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那邊的戰鬥還沒結束,曹苗就得到了想要的口供。
中年漢子叫倉武,是倉輯的親弟弟,專門為倉輯辦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事。今天晚上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奉倉輯之命,要取曹植父子性命。
原本的計劃很簡單,以五百金為誘餌,從附近招募來的盜賊負責正面強攻,擊垮雍丘王府的主要力量,然後拿著錢走人。倉武和他帶來的幾個親隨負責殺人,尤其是曹苗。
雖然沒有證據,但倉輯認定曹苗是個變數,王泰很可能就死在他手上。作為曾經誣告曹植,並因此起家的倉輯,對此非常敏感。他不想步王泰後塵,決定先發制人,除掉曹苗,以絕後患。
相比之下,曹植、曹志父子倒沒什麼危險,殺不殺不重要,至少倉輯本人是這麼說的。
其他的事情就簡單了,基本和曹苗估計的差不多。倉輯本來打算在浚儀為難曹植父子,沒想到他們有了提防,居然不在浚儀停留,穿縣而過。倉輯無奈之下,只好派倉武招募附近的盜賊,一路尾隨,找機會除掉曹植父子,並偽裝成強盜謀財害命,一了百了。
計劃很周全,只是沒想到曹植父子準備這麼充分,反擊這麼頑強,更要命的是還有騎兵。雖說騎兵數量不多,總共也就十來人,可是對這些沒有行伍經驗的強盜來說,騎兵的威懾力太大了。
從初平元年董卓亂政開始算起,這一代就是戰場,騎兵的殺傷力早已深入人心,沒人願意面對騎兵,尤其是在夜裡,搞不清對方有多少兵力,又被對方伏擊的情況下。
聽完倉武的口供,曹苗知道,這一次挖坑成功主要歸功於曹植,是他準確地把握了雙方的實力和心理,利用夜色掩護,虛虛實實,將騎兵的威懾力成倍放大,起到了出「騎」制勝的效果。
如果是在白天,有經驗的人不難發現這些並不是真正的騎兵,充其量是騎著馬的人而已。拉車的馬和真正的戰馬還是有些區別的,數量也無法掩飾,一目了然。可是在夜裡,一群沒有作戰經驗,沒有統一指揮的盜賊,是沒有時間和能力去分辨這些細節的。
聽到馬蹄聲,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曹植看完倉武的口供,命老白帶著十名騎兵,趕到倉武之前藏身的地點,將能證明他身份的物品取來。戰亂時期,朝廷嚴禁百姓的自由流動,對行人控制極嚴,即使是倉武,沒有相應的公文也不能隨意走動。有了這些公文,倉輯想賴都賴不掉。
被曹苗逼出了口供後,倉武心如死灰,像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心裡清楚,那些東西一旦落入曹植手中,倉輯的命運就不由他自己做主了。
曹植命人將倉武帶下去,然後拿著倉武的口供,坐在篝火旁,半天沒說話。
曹苗看在眼裡,連忙將倉武的口供拿過來,小心收好。他可不希望曹植又從心,將倉武的口供燒了。
曹植看看曹苗,欲言又止。幾個月來,這是他們父子為數不多的面對面,而且沒有吵架,也沒有棍子。他沉吟了片刻,看看漸漸露出魚肚白的東方天空,嘆了一口氣。
「允良,這件事……比你想像的還要麻煩。」
「嗯。」曹苗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他是有些想法,但他更想聽聽曹植的想法。經過今晚這一戰,他對曹植的印象有所改觀。只要不喝酒,不從心,曹植還是有能力的。
「倉輯是東郡人,之前沒有在浚儀為官的經歷。他能在短短兩天時間內準備好這一切,必然有人在背後支持,而且是浚儀本地人。」
「可能是誰?」
「眼下還不好說。」曹植搖搖頭,咂了咂嘴,轉身對曹志說道:「有酒嗎?」
曹志看了曹苗一眼。曹植多次因酒誤事,曹苗禁止他說話、上書的時候,順便也禁了他的酒。經過上次在杞亭的事,曹志現在對曹植的承諾沒什麼信心,下意識地請示曹苗。
曹苗點點頭,豎起一根手指。曹志會意,轉身吩咐人取一杯酒來。酒杯是耳杯,淺淺的,曹植小心翼翼的端著,生怕酒液灑了一嘀。他抿了一口,露出一絲淺笑。
「從來沒想到十錢一斗的濁酒也會這麼香,簡直堪與中山冬釀相比。」
曹苗忍不住開了嘲諷技能。「中山有佳人,傾國又傾城,陳留也有?」
「呃……」曹植大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順便用耳杯擋住自己的臉,半晌才放下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接著一本正經地說道:「浚儀大族甚多,在朝在野,同聲相應,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是誰。只不過這仇結下了,以後總要露面。允良,我父子助力很少,仇人很多。這一路西去,可是步步殺機,容不得半點大意。」
「父王能這麼說,我非常欣慰。但願父王能言行合一,不要錯過這最後的機會。」
曹植微微頜首,將酒杯遞給曹志,又讓曹志去取些食物來。打了半夜,他有些餓了。曹志也沒多想,轉身去了。這些都是準備好的,老宋等人正在那邊吃,有說有笑。
曹植又看看四周,不動聲色的打了個手勢,侍立一旁的兩個少年衛士躬身退下。曹苗身邊的阿虎動了一下,隨即又停住了。青桃則一點反應也沒,根本沒看曹植一眼。
曹植眉頭微皺,隨即看向曹苗。曹苗故意等了一會兒,說道:「阿虎,青桃,你們也去吃點東西。」
「喏。」青桃起身,招呼阿虎去了。
曹植打量著曹苗,嘴角抽了抽,眼神複雜,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允良,好手段。」
曹苗淡淡地說道:「父王過獎了。」
曹植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曹志本來捧了一些東西,正往回走,迎面遇到青桃、阿虎,意識到了什麼,停住了腳步,只是不太放心,盯著這邊看。
曹植轉回頭,盯著曹苗的眼睛。「允良,我想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我儘量。」
「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曹苗轉頭,眯著眼睛,看著東方地平線上漸漸泛紅的光暈,沉默片刻。他回過頭,迎著曹植銳利如刀的目光,微微一笑。「很簡單,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曹植愕然半晌,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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