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被爾等束縛在此數月有餘,吃喝拉撒都有人看著,難不成這外面的案子,是我犯的不成!?」
穆青說到這裡,已然泣不成聲:「我好苦,我真的好苦啊,我再不想修仙了,再也不想修仙了爹!娘!你們當初好狠的心啊,為何要將孩兒送到這見不得人的地方!任人欺侮.嗚嗚嗚,嗚嗚嗚」
那猿頭領被她哭得已然落淚,趕忙伸出常人大腿兩倍粗的胳膊,將穆青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冷冷道:「我看爾等差不多也就夠了,真有能耐,讓那鹿道自己把妖脈交出來,整日在這地下挖洞躲藏,還如此為難一孤苦女子,實在算不得英雄好漢!要我說,你們不願打頭陣,我去!」
見穆青哭成這樣,洞中數妖也沒了聲音。
的確,這傢伙的話十分有理。人都被關在這裡了,又怎麼去外面犯事呢,這林中怪案,總不可能是穆青幹得。
豹頭領率先發問:「諸位,為之奈何?是否強攻那道觀?」
「不去。」巨蛇當即嘶嘶說道:「我總覺得這林子裡有點古怪,一日不知道結果,我就一日按兵不動,哼,敢殺我子嗣,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
「還挖地三尺。」巨猿不屑嗤笑:「都跟你一樣躲地下?豹兄都說了是羽類成精,在天上飛!我不管,這觀我是打定了。老熊,你怎麼說?」
「俺沒意見,但萬蛇谷於俺等有大恩,若非白姑。俺等至今也是那山間野獸,未開靈智,萬蛇谷說什麼,就是什麼。」
「啾~啾~」巨蛇滿意的發出鳥鳴,陰陽怪氣道:「還是熊兄曉些知恩圖報的理,不似某位兄台,如今已經見色忘友,豹頭領,你說是吧。」
「我看那觀中之事,的確多有蹊蹺,老鹿數月是一點風聲也無,弟子皆不見蹤影,卻平白多了只饕餮羽怪…難不成都叫那羽怪給吃了??」
思慮良久,豹頭領說道:「要我說,我們動手之前先設一個圈套,那怪不是愛吃蛇嗎,虺道友你就派出個手下作餌,我等設下天羅地網,等它來投。屆時我等一同出手,叫它插翅難逃!等拿完羽怪,再攻道觀不遲!」
「如此甚好。」虺靈當即嘶嘶道。
猿頭領心下不悅,問穆青:「穆青,你覺得,這樣可妥?」
穆青低眉,捏著破舊的衣擺,搖晃道:「全憑頭領心意,不過…我覺得,蛇大人,豹大人,熊大人這麼做,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了。頭領莫要為我,傷了和氣。」
猿頭領哪裡見過這等神態,一時間竟痴了。
媽的…??
數里之外,楊梟立在洞裡,兩隻巨型梟眼眯成了一條細縫。
算計我?
往道爺頭上潑髒水?
這還是頭一遭。
楊梟邁著鳥步,拖著尾羽,在洞穴里走來走去。
哼,你在明,我在暗,你也敢算計我,找死!
天色在昏暗和光明中交替,天空的雙月盈虧反覆間化作彎鉤,盛夏的密林更加茂盛,本該是萬物群發的季節,林中卻沒有多少聲音,只有一隻肥碩的滑鼠大蛇正掛在樹上,不知疲倦的發出些呼呼聲響。
它盤踞在此,已有些時日,然而林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這麼久也沒東西飛過來。」終於,黑暗中,有東西忍不住說道。
「怪哉,前些日子我的手下來一條死一條,最近倒是消停了,難不成那傢伙知道我們在做什麼?」黑暗中,響起了困惑的嘶嘶低語。
「當真有細作?」
嘩啦!
伴隨著一聲猛烈的響動,一隻身高五米的巨猿猛的站起來,一拳捶在旁邊的樹幹上,將那兩人合抱的巨樹竟被咔嚓一聲捶斷。
「細作細作!我受不了了!!太窩囊了!!這般等下去得等到什麼時候!?」
在它身後的陰影中,匍匐於地的巨蛇緩緩游出出,身後跟著困惑的豹頭領和熊教頭。
「喂!虺靈!想東想西還不如實實在在的打一場!到底誰占妖脈拳頭說了算!!」
巨蛇沒了聲音,接連數日一無所獲,倒讓它懷疑起自己的部署是不是有了什麼問題,還是說對面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謀劃呢?若真是如此,那定是這邊出了細作。
見巨蛇還在那想,巨猿惱火嚷嚷道:「坐等右等,能把老鹿等死嗎!?都等了十幾年了,再不化形!你我的壽元還有幾年,一個個貪生怕死,如何精進!反倒不如當年圍攻虎道的氣勢!」
說罷,它拾起那根被捶斷的大樹,三下五除二將它撕成一根棒子:「我去打頭陣!你們愛跟不跟!」
說完,他拖著棒子頭也不回的向著密林深處的道觀方向走去。
「等等我!頭領等等我啊!!」
突然,身後,有人拼命喊道,原來是穆青,她跌跌撞撞的衝倒巨猿身旁,哭著說道:「大王,帶我走吧,帶我走吧,這裡人人都道我是禍水,要殺我而後快,唯有大王一直護著我,憐惜我,大王要是走了,我早晚也是個死,我…我不活了!!」
哭天搶地中,巨猿冷冷的看著大蛇。
大蛇見那女子哭得如喪考妣,加之等不來羽怪自投羅網,哪裡還肯管這煩心事,當即扭過身子,徑直向洞穴游去。
大蛇走後,樹上的滑鼠蛇閃電般得頭也不回的竄了回去,白撿一條命,阿彌陀佛。
其他蹲守在暗處的精怪和它們的後輩也鳴金收兵。默默的,甚至有些垂頭喪氣的返回了巢穴。
「哼,鼠輩。
巨猿鄙夷道,它用手掌將穆青托起,放在自己肩上,隨後提溜著大棒,一步步逼近道觀。
卻說那大蛇在憤悶中遊蕩回巢,正欲圖之後的大計。卻不曾想,剛走到巢穴附近的時候,就發現面前的樹幹上,竟密密麻麻的刻著一排排小字。
那字劃破樹皮,深入樹體,其間滲出白色汁液,顯然是剛刻上去不久。仔細看去,那些字體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句子,相同的重複。
「穆青將挖掉猿頭領的心肝」
「穆青將挖掉猿頭領的心肝」
「穆青將挖掉猿頭領的心肝」
.
字跡遍布整個樹幹,就連它們那隱蔽的洞穴入口,也被寫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穆青將挖掉猿頭領的心肝」
「這是何意!?」熊羆困惑指著樹上的字道:「怎麼憑空出現這麼多抓痕耶?」
「何人在此留言!?」豹頭領怒而環視四周。
虺靈被這些字跡唬得腦袋一縮,隨後豎瞳靠近字體,仔細端詳後,嘶嘶道:「快,有危險,速速隨我將猿頭領叫回來!」
話音未落,那熊羆便發出怒吼,拔足狂奔,眨眼消失在原地。
.
.
「大王,你真好。」
穆青坐在巨猿的肩頭,摸著它濃密的雄性毛髮,感慨嘆道:「你對我太好了。」
「穆青,近日以來,我一直有些想法,不知,該不該與你說。」巨猿行走在林間,昂首闊步,發出隆隆聲響。
「大王但說無妨。」
「你看,某家也老大不小了,這攻下道觀,坐擁妖脈,練出氣丹,少說也有兩百多載壽元。這兩百多年,要是沒有道侶,可著實有些孤單啊。」說著,巨猿冷哼一聲,道:「那熊,那豹,那蛇,哼。都是些居心叵測之輩。倒是你,光明磊落,落落大方。實乃吾之良配,此間事了,你便當作我壓寨夫人,如何?」
穆青沉默了。
巨猿臉一沉,道:「你在那道觀,不過是一丫鬟,可若是讓我做主,你可就做了主人,倒是你若是喜歡,我便從那十里八寨擄個十個八個丫頭給你做丫鬟伺候你。如此造化,你可不要」
「哎呀,大王何出此言,我…我是高興還來不及呢。」女子趕緊柔柔的勸阻了巨猿,道:「穆青從小孤苦無依,承蒙大王不棄,願將我收入房中,實乃,實乃我三生三世修來的福分,這這是我做夢都不想的好事啊…..」
巨猿聞言拍了拍胸口,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只覺春風得意,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就去那道觀找到老鹿大戰三百回合。
可笑著笑著,它看見面前的樹幹上突然刻著些什麼,便下意識的多看了一眼。
「穆青將挖掉猿頭領的心肝」
巨猿停下了腳步。
穆青同樣也看見那排字,當即從猿頭領肩上站了起來,眼睛駭然的瞪的大大的,臉上血色唰的一下褪了乾淨,有如一具屍體。
猿頭領看了會字,猛的扭過頭,盯著表情已然慘白陰鷙的穆青,半晌,困惑問道。
「這…寫的啥?」
魂緩緩從九天之外飄回,穆青的表情逐漸鬆動,身體漸漸軟化,她看了看樹幹上的字跡,嘴唇抽了抽,隨後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喜悅,甜甜道:「大王,這是吉兆啊,你看,這樹上寫著,天作之合,齊眉鴛鴦,一王一後,共享長生~!
大王,你我此刻正是齊眉,這詞,說得正是你我,這正是上天在撮合你我之意啊!」
「哦?當真如此?」
「真真的,大王大王!你要稱王了呀!」
在一聲聲的大王中,巨猿感到了愉悅。
「妙,竟有這般造化。不枉我多年修行。」巨猿讚嘆了一聲這天地異象,繼續向前走去。
沒走多遠,便又遇到一顆大樹擋在前面。
只見那樹上赫然有一個大字。
「危!」
「這又什麼字啊?」猿頭領問道。
穆青看見那大大的「危!」字,愣了一下,隨後笑道:「這是「囍」字,咱們凡人成婚前,門口窗戶上都會貼這個字呢。」
猿頭領訝然:「當真?」
「我還能騙你不成,大王,正所謂,天降良辰,必有吉兆,你我,莫非真的是命定的姻緣?」
巨猿心悅,它看著四周樹幹上密密麻麻爬滿的字,道:「那這囍字,未免也太多了吧。
穆青咬咬牙切齒笑道:「說明,正是大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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