不可知上。

    然這跟鬼神之力又有何區別?

    良久。

    嬴政心神一定。

    目光變得堅毅起來。

    無論如何,天的權威必須削弱,不然定會影響到君權,至於更進一步的解釋,他暫時也想不到,不過眼下他更願意將一切善惡歸於君主一人之身。

    完全不受外界影響。

    下方的李斯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始皇,在見到始皇面露不悅時,也知道這場鬧劇該結束了,他陡然開口道:「眼下各方各抒己見,有墨子的『天志』,有儒家信奉的『天命』『天意』,還有我師認為的人自偶生,物自偶生的姻緣巧合。」

    「諸位觀點都已表露清楚,老臣敢情陛下決斷。」

    「敢情陛下決斷。」舉殿一聲。

    「好。」嬴政拍案,「旬日之內,朕以詔書說話。」

    「散朝!!!」

    這些大多是取至秦漢時期的觀點,那時候爭來爭去只能解釋一方面宏觀存在的情況的,至於小事是解釋不了的,這要等到達爾文才能解決,所以歷史上無論怎麼爭,最終都會落到玄學上。

    而玄學的終點是命。

    也就是我們現在耳熟能詳的宿命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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