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相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此乃務實陰陽之爭也!(求訂閱)

    十二月初。

    事涉華夏根本的一場思想大論證正式拉開了帷幕。

    除了遠在南海的趙佗、北疆的王離等將領,凡在朝中任職的大臣,都已盡數到了宮中。

    這次的規模同樣空前。

    大殿內皇帝階下專設有皇子趨於,十幾名皇子全部與朝,肅常寬闊的正殿,黑壓壓一片共計六百餘人,殿外飄著雪花,眾人也仿佛如天氣一般,神色十分的嚴肅,不苟言笑。

    隨著卯時鐘鼓聲響起。

    帝輦在迭次長呼中徐徐推出。

    高冠帶劍的始皇穩步登上帝座,今日的大朝會正式宣告開始。

    「諸位,今大秦安定,然天地間卻突降天象,國人惶恐不安,日前,首議業已發下,各官署也大體清晰商議何事,歸總論之,主掌依然兩分,今日大朝,朕降親為決斷,朝會議政,不避歧見,諸位但言無妨。」

    話音剛落。

    舉殿大見肅靜。

    正值隆冬時節,天氣清寒,所有的殿門與窗戶全都關閉,沉沉大殿中,燃放著炭火,相較外面的清冷,殿內卻是異常溫暖。

    安靜些許。

    「臣,良相公有奏。」西邊文職大臣區的巫師良相公,昂然出列道:「凡存心養性之理,窮神知化之方,天人感應之機,治忽存亡之候,莫不畢書之。」

    「天人之際,合而為一!」

    「臣認為天和人同類相通,相互感應,天能干預人事,人亦能感應上天。」

    「臣以為天人感應。」

    「天人感應之說,源於《尚書·洪範》。」

    「《洪範》曰: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晰,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恆雨若;曰僭,恆暘若;曰豫,恆燠若;曰急,恆寒若;曰蒙,恆風若。」

    「其意簡單明了。」

    「君主施政態度能影響天氣變化。」

    「正刑與德,以事上天。」

    「天人之間是有感應關係的,人類的行為會上感於天,天會根據人類行為的善惡邪正下應於人,天下應人的方式即是用災異來譴告人,使人反省改過。」

    「這次的熒惑守心便是上天降下譴告。」

    「請陛下明鑑。」

    說完。

    良相公施施然的坐回原位。

    他已過年七旬,這幾年已從朝堂淡出,然驚聞這次朝會,也是難得上朝,將心中所想盡數吐露,而良相公的話,也是引得在場大臣為之側目。

    良相公非比尋常。

    其是巫師。

    過去對讖語的拆解十分靈驗,因而在朝中地位超然,像是扶蘇、胡亥等公子降生取名時,始皇都有曾詢問過良相公意見。

    眼下良相公率先開口,也是讓不少人心生浮動。

    他這番言論雖沒直說天象是對大秦不滿,但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晰,這已將這次天象的降臨歸咎於始皇的施政不當。

    有了身份特殊的良相公開口,其他日者星官紛紛進言。

    「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上天有好生之德。」

    「.」

    一時間。

    殿內充斥著各種附議聲。

    張蒼位於殿中,他看了看四周,見無人開口反駁,眉頭一皺,沉思了一下,選擇站了出來,他躬身作揖道:「臣對《洪範》有不同見解。」

    「臣認為《洪範》非是認為天下存在天人感應。」

    「而是反對有此想法。」

    「《洪範》是《尚書·周書》中的一篇,其主要用五行說來解釋自然和社會的變化及運動,然我通讀此篇,並未感覺其文提出的是『天人感應』,反倒更像是『天人相分』。」

    「五行,天所以命萬物者也。」

    「天地之用五行也,水施之、火化之、木生之、金成之、土和之……萬物所以成也。」

    「五行之為物,其時、其位、其材、其氣、其性、其形、其事、其情、其色、其聲、其臭、其味,皆各有耦,推而散之,無所不通。一柔一剛,一晦一明,有正有邪,有美有惡,有丑有好,有凶有吉,性命之理,道德之性皆在是矣。」

    「也就是說『有耦』『有對』是帶有普遍性的,是貫穿於天下人事和一切事物的,決定著事物的無窮變化。」

    「對於這種普遍性,我認為它更符合道家的『道』!」

    「這個道是客觀的規律,無論是自然還是社會,實則都為『道』所支配。」

    「天地萬物不得其常,則恐懼修省,固亦其宜也。」

    「今或以為天有是變,必由我有是罪以致之,或以為災異自天事耳,何豫於我,我知修人事而已。蓋由前之說,則蔽而葸,由後之說,則固而怠,不蔽不葸,不固不怠者,亦以天變為己懼,不曰天之有某變,必以我為某事而至者,亦以天下之正理,考吾之失而已矣。」

    「所以我認為良相公說的不對,《洪範》一篇文章,分明是說人應當順應客觀規律,『繼天道而成性』。」

    「更要『修人事以勝天』!」

    「天人不相合。」

    這時。

    文臣區突兀一句冷笑傳來。

    「張御史此言差矣,正所謂天心即民心,天意即民意。」

    「天人相感,陰陽相和。」

    周青臣離開座案,站到了空闊處,雖面色有些蒼老,精神卻依舊矍鑠。

    他朝始皇恭敬一禮,高聲道:「臣這些年謹案書卷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

    「……及至後世,淫佚衰微,不能統理群生,諸侯背畔,殘賊良民以爭壤土,廢德教而任刑罰。刑罰不中,則生邪氣;邪氣積於下,怨惡畜於上。上下不和,則陰陽繆盭而妖孽生矣。此災異所緣而起也。」

    「墨子曰:愛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惡人賊人者,天必禍之。」

    「由此可見,以此見天之不可不畏敬,猶主上之不可不謹事。不謹事主,其禍來至顯,不畏敬天,其殃來至暗。暗者不見其端,若自然也。故曰:堂堂如天,殃言不必立校,默而無聲,潛而無形也。由是觀之,天殃與主罰所以別者,暗與顯耳。」

    說著。

    周青臣面露一抹倨傲。

    他為博士僕射。

    在前兩年,博士學宮大量博士外逃,博士學宮更是名存實亡,他這個博士僕射,最終也變成了一個光杆司令,只是周青臣並不甘心就此消亡,一直在研讀各類史書,而這次的天象之爭,無疑讓周青臣再度看到了希望。

    他寄希望藉此重新贏得始皇信任。

    因而這幾日一直埋頭書海,最終將儒家的言災異述天道,跟墨家的天罰理論結合,啟發性的將天人感應學說更進一步。

    天為至上的人格神,一旦君主違背了天意,不仁不義,天就會出現災異進行譴責和警告;如果政通人和,天就會降下祥瑞以鼓勵。

    他相信。

    自己這番言語定能博得始皇矚目。


    而且他還別出心裁的將天跟君主合而為一,給皇帝的尊位及統治找到了理論根據,眼下天人感應理念已十分完善,始皇對天下如此重視,又豈會不對他委以重任?

    想到這。

    周青臣心中也頗為振奮。

    周青臣的言語一出,大殿再度安靜下來。

    原本面色有些難看的良相公此刻面露出了笑意。

    他知道。

    自己一方已勝券在握。

    天人感應一說由來已久,隨著這些年讖緯之學日漸泛濫,這個學說已越發為天下接受,這也是這次的熒惑守心能引得舉國恐慌的原因。

    對於這次的大爭,良相公其實早就料到了。

    這是天下之必然。

    大爭之世有一個奇特現象。

    求實之風最烈之時,往往意味著陰陽學說最盛,兩相矛盾而並行不悖,眼下隨著天下一統,求實之風跟陰陽學說註定要分出一個高下,這也將是天下思想日後的分野。

    只不過在良相公的預估中,這次大爭來的有些太急太快了。

    甚至快的有些驚人。

    因為天下時勢遠沒到衝突最烈之時。

    按理還沒到時候。

    尤其秦國過往盛行求實,而關東風盛行陰陽,兩者雖相悖,然並沒有爆發實質衝突,因而在他過去的預料中,並沒有想過會如此早就引發,不過他也並不在意。

    因為勝負是註定的。

    其時,隨著儒家、方士被朝廷驅逐,陰陽學說在朝中已成氣候,陰陽學說主流形式大體有陰陽五行、天文立法推演、星相(占雲、占氣、占候)、占卜(龜筮、蓍草筮、錢筮等)、堪輿、相人等六大流派。

    不過陰陽家跟其他學派不同,各大流派互相之間很團結。

    在互相協助之下,陰陽家在朝中地位不低。

    無論是官府還是民眾,無不以陰陽家諸流派提出的種種預兆,以為國事家事的重要參證,一有預言便能迅速流傳開來。

    然則。

    秦終歸有務實之風。

    參證歸參證,卻又不盡然全信。

    因而陰陽家在朝中有一定地位,然地位卻相較有些不上不下。

    然正因為此,秦就形成了一種很怪異的風貌,即有求實之風為本,而又不排斥神秘啟示。

    例如大秦立國時,公然以典章形式宣布水德國運,焚書不焚卜筮之書,也將卜筮之書視為醫藥種樹等同等的使用知識。

    不過良相公卻是清楚。

    務實跟陰陽之風,畢竟是相悖的,也註定會爆發衝突。

    因而陰陽家一直在暗中使勁。

    這也是為何六國貴族和方士儒生炮製出的『亡秦者胡也』、『明年祖龍死』、『始皇帝死而地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等種種預言,能很快就傳遍天下。

    其中同樣有陰陽家在推波助瀾。

    他們需要借這些神秘啟示式的預言而擾亂天下,繼而進一步擴大自己在朝堂的地位,同時讓朝廷對他們產生一定的依賴,甚至是到必須倚重的程度。

    想到這。

    良相公目光微不可察的看了幾眼張蒼,而後又移到了李斯蒙恬等少數幾人身上,滿朝文武大臣,最為棘手的就是這幾個法家、兵家人物。

    法最為務實。

    而秦法更是講究有理有據。

    所以這幾個法家、兵家人物,才是這次朝堂爭議的焦點,至於其他大臣,他其實並不在意,其他人首鼠兩端,誰贏他們幫誰,唯有他們跟法家是必須要紛爭到底的。

    隨即。

    良相公似想到了什麼。

    目光緩緩移到了殿下的皇子區。

    他雙眼緊緊的盯著扶蘇,扶蘇作為大秦儲君,在朝中有著不小的影響力,若是扶蘇開口,或許會對朝臣的決斷有所影響。

    不過

    大秦從一開始就沒有禁陰陽一脈,這其實已表明了一些態度。

    所以良相公心中還是很安定的。

    大勢在我!

    良相公心念一定。

    沒有再四處張望,老神叨叨的端坐。

    這時。

    眼見殿內局勢一邊倒。

    扶蘇卻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卻是不能任由局勢傾倒。

    他起身道:「啟稟父皇,兒臣認為博士僕射所言差矣。」

    「子不語怪力亂神。」

    「《尚書》為儒家經典,有何會贊成怪力亂神一說?」

    「再則。」

    「我扶蘇過去也曾痴迷儒學,對儒家書籍也有過一些了解,我若是沒有記錯,孔子分明強調過『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如果真的是上天降下災難,又豈是常人能阻止的?更何況憑藉所謂的祈神祭祀就能贏得神靈寬恕。」

    「此言何其謬也!」

    「至於爾等言語中的天地意志,這更是荒謬中的荒謬。」

    「何以天之自然也,以天物口目也。」

    「何以知天物口目也?」

    「以地知之!」

    「然天地安得千千萬萬手,並為千千萬萬物乎?」

    「在扶蘇看來,天覆於上,地偃於下,下氣蒸上,上氣將下,萬物自生其中間矣。」

    「天道自然也,無為。」

    「如能譴告是有為,非自然也。」

    「如果正如博士僕射所言,什麼都是受命於天,為什麼過去上天不代代降生堯舜那樣的領袖,而偏偏生出『失道廢德』的『庸庸之君』?然後再譴告之?」

    「這豈非不多此一舉?」

    還有一章,大家明天起來看吧。

    今天其實不該這麼晚第二更的,就是倒霉催的,出去理髮被晾了,導致我直接著涼了。

    賊鬱悶。

    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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